姿勢別扭的相擁過後,是向悠率先直起身子,順帶著推了推孟鷗。


    沒了支撐,他隻能搖晃著坐起。


    孟鷗看起來神誌不甚清明,側身倚靠在座椅上,眼神虛得沒邊,倒是一直堅持鎖定她。


    向悠也看他。


    看那張熟悉的臉,帶著陌生的表情。


    距離不知道是如何縮短的。


    如果當真畫個對比圖,也算不出是誰靠近得更多些。


    隻能判他們倆都有罪了。


    孟鷗一點點垂下眼,很小心地靠上了她的嘴唇。


    這種無措又認真的模樣,讓她想起了他們的初吻。


    某一天的晚餐時間,兩個人在學校露台上看星星。


    但其實真正看星星的隻有向悠一個,專注到都沒有發現,孟鷗的眼裏全是她。


    “向悠。”孟鷗喊她,聲音比平時輕了幾分。


    “嗯?”向悠應得很輕快。


    孟鷗很顯然是有話要說,但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而後他昂起頭,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在看星星,更像是在和星空慪氣。


    這是在幹什麽呀。


    向悠不解地用胳膊肘搗搗他:“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孟鷗對著星空開口道,“我能不能親你一口?”


    後半句說得極快,連珠炮似的就講完了。


    向悠眨了眨眼,過了幾秒才理解。


    幸得夜晚很黑,沒人看到


    她一瞬間羞紅的臉。


    她不說話,也開始看星星。


    那晚的星星應該很無奈。


    兩個人動不動就看它,但沒人真的將它看進眼裏。


    “向悠。”好半天沒等到回答後,孟鷗猶豫著又喊了她一句。


    這次向悠不應了,她隻是緊張地吸了吸鼻子。


    有隻手按上她的肩頭。


    孟鷗走到她麵前,很認真地看她。


    向悠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有點兒想跑,偏偏一陣腿軟。


    緊張、無措,還有些興奮。


    讓她糾結得又要掉眼淚了。


    那個總是桀驁不馴的少年,此時卻是一臉的虔誠。


    他一點點低下頭,像在端視什麽珍寶。


    兩雙柔軟的嘴唇相貼,鼻腔裏全是夜風的清涼氣息,裹挾著似有若無的皂香。


    向悠隱約知道接吻應該閉眼,但她緊張到根本沒法闔眼。


    在她瞪圓的雙眼裏,能看見孟鷗分明的睫毛,在細微地振顫著。


    按在她肩上的手有些用力,吻她時倒是很輕。


    誰都不明白接吻應該是什麽樣,於是最終隻是雙唇相貼了數秒,又緩緩分開。


    孟鷗退開一步,很緊張地看她。


    她的眼淚姍姍來遲地落下,似乎太不湊巧。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孟鷗慌張到不行,伸手就幫她抹眼淚,“我、我以為你答應了,我……”


    剩下的話,被向悠的一個懷抱堵了回去。


    她麵子薄,不好意思和他說她沒生氣,也不好意思說她答應了。


    她隻能抱住他,比平時都更用力地抱住他。


    借此告訴他,她一點兒也沒有生氣。


    她是喜歡他的。


    也願意和他更親近一些。


    但眼下的情況,和初吻顯然是大相徑庭的。


    她討厭酒味,此刻卻不得不和一個滿身酒氣的人相吻,恍惚間宛若沉進了紅酒壇裏,幾近溺斃。


    和剛剛不同,微風後緊接的是暴雨。


    孟鷗用力扣住她的後腦,呼吸凝重而深沉,唇瓣碾得她發痛。


    他仿佛要自此將她啃食殆盡,沒有技


    巧沒有章法,帶著野獸狩獵的本能。


    理智告訴向悠,她該躲開麵前這個不清醒的人。


    可是她好像也清醒不到哪去。


    那本該推開他的手,卻用錯了力氣,反倒扣緊了他的背脊。


    末了,彼此緩緩分開,額頭抵著額頭,沉默地對視。


    那雙眼裏盛著太多濃烈的情緒,令向悠不敢直視。


    她稍稍錯開臉,感受著他的嘴唇蹭過自己的臉頰,一路向下滑去,重又跌在她肩頭。


    “我送你回去吧。”向悠道。


    “嗯。”他遲緩地在她肩上應著。


    “你住在哪?”


    “嗯。”


    “我是說,你住的地址是什麽?”向悠都不記得,自己今晚是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


    可回複她的,依然是一聲單調沉悶的“嗯”。


    孟鷗好像已經醉到神誌不清了。


    向悠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怎麽想的。


    大概那些酒精透過呼吸,透過皮膚,透過被他咬破的嘴唇,強行侵蝕她的身體,令她也染上醉意。


    總之,最後的結果就是她把他扶上了車,報了自己家的地址。


    帶一個醉鬼回自己家,怎麽想都是很糊塗的打算。


    向悠一路上都在後悔。


    一邊後悔,一邊靜靜地打量他。


    孟鷗難得變得很乖。


    他就那樣靠在她肩頭,五官舒展著,一隻手還虛扣著她的手——


    不是令人安定地握著,也不是帶著強迫意味地抓著,而隻是虛虛地搭在上麵,似乎一路放鬆到了這五根手指。


    但熱意還是自此傳遞,讓她在冬夜都有幾分燥熱。


    司機很好心地一路送到了單元樓前,順帶著幫她扶下了這個醉鬼。


    想來陌生人都這麽熱心,向悠忍不住又在心底埋怨了一句劉鵬。


    怨是怨著的,就是火氣好像遠不如當初那麽大。


    被冷風一吹,孟鷗稍微清醒了點。


    但也僅限於能自己站直,不至於繼續讓向悠做負重運動。


    “這是……哪。”孟鷗含混不清道。


    “我現在住的地方。”向悠一邊說,一邊領他


    往樓道裏走。


    雖然牽手是互相牽著的,但之中常常有著主動和被動的關係。


    過去都是孟鷗牽著她,走遍大街小巷,寒冬酷暑。


    而現在,換作向悠牽著他。


    他乖乖被向悠牽著,步履蹣跚但還是很認真地往前走。


    向悠常常要停下來等他,而他每每腳下一個不穩,手也會本能地握緊她。


    於是她就在這一緊一鬆間,感受著他的步調。


    也就十來米的距離,走了快一分鍾。


    好不容易進了電梯後,孟鷗靠在牆上,衝著她笑了一下。


    向悠發現,醉酒真的會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比如從前的孟鷗笑起來,那是壞笑、冷笑、哂笑,總之給他安個壞詞兒總沒錯。


    但酒精好像降低了他的智商,也除去了他身上討人厭的因子,讓這個笑變得特別純粹,還有點兒動人的天真。


    “你笑什麽?”她問。


    孟鷗不說話,隻是很用力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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