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力撐起自己的手臂,又重重跌回去,模糊的視線裏好像看見什麽東西從自己袖子裏爬出來了。


    然後就沒了意識。


    蛇蠻發泄了一通怒火,還記得要好好保護神龕,它扭著身體向神龕遊動,卻猛地被一條銀白的雪蟒從側麵衝出來咬住了七寸。


    蛇牙鋒利無比,深深刺入命脈,蛇蠻不甘示弱,立刻與這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同族纏鬥起來。


    它憤怒地嘶吼:“你是誰?竟敢偷襲山靈?”


    “回話!偷襲者!”


    雪蟒並不答話,它的體型比蛇蠻通體漆黑的蛇身要小一圈,但周身燃燒著一層漂亮的半透明靈火,死死絞住蛇蠻的身體,靈火蔓延灼燒著蛇蠻,蛇血都被快燒得沸騰了,很快蛇蠻就被燒得無力反抗。


    “你到底……到底是誰……”蛇蠻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料到雪蟒鬆開了口,將奄奄一息的它丟下,兀自遊走了。


    蛇蠻支持不住,終於昏死過去。


    “……”


    小小的廟洞裏一片狼藉,該暈的暈,該破損的破損。


    唯一一個還有意識的妙杏眼睜睜看見似是憑空出現的雪蟒緩緩立起上半身,在一片看不清的靈火中變成人形。


    是沈鈺安。


    他扶著額頭,並不像妙果擔心的那樣渾身赤裸,穿著一身很少見的雪色長衫,好像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


    “沈先生!您快看看妙果!”妙杏又喜又急,不小心把胳膊掙斷了,緊跟著木頭身體四分五裂,場麵一時之間很是驚悚。


    沈鈺安無言了片刻,將妙杏的魂體和木頭碎片一塊兒收了,又去角落裏踢了踢昏過去的廢物狐狸,最後才慢慢走向了妙果。


    撩開她亂糟糟的頭發,“嘖”了一聲。


    幾天不見,小師妹就把自己養的慘兮兮的。


    衣服頭發裏沾著樹葉雜草,漂亮的小辮子也不梳了,還跑來和大蛇妖打架,摔得肋骨斷了兩根,渾身淤青無數。


    “我帶你出門散心,你是怎麽散到蛇窟裏來的。”


    他低聲嘮叨了一句,很為難地伸手要抱小師妹,為難地像是跟她頭一回見麵。


    猶豫好幾次,指尖生疏無從下手,他還是沒碰到她,是他同她不熟悉嗎?


    不,恰恰相反,上次化蛇時的樁樁件件他記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小師妹的腰有多麽纖細,知道小師妹的皮肉有多麽柔軟。


    他更知道,如果是現在的人身同小師妹說可不可以嚐嚐,她就算不願意也不會表現出來。


    ……愚蠢的小師妹,讓他為難極了。


    沈鈺安抓著頭發歎息,最後還是撈起妙果,給人丟了幾個清潔術,抱著她移到幹淨的地方去固定骨頭。


    一邊走,他一邊漫不經心走神,思考這件很重大的問題。


    他真不喜歡人啊,他喜歡的是有著漂亮整齊的鱗片,修為深厚強大的……等等好像踩到了什麽,哦是蛇蠻的尾巴……


    一腳踢開,他繼續心不在焉。


    他喜歡什麽來著?反正他喜歡的絕對不是小師妹這樣乖乖窩在他懷裏,也不是小師妹透著木靈芬芳的細膩皮肉……話說他真的不能自己嚐嗎,小師妹昏過去了正好不會知道吧……


    斷骨錯位並不嚴重,沈鈺安閉著眼為妙果解開衣服,將剛剛削出來的光滑小木片給她安上綁好,一圈一圈纏好撕碎的布條。


    沈鈺安發現事態更加嚴重,因為閉著眼,手指難免觸碰到一些柔軟的弧度,這簡直就是一種無言的引誘。


    不,絕不能動搖,好奇心害死蛇。


    他嚴肅地給妙果裹成了粽子。


    第53章 53.囚靈(十五)


    蛇蠻比妙果醒得早,它被一張火焰織就的天羅地網關起來,一個不曾見過的人族男子正負手望著神龕。


    “你是什麽人?也是人族修士?但你身上有妖的味道……”


    沈鈺安不理會喋喋不休的雌蛇。


    他一寸一寸地打量著神龕,待蛇蠻安靜些了,才伸手掀開了神龕的小卷簾。


    “大膽人族!你在冒犯神明!”蛇蠻又開始尖叫,試圖撞開火網阻止他,身體被燙出焦糊味兒也不停止。


    然而火焰牢籠堅不可摧,無法憑借蠻力破壞。


    “果然啊。”


    戴著手套的手指從神龕中夾出一片不規則的玉板碎片,小卷簾之後甚至沒有神像,這塊碎片藏身神龕,正源源不斷吸取著整座雲山的靈氣。


    蛇蠻一愣,顯然也沒料到這是何物,伸長脖子好像想鑽進神龕去找東西:“這是什麽?神像呢?人族,快放開我……”


    沈鈺安將碎片隨手揣進袖子,看也沒看蛇蠻一眼便抬步走遠。


    妙果睜眼便是一片雪白的布料,沈鈺安靠著一棵樹坐下,妙果的頭枕在他的腿上。


    他不知道在沉思什麽,一手展袖為她遮住日光。


    “嘶——”妙果吸了口涼氣,“師兄,我怎麽動不了了……”


    嗓子也啞,說話小貓叫一樣。


    沈鈺安挪開袖子瞥她一眼,又轉開了頭。


    “肋骨斷了,別再亂動。”


    妙果乖乖說哦,然後又問她三姐和紅毛狐狸怎麽樣了,蛇蠻去哪了,師兄有沒有順手把神龕給毀了。


    沈鈺安“嗯”了一聲,沒了下文。


    “……”


    妙果:“嗯,嗯?”


    沈鈺安甚至把袖子給她蓋回去了。


    他正躊躇著,要不要把這一塊碎片給妙果吸收了?雖然此次出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找剩餘碎片沒錯,但是妙果第一次吸收碎片時極其痛苦,作為一個合格的師兄和夫君,似乎不應該……


    妙果就躺在師兄腿上,聽見一陣尖細吵鬧的哭聲:“妙果!妙果!你怎麽啦嗚嗚嗚……”


    是山雀!


    山雀白絨絨一團,也飛不起來,就張開翅膀跌跌撞撞在地上蹦躂,看沈鈺安一身白,妙果的臉上還蓋著白布,以為妙果被蛇蠻打死了。


    它是一隻懂得很多的山雀,知道人間隻有死人才臉上蓋白布的。


    它的豆豆眼又開始往下滾眼淚,撲到妙果的頸窩,伏著小翅膀就開始哭喪。


    “山雀,我沒事。”


    妙果抬手都費勁,隻好挪一挪下巴,蹭蹭小毛團山雀。


    沈鈺安嫌棄地拎著驚喜的山雀,將它丟遠一點,最終決定將碎片給妙果用了。


    磅礴的靈氣會治愈她的傷,她就又能跑能跳了。


    至於說算不算搶了雲山的東西?


    那他不管,妙果是雲山的蛇妖傷的,就當賠禮道歉了。


    山雀又蹦回來,繼續往妙果身上撲騰,委屈巴巴道:“妙果,都是我不好,我飛回來雲山,被蛇蠻關起來了,她說是為了防備人類,你們打架的時候我還被關在她的小空間裏嗚嗚嗚……”


    “沒關係,不是很疼……”


    說了沒兩句,山雀又被拎著扔出去,沈鈺安輕手輕腳將小師妹扶著坐起來,讓她背靠著樹幹。


    妙果疼得快背過氣了,看見沈鈺安遞過來一塊質地很是熟悉的碎片,驚訝道:“這是……”


    “神龕裏麵的東西,雲山的靈氣被它盡數吸收,山靈自身妖力轉化的靈力也被它吸取大半。”


    所以才輕易被人類囚於家族女眷身體裏,被迫轉化成守護本家的家神。


    沈鈺安說話歸說話,眼睛落在地上,就是不看妙果。


    妙果抿了抿幹澀起皮的嘴,勉力抬手去拿碎片,對沈鈺安笑道:“我還當是什麽事,師兄是想讓我將靈氣從裏麵取出來,再還給雲山是不是?”


    快要碰到碎片之前,沈鈺安後撤了一點,最終還是讓妙果的指尖點在玉板碎片上了。


    正如齊英河畔發生過的那樣,碎片接觸到妙果後立刻化成一道青白色靈流,順利流向妙果的脊椎骨。


    靈氣從妙果的身上溢出,迅速襲卷山巔,所過之處無不煥發生機,枯木逢春,花苞吐蕊,碧綠的春意取代了荒蕪的冬日。


    所有的變化源於樹下盤腿打坐的少女。


    沈鈺安沒有走出多遠,蛇蠻就縮在廟洞中,感受到濃鬱的靈氣,它爬到高處,怔怔地從妙果看向恢複熟悉模樣的靈境。


    自身也漸漸幻化出了人類女子的上半身,它,終於可以稱作她,她生疏地握起拳頭,再舒展五指,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有了更利於修行的人形,雖然和鹿女一樣,隻有一半。


    “我,我可以化形了……”


    靈氣消失以後,她的化形遲遲不能到來,也因此無法將妖力轉化為靈力,雖說任選為新的山靈,可是不能承接神明的力量,就沒有守護雲山生靈的能力。


    蛇蠻費了很大的功夫將自己的肉身用妖力淬煉得堅不可摧,偷獵者的砍刀箭矢根本無法撼動她,隻有這樣,她才能保護更多的小妖們。


    盡管如此,不能用靈力與雲山時刻共享感知,她很多時候還是來不及拯救涉世不深的妖們,雲山的妖越來越少,都是因為她是個不稱職的山靈。


    所以妙果一句不算質疑的問話,觸動了她內心隱秘的痛處,蛇蠻才發起狂來。


    “……嘖。”


    小師妹盤腿坐著吸收暴漲的靈力,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蒸成可口的粉色,在沈鈺安看來,她此刻同甜蜜的小點心又沒什麽兩樣了。


    想吃,但能忍。


    用左手戳了戳小師妹的臉頰肉,推測她這次吸收碎片應該並不痛苦,是因為一回生二回熟?


    指腹觸感很柔軟,心髒裏湧現出一種古怪的情緒,那是一種也許可以稱作憐愛或者心疼之類的東西,夾雜著一點“我的小師妹也不是很弱”的高興。


    可惡的小師妹,難道是大妖反被她拿捏住了嗎?


    沈大妖陷入沉思。


    玉板碎片從融入妙果軀體的那一瞬間,山下便刮起了狂風,烏雲壓低,作坊外取油的人趕緊跑回屋子,抱怨天氣的不尋常。


    雲興祖匆匆從山洞裏走出來,守衛看天色不對,像是要下雨,又吩咐趕緊去取傘來,外麵有一隊排列整齊的板車,上麵裝滿了一罐一罐封好的假石脂水。


    “快將草席披上去,可別澆了水,雨水滲進去可就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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