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循和周洲對視一眼,非常默契地退出遊戲,打開word,裝模做樣開始聊劇本。


    “……”


    湯歡翻了個白眼,把策劃案“啪”的一聲摔在林循桌上:“服了,我真服了,一天天的,到底誰是老板?再被我抓到在工作室打遊戲,罰款五百塊。”


    “……”,林循好脾氣地把策劃案擺正,“阿歡,別這麽說,你不是有股份麽,你是我老板,行不?”


    林循創業以來,做過最正確的事就是拉了湯歡入股,要不然這家工作室早玩完了。


    她自己純靠聲控本能幹活、耳朵又刁眼光又高,空有熱忱、審美和技術,對生意運營一竅不通。


    周洲呢,本地人家裏條件好,就想大學畢業找個地方混日子養老。


    其餘幾個後期、美工、宣傳,也大概一路貨色,幹這行的基本都是i人沒跑了。


    隻有湯歡,林循的大學同學,同樣學編導出身。


    entj領導者人格,疊加事業心賊強的魔羯座,做事雷厲風行,自我約束能力幾乎變態。


    她對廣播劇全無興趣,甚至壓根沒有對聲音好壞的辨識能力,隻因嗅到近些年耳朵經濟興起的苗頭,毅然決然辭職找上了那會兒剛開始創業的林循。


    ——如果說林循是“一隻夜鶯”的耳朵和心髒,承擔一切對聲音和劇本的審美高度,那麽湯歡就是頭腦,負責排兵布陣、運籌帷幄。


    共事三年半,“一隻夜鶯”從當初的岌岌無名,到如今算是在廣播劇站穩腳跟,她二人缺一不可。


    湯歡開門見山,目光銳利:“林老板,玉清子的人選你找到沒?”


    “……”,林循頭皮一麻,總感覺讀書那會兒班主任都沒這麽可怕過,“還沒。”


    湯歡目光又轉向周洲。


    “那你呢?《凡塵》其他cv都敲定了麽,試音demo發給老板了麽?”


    “發了,”周洲鬆了口氣,聲音輕快,“昨天下班前就發了呢,老大還沒回複。”


    壓力給到林循。


    麵對著前者壓迫感滿滿、後者看好戲的兩雙眼睛,林循打了個嗬欠,掀著眼皮慢悠悠回看周洲:“哦,demo啊,我連夜審了,早上給你發完反饋意見了啊,怎麽,沒看到嗎?”


    周洲悲痛道:“……靠,老大,你坑我?”


    最討厭這種表麵擺爛、實際上卷得要死的人了。


    簡直就像上學那會兒上課睡覺迷惑對手、回家頭懸梁錐刺股的學霸。


    說話期間,工作室其他員工陸陸續續來了。


    晨會上,大家各自匯報手頭的進展。


    等i人們老實巴交地輪流匯報完,湯歡終於點頭表示滿意:“《小薔薇》完結後火了一把,口碑真的很不錯,在幾個平台上都有穩定忠實的播放量,收入也可以。等《凡塵》選角結束,大家把獎金發一發,好好放個假。”


    她說完,話鋒一轉,一個甜棗配一個巴掌的資本家套路玩得賊溜:“但是!市場是殘酷的,據我所知,這個月晝山剛注冊就倒閉的廣播劇工作室就有五六家,我們‘一隻夜鶯’雖然成績還可以,但缺一部出圈的大爆劇。”


    工作室裏其他i人們一言不發,湯歡目光如炬:“林老板,你之前接《凡塵》的時候怎麽說的來著?”


    林循擰開一瓶礦泉水,“唔”了聲:“……《凡塵》是這幾年我們接到的最好的本子,在小說平台上雖然不算爆火,但劇情、人設和畫麵感都很好,非常適合改成廣播劇。”


    湯歡頷首:“我對我們林老板的直覺百分之百信賴,所以《凡塵》一定要好好做,尤其是男主的選角。”


    她說著,朝林循歪歪腦袋。


    林循眉頭一挑,攤手:“這角色確實不好找……我不能降低標準。”


    湯歡沒法反駁。


    林循的標準,等同於“一隻夜鶯”的水準。


    她沉思片刻,另辟蹊徑:“嗯……你現在基本上都在之前接觸過的cv裏找人,以你對聲音的記憶力和敏感度,到現在都沒找到,說明都不太合適。我手上有一些我們工作室沒接觸過的,等會兒我把聲音發給你,你再好好找找。”


    -


    忙碌又寡淡的一天結束前,林循總算在某條音頻中找到了神仙音的“代餐”——一個聲線清冷的老牌配音演員,藝名叫遠山,來自睿麗文化的有聲部門。


    睿麗是晝山很有名的文娛企業,遊戲、影視、廣告都有涉獵。


    有聲部門隻是他們家的投資試驗田,簽了幾個老牌cv,其中遠山算是門麵。


    他的嗓音條件雖然比不上沈鬱,但勝在入行多年,專業功底很強。


    林循翻了翻他以往的作品,聲音表現力也很好,戲感十足。


    她選完人,左右活動了下僵硬的頸椎,把資料發到周洲郵箱上讓他去聯係、談價。


    這才麵如菜色地捂了捂耳朵,聽了成百上千條人聲,耳窩和耳膜酸脹抽痛得厲害。


    湯歡見狀從策劃案裏抬起頭,倒了杯據說能保護耳朵的中草藥茶推到她麵前,言簡意賅:“喝,喝完回家睡覺。”


    ——工作室裏常備這種茶,除此之外,她還給林循辦了采耳店的會員卡,美其名曰設備定期維護,簡直喪心病狂。


    林循看了她一眼,二話沒說灌下水,拎著包遁走。


    下過雨後,街道被衝洗得一塵不染。


    路兩旁的梧桐碧綠如洗,枝幹交疊,遮天蔽日。


    工作室離晟霖苑走路隻要十分鍾距離,這也是她當初買這個房子的原因之一。


    她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生活情調。


    或許是這麽多年在外打拚習慣了,出門步行、回家泡麵,一向追求快捷便利。


    林循踩著帆布鞋,慢慢悠悠晃過小區門口一連串賣菜的小攤,在一位頭發雪白的老太太麵前蹲下來,照慣例挑了一把蔥。


    這老太太是這兩周忽然出現在這片“路邊菜市場”的,年紀很大,估摸著得有八十了。


    她每天早晨傍晚都過來,就擺些蔥蒜、自製的小鹹菜等。


    林循聽買菜的街坊們提過幾句,老太太姓薑,在晟霖苑住了三十來年。


    她年輕的時候丈夫便去世了,後來唯一的女兒車禍離世,隻剩個身有殘疾的外孫和她相依為命,日子很難。


    年初老太太消失了一段時間,大家都以為她搬家了,沒想到這陣子又出來擺攤。


    薑老太默契地幫她把蔥仔仔細細裝好,忽地來了句:“丫頭,每天買這麽多蔥做什麽?”


    林循頓了下,把那捆蔥塞進帆布袋,耷拉著眼皮不鹹不淡地瞎扯:“哦,我整天熬夜嘛,聽人家說喝蔥泡水對皮膚好。”


    “……”


    老太太皺眉盯著她,一副“我怎麽不信這個邪”的表情。


    倒是路過的幾個大媽大嬸聞言刷地回頭,上下打量了眼林循——不施粉黛也掩蓋不了那極其囂張漂亮的五官,尤其是那皮膚,白皙透亮到能滴出水,隻有眼底的些許青色隱隱透露出熬夜帶來的疲倦感。


    ——這種級別的大美女,就算說吃屎能養顏都有人信。


    “給我來幾根蔥。”


    “我也要。”


    “我先來的。”


    “……”


    薑老太的存貨一搶而光,雲淡風輕地把鋪在地上的油布一收,揣進環保袋裏,瀟灑開溜。


    林循拎著那捆蔥慢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麵,往家走。


    可跟著跟著,她漸漸覺得不對勁——老太太硬朗的腳步邁進了小區大門,走到了她家樓下,進了同一個單元門,而後突然轉過身看她,目光疑惑。


    “……”


    林循連忙擺手,指了指樓上:“我可沒跟著你啊,我家住樓上。”


    “哦,這麽巧啊。”


    薑老太樂嗬嗬點頭,轉過身徑直走向101號房門,哼著小曲掏出鑰匙開門。


    林循愣愣地看著她的動作,後知後覺地發現101門口原先堆著的那輛廢棄自行車和一摞舊報紙都不見了。


    此時正好是飯點,門把手上卻沒掛外賣——她這段時間總是很忙,回家的時候幾乎都錯過飯點,隻有今天趕了個巧。


    半晌後,林循跟上去,喃喃地問道:“……之前那個住客,已經被趕走了嗎?”


    她當時以為沈鬱隻是忘了交房租。


    沒想到他是真的交不起。


    林循撓撓頭,不知怎的有點煩。


    她自以為好意,顧及沈少爺的自尊心沒去打擾,沒想到人家已經被掃地出門了。


    原本憑著老同學淡薄的交情,借錢不好說,但讓他找到下個住處前在客廳借宿幾宿,總是沒問題的。


    薑老太卻是滿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一頭霧水反問:“誰被趕走了?沒有啊,我們住得好好的。”


    還沒等林循理解“我們”是“誰們”,大鐵門在此刻“吱呀”一聲打開了。


    年輕男人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後,擋住背後窗子透出的所有光線。


    他雙目無神地對著老太太的方向伸出手,接到一個始料未及的輕飄飄的空袋子後,挑了挑眉:“……賣光了?”


    “那可不?”


    薑老太眉間的得意神采熨平了川字紋:“多虧了這小姑娘,她就是活招牌。”


    接著慢悠悠扔了雙拖鞋到門口,溫柔卻不容拒絕的架勢:“孩子,到我家吃飯啊。”


    “……我……你們……呃。”


    林老板大腦宕機,結結巴巴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才搞清楚街坊口中和薑老太相依為命的“殘疾外孫”是誰。


    作者有話說:


    林老板:吃蔥能養顏純屬謠言,別信。


    沈少爺:殘疾……外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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