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片刻,她還是帶著狐狸混進了皇宮,放紅毛狐狸吃個飽,她自己決定去看看小皇後。


    所有人的時間都倒退了五年,為什麽孟鶯的記憶卻還好好地?


    紅毛狐狸啃著雞腿,尾巴彎成個小鉤子纏著妙果,它含含糊糊道:“我保護你。”


    “沒事,我能自保。”妙果婉拒,就狐狸這水平,要是遇到危險了還真不知道誰保護誰。


    她憑著記憶走,在禦花園裏碰見個眼熟的老頭,正在跟司橓說話。後麵隔著一段距離跟著一堆太監侍衛。


    “外臣不進後宮,陛下卻頻頻召臣子進宮議事,實在有失體統。”


    是年輕了些的孟太傅,他也著紫色官服,和年輕官員相比,他更加精神抖擻,脊背是筆直的,眼神睿智清明,浩瀚書卷氣和沉穩是他一言一行的底色。


    司橓並不介意他的批評,笑著與他慢慢踱步:“老師又不是外人,說起來,沈兄他們都不算您的弟子。隻有朕,是您從啟蒙孩童開始教導出來的。”


    孟太傅不接他的親情牌,問道:“鶯鶯可曾給陛下添麻煩?她性子頑皮,又不懂事,還望您多擔待。”


    “老師哪裏的話,朕一直將阿鶯當做妹妹疼愛,她活潑討喜,朕寵著她都來不及,怎麽會覺得麻煩?”


    妙果用了隱匿符,就悄無聲息地抱著刀跟在他們後麵走。前麵後麵的人,都沒發現她這個不請自來的人。


    禦花園裏也不缺湖,兩人順著湖走了半圈,踏上一座觀賞橋。


    司橓背著手,注視水中的倒影,隨口一說似得道:“等阿鶯適應了宮中生活,十天後的天祭也該準備好了。”


    孟太傅身形一頓:“恐怕不妥,鶯鶯不懂事……”


    豈止是不懂事,根本還是個小孩子。


    天祭卻是大穆朝的重要活動,曆代帝後大婚的首月,一定要皇後著華服,手捧泥土盆與麥穗走完搭建好的高樓,高樓的頂端是一個祈神台,皇後需要虔誠跪拜三天,向天神祈求保佑大穆的未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先不說小孟鶯能不能在萬眾矚目之下走完嚴肅的流程,就算她爬到祈神台了,她願不願意、身體狀況又能不能支撐跪夠時間也不好說。


    但司橓覺得沒問題,他打斷孟太傅的話:“老師,朕也沒有辦法的啊,藺國公他們那麽多勳貴盯著朕的差錯呢。”


    “阿鶯作為一國之母,如果不能親自完成這次天祭,往後朕的後宮裏可就很難再有與她一個陣營的女子了,舊派勳貴的氣焰會更加囂張。老師也不願意咱們的心血付之東流吧。”


    心血是新製,是大穆的江山屬於真正的帝王家,而非亂臣賊子。


    “……”


    孟太傅的腰無形中佝僂了下去。


    沉默良久,他出聲告辭。


    妙果看著笑吟吟的司橓,莫名很想一腳將他踹進湖中。


    這人笑起來的嘴角弧度和師兄很像,但沈鈺安不會給人不懷好意的感覺,司橓笑起來乍一看很溫柔,久了卻仿佛有小蟲子在背後亂爬,令人不適。


    妙果還挺喜歡孟太傅,就跟著孟太傅走了一段路,想送送他。


    紅色的宮牆,黃色的瓦片,幾隻麻雀在瓦片上相互梳毛,嘰嘰喳喳。


    妙果抱著刀腳步輕快,在一瞬間,卻穿過一層溫柔的水流一般的結界,她嗅到濃鬱的濕氣。


    “嗯?”


    前麵引路的小宦官不見了,心事重重趕路的孟太傅不知何時轉了個身,攏著袖子靜靜地看著妙果。


    分明人還是那個人,眼神和氣質卻完全變了。


    看妙果的眼神更慈祥了,跟看自己家小崽子一樣,又驕傲又疼愛的。


    “小徒弟,可算等來你啦。”


    第75章 75.癡兔(十一)


    “說起來很失職,你還不曾見過我呢。但我可見過你,小時候經常跟著姐姐在河邊洗衣服,瘦巴巴一個,抱著那麽大的盆。”


    這麽說,這個氣息是很熟悉。


    妙果歪著頭看了一會兒,疑惑地喊出那個不確定的稱呼:“師父?”


    孟太傅很高興地“哎”了一聲。


    “小徒弟叫人都好聽,不像你師兄,假惺惺,喜歡喊我老妖怪。”


    妙果也高興啊,正愁找不到師父呢,他自己出現了。


    “您真的是白水河伯?那您與孟太傅……”


    妙果朝著人走了兩步,發現自己和他之間的距離並沒有變短。


    她停下來,孟太傅……不,白水河伯仍然攏著袖子笑。


    “小徒弟,我肉身不在此處,”他指了指自己,“這凡人年輕時與我有恩,他暮年重病一場,是我用一半妖魂救他。也幸虧留了一半妖魂與他,否則就趕不上破你們的僵局了。”


    妙果問他肉身在哪裏,他卻不說,反問妙果:“你師兄身體如何了?妖力可曾徹底煉化?”


    妙果原本想將師兄叫出來,卻發現手串打不開了,這裏隻能有她與河伯交流。


    “妖力並未煉化,和師兄的靈力暫時和平相處,但師兄很容易被影響,在靈氣不足的地方經常化為半蛇。他修行也被耽擱,自己無法吸收靈氣。”


    現在還莫名其妙跌了境,可以說是比較慘了。


    河伯去撚動胡須,念念有詞:“哦,這倒黴孩子……與我料想的差不多。”


    妙果看他不急不忙的,就問了一句:“師父,師兄這種情況不嚴重嗎?”


    您怎麽看起來這麽悠閑。


    白水河伯道:“嚴重,當然嚴重,個傻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蛇了怎麽不嚴重?”


    妙果還沒開始著急,他話鋒又一轉,“嗨呀,你不要心急,哼哼,有人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自以為弄出個殘缺的逆轉大陣就能……總之是便宜你師兄了。”


    “他的身體時間倒退到五年前,那個時候我留下的封印陣法還算牢固,妖力也未與身體進一步融合。小徒弟啊,為師告訴你,你用你身體裏的那些個碎片,將你師兄右手裏的妖力給吸出來就行了。”


    妙果為難道:“碎片?可我不能控製它們……”


    河伯神通廣大,對徒弟的近況一清二楚,怎麽不曉得她對這些碎片知之甚少呢?


    “嗯?你別說你們……”河伯可能是覺得一大把年紀說這個臊得慌,他都沒好意思大聲說,隻小聲道:“你們不是同床共枕的夫妻?難不成至今未曾雙修過……”


    妙果一開始沒明白雙修是什麽意思,但同床共枕是聽懂了。


    “……”她的臉皮開始發燒。


    為什麽妖族都如蛇蠻一樣大膽奔放,對夫妻之事都是張口就來啊!


    河伯咳嗽一聲,硬著頭皮道:“總之,總之就是這麽個法子,不會的讓你師兄教!為師找了許久的法子,那些碎片是最穩妥的解決方法,隻是苦於沒能取到手就被……”


    收了個徒弟,他真的感覺自己一千多歲的老臉都丟盡了。


    為了保住最後一點臉皮,他飛速轉移話題。


    “小徒弟啊,逆轉大陣並不完善,那人主要是想逆轉時間,再次收集龍脈靈氣,京城隻是被波及。你們毀掉陣眼,一切自當恢複如初。”


    收集龍脈靈氣?陣眼又在哪裏?


    妙果沒能得到答案。


    因為說完這句話,白水河伯便不見了。


    孟太傅茫然地看看周圍,為他引路的小宦官上來請他,他頓了頓,跟著走遠了。


    妙果憂心忡忡,沒再跟著。


    探頭往隨身空間一看,沈鈺安正在入定,吸收她留下的靈力。


    “……還是等等。”


    她先去……去幹什麽來著,哦,要去看看小皇後。


    小皇後睡了一整個白天,精神好得不得了。


    她正在梳妝台前折騰傀儡妙果,摸摸它的手又摸摸它的臉,給它穿一身大紅大綠的衣裳,給傀儡妙果滿頭簪花。


    一個人嘀嘀咕咕。


    “姐姐去哪裏了?你是她的好朋友嗎?我也有個好朋友,它是布做的小老虎……”


    嬤嬤宮女都站的遠,讓她自己玩兒。


    妙果將傀儡收了,自己坐在小皇後身邊,她驚喜地睜大眼睛:“姐姐!”


    “你一個人玩兒什麽呢?”妙果被迫接受了她充滿愛意的撲倒。


    伸手扶住梳妝台上快被擠下去的瓶瓶罐罐,她將小皇後的雙手從脖子上扒拉下來。


    孟鶯乖乖鬆手,人卻賴在她懷裏沒走:“給姐姐的好朋友打扮穿衣,討夫君哥哥歡心。”


    “……”這是什麽奇怪的話。


    給個傀儡打扮成花兒也討不了司橓半分青睞吧?


    “為什麽覺得穿衣打扮是要討別人開心呢?你自己開心比較重要。”


    妙果說話的聲音並不隱晦,她也沒覺得自己的想法有問題,因為沈鈺安給她買衣服的時候就是這麽教的。


    聽到她的話,嬤嬤忍不住看了她好幾眼,礙於她搖身一變從刺客變成了陛下欽點的皇後娘娘的專屬護衛,還是沒說什麽。


    孟鶯扭了兩下,湊到妙果耳朵邊說悄悄話:“小兔子告訴我的。”


    說完她就捂著嘴傻笑,一副分享了天大的秘密的樣子。


    “……哦,小兔子。”


    直覺告訴妙果,孟鶯說的絕不是假話,她還真有可能見到了會說話的兔子。


    正要細細再問,嬤嬤隔著珠簾輕言細語道:“娘娘,該沐浴歇息了,陛下夜裏還要過來的。”


    孟鶯道:“不歇息啦,睡好啦。”


    嬤嬤勸哄她:“不歇息也要沐浴是不是?咱們洗得香香的,幹幹淨淨的。”


    “那姐姐陪我洗。”孟鶯拉著妙果不鬆手。


    妙果覺得不是什麽難事,就陪孟鶯起身沐浴。


    進洗浴的偏殿時她將手串放進了小荷包裏,免得師兄隨意睜眼看到什麽。


    手串剛放進去,妙杏就飄出來了,她無奈道:“沒辦法,沈先生現在好像很危險的樣子,我還是出來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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