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安感歎著,叫妙果趕快從地上爬起來,傀儡可不會手下留情。


    等妙杏的餅做好了,妙果已經挨打挨了三輪,在地上滾得灰頭土臉,倒是沒受什麽傷。


    傀儡追著她,若是她呆著不動,它就輕輕拿木劍戳她一下。


    沈鈺安懷裏抱著一捧月季花心滿意足地坐在妙果對麵看她吃飯。


    “以後早上跑完就自己跟傀儡對打,不要怕打壞,什麽時候把它拆散架了就不用再練了。”


    沈鈺安齒間流動著更甜美的靈力,忍不住指尖又掐下一朵花兒。


    小師妹乖乖點頭,一口烙餅一口鹹菜,噎到了就喝一口白粥順順。


    她的午膳會有肉,也許是雞湯,也許是魚肉,或者是紅毛狐狸獵來的兔子。


    真是奇妙,隻是這樣的吃食就能養活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師妹,之前她爹娘怎麽就把她餓成那個鬼樣子。


    這樣白嫩的,有蓬勃生命力的小姑娘,不是看著都順眼很多嗎?


    第37章 37.添衣上路


    天氣越發冷了,學生們的衣服裏都有了或薄或厚的棉絮。


    杜小弟仍舊沒來書院上課。


    今天妙果拉開房門,發現居然飄起了小雪。


    沈鈺安差傀儡去橋頭立了塊木牌子,上麵寫著兩行字通知今日書院不上課。


    熱乎乎地繞著竹樓跑了三十圈,妙果提著劍同持劍傀儡開打,傀儡劈散了她的頭發,她劈斷傀儡一條左臂。


    沈鈺安由此得出結論:小師妹也許更需要一把刀,直來直去的刀可能比美感更甚的劍適合她。


    等妙果吃過早飯,沈鈺安給她係上暖和的白色大氅,帽兜毛絨絨的,襯得她的臉柔和稚氣。


    但少女的眼神沉靜明亮,遲來很多年才跟上的營養和勤加鍛煉讓她的身量比之前高了一些,正如沈鈺安自己認為的那樣。


    她被養的健康,自然,能擔風霜雨雪,真正有個大人的樣子了。


    溫熱的指節彎曲,沈鈺安刮了一下她的臉頰,觸感很好。


    “今日上街去吧,不是要買些東西嗎?”


    雖然小師妹沒好意思跟他說,但他也不是瞎子,妙果這些日子總是含著胸,不敢挺直腰背,練劍挨打還時不時的調整一下衣服,想來是身量又長,衣服不合身了。


    事實也是如此,妙果最近各方麵都在生長發育,被小衣束著的胸老是透不過氣。


    要是妙杏能改的肯定早就改了,但原本合適的小布料是沒法子一改再改,怎麽改都能剛好合適的。


    沈鈺安正巧要去鐵匠鋪,索性帶著妙果再去添置些新衣服。


    還是之前忽悠老板娘的那家店,沈鈺安帶著妙果上門,老板娘眼前一亮。


    拉著妙果上下打量:“哎呦,可是好久不見妙果了,沈狀元真是將妙果養的水靈靈的,比從前俊俏了不知多少!”


    沈鈺安笑笑,因為妙果又開始裝傻,他便同老板娘說要拿些柔軟的布料,給妙果再從裏到外挑一些合身的冬衣。


    老板娘立刻懂了,捂著嘴笑道:“沈狀元真是有心了。”


    小妻子是個傻的,沈狀元不僅把人娶回家養的水靈漂亮,還能想到要帶她來買合身的貼身衣物,這份細心可不見得哪個男人都有。


    看來妙果真是好福氣,嫁對了人。


    她帶著閉口不言的妙果挑選衣服,沈鈺安就在外麵站著,看到街對麵的杜家豆腐攤後麵躲躲藏藏有個人,貓在攤子下麵往這邊看。


    是很久不見的杜小弟,他瘦了很多,不再是白白胖胖小豬仔一般的模樣了。


    沈鈺安收回視線,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老板娘放在櫃台上的算盤。


    不多時,有個挑擔子的婦人步履匆匆地趕到攤子,往桶裏添了新送來的豆腐。


    “阿娘,我看到四姐了。”


    杜小弟拉扯著杜阿娘的衣袖,眼睛看著對麵的成衣店。


    “沈先生也在,四姐看起來好漂亮。”


    和杜小弟身材清減不同,杜家阿娘精神頭很好,身子骨看著更結實,臉頰也紅潤有氣色了。


    聽見兒子的話,她也朝對麵的成衣店看,卻隻看到側身站在門口的沈鈺安。


    黑色的大氅顏色冰冷,露出冷白鋒利的下頷線條,似乎察覺了多出來的一道視線,他漫不經心地瞥來一眼,杜阿娘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讓人不寒而栗的一句“做錯事就要接受懲罰”。


    她沒看見兒子說的變漂亮的小女兒,低下頭來讓自己忙碌著,還教訓兒子:“別亂看,你四姐嫁了人就和我們沒關係了,不要喊四姐,也別纏著沈先生。”


    杜小弟不解道:“為什麽啊……四姐不是嫁給沈先生了嗎?她不能拿些錢來給我們嗎?那我們就不用再下雪天賣豆腐了……”


    杜阿娘隻覺得直墜冰窟,她重重拍了兒子一下,厲聲訓斥:“你自己沒有手腳嗎?賣豆腐怎麽了?賺的少也是憑自己賺來的!你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她是你姐姐,你把她當成什麽了!”


    她的尾音顫抖著,不曉得是在質問兒子,還是在質問以前的自己。


    看她動怒,杜小弟連忙認錯:“賣豆腐很好的,阿娘不要生氣,我隻是不想阿娘太辛苦,以後不會再這樣想了……”


    因為沈鈺安下了傀儡咒的緣故,杜小弟不再頑皮,很聽杜阿娘的話,書院那邊也是他自己不願再去。


    杜阿爹被官差帶走,家裏隻剩下母子兩個,他就想著磨豆腐賣豆腐的活不能讓阿娘一個人全包,反正自己讀書也沒什麽天分,倒不如在家幫阿娘賣豆腐。


    可是傀儡咒也不能改變他的一些固定思維,比如他不想讓阿娘辛苦,第一反應不是自己努力長大幫母親分憂,而是指望嫁出去的四姐從夫家帶些錢財來接濟。


    傀儡咒也許會讓他變成一個孝順的人,卻無法讓他成為一個品德好的人。


    杜阿娘努力平穩呼吸,不再看自己以前當眼珠子疼愛的小兒子,她想到以前乖巧貼心的妙杏和妙果,眼眶就忍不住地酸熱。


    成衣店裏走出來一對璧人,高大的男子為身邊的夫人戴上了帽兜,兩人撐著一把油紙傘遮雪。


    妙果長高了些,被沈鈺安牽著手跟在身邊,頭頂已經能和他的肩膀一樣高了。


    隻是看見杜阿娘和杜小弟時還是呆呆的,好像是在回想他們是誰,沒看多久就被攬住肩膀帶走了。


    杜阿娘看著他們漸行漸遠,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這就很好了,果子,以後沈先生那裏才是你的家,是阿娘對不住你們姐妹,不再打擾你就是阿娘最後能為你做的了。


    妙果將提在手裏的包裹放進小荷包裏,聽見沈鈺安問她:“不讓你見家人,會不會不高興?”


    不高興嗎?


    妙果搖搖頭,隻是看見他們就會想起還欠沈鈺安很多錢的事,她如今把他當做親近的師兄,但救命的恩情是萬萬不能忘的。


    沈鈺安等了片刻,等來一朵嬌嫩的薔薇,在冬日的風雪中顫動著花瓣,散發著更加純粹濃鬱的靈氣。


    妙果伸著手等他拿,聲音還是小小的:“師兄有師兄的考量,讓我繼續裝傻也有您的道理。”


    這個確實是有道理,人類對於傻子是否盡孝總是寬容的,如果妙果不傻了,就不能和以前的家徹底斷開關係了吧。


    傘麵微微傾斜,玉白的手指拿過了嫣紅的薔薇。


    妙果有事沒事就把靈力外化成花朵送給師兄,就導致沈鈺安持續不斷地吸收她的靈力,修為升到金丹後期,隱隱觸碰到了元嬰期的瓶頸,她自己反而沒什麽動靜。


    真正意義上做到了修煉是給沈鈺安修的。


    把薔薇藏進袖中,沈鈺安給妙果整理了一下帽兜,聲音溫和:“準備準備吧,咱們過幾天出發去錦州。”


    玉板碎片似乎並不會對妙果不利,反而是連帶著他一起受益。


    既如此,就不能一直待在這個小地方了,出去碰碰運氣,萬一能夠集齊碎片,距離飛升也就更進一步。


    另外……小師妹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是對那個母親失望傷心的,帶著她出去走走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妙果不曉得他怎麽突然想起來這事,看他生氣那麽久,還把山雀掛在廚房煙熏火燎,險些熏成臘肉,還以為真的不能去錦州了呢。


    他驟然鬆了口,妙果愣了片刻,點頭說好。


    沈鈺安去鐵匠鋪也沒做別的,在一堆農具中路過,最後隨意地挑了一把砍刀,看著像過年殺豬剁骨頭的刀,笨重粗獷,與他這樣的文雅公子十分不相稱。


    鐵匠也沒想到神仙下凡一樣的沈狀元是來買菜刀的,一時之間覺得自己手藝也太差了,怎麽打出這麽難看的東西,都不好意思賣給他。


    然後神仙一樣的沈鈺安就一口氣拿了兩把這樣的菜刀。


    “……”妙果和鐵匠一樣不解。


    出了鐵匠鋪的門,這把刀就進了妙果的小荷包,沈鈺安同妙果預備回家。


    雪花靜靜地落,勢頭不算大,地上也不曾積起白色,妙果低著頭走路,心裏默默念叨著各種符咒的咒文。


    冷不丁地,腳邊出現了一隻凍得青紫的手。


    在它抓到妙果的鞋麵之前,一道靈咒已經化作三枚釘子牢牢釘住了這隻手。


    “做的不錯。”沈鈺安讚賞道。


    還挺意外,小師妹看著在發呆,原來反應並不遲鈍。


    妙果被誇,有些不好意思。


    她這純屬是挨傀儡的打挨出習慣來了,身體會比腦子更快做出應對。


    地上的手被釘子貫穿,痛苦地蜷縮一下,卻不能合攏,也沒有鮮血流出來。


    這隻手的主人“啊啊啊”地慘叫起來。


    妙果朝著師兄的方向退了兩步,才看見趴在地上的是個書生模樣的病癆鬼。


    它藏身在一堆雜物的縫隙裏,隻露出來一隻手要抓妙果。


    “你要做什麽?”妙果問它。


    病癆鬼仰著臉,眉目依稀可以看出生前也是個周正的男子,如今眼底有著濃重的青黑,臉頰凹陷,乍一看真會把人嚇一跳。


    “姑娘,小生並非有意冒犯……還請姑娘收了神通吧……”


    它抓住自己被釘住的那隻手的手腕,痛得魂體明明滅滅,勉強跪起來給妙果磕頭。


    這顯然是個死去不久的魂魄,情緒激動起來就容易控製不住自己的身形。


    妙果揮散符咒,病癆鬼爬起來,朝著兩人作了個揖,露出個怯怯的笑:“敢問二位,可知沈狀元家在何處?”


    它做人時這幅神情都會顯得好欺負,更不提如今它一張青白疲憊的鬼麵,看上去好像一個小孩跑過去,活人的陽氣就能把它撞散了。


    妙果問是哪個沈狀元。


    病癆鬼語氣不自覺帶了點驕傲:“就是無雙鎮的沈狀元呀,十裏八鄉就出了這一個狀元,當初我同他一塊兒縣試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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