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震驚之下,我不自覺地慢慢向後退去,左右做小範圍的移動,卻又發現了不同點。


    由於移動帶來的角度改變,“舅舅”的眼光並沒有追隨我,而是直直地望向前方,也就是我的身後,說明沒有使用那種特殊的全能視線技法。這又是為什麽呢?


    就在我不斷向後退的時候,突然感覺腳下踩著了什麽東西,隨即傳來一名老年女子的呼痛聲。


    我猛地回過神,急忙轉身道歉。老年女子滿臉憤怒,指著我的鼻子,數落抱怨了半天,才慢慢走開,嘴裏仍不住地絮叨著:“瞅啥呢,瞎摸糊眼的………”


    瞅啥呢……這句話讓我立刻呆住了,腦中似乎劃過一道強光,不知道想起了多少事情來。可是那些錯綜複雜的事情,卻又緊緊地糾結盤繞,隻能給我一點兒粗淺的概念。我好像捕捉到了一些什麽,卻無法將其分離拆編,形成一條明晰的線索。


    我突然想起了羅遠征,隱約意識到,他一定也是在這種差別中,體會到某些不同尋常之處,所以才會急切地想給我打電話。


    念及此處,我立刻作出決定,絕不能讓那隻幕後黑手猜透我的心思。於是,我將那個戰士拍攝下來,又裝作觸景生情,抬手抹抹眼睛,怔怔地發了會兒呆,才低頭慢慢走出全景畫館。


    開車行駛在路上,我目視前方路,竭力保持雙手穩定,但腦中卻在高頻率地思考:舅舅為何要將戰士畫成自己?為何要改變人像位置?為何要采取不同的技法?羅遠征究竟從中發現了什麽?他究竟想告訴我什麽……


    疑問如同被燒熱的豆子,劈啪亂響,接二連三地從腦海中跳出來,我幾乎想到*沸騰,卻仍舊百思不得其解。


    路過火車站的時候,正好趕上紅燈亮起。等待的間隙,我關閉冷氣,放下車窗,探出頭,大口大口呼吸著外麵新鮮的空氣,試圖緩解大腦因高強度思考而造成的缺氧狀態。


    不得不承認,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麽有趣,往往一個不經意的舉動,就會給人帶來出人意料的發現。可以說,我的命運在這裏,又一次發生了轉折。大廈賓館與火車站隔街相望,足有二十層高,外牆懸掛著一幅幅巨大的廣告畫。其中以聯想電腦的廣告尤為顯眼,漂亮的女模特麵帶微笑,一手托著筆記本,一手指向前方。


    由於大廈整體呈半弧狀,非常類似全景畫館的內部結構,我不禁多看了幾眼,突然發現,女模特的手指也使用了那種全方位技巧。


    我暗叫有趣,敢情這種手法還挺常見,就合計著她到底指向了哪裏,下意識地順勢望去。


    對麵是火車站高大的淺黃色主樓,我也說不好當時是怎麽想的,反正我鬼使神差地搖下副駕駛的窗戶細看,女模特的手似乎指向主樓頂端一塊碩大的方形鍾表。


    此時正是上午11時整,報時的鍾聲一下一下響起,聲音洪亮而綿長,完全掩蓋了街道上的嘈雜。


    我呆呆地看著,腦中不知道在琢磨什麽,完全忽略了綠燈已經亮起。後麵的車輛紛紛鳴笛表示不滿,我卻充耳不聞。


    很快,一名在路口執勤的交警跑了過來,咚咚地猛敲車頂,大聲訓誡我:“你瞅啥呢,還不快走。”


    我身子一震,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就在那混沌和清醒交接的刹那,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突然間仿佛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慢慢仰起臉,看著那名交警,輕輕說了一句:“你瞅啥呢?”


    見交警表情錯愕,我也不解釋,隻是淡淡一笑,猛踩油門,直接回到自己家中。


    最近逆事接連不斷,我根本沒心思整理房間,屋裏又髒又亂,舅舅的那幅畫被拆得七零八碎,靜靜地躺在客廳地板上。


    我用力掐住額角,穩了穩心神,拾起地上的工具,勉強將畫作重新裝好,豎在沙發的靠背上。找準當時在全景畫館中所處位置,我跪在前麵,眯起眼睛,仔細觀察著。


    臨街的商鋪前確實空無一人。我將相機打開,調出那張戰士的照片,顯示屏一麵朝外,慢慢抵在那裏。此時,戰士直直地盯著我,與全景畫館中的場麵完全相符。


    我仔細回味著之前的奇妙感覺,屏住呼吸,慢慢偏開身體,順著戰士平行的視線,轉頭向身後望去,那是客廳的電視牆。


    當時羅遠征在全景畫館內發現畫作異常,突然產生情緒波動,與我剛才的經曆完全相符,這都屬於人類的通感,也正是我所想到的問題關鍵所在。


    舅舅將戰士畫成自己的模樣,肯定有其深意,也許就是利用了這種通感效應。要是將這個戰士想象成舅舅,那麽如果此刻舅舅在自己家中,他又會看到些什麽呢?


    我努力回憶舅舅家中的格局,在這個對應位置,雖然也擺放著電視,但在它上麵,又懸掛了一幅書法橫軸,寫著“畫龍畫虎難畫骨”七個草書大字,字體龍飛鳳舞,不過已經被焚燒掉了。那幅橫軸也不知掛了多久,總之從我記事起就已經掛在那裏了,據說是某位著名書法家送給舅舅的。


    記得我小時候曾問過舅舅,是不是骨頭最難畫的意思,他摸著我的頭哈哈大笑,始終沒有正麵回答,隻說喜歡這句話,能時刻提醒自己藝無止境,絕不可驕傲自滿。


    直到長大後,我才理解了其中的含義,並非我想的那麽簡單,同時也知道了後麵還有著“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句話。不過為何僅僅截取上句,沒有做成完整的立式對聯,卻從沒聽舅舅講過。


    我怔怔地望著,腦中好像有一架風車,飛速地旋轉著,各種聲音一個勁兒地往外冒,直跪到雙膝發麻,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重重地掐住額角,緩緩地按摩著,靜靜地整理著洶湧的思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慢慢抬起頭,看著相機裏的舅舅,不自覺地笑了。


    我想,我已經找到了舅舅留下的秘密!(為了方便區分,暫時將全景畫館的畫作稱為“大畫”,舅舅臨摹的畫作稱為“小畫”。)


    舅舅其實跟我們打了一個異常複雜的啞謎。小畫中的戰士使用了特殊技法,目光遊移,無所定向,讓人難以揣摩,而大畫中的戰士則目光專注,有所指定,讓人一目了然。兩個人物雖然外形一致,都是舅舅的模樣,但所居位置不同,其實是暗示著一種空間和人物替換的道理。


    把大畫中的戰士替換在小畫中,也就是將舅舅置身於自己家裏,那麽其目光則直射對麵牆壁的書法橫軸。而“畫龍畫虎難畫骨”這句話,又隱隱意味著,真實的秘密不應該出現在表麵,而應該藏在內部。


    燒畫時,我曾仔細看過那幅書法橫軸,就是一張裝裱過的宣紙,毫無特殊之處,那就隻能說明:舅舅要隱瞞的秘密,應該藏在橫軸後麵的牆壁中。再聯想到舅舅將人皮嵌入畫作,我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秘密依舊與人皮有關。


    想到這裏,我使勁呼出一口氣,頓感輕鬆無比。僅就目前而言,舅舅雖然在生前留下遺囑,要求我們焚燒屍體和畫作,但是在他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有人能夠察覺暗示,並破解那個秘密的。


    可是,舅舅為什麽要費盡心機,采取如此複雜隱晦的方式呢?若不是機緣巧合,我是萬萬不能發現的。還有一點,羅遠征肯定也想到了這些,才會有那麽激烈的反應。但奇怪的是,如果說羅遠征也解開了這個啞謎,那他為什麽不先給我打電話,而是要打給別人,這又叫人非常難以理解。


    想到事不宜遲,我決定暫時放下這些疑點,立刻去舅舅家中驗證自己的推測。但是剛要站起來,我卻又遲疑了,該如何擺脫身邊的那些眼睛呢?


    我坐在地上,絞盡腦汁,苦思良久,終於想到了一個主意。


    舅舅沒有妻子兒女,遺產處置權自然歸屬我母親,而母親此時腦溢血發作,每天光醫藥費就上千,最近又要動大手術,家中早已捉襟見肘。而我年輕沒有多少積蓄,不但喪偶,又失去了工作,倒是可以利用這點做做文章。


    打定主意後,我心中有些愧疚,覺得很對不起舅舅,不過轉念又一想,舅舅不是也希望有人能解開這個秘密嘛,心中隨即釋然。


    第二天,我遍走家族親屬,挨個告訴他們,要變賣舅舅的家產和老宅,為母親籌錢治病,又囑托他們幫我尋找買家,價錢多少無所謂,隻要公道就可以。多數親屬對此都深表理解,這幾個月來接連遭逢不幸,也確實夠難為我們家了。


    幾經輾轉,我聯係好一個買主,並談妥了價錢。那天早上,我從零工市場雇來幾名民工,開始搬運舅舅老宅中的紅木家具和各類收藏品。


    舅舅的老宅極大,足有170多平方米,是1998年市政協分的福利房。家中物事繁多,光一整套金絲楠木家具就有二十多件,各種古董、收藏品更是難以計數。那些民工又拆又裝,往來運送,工作了整整三天才算基本搬空。


    這三天來,我也沒閑著,一直從旁監工,指揮張羅,眼角卻死死地盯著牆壁上懸掛書法橫軸的位置。我注意到,牆上粘著老式的淡黃色印花壁紙,褪色翻卷得很嚴重,因為年久日深,橫軸覆蓋的部位比周圍要幹淨很多,留有一個淡淡的長方形印痕。


    第三天中午,趁民工外出吃午飯之際,我決定動手。


    雖然是二樓,但客廳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寬敞通透,一覽無餘。大白天不方便拉窗簾,為防止有人窺探,我故意讓民工將廢紙盒、書籍等雜物堆放在那裏,以遮蔽窗外視線。


    關好房門,屋裏安靜了許多,我的心跳卻驟然加速,怦怦怦地亂響,手心不自覺地滲出絲絲汗水,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緊張,仿佛那個秘密就在眼前了。


    我在牆壁前端詳了片刻,走進儲藏室,找出羊角錘和螺絲刀,回到客廳,搬來一把破舊的折疊椅,抬腿站上去,按照印痕的位置,用螺絲刀仔細拆去外麵的一層牆紙,露出裏麵已經發黴泛綠的牆身。


    想到隔牆可能有耳,我也不敢用力猛敲,就把羊角錘倒轉過來,用木柄輕輕橫向移動磕擊,同時將耳朵貼近,細細辨別著傳出的動靜。


    由於屋裏東西基本搬空,羊角錘每敲打一下,四麵就響起嗡嗡的回音。我覺得這樣不妥,連忙用左手牢牢地握住錘頭,防止因為自己的顫抖而造成力道不均。


    當木柄落到橫軸最後原本是“骨”字的位置時,我身子一震,差點叫出聲來,這已不再是沉悶的咣咣的實心聲音,而是一種咚咚的空心響動。


    果然不出我所料,橫軸後麵確實留有夾層。


    我內心狂喜,繼續敲打幾下,通過聽聲辨位,找準邊際接縫,把螺絲刀使勁頂在那裏,猛地加大羊角錘敲擊的力度。


    噗——螺絲刀的金屬杆陷進去幾毫米,綠色牆皮被震出條條裂紋,無規則地向周圍扭曲放射,隨著細微密集的哢嚓聲,瞬間就傳導至整個“骨”字的覆蓋麵積,好像蒙上了一層蛛網。


    我咬住下嘴唇,攥緊螺絲刀,慢慢勻速轉動著,大小不一的碎片劈裏啪啦地向下掉。


    我強壓住心中的急迫,抽出螺絲刀,輕輕刮撥著碎裂的牆皮,逐漸露出下麵一層淡灰色的石膏狀物體,根本就看不到牆磚。我伸出指尖輕輕地摸了摸,平坦堅硬,氣味有點兒像膩子,表麵密布幹裂的紋理,也不知道堵在這裏多少年了。


    我把羊角錘插在後腰,雙手握住螺絲刀,用力撬著這些膩子。膩子深陷牆體大約五六厘米,早已板結凝固,摳起來非常費勁,我又不敢太用力,生怕被人聽見。


    等把膩子徹底清除後,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空洞,上下左右都是紅磚,明顯是有意留出來的。我往裏看了看,底部好像是一塊紅木,邊緣不見接縫,是整體嵌入裏麵的,應該是塊擋板之類的東西。


    紅木質地堅硬,極耐腐蝕,保存得相當完好,反射出暗幽幽的光暈。我卻有些著急,要是加大敲擊力度,難免不發出響動,可眼下時間緊迫,我要是再不出去,勢必將引起他人的懷疑。


    我略作思索,決定豁出去了,必須馬上鑿穿木板。可剛舉起羊角錘,我又停住了。


    我忽然發現,木板表麵並非完全光潔,似乎還雕有一些淺淡的花紋。我又驚又喜,急忙伸進手去抹了抹,舉著小手電往裏麵照射,又把腦袋湊過去。


    那些花紋比木色略深,是黑紅色,用指尖抿了抿,麻嘟嘟的,盡是些極細極密的凹坑,像是用針刻出來的,呈扭曲的橫向狀態,攔腰刻在木板中心位置,兩頭則延伸隱入了牆體。


    我點點頭,暗道好險,瞅這模樣,看來秘密就是它了。要是傻乎乎的一錘子鑿下去,將其砸爛損壞,現在恐怕連腸子都悔青了。


    我把錘柄探進去,輕輕磕打幾下,傳來的聲音極為怪異,竟然帶有金屬的感覺。一絲疑惑從心中躥起,明明摸著是木頭,怎麽會敲出了金屬的聲音呢?


    我懷著強烈的好奇心,又用螺絲刀頂住木板空白處,使勁擰了幾下,發出吱吱嘎嘎的響動。再看木板,竟然連個印子都沒有留下。


    我去!這是啥敗家木頭,怎麽這麽結實,我忍不住低低罵了一句。


    思前想後,我覺得不能再猶豫了,如果現在離開,老宅隨後必然會被人搜查,那我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會前功盡棄。


    我橫下心,把螺絲刀插在木板與牆內接縫處,羊角錘橫在外麵,用左手按住固定,以錘柄做支點,右臂下壓,使出全身的力氣猛撬,生生將周圍一塊牆磚起了出來。牆磚剛要掉落,我趕緊伸手接住,輕輕地放在地上。


    眼見大功即將告成,我不敢耽擱,接連撬下其餘三塊牆磚,紅木板整體虛浮地嵌在裏麵。我大大地呼了口氣,慢慢將雙手伸進去,將紅木板小心地抽了出來。


    紅木板不算小,邊長約二十厘米,厚度約三厘米,是一個標準的正方形,表麵沒有任何著色,是天然形成的木紋。邊角極其圓潤,卻足有七八斤重。


    我把木板翻轉過來,發現那些花紋圍繞著板身,兩端在後麵匯聚,是兩隻彼此相對的龍頭。雖然都是用細孔連綴組成,線條略顯簡單,但卻異常精致傳神。雙龍張牙舞爪,鱗甲鮮明,隱隱有呼嘯飛升之勢。可奇怪的是,這是一條單身雙頭龍,沒有龍尾巴。


    想到在房間內待的時間太長了,我也顧不得再細看,立刻將牆磚重新拚上,用碎膩子塞滿空處,找出大力膠仔細將壁紙粘好。


    我站在前麵仔細瞅了瞅,還算完好,應該不會被人察覺,順手把折疊椅提起,挪到旁邊遠一些的地方。


    看著那塊紅木板,我卻犯了愁,今天我忘記帶挎包,現在穿得又少,該如何帶出去呢?


    思緒急轉如飛,卻始終想不出辦法,急得我在原地不停地繞圈子,額角都開始冒汗了。歪頭擦汗時,我突然看到堆在窗前的幾箱書,腦中靈光一閃,立刻有了主意。


    我趕緊跑過去,從中挑出一本最大最厚、深藍色封皮,好像是什麽油畫理論的書。我把那本書放在地上,掀開硬殼書皮,模仿電影《肖申克的救贖》裏的男主人公,握著螺絲刀,對準內頁就是一頓猛戳。紙屑紛飛,書體被摳出一個方形空洞。把木板平平地壓了進去,合上書皮後,嚴絲合縫,絲毫不見異常。


    我迅速將紙屑歸攏,抱到洗麵池,一把火燒了個幹淨,擰開水龍頭,將灰燼衝入下水道。回來拿起那本書,我想了想,就隨便放在書堆最上麵。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道理我自然懂得。


    緊接著,我貓腰來到陽台,從角落裏抓起一把土,回到客廳,在門前一平方米左右的麵積裏細細撒勻。鎖門時,我拔下一根長發夾在門縫裏,然後快步下了樓。


    舅舅的老宅在石橋子老市委黨校附近,緊挨著遼寧工業大學,距石化公司的家屬區也不遠,算是個人口密集區,大大小小的飯店沿街而建。我雙手插進褲兜,一路東張西望,溜達著走進路旁一家清真小吃部,要了半斤牛肉水餃和一碟拌黃瓜填肚子。


    當時正好趕上飯點,店內座無虛席,人聲嘈雜,基本都是附近的大學生。而我選擇在這裏吃午餐,也是預先經過考慮的。跟蹤者均為成年人,必然不願招致我的懷疑,所以肯定會守候在門外,方便我在此好好思考一下怎樣將紅木板帶出來。


    食不甘味,我機械地慢慢咀嚼吞咽,腦神經卻在急速轉動,舅舅為何要把一塊紅木板埋進牆裏,其質地又為何這般堅硬,難道發現了異種物質?


    一念至此,我忍不住暗罵,去他大爺的,這都成科幻小說了,簡直和衛斯理動不動就遇到外星人一樣。不過眼下木板已然找到,也做了巧妙偽裝,必須要找一個合情合理的方式將其帶出去。可木板體積太大,根本無法藏在身邊,就算我下午抱著書本出去,也不是上策。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身後突然傳來幾名男學生的說笑聲,還有人在拍桌子打板凳,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惹得他們這麽開心。


    本來我就煩躁,剛想回頭提醒他們注意,但他們隨後的幾句話,又讓我打消了這個念頭。我豎起耳朵,稍加辨別內容,腦子轉了轉,立刻生出一個目前看來還算不錯的主意。


    我迅速扒拉幹淨飯菜,起身走過去,跟他們搭訕。當得知這些孩子都是遼工大藝術設計係的,我就謊稱自己今天搬家,需要騰地方,問他們是否想買一些價格便宜的理論書籍。


    我記憶力不錯,又故意投其所好,說了在舅舅家看過的幾個書名。他們果然很感興趣,尤其是聽到那個價格,更是紛紛表示出購買意願。


    這時,搬家的民工頭給我打來電話,說他們已經吃完飯了,下午什麽時候可以繼續開工。我匆匆結了賬,帶著那些大學生回到舅舅老宅,讓他們在樓下等候。


    開門時,我用身體擋住站在後麵的民工的視線,有意放慢手裏的動作,仔細觀察了一下鎖孔,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是門縫中的頭發卻已不見了。


    我咬牙冷笑一聲,還真是夠麻利的,吃個飯的工夫人就進去了。這屬於典型的技術開鎖,利用特殊工具配合巧妙手法打開鎖芯,而保持鎖具外廓完好無損。看來他們不但是黑手,還是高手。


    進屋後,我看到門口地板塵土上多了幾個新鮮的足跡,尺碼較大,應該是男性,方向有前有後。斜眼瞥了瞥那本書,謝天謝地,書還在。


    第9章 :被掩藏的秘密


    我心中一陣竊喜,知道他們肯定沒發現什麽,就指揮民工將幾箱書籍搬到樓下的陰涼處,滿滿地鋪了一地。


    我拿起那本書,憑重量知道紅木板還在,就順手墊在屁股下麵,吆喝著大學生上來挑選。


    因為我要的價格極低,那些大學生買了不少,又叫來更多的同學。賣了一中午,書籍基本售光,剩下的兩本,也叫我送給了一個戴眼鏡的女孩。


    看著女孩抱著書喜滋滋地走遠,我一邊裝成納涼的樣子,一邊數著手中零碎的鈔票,但心裏卻緊張得要命,如果此時有人來攻擊我,隻要掀開書皮,那就徹底“露餡”了。


    不久,幾名民工吆喝著將最後一批物品搬下來,我暗暗鬆了口氣,順手拿起那本書,和他們坐進雇來送貨的皮卡車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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