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分明並不餓,但怎麽感覺小師妹又變得香甜可口了?


    第39章 39.囚靈(一)


    欣喜得忘形之後,妙果趕緊從師兄懷裏出來,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又有點憂慮:“可是,師兄讓我學的不是蓬萊劍術麽?”


    懷中驟然空了,冷空氣灌進來,沈鈺安覺得胸腔無端發冷,攏了攏袖緩解不適。


    “無妨,刀劍之類所差無幾,都不過是防身和進益修為的門路,適合才是最好的。再者說,給你木劍讓你學,你不也隻學會了劈砍麽?”


    妙果這才放下心,有了趁手的武器,熟悉手感之後還能轉出漂亮的刀花來。


    她給這兩把彎刀起了名,叫做雙月,喜歡得不肯離手。


    其實那日又見母親和小弟,回來後妙果夜裏總是做夢,夢裏恍惚她並沒有遇到沈鈺安,而是被關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裏,要伺候麵目模糊的男子和照顧哭鬧不休的孩子,忙得腳不沾地。


    這樣的日複一日的折磨永無休止,壓得她喘不過來氣,後來她洗衣舀水時臨水自照,驚覺自己居然變成了杜阿娘的模樣,形容枯槁,眼神灰暗,如同行屍走肉。


    夢醒之後妙果就嚇得不敢再睡,連夜打坐吸收靈氣,不敢有一點怠慢,隻是內心的不安感如影隨形。


    她不好對沈鈺安講,也沒和不知家人近況的妙杏說,直到今日拿到了沈鈺安給她的雙月。


    這仿佛是與過去的日子徹底劃開界限的證明,證明她已經徹底不再是命如蜉蝣的小傻子,手握雙刀,觸之微涼沉重,卻猶如握住了自己的命運。


    沈鈺安占著一個可以囚困她的夫君名頭,但他告訴她隻管肆意生長,好像什麽事都可以給她兜底。


    妙果一直認為他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如今看來,不管他如何思量,她待他便不能如此了。


    沈鈺安是她新的家人,“師兄”不再隻是一個稱呼。


    閑來無事,沈鈺安便敲定了出行的日子,上午開爐贈刀,下午丟給妙果兩把刀鞘說要出發。


    兩個木質刀鞘,外頭裹著一層蟒皮,隻能確定不是他自己蛻的皮,摸起來蠻結實。


    再次將小荷包塞的滿滿當當,確保不會擠壞變成木頭小人的三姐,妙果爬上了馬車。


    說起來,這馬車還是與藺遊分別時他留下的,平時請鎮上的養馬人專門照看,他對著沈鈺安再三請求說出門用這個馬車,不然留著也是白留。


    冬日到了,剛好派上用場。


    沈鈺安就算自己不怕冷,也得考慮考慮小師妹。


    紅毛狐狸自發跳到妙果的肩膀上,山雀的籠子也掛到了馬車前頭,想了想不能厚此薄彼,人參精的小陶盆都搬進了妙果的小荷包。


    沈鈺安被迫拖家帶口,眼皮掀了掀,並沒有反對,勸說自己隻當是多帶了些儲備糧吧。


    師兄駕車,妙果幫不上忙,一個人待在車廂裏,想了想,趁著還沒開始暈,她將矮桌推到角落,在寬闊的車廂裏鋪出個熟悉的碎花被小窩,抱著紅毛狐狸卷進被褥裏睡了。


    雙月被妥善放在枕下,觸手可及。


    馬車軲轆轉動著,漸漸遠離了無雙鎮。


    沈鈺安握著韁繩,同山雀閑聊,問它以前從哪裏來。


    山雀在籠子裏跳了兩步,展開翅膀比劃:“我家就是雲山的啊,非常大非常大的雲山——”


    “那你是如何尋到山靈處的?又賴在我家不走?”


    聽了這話,山雀的豆豆眼就變得霧蒙蒙的,傷心道:


    “我其實離開雲山很久了,鹿女讓我下山尋找失蹤的山靈,我就跟著隱隱約約的感應走,找了好多年,前不久才感受到了山靈的力量。”


    中間它跟丟了好長時間,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被凡間的貓和蛇欺負,險些就不能等到山靈力量覺醒。


    沈鈺安是個決計不會憐愛弱小的人,所以他也不給山雀悲春傷秋的時間。


    “鹿女和山靈都是雲山的鹿妖麽?聽來感情應當不錯。”


    也許同小師妹和她短命三姐一樣,分開半天都為難她們。


    山雀嘰嘰喳喳:“是呀是呀,當初我同她們一起在雲山修行,山靈任職時還是我給銜的花冠!場麵特別、非常、極其的壯觀!”


    一隻還沒有拳頭大的山雀,學了點人話就要不停地說,沈鈺安策馬拐上官道,順手用靈力把山雀的喙給粘住了。


    這次的行程不急,沈鈺安也就走走停停,走哪算哪,大致朝著錦州的方向去。


    路上能找到人家或者客棧就借宿,找不到就隨緣生個火堆,反正他不吃不睡,順便幫需要散心的小師妹練習辟穀。


    拖拖拉拉走了半個月,妙果已經不會暈車了,就開著車廂的門看師兄怎麽駕車。


    以前不覺得無雙鎮偏遠荒涼,因為她從沒走出過那裏。


    一路往南走,路過了不少縣城,見識到一座場麵稍微大點的酒樓,驚歎許久,同木頭小人妙杏討論裏麵的廚子到底要做多久的菜。


    妙杏喜歡在廚房做菜,投喂妹妹是很有成就感的事,但一想到要在灶膛前日複一日經年累月的待也忍不住麵露難色。


    紅毛狐狸聽她們交談,頗有經驗和閱曆地開口:“雖說人生百態,依我看,疾苦才是人間的常態。”


    “為了討生活而去做飯,再喜歡做飯也很難忍住厭惡和疲憊了,這麽看果然還是生吃比較好。”


    妙果才隱約感知到人間疾苦的片麵含義,聽到後半句忍不住被帶偏:“也不是,人有人的吃法,和妖獸有區別,不能說哪個好哪個不好,你不是也喜歡人類做的鹹菜麽?”


    紅毛狐狸想想自己好像是有些文不對題,但它不承認,像個老學究一樣搖頭晃腦,冷不防瞅見路邊一個褐色的布包,濕潤的黑色鼻尖動了動,用爪子拍拍車廂的木板。


    “那裏有個人類小孩兒。”


    此言一出,沈鈺安便不能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了。


    直接走掉未免太不近人情,讓小師妹學得冷酷無情就不好了。


    停了馬車,妙果跳下來,靠近那個枯草堆裏的布包,紅毛狐狸跑得快,爪子撥弄一下,果然看見布包裏裹著一個氣息微弱的嬰兒。


    “哈,我就知道,又是個女孩兒。”


    紅毛狐狸看完了,又笨拙地把布給她包回去,但兩隻前爪對付不了柔軟的繈褓,女嬰凍得有氣無力哭起來。


    它一時沒有辦法,隻好拿自己當成褥子給她攏著,暖烘烘的肚皮貼在女嬰身上,大尾巴卷著人不叫漏風。


    這條路兩邊都是桑樹田,附近瞧不見人家,前不久才堆積的雪開始融化,這個孩子就在勉強幹燥點的枯草堆裏躺著。


    也許遺棄她的人有些舍不得她受苦,但更多的是狠心,不考慮這個孩子有沒有可能被凍死或者被野獸吃掉。


    紅毛狐狸就是野獸,不過它將這個可憐的小家夥攏在皮毛裏,催促妙果過來把小孩兒包起來,它的毛要被她抓掉了。


    妙果蹲下來,紅毛狐狸飛快順著妙果的手臂爬到她肩上,繞過頭看妙果把女嬰包起來。


    散開了一會兒的小棉被沒有紅毛狐狸的皮毛暖和,女嬰不安地哼唧,眼睛都沒整開,癟著嘴巴要哭。


    妙果為難地把她捧起來,怎麽抱都怕把她摔了擰了。


    “這,這怎麽辦啊?”


    她僵硬地抱著這個小家夥回去找師兄。


    沈鈺安既不曾抱過孩子,也沒打算抱抱這個仿佛馬上就會死去的的小東西。


    小師妹把孩子抱過來,在他眼裏是一個小東西提著另一個小小東西,畫麵有點好笑。


    “先帶著吧,等到了下一處有人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給她找個家。”


    車輪子又轉動起來,妙杏變大了身體,緊張地看著妹妹臂彎裏的女嬰,問重新趴著打哈欠的紅毛狐狸:“她怎麽一直哭啊?是冷還是餓?”


    “也許是餓了,不知道一個人在草堆裏躺了多久,也沒被野狗叼走。”


    妙果凝出一朵小花,將花瓣扯下來喂到女嬰的嘴裏,花瓣入口即化,甜甜的靈流止住了哭聲。


    “真的不哭啦!”妙杏沒忍住用手點了點女嬰的臉頰,女嬰卻不適地別開頭,又要哭鬧。


    “啊……”


    妙杏收回了手,做錯事一樣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腕。


    她已經死了,怨鬼的氣息讓這個孩子下意識感到討厭和害怕。


    “……她怎麽能這樣!”


    妙果不高興了,她把女嬰推到紅毛狐狸的懷裏,抬起它一隻前爪壓著,自己拉起妙杏的手,意思是不要這個孩子了。


    “她是個討厭的小鬼,不知道你很好。”


    沒有了甜甜的靈力花汁,女嬰又祈求似的哼唧起來,但妙果就是不理她。


    紅毛狐狸無奈地舔了舔女嬰的臉,力道輕柔,用爪子把吃了一半的花給女嬰撥拉到嘴邊。


    妙杏得妹妹安慰,摸了摸她的頭,眼睛笑彎道:“她還不懂事,你同她生氣做什麽?不氣啦。”


    車廂門一直是敞開的,沈鈺安聽見她們的談話,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麽。


    小師妹一直挺護短,隻是護短的對象好像隻有那個短命姐姐,也不知何年何月,她願意為自己也生氣一回。


    第40章 40.囚靈(二)


    他們走過桑田,又尋到一處村落,村口有個女人嚎啕大哭,單薄的衣服胡亂裹著,一個高壯漢子扶著一老婦,正厲聲嗬斥,叫她不要丟人現眼。


    紅毛狐狸豎起耳朵偷聽,原來是這家婆婆嫌棄兒媳婦生了女娃,叫兒子瞞著兒媳婦偷偷丟了小孫女。


    丟了孩子的婦人是頭胎,懷胎十月,縱然是個不被期待的女孩兒,也是她的心頭肉,發現孩子被丈夫丟棄,一時間心如刀割,哭得不能自控。


    “……”


    妙果看了看繈褓中睡去的女嬰,又看向神色輕鬆的沈鈺安。


    “真是湊巧,將孩子還給她的母親吧。”


    說實話,沈鈺安自認不是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他冷漠無情,卻不希望妙果也被養得鐵石心腸,人類心存善意就會有弱點,有軟肋的小師妹才不會脫離掌控。


    撿起來這個孩子是為培養妙果的善念,可沈鈺安並不打算為這苦命的小東西花費太多心力,人各有命,她的結局到底怎麽樣,與他們又有什麽必要的幹係呢?


    妙果不知他心中所想,抱著孩子過去,那漢子看著熟悉的布包,一時也是不知該作何反應,隻嚷嚷道:“你是什麽人!怎麽多管閑事?”


    他高高壯壯的,想把妙果趕走,不叫她接近地上的察覺了什麽而雙眼渴望卻又不敢置信的婦人,他扶著的那老婦打量著妙果價值不菲的純白大氅,雙眼放光。


    嘴巴一張就要衝出來說什麽,但她驚悚地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了。


    沈鈺安跟在妙果後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手套,笑道:“過路人罷了,在桑田撿到一個女孩,不忍心看她凍死,順手便撿來,不想這就替她找到父母了。”


    “怎麽,難道不是你家的孩子嗎?”


    婦人顫抖著手接過布包,見到自己虛弱的女兒,眼淚打濕繈褓,不斷親吻孩子的額頭和臉頰:“阿娘的寶貝,是阿娘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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