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生著六隻枯瘦鬼爪的黑色蝴蝶顫動著翅膀飛起來,身形足足有成年男子的腦袋那麽大,它的口器原本蜷曲著,嗅到活人味道以後展開了口器,隻是眨眼的功夫就撲向了司橓!


    “!”


    司橓驚慌後仰,尖利的口器距離紮進他的臉隻差一點。


    妙果理解了師兄的意思,她在最後關頭將蝴蝶束在靈力網中,幽綠色的火焰包住不斷掙紮的蝴蝶,很快蝴蝶就化為灰燼。


    司橓驚魂未定。


    “沈愛卿……那是何物?”


    放了傀儡術的沈鈺安麵不改色道:“蝶妖,喜吸食人的腦髓。”


    司橓這下看妙果的眼神就很複雜了,妙果不曉得說什麽,隻好繼續閉嘴,裝作自己是個冷漠的高人。


    成功控製住場麵,沈鈺安繼續忽悠道:“臣妻曾經拜一位雲遊道人為師,會些奇門遁甲之術,來京探望臣時,意外發現很多妖物潛伏在京中,想要對皇後娘娘不利。原本不想驚動陛下,欲悄悄解決了妖物就自行離去,卻不想被娘娘發現了。”


    然後自己的小皇後一通胡鬧,就變成了抓刺客的鬧劇。


    司橓揉著額角:“那也能早來與朕說一聲的……阿鶯小孩子心性,還望沈夫人,不要介意。”


    沈鈺安有理有據的回:“妖鬼之說本來就玄之又玄,不眼見為實怎麽能證明真假?臣也是為陛下著想。”


    言下之意是怕嚇到你。


    司橓無話可說,隻好笑道:“沈兄你,還是說話這般不饒人。”


    沈鈺安虛心接受他的誇獎。


    司橓看著妙果,起身居然朝她拜了下來。


    帝王彎腰,妙果拿不準該不該接受,於是給他有模有樣地拜回去。


    司橓道:“誤會了沈夫人,還請沈夫人不要見怪,莫心存芥蒂,繼續留在阿鶯身邊保護她。”


    妙果這下不得不自己開口:“這是自然……妾身自當盡心盡力,誅盡娘娘身邊妖邪。”


    司橓當場就給妙果賜了一塊令牌,帶著它就可以在皇宮各個地方暢通無阻,來去自如。


    隻是她明麵上是不能跟沈鈺安回去了,得留在小皇後身邊——哄孩子。


    妙果真的很懷疑哄孩子才是皇帝把她留下來的真實目的。


    眼巴巴看著師兄走遠的英挺背影,妙果蹲在皇後的來儀殿種蘑菇。


    紅毛狐狸還算仗義,也留下陪她了。


    它跳到妙果的肩膀上蹲著,看她拿著一根小樹枝劃拉,這種沮喪的時刻,她居然還在練習縮地千裏陣法的紋路。


    “你還真是勤奮好學啊。”


    修行了一千年,妖力仍然十分低微的紅毛狐狸這麽感歎著。


    妙果悶悶道:“狐狸……師兄是不是嫌我煩啊,所以把我丟在這裏,眼不見為淨?”


    “哼哼,不見得,”紅毛狐狸雖然很想揍沈鈺安一頓,但它了解沈鈺安的為人,“他肯定是有別的打算,不然他怎麽舍得把你這麽個隨叫隨到的靈力罐子到處丟?”


    妙果:“……雖然是實話,但我聽著好像更難過了。”


    “不是吧?”


    嗅到不尋常味道的紅毛狐狸用尾巴抬起妙果的臉,仔仔細細觀察她。


    少女是真的沮喪,一雙會說話的杏眼寫滿委屈和失落。


    紅毛狐狸倒吸一口涼氣,痛心疾首道:“他欺騙你感情了?”


    妙果:“沒有。”


    它才不信呢,惡狠狠磨牙。


    “乖,他要是欺騙你的感情,你就鎖住他,強製他的肉體。人和心,咱們總得有一樣吧。”


    妙果:“……有,有道理。”但她不敢。


    第74章 74.癡兔(十)


    沈鈺安用了隱匿符折回來,就看見妙果在地上寫寫畫畫,走近一看,是他正在修複的陣法,縮地千裏。


    陣法下筆走勢,一筆一劃都有他琢磨出來的痕跡。


    “……”


    還真是他教出來的小師妹啊。


    沈鈺安看著她烏黑的頭頂,彎腰去拍了拍。


    妙果還以為是狐狸的尾巴拍她呢,叫它不用安慰自己了。紅毛狐狸眯著眼瞅了一會兒,才隱隱約約看見沈鈺安用了隱匿符的人影。


    它想也不想,一口就朝著沈鈺安的手腕咬過去。


    不出意外地被捏住命運的後頸皮。


    妙果覺得肩膀上驟然一輕,一抬頭,才看見隱隱約約的人形輪廓將狐狸拎起來了。


    “師兄!”她驀地站起來,先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然後又小聲地喊了一聲:“師兄。”


    沈鈺安點了點她的額頭,算作回應。


    隨手將紅毛狐狸丟到地上,沈鈺安試著直接用神識與妙果交流。


    “蹲在這裏做什麽?不去照顧小皇後?”


    妙果捂著耳朵,先是驚訝沈鈺安的交流方式,她琢磨了片刻,還不會用神識,於是就老老實實開口:“皇後沒睡醒。”


    “那正好,隨我去皇陵走一遭吧。”


    妙果問:“現在嗎?遠不遠?小皇後醒過來要是找我怎麽辦……”


    沈鈺安掏出一個木頭小人,落地變成一個活靈活現的少女,他將隱匿符往真正的妙果身上一罩。


    “這樣就行了。”


    妙果跟著他走,紅毛狐狸爬到她懷裏待著。


    “師兄,您不會在衙門也放了一個傀儡吧?”


    沈鈺安“嗯”了一聲。


    妙果覺得他也太厲害了,到底怎麽做到同時控製兩個傀儡還毫無破綻的啊?


    兩人必不可能正大光明地騎馬出行,妙果畫了個陣法,沈鈺安告訴她皇陵的方向,折騰一會兒之後,兩人一狐傳到了……長青山。


    “不對啊,明明我……”


    妙果不信邪,再傳一次,還在長青山腳下。


    沈鈺安攏著袖子,移步出了陣法範圍,淡聲道:“現在試試。”


    妙果依言試了,直接出現在一處守衛來回巡邏的山坳中,她左右看看,這裏應該就是大穆曆代皇帝的陵寢不錯了。


    沈鈺安站在長青山腳下,往前走了兩步就停住,靠近長青山會讓他感到不適,封印著蛇妖力量的右手變得灼熱,頭也疼得厲害。


    他又退回原處。


    妙果很快回來了。


    “怎麽回事?現在又能去了。”


    紅毛狐狸對沈鈺安道:“很明顯,有人將你困在城中了。”


    不消它說,沈鈺安自己也知道了。


    他問妙果:“五年後的我,蛇妖力量已經與自身融合了麽?”


    妙果不知道算不算,“狐狸說,您能自如使用妖力與靈力,不算相容,但確實不衝突了。”


    就是,還是不能自行吸收靈氣。


    沈鈺安明白了。


    蛇妖的力量實在礙事,不僅耽誤他修煉進度,更像個埋在他腦子裏麵不確定何時會爆發的火藥,弊端遠遠大於益處。


    沈鈺安點點頭,“給我些時間,我將妖力全部剔除。”


    這是能剔除的?


    紅毛狐狸道:“你師父都不能做到將蛇妖妖力剔除,你怎麽做?將這隻手砍了麽?”


    “如果可行,不妨一試。”沈鈺安麵上仍然是笑著的,吩咐妙果畫陣,他們先回去衙門。


    “我忍耐良久,五年過去卻仍然不能將妖力化為己用,反倒處處被其牽製。既然如此,倒不如早早舍了這難啃的骨頭。”


    場景轉換,他們已經回到了刑部衙門,屋子裏的傀儡沈鈺安繼續忙碌,有條不紊。


    紅毛狐狸並不讚同他冒險,沈鈺安寸步不讓:“別無他法了,按照妙果的說法,我修為跌退,又被困在城中,過於被動。此時若有魔修上門,我便隻能帶著小師妹一起去投胎了。”


    所以還不如賭一把,將妖力舍棄,再借妙果的靈力升境,直接揪出背後搞鬼的人。


    不管什麽陣法和符咒,總歸是抵擋不了絕對強悍的力量。


    “這個時間的師兄,好像還沒有被蛇妖的力量影響太多。”


    雖然這個時間的師兄已經戴上了手套,但是他並不排斥與人接觸,說話也不是“人類雄性”“愚蠢凡人”之類的,將自己排除在外的奇怪詞語。


    妙果蹲在門口坐著,師兄在手串的隨身空間裏想辦法,她留在外麵,懷裏抱著雙月擦拭刀鋒。


    紅毛狐狸應和她的話:“是吧,看起來還有救,知道自己是個人,性格也不怎麽極端。不過他腦子裏的想法一陣兒一陣兒的,說不得待會兒出來又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厲害的大妖了。”


    妙果不放心師兄,總覺得現在的師兄好像比在鄉下書院沉寂四年的師兄更瘋狂一點——他好像很介意自己的弱小,為了強大自己什麽都能做得出來的樣子。


    也許是被未知的強大對手這樣囚困逗弄,激起了他的不安?


    她時不時進去查看師兄的情況,怕沈鈺安一時興起真的將手給砍了。


    這辦法一勞永逸是真,自傷八百也不假。


    還好,沈鈺安在拿他的爐子不知道又在燒製什麽東西,專心致誌的,妙果就給他放了很多外化靈力的花,快將本來就不怎麽大的隨身空間裝滿了。


    在刑部衙門閑得發慌,同三姐說了一會兒話,紅毛狐狸建議去皇宮轉轉,它一直仰慕禦膳房的燒雞,饞了很久了。


    妙果:“你餓了可以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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