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生張口正要再說點什麽,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他接過電話:“喂,爸?”


    “什麽?”


    溫瀾生臉上的笑容頓住,車內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出什麽事了?”繁夏詢問道。


    溫瀾生放下電話,眼中慌亂急切:“夏夏,我媽她從樓下摔下來了,現在還在醫院。”


    “沒事的。”繁夏安慰道,立馬掉轉車頭:“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愛立醫院,山海集團旗下私立醫院之一。


    繁夏帶著溫瀾生匆匆趕到,病房外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已經哭成了淚人。


    “爸,我媽她怎麽樣了?”溫瀾生焦急的問。


    溫瀾生的父親謝岑捏著已經哭濕的紙巾,抽泣道:“你媽她從樓梯摔下,摔傷了腿,醫生說雖然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需要好好靜養,傷筋動骨一百天你是知道的,我早就說過我們單位分配的筒子樓太老舊了,我們老年人沒有電梯上下樓不方便,早晚會出事!”


    謝岑抱著溫瀾生哭著絮絮叨叨,繁夏就安靜地靠在牆邊,長睫微微低垂,眼神晦暗不明。


    哭訴了十幾分鍾後,溫瀾生抿著唇向她走來。


    繁夏抬起頭,眼神重新染上醉人的溫柔:“怎麽樣?你爸好些了嗎?”


    溫瀾生點點頭,但表情依舊難看,似是有什麽心事。


    終於,他似下定決心一般,拉著繁夏的手說道:“夏夏,我媽摔斷了腿,這段時間的行動都不方便,家裏的房子太老了,又是六樓沒有電梯,妹妹又在國外,我爸他一個人照顧不過來,能不能......”溫瀾生咬著牙,艱難開口道:“能不能、讓我爸我媽先住在咱們家。”


    說完溫瀾生便低下頭,不敢去看繁夏的眼睛。


    他們現在還沒有領證,甚至連婚禮都還沒有舉行,現在同居的小兩居室房子也是繁夏自己買的,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自古以來,都是丈夫跟妻主以及妻主的父母居住,從來沒聽過丈夫的父母登堂入室的。


    況且繁夏買的小兩居隻有60多平,兩個人住是溫馨,但是再加上兩個老人就是擁擠吵鬧。


    他也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但是他實在沒有辦法了。


    醫院裏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氣味,讓溫瀾生覺得窒息難以呼吸,繁夏的沉默對他來說像是淩遲一般。


    驀地,他感受到臉龐被溫柔的捧起,繁夏淡淡一笑:“好啊。”


    溫瀾生瞪大了眼睛。


    “你們家的房子是有些老了,不適合老年人居住。回去把我的書房騰出來,讓二老安心的住進去。”


    繁夏執起他的手,醫院刺眼的白熾燈光照在她的側臉,柔和如夢幻:“我現在的工作薪酬很不錯,加上以前的存款,差不多可以付一套大平層的首付,到時候我們就搬出去,把這套房子讓給你父母住,讓她們安享晚年。”


    “繁夏。”溫瀾生黑亮水潤的瞳孔不可置信的震顫,隨即一把抱住她,一點水光從他的眼角溢出來,消失繁夏在如雪般純白的襯衣裏:“繁夏,謝謝你。”


    “都是一家人,說什麽謝不謝的。”繁夏輕撫著他的後背,感受著對方滾燙的心跳,她的眼神看不出一絲情緒:“那我先回去收拾書房了,你就留在這裏照顧阿姨吧。”


    “可是晚飯我還沒給你做。”溫瀾生緊抱著她的腰不肯鬆開,手中緊緊揪著她的衣裳,濕潤的眼眸裏充滿了內疚。


    可在來往的護士眼中,他們就是一對恩愛濃情的小夫妻,引人注目。


    繁夏輕柔的撫了撫他額前的碎發,溫聲道:“我一個成年人還會讓自己餓肚子嗎?再說了,阿姨的身體要緊,我先走了。”


    溫瀾生依依不舍的鬆開了手。


    *


    “你說真的?繁夏她真的同意讓我們搬進去住?還說以後要把她那套房子給我們兩口子住?”謝岑捂著嘴,不可置信。


    病床上躺著的溫瀾生母親溫明月也不敢相信:“繁夏她真的是這麽說的?不是你聽錯了?”


    溫瀾生坐在病床邊,一邊削蘋果一邊說道:“夏夏她確實是這麽說的。現在她已經回去收拾書房了,她明天還要上班,我就沒讓她繼續留在醫院,我這幾天請了假照顧媽,等媽你能出院了,就和爸一起搬過去。”


    “好好好!市區裏的電梯房,不但生活方便,小區環境好,幸虧繁夏買的早,現在市價得五六百萬吧!真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住上這麽貴的房子!”溫明月一掃因腿傷帶來的愁容,笑著說道。


    謝岑激動的站了起來,拍著手笑道:“小時候單位大院裏的人都誇繁夏聰明,將來比你妹妹有出息,我還不服氣,現在我真是越來越喜歡,再聰明又怎麽樣,繁主任還是替咱們養孩子!哈哈!”


    “爸!”溫瀾生臉色巨變,蹭的站了起來,嚴厲道:“說了多少次了,不許提繁主任!”


    “幹什麽啊,嚇我一跳!”謝岑捂著胸口:“繁夏又不在這兒,說兩句又怎麽了!反正她也聽不見!”


    “她不在這裏也不許提!”溫瀾生啪地一下將水果刀摔在桌上,衝著謝岑厲聲怒道:“以後關於繁主任的一切一個字都不許提!”


    謝岑被兒子罕見的發怒嚇到,悄悄坐在一邊不說話。


    溫明月笑著打圓場:“還是咱們瀾生有出息,提前預定了潛力股,繁夏願意把房子騰出來給咱們住,不也是看在咱們瀾生的麵子上。”


    溫瀾生重新做坐下,眼中的微怒小了一些。


    溫明月繼續道:“你和繁夏這麽多年的感情,把你交給她,起初我還有些不放心,如今看來她對你確實是真心的。”


    溫瀾生眼神柔軟,怒氣完全消了,低聲道:“正因為這個,我才不想提過去的事,咱們都不要提,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好。”溫明月說道:“你爸就是太高興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是啊,瀾生,爸也是替你有了一個好歸宿高興啊。”謝岑見溫瀾生氣消了,眼珠子一轉,悄聲道:“你之前還說她準備買大平層,也是真的?”


    溫瀾生重新拿起水果刀削蘋果,嘴角的笑容克製不住:“嗯,山海集團總裁助理的工資很高。”


    “那可太好了,我兒子就是有福氣!可以住市中心大平層!”謝岑欣喜若狂。


    突然,謝岑想起點什麽,扯著溫瀾生的手說道:“不過你可得長點心眼,現在先讓她別買,她要是現在買,那就是婚前財產。”


    溫瀾生臉上好不容易洋溢起的笑容登時冷了下去。


    謝岑掰著手指頭算計:“你想啊,大平層的月供多貴啊,咱們家供你妹妹出國留學沒錢幫你還月供,萬一離婚了,房子沒你份的!”


    “別說了!”聽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詛咒自己離婚,溫瀾生氣的臉色發白,手裏的蘋果一扔,沒好氣的說道:“爸,繁夏她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她很愛我,這些年對我百依百順,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她甚至願意讓你們搬進她家,你們竟然還這樣提防她,算計她。”


    “瀾生,爸也是為你好啊。”謝岑說道。


    “別說了,我想自己靜靜。”溫瀾生生氣離開病房,獨自去往庭院中散心。


    已是深夜,輕柔的月光灑在溫瀾生身上,他抬頭癡癡望著高懸的月亮,隨後徑直離開醫院,打車回家。


    到家的時候,已接近淩晨一點。


    溫瀾生脫了鞋,輕手輕腳的走進臥室,臥室裏隻有一盞微弱暖黃色的壁燈亮著,淡淡的薄光照著繁夏沉靜的睡顏,墨綠色的絲質薄被,襯得她肌膚白皙如玉。


    溫瀾生的目光流連,脫掉衣裳,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雙手從背後環住了繁夏柔軟的腰,額頭抵在她的後背。


    繁夏睫毛微微一顫,被驚醒。


    她轉過身,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驚訝的語氣裏還帶著困意:“你怎麽回來了?”


    溫瀾生順勢鑽進了她的懷裏,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語調中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想你,睡不著。”


    繁夏觸碰到溫瀾生薄被下光潔的肌膚,對方熾熱地呼吸噴灑,手不安分的滑動撫摸,攀上她的睡袍帶子,明亮的眼神裏晃著灼灼地索求。


    她抬手,修長纖細的手指挑起溫瀾生的下巴,對上他充滿-□□的眼,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這麽迫不及待?”


    溫瀾生眼神羞澀的閃躲:“夏夏,你、別逗我了。”


    “我逗你?不是你投懷送抱嗎?”繁夏語氣低沉挑弄,柔軟的發絲像水母柔軟的觸須纏繞著獵物,夜色下褪去白天的溫柔清淡,變得如蠱惑人。


    “夏夏......”溫瀾生睫毛輕輕顫抖,羞得往她懷裏鑽.


    “好了,不逗你了。”輕柔的笑聲在他耳畔響起,繁夏主動解開睡袍,夜色漫長。!


    第3章 私房菜


    早上七點半,繁夏整理好準備上班,溫瀾生忽然小跑著到玄關處叫住她:“等等。”


    “怎麽了?”繁夏問。


    溫瀾生伸出手,幫她撫平了微微有些翹起的淡藍色襯衣的衣領,拿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飯盒交到她手裏,笑容軟綿綿的:“我給你做了午餐。”


    繁夏接過沉甸甸的飯盒,詫異道:“你什麽時候準備的?”


    他昨晚一點多了才回來,之後又折騰到兩點,肯定沒時間做飯。


    溫瀾生笑得很輕,還略帶一絲狡黠:“五點多吧,趁著你還睡著的時候做的,還好沒吵醒你。”


    “那你豈不是沒休息好?一會兒你還要去照顧阿姨。”繁夏垂著眼皮,淡聲道:“下次別這麽累了。”


    “以前因為上班都沒時間給你做便當,現在我請了假有時間了,可以天天給你做。”溫瀾生一笑,溫潤秀氣的臉漸漸貼近繁夏的胸膛,雙臂抱緊了她,語氣中盡是對未來滿滿的期許:“等以後結婚了,我就辭職,專心在家做全職煮夫,照顧家庭,好不好?”


    “好。”繁夏答道,柔和的眼眸裏泛著幽幽深光。


    *


    到了公司,莊念還沒有來,辦公室出奇安靜。


    一進來,繁夏就看到那扇沉木浮雕山水大門微敞著,裏麵寂靜沉暗仿佛另外一個世界。


    她忽然想起昨天下班時,掠過的被冷寂燈光收攏的瘦削身形,以及那顆旖旎的酒紅色淚痣,腳步不受控製的走了過去,剛到門邊,一股強烈的酒氣撲麵而來,門邊還倒著一瓶空掉的洋酒。


    繁夏輕輕叩響了門,喚了一聲‘總裁’。


    門內傳來一絲微弱的響動,繁夏試探著走了進去,晨曦帶著濕潤霧氣的光照了進來,也照亮了躺在黑色皮質沙發上醉眼輕闔的容修,修長的手無力的垂下,自動關機的手機掉落在地毯上,四周的空氣仿佛還殘留著繚繞的酒氣。


    繁夏從沒見過容修酩酊大醉的樣子,記憶中的容修清高孤傲,社團活動滴酒不沾,一舉一動皆是頂級家世培養出來的矜貴氣質,是學校裏眾多人仰慕的高嶺之花。


    看來時間真的會改變一個人。


    繁夏不知容修為何一個人在辦公室宿醉,甚至連家也不回,但還是輕步上前,蹲在容修麵前輕聲喚道:“總裁?總裁?醒醒。”


    容修沉重的眼皮動了動,睜開了依舊帶著朦朧醉意的眼,看見麵前的繁夏,容修眼眸中劃過微不可察的驚喜:“繁夏,你怎麽回來了?”


    回來?看來他已經醉到沒有時間觀念了。


    繁夏將地上的手機撿起,放在沙發上說道:“總裁,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


    “第二天?”容修微微詫異,想要站起來,但宿醉後遺症讓他頭暈目眩,不得不重新做回沙發上,手觸碰到了昨夜被他隨意脫下的西裝外套,光滑的觸感如同一盆冷水澆在頭上,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皺皺巴巴的白襯衣,想到自己醉酒後毫無儀態可言的樣子全都被繁夏看到,眼中的驚喜如流星瞬間黯淡褪去。


    這一刻,容修寧願進來的人是莊念,是他的家人,甚至是溫瀾生。


    他難堪的轉過身,側對繁夏,聲音沙啞地說:“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繁夏點點頭,對於容修的反應並不覺得意外,要是他突然熱情起來,她才會覺得反常,與她印象中的容修完全不同。


    不過她注意到容修剛在捂著頭,皺起如山巒般的眉,知道他宿醉後頭疼,本著下屬的職責,她公司大樓對麵買了一杯熱牛奶。


    買完熱牛奶回來時,正好是上班高峰期,繁夏等了兩趟才坐上電梯。


    可等她剛踏出電梯,便覺得氣氛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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