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小職員火急火燎的向她跑來:“繁總助不好了,總裁的姐姐來了。”


    容修的姐姐容嫤,曾經的山海集團繼承人,因為行賄被判三年,聽說前幾天剛出獄。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工作。”繁夏平靜的說道,心中已經猜出了容嫤前來的目的。


    入獄前,她還是風光無限,即將繼承百億資產的繼承人。出獄後,她大權被奪,集團裏也無她立足之地。


    她當然得鬧一鬧,搏一搏,試圖再次擠進山海集團的權利中心。


    “我是母親的女兒,山海集團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你怎麽好意思一直坐在這個位置!”


    “這個集團是個我母親和祖母兩代人打下來的,一個男人鳩占鵲巢三年你就知足吧,竟然還敢趁我不在公司就稀釋我的股份,瞞著父親把我踢出董事會,父親他說他不認你這個兒子!”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天天不是酒局,就是酒局,這是你一個男人該幹的事嗎?你的教養都到哪裏去了?敗壞我們容家的名聲,母親她死不瞑目!”


    繁夏將熱牛奶放在桌上,聽著辦公室內不斷傳來的爭執,準確的說是容嫤一個人獨角戲,容修的聲音她一句都沒有聽見。


    繁夏仿佛都能猜到容修此刻的眼神,輕慢倨傲,低著頭漫不經心的整理著袖口,麵對容嫤的暴怒沒有一絲情緒起伏,連個眼神都懶得給她,襯得容嫤在無能狂怒。


    正當繁夏以為這場鬧劇就將以容修的冷處理告終時,一陣刺耳的玻璃破碎聲從辦公室裏傳來,言語相譏即將升級為暴力行為,容修是個男人,絕不是容嫤的對手。


    繁夏當即衝了進去,昂貴的波斯地毯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容嫤手裏握著半個酒杯,神情激動。


    而容修不動若神,眼波淡淡,並沒有被她過激的舉動嚇到。


    但容嫤手裏碎掉的酒瓶依然是個威脅。


    繁夏想也沒想,直接上前,憑借在孤兒院生活多年的經驗,迅疾地鉗製住了容嫤的手臂。


    “疼疼疼!鬆手!”容嫤疼的大叫,雖然是女人,但容嫤也是打小眾星捧月的大小姐,甚至在監獄的生活都有人打點,讓她活的十分滋潤,根本無力反抗。


    繁夏並沒有聽容嫤的,反而看向容修。


    容修也在看她,彼此的目光再次交匯,隻是這一次容修沒有閃躲,淡色薄唇甚至勾起一抹罕見的弧度,狹長眼眸下那顆酒紅色的小淚痣顯現出與平時禁欲氣質截然相反的靡豔。


    “繁夏,放開她吧。”容修淡淡開口。


    繁夏鬆開手,容嫤揉著快要斷掉的手臂,狠狠瞪了她一眼。


    容修不緊不慢地站起,擋在繁夏身前,皺皺巴巴的白襯衣和淩亂的發絲並沒有損傷他一絲一毫的氣質,反而多了些平常沒有的煙火氣。


    他垂眸靜看了容嫤一會,嗓音疏離:“你走吧,我不跟你計較。”


    容嫤憤恨難平:“憑什麽,這個集團原本是屬於我的。”


    “憑我現在是集團最大股東,有本事跟我搶啊?”容修狹長眼眸裏說不出的輕蔑。


    “你——父親他、”容嫤咬牙切齒道。


    容修傲慢的瞥了她一眼:“對了,別想著用父親來壓我,他不認我更好,我順道把他也踢出董事會。”


    “好啊,好啊,為了錢你是六親不認了。”容嫤無計可施,隻能發泄幾句離開辦公室,臨走時還不忘狠狠撞繁夏一下,借機報複。


    “你沒事吧?”容修盯著繁夏剛才被容嫤撞過的肩頭,聲音好像被什麽揪著。


    “沒事。”繁夏微微一笑,把熱牛奶遞給容修:“喝些熱牛奶,緩一下宿醉吧。”


    嫋嫋熱氣從紙杯中飄溢出來,醇柔的牛奶香氣在辦公室內散漫開,驅散了原本刺鼻的酒精味,乳白色的牛奶在她手中微微晃蕩,修長的指尖因為接收了紙杯傳導的熱度而變得更加紅潤。


    容修眼眸微動,緊閉的薄唇內,牙齒幾乎要咬破舌尖:“這是你特意給我買的?”


    繁夏微微點頭,眼眸笑容無聲輕漾。


    容修腦中顫顫巍巍,不知名的甜差點撞昏了頭腦。


    他竭力保持著冷靜,伸出手接過熱牛奶,觸碰到的正好是她剛剛握過的地方,微燙的熱感傳到他的掌心,耳垂似被燒了般微紅:“謝、謝謝。”


    看著杯中奶白色濃香醇厚的牛奶,容修正要喝下,突然想起了溫瀾生之前炫耀的笑。


    低劣的嫉妒和攀比心蒙蔽了他的理智,竟妄圖與原配爭個高低:“溫瀾生喝醉了,你也會幫他買牛奶嗎?”


    “不會。”繁夏搖頭笑。


    容修喜不自勝,心底湧起細細密密的滿足,像陰暗角落裏的小蟲子,藏著見不得光的快樂。


    “瀾生他不會喝酒。”繁夏補充道。


    不會喝酒,自然就不會喝醉,不會喝醉,自然就不需要她買熱牛奶。


    心底藏著的那些隱秘的小快樂瞬間凝固,變成漲得他心間苦澀的酸與嫉妒。是啊,好男孩怎麽會喝酒?


    “其實我以前也不會喝酒,隻是坐到這個位置,有些酒局宴會避不開,不得不學著喝。”容修微抬眼眸,小心的解釋,打量著繁夏的反應,想看她眼中是否有對他醉酒的反感。


    繁夏坐在容修身側,玻璃窗外的清晨陽光照在她身上,仿佛打了一層柔霧般朦朧的光。


    她靜靜的聽著,表情並無任何不適,相反她溫聲說道:“無論男女,作為集團領導者免不了要各種應酬,您管理山海集團不易,但也要注意身體,適量少飲,免得喝成胃病。”


    說著說著,繁夏輕笑起來:“胃病發作,可不好受。”


    “嗯......我會注意,以後盡量不喝酒。”她在關心他,容修捧著熱牛奶的雙手指尖微微用力,心髒砰砰亂跳,渾身都因繁夏語氣裏的關心而酥麻發顫,耳根赤紅。


    “好。”繁夏微微一笑,如春水般明媚柔和。


    容修渾渾噩噩低下頭,幾乎不敢直視這樣的繁夏,隻能假裝和牛奶,掩飾他緊張到手足無措的狀態。


    但慌忙飲下熱牛奶的容修忽略了還冒著的熱氣,一口飲下,喉嚨滾燙,嗆得幹咳,杯中牛奶灑出,濺在他幹淨的白襯衣上。


    “小心燙。”繁夏的話說晚了一步,連忙抽了兩張紙巾。


    “沒事。”容修捂著嘴輕咳,接過她遞來的紙巾。


    因為太燙,狹長冷清的眼角甚至生理性的溢出了兩滴水潤,顫巍巍的掛在濃密卷翹的睫毛上,眼角下酒紅色的小淚痣,看起來格外可憐。


    “哎呦,總裁您怎麽咳得這麽厲害?感冒了嗎?”莊念提著精致的男士公文包剛踏進辦公室,就看了容修狂咳不止的樣子,關心的說道。


    “被水嗆到了而已,我去裏間換件衣服。”容修漲紅著臉,揪著被牛奶打濕的領口,跑進了專門設計給他午休的裏間休息室。


    飛快地合上門,容修呼吸急促地靠在門後,緩緩滑下,脫力般坐在地毯上,明明已經脫離了繁夏的注視,他卻還是感覺那束令他渾身顫栗的視線遊離在他身上,瘋狂的心跳振聾發聵。


    *


    “繁總助,總裁昨夜宿醉了?”莊念小聲問道。


    “嗯。”繁夏回到辦公桌打開電腦。


    “總裁有時遇到特別困難的事,就喜歡喝點小酒解解壓,但通宵宿醉的情況基本沒有,看看這滿地的酒瓶子,肯定是讓他覺得特別棘手或者生氣的事兒才會這樣。”莊念說道:“對了,我今兒來上班,看見容嫤了,估計總裁就是因為這件事才宿醉的。怪不得不讓咱們摻和,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繁夏一隻手支著下巴,想起剛才容修平靜冷漠回應著容嫤暴怒的樣子,總覺這件事在容修心裏應該沒有這麽重要。


    大約半小時後,容修才從裏間走出來,重新換了一身黑色雙排扣寬條紋西服,淩亂的發絲也被整理的一絲不苟,又恢複成了往日冰山般的冷美人模樣,直接進入工作狀態。


    她送的那杯灑了一半的熱牛奶,原本以為會被扔掉,誰知竟然被容修放在電腦旁邊,偶爾喝一小口,喝完視線還會在上麵停留一兩秒,隨後飛快地看她一眼,被發現之後,立馬低下頭,指尖飛動一副專心做事的樣子。


    “繁總助,我今天不吃減肥餐了,聽說對麵開了一家餐廳還不錯,要不要一起?”午休時間,莊念離開座位伸了個懶腰問道。


    “不用了。”繁夏笑著從冰箱裏拿出溫瀾生做的午餐:“家裏帶了飯。”


    “愛心便當!”莊念捂著嘴驚呼:“你那個未婚夫做的?”


    繁夏微微點頭。


    莊念的聲音傳到容修耳中,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看向繁夏手中的飯盒,眸色漸冷。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莊念興奮的打開飯盒:“油燜蝦,清炒西蘭花,番茄蝦滑,還有蓮藕玉米龍骨湯,連蘸水都給你配齊了,天呐,你未婚夫也太賢惠了吧!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莊念一聲聲的誇讚,容修隻覺得刺耳又難聽,麵容更加沉冷。


    最普通不過的家常菜而已,有什麽值得誇耀的。初高中他就讀的私立男高都開設有烹飪料理課,教課老師都是名店名廚,他做的菜每次評比都是第一,溫瀾生做的這些在容修眼裏不過班門弄斧。


    不過是仗著繁夏未婚夫的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給她做飯,要是他......容修心中刺痛,羨慕又忌恨溫瀾生。


    “繁夏。”容修清冷的嗓音打斷了莊念不停的誇溫瀾生的話。


    “總裁有什麽事嗎?”繁夏問。


    “中午有時間嗎?跟我一起去新區醫院視察一下。”容修說道。


    雖然有些意外,但身為總裁助理,拿著高薪自然要隨時為工作做準備,沒有猶豫,繁夏收好飯盒說道:“有時間的,我來開車吧。”


    容修微微點頭,趁著她合上飯盒時飛速看了一眼。


    蝦線處理的太倉促,沒有整根剔掉,有些斷了一截留在蝦肉裏;西蘭花焯水時沒有放鹽,顏色不夠翠綠;蝦滑澱粉放的不夠,導致形狀不夠飽滿。


    賢惠?不過如此。容修眼中透出病態的嫉妒。


    繁夏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跟容修去了新區醫院,因為是臨時起意,新區醫院的院長等人都不知道他的到來,繁夏跟著容修在醫院裏轉了一圈,就離開了。


    沒錯,離開了。


    一般視察醫院不會這麽草草了事,他們十二點半到的新區醫院,離開時才一點十分。


    注意到繁夏眼中的疑惑,容修掩飾著心虛說道:“這次來隻是簡單突擊一下醫院的服務質量,之後會有專門的視察小組跟進。”


    繁夏點點頭。


    看繁夏相信了,容修舒了一口氣,疏離的眼眸染上難得的笑意:“不好意思,耽誤了你午休時間,作為補償,我請你吃飯。”


    西舟別院,一家高級中餐廳,裝修典雅清素。


    當然,更高級的是它的價格,貴的令人發指。


    但在容修眼裏就跟在路邊買兩塊錢一根的烤腸沒什麽區別。


    點完菜後,侍應生很快將菜端來。茶菇魚柳,生煎鮮鬆茸菌,紫蘇海苔灼和牛,焗釀花蟹蓋,以及幹貝鬆茸響螺湯,量不多,兩個人吃剛剛好,味道更是一絕,每道菜就盡可能保留了食材原本的鮮。


    整個吃飯的過程,容修都舉止優雅,細嚼慢咽。直到快要結束時,容修忽然問道:“還吃的慣嗎?”


    繁夏拭了拭嘴角:“很好吃。”


    容修眼眸微動,或許是因為餐廳暖調燈光的原因,那雙狹長冷淡的眼眸在看她時竟透出若有似無的笑意,顯得曖昧不明:“吃膩了家裏口味千篇一律的飯菜,偶爾在外麵嚐嚐鮮也不錯,對吧?”


    繁夏不自在的嗯了一聲,他的笑好似火舌般在她眼睛上舔了一下。從未見過這樣的容修,冷漠禁欲的外表之下竟潛藏著難以用語言描摹的媚。


    *


    晚上十一點,溫瀾生在溫明月和謝岑睡著後偷偷打車跑回家。


    看著已經熟睡的繁夏,溫瀾生悄悄走了過去,輕撫過遮擋在繁夏側臉的發絲,無比眷戀愛慕地在她側顏輕輕一吻,隨後去了廚房備菜,這樣第二天一早準備便當時,才能節省時間。


    廚房裏,飯盒已經被洗幹淨放好,溫瀾生微微一笑,正要打開冰箱切菜,卻敏銳地發現垃圾桶裏倒入地垃圾都是他為繁夏精心準備地午餐。


    溫瀾生愣了一下,蹲在垃圾桶前,因為一整天沒有食用,菜已經變質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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