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明朗,陽光普照,一連趕路到現在,即便是露希、典勒都承受不住。羊腸小道,泥濘不堪行,在前麵開路的露希隻覺得奇怪:“昨晚好像沒有下雨吧,這道路怎麽會跟沼澤地似的如此泥濘?不會這下麵有什麽怪東西存在吧?”


    “副會長,可別亂說啊。”典勒氣喘籲籲地半蹲下來,“呼……說不準是有人用了什麽魔法呢。”


    “一點氣息也感應不出,應該不會有什麽怪物,不過這小土坡下方的積水是有點多了。”露希尋思道,“依我看,必有蹊蹺啊。”


    “不對……這是能用科學解釋的自然現象……因為土坡的存在,長年遮擋了陽光,留下了一片死角,而這片死角附近,由於曾經的泥石流導致的積水,因為形成了水塘,這並不是沼澤。由於此處長年照射不到陽光,因此水塘裏的水始終都不能風幹……”


    說話的是跟在後麵,困乏之極的夢魚,此刻的她已經疲累到了身心皆衰竭的地步。她的體質本就是硬傷,光是連夜趕路就足以將她累垮,更何況她還背著一個昏迷不醒的夏言風。


    露希、典勒聞夢魚之言,都受益匪淺。不過典勒意識到了夢魚的疲憊,立馬就跑到她身前,試圖搭手:“夢魚小姐,隊長讓我來背吧。”


    夢魚卻搖搖頭:“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言風他……是我在天國大陸唯一的親人,作為姐姐,我不能拋開他不管……我會照顧好他的,我相信,言風一定會醒過來……我希望他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


    “好感人啊……”露希歎著氣,“不過隊長昏迷前的言行舉止,實在是太反常了,精神波動變得極其不穩,但恕我無能,我沒能查出原因。”


    “難道就這麽讓隊長一直昏迷下去嗎?”典勒沉不住氣了。


    露希也很無奈:“我能有什麽好辦法呢?可是就算隊長倒下,該做的事也不能耽擱,要不然可毀了隊長和會長的大事了。”


    出租車一路前行,背後隱隱有槍聲響起。距離夏言風出電台到現在,連十分鍾都不到,加之清晨人流稀少,警察怎麽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接到報警追過來吧?


    不過這裏可是夢境啊,就算天塌下來也都合情合理,既然走到這地步了,夏言風就準備玩得更大一點,反正橫豎都是被達蘭多牽著鼻子走,還不如轟轟烈烈地大搞特搞一番。


    當然,沒過多久,出租車就隻能被迫停在路邊了,因為警車就像潮水一般,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那些警察好像每一輛都會瞬間轉移一般,前一秒警笛聲還遠隔幾條街,下一刻,警車就橫在了出租車麵前,所有的警察都跟開了掛一樣,很快就圍堵了出租車每一個方向的去路。


    “殺人犯夏言風!你已經被包圍了!快放下武器投降!負隅頑抗,隻能自取滅亡!”警察們拿著擴音喇叭朝出租車大聲喊道。


    出租車被迫停在了路邊,警車已將之團團包圍。夏言風從車上走了下去,事已至此,也隻好背水一戰了。他左手拿槍押著司機,靈魂似乎又在潛意識中通靈著什麽。


    警察這時又喊:“快放開人質!”


    “哼,一群虛幻的泡影也敢擋在本大爺的麵前?”夏言風嗬然冷笑,“聽著,我要摧毀這個幻覺的世界,你們都是假象,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所以,我可以把你們通通解決掉!”


    “你這瘋子,在胡說些什麽?”警察的聲音洪亮而嚴厲,“夏言風先生,你在電視台殘殺一人,如今又劫車畏罪潛逃,我們以持槍罪、涉嫌故意殺人罪將你逮捕。”


    “啊……原來你是想……”那司機嚇得魂不附體。


    “住口!”夏言風掐了掐司機的脖子,然後惡狠狠地瞪著那些警察,“你們這些虛假之物,你們根本拿不出半點證據,隻是受了某種意念的差遣才來的,所以跟你們扯淡,隻是白費口舌。”


    夏言風知道說什麽也不頂用的,達蘭多是故意留下的屍體,他剛殺的人,警察馬上就追來了,簡直是“沒說曹操,曹操就到了”,與其這麽玩人,還不如直接天崩地裂得了。


    “你殺人潛逃,鐵證如山,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了,束手就擒吧!”


    這聲音聽著刺耳,就像達蘭多尖銳的挑釁聲。夏言風冷然一笑,神色稍稍平靜了下來,他揚了揚沙漠之鷹:“你們給我讓開,否則,不僅人質性命難保,我還要大開殺戒,血洗全場!”


    “真是個瘋子……別衝動!你有什麽要求,先告訴我們,我們會考慮的!”警方的談判專家不知何時出現在隊列前方,開口對夏言風說道。


    “好吧,我的要求就是……”夏言風冷沉道,“你們全都給我去死……全部都消失……你們是幻覺,是我的夢境,你們什麽都不是……”


    “砰!”夏言風走了神,如同爆炸般的槍聲轟然響起,夏言風感到肩膀上傳來了遲鈍的痛感,如同井噴般的鮮血洶湧而出,那是早已埋伏在街邊掩體附近的狙擊手趁機開了槍。


    夏言風手一脫力,沙漠之鷹掉在了地上,那痛感由於自身精神力的衰弱而變得麻木不堪,但槍彈破體的疼痛還是感受得真真切切。他的雙手都在劇痛中無力地低垂下來,想不到他前一刻還用槍抵著人質,隻是分了連半秒都不到的神,他就被狙擊手給暗算了。


    “砰!”又是一槍,這次命中了夏言風的膝蓋部位,他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搖搖欲倒。


    “是否要當場擊斃他?”


    “還是抓活的吧,我們沒有權力終結逃犯的性命,反正他現在也殘了,就讓他在監獄裏了卻殘生吧。”


    幾個警察在那邊竊竊私語,其餘大部分警員都持槍帶械,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夏言風逼近過來,夏言風的處境岌岌可危,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隻能靜等被擒。


    “狙擊的太差勁了……跟人家黃凱差太遠了……”夏言風睹景思人,想起了那個低調而可靠的神槍手隊友,嘟噥著就朝地上倒了下去,沙漠之鷹也不知落到了哪裏。


    倒在地上的夏言風,視線漸漸模糊,他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難道自己就隻能掉進記憶的深淵,永遠也醒不來了麽?


    “啊……言風他……在發燒……”現實中,夢魚摸著夏言風的額頭,立刻黯然失色,他額頭上的溫度甚至能夠瞬間烤焦一隻鴨子,換做一般人,恐怕早就燒成灰了,而夢魚的手掌也被嚴重燒傷了。


    露希也同樣驚恐萬分:“隊長他……不會吧……”


    夏言風的意識已然模糊,但眼前的景象卻並未完全消失。


    等等……沙漠之鷹還有那柄殺人用的匕首都是自己想當然地變出來的嗎?可他明明在剛進入這層夢境時是一無所有的。對了,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火箭筒……火箭筒快出來……傷勢快痊愈吧……呃……


    無論怎麽禱告也沒有用了,因為他的精神意誌已經無法再為他創造什麽了,靈魂邁向了枯竭的邊緣,他什麽也做不了,前方,是絕望的懸崖,他現在就隻能等著被人推下去了。


    “住手!不要!”熟悉的呐喊聲伴隨著急匆匆的步伐,那個聲音是……


    止不住的血從夏言風體內汩汩流出,但這時他反而感覺自己的頭腦越加清晰,就因為那一聲女人喊叫。人群中,那身隨風飄揚的黑色紗裙,卻在他模糊的視線中顯得格外清晰。


    “色……色惠……”不用看得真切,夏言風也能感應得出,在這最後關頭,他擠出會心的笑容。就算一切隻是假象,可色惠還是色惠啊……


    “快讓開!他是我老公!”黑色惠被幾個警察攔住,但她還是奮不顧身地向前衝。


    “小姐,冷靜點!你的老公,是個殺人犯!”


    “我不管!殺人犯也好,主持人也好,言風永遠是言風,是我今生唯一摯愛的男人!”


    黑色惠喊得響亮,喊得蕩氣回腸,他帶著一股強大的執念,硬生生擠開了那些攔擋她的警察,衝到了夏言風的身邊,俯下身子,心急如焚地看著他:“老公……”


    體會著黑色惠的執著、熱忱與柔情,夏言風不禁淚如雨下。此處為夢境,而他卻感受到了真實,黑色惠挽抱著他的手,那份溫度,便是真實!


    夏言風莫名的感覺心酸。他感動了,被一個夢裏的虛假泡沫感動地涕泗橫流,而他卻無力站起來,回以黑色惠一個大大的擁抱。


    “色……惠……”夏言風苦澀地笑出了聲,“對……不起……我的眼睛……已經看不清你的樣子了……可是……我真的愛過你……老婆……”


    “老公!老公!你不能死啊!堅持住!老公!”黑色惠撕裂心扉般地叫喊,她渴求著簡單的幸福,卻無法阻擋前途命運的險惡,眼淚嘩啦啦地滿麵直落,淋濕了夏言風視線中最後一片蒼白。假象,有時總能讓人感覺到最真實的溫暖……


    “老婆……這一切……都是假象……我在做夢……你隻是……我的一個夢……”


    黑色惠哭得稀裏嘩啦,她不知所措,懷中的夏言風,就連最後一絲生命的跡象也將消失。


    “老公……老公!夏言風!”黑色惠肝腸寸斷,“不管你做了什麽,不管你對我如何,我愛你的心,永遠也不會改變,直到地老天荒!”


    夏言風內心巨震,但他卻喊不出半個字來。回應愛意,卻為時已晚。


    色惠,我夏言風若有來世,定當補償今生虧欠你的真愛。悔不當初,卻隻能在夢境中別離,如果可以,請讓時間永駐,歲月倒流,讓一切重新來過吧!


    色惠,我不後悔我遇上了你,真的……一點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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