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後麵、腿腳稍慢點的小娃娃比前麵二人矮了一個多頭,是在這方世界提前十幾年出生的曹雪芹,如今他變成了長房曹寅的嫡長孫。


    曹雪芹眼下三歲剛出頭。


    他不像是前麵龍鳳胎的堂姐、堂哥般,一跑到孫氏跟前就親親熱熱的往孫氏懷裏拱著撒嬌,而是站在祖父跟前的空地上規規矩矩的衝著孫氏奶聲奶氣地喊道:


    “雪哥兒給曾祖母請安。”


    俗話常說:“隔輩親、隔輩親。”


    更別說像孫氏這種和三個小娃娃隔著兩輩的人了,她雖然不能對三個小娃娃做到一視同仁,但對小曹雪芹也是不錯的。


    她和藹的衝著小曹雪芹笑道:


    “雪哥兒起來吧,過來和你容哥兒、元姐兒一塊來吃糕點吧。”


    小曹雪芹笑著點點頭,倒騰著兩條小短腿兒湊到龍鳳胎跟前吃起了香甜軟糯的糕點。


    三個小娃娃嘴裏咬著半塊糕點、吃的正香時,因為早些年纏了小腳走不快,跟在三個小娃娃身後走了好一會兒的貌美中年女子李氏也總算是緊趕慢趕進入了這大廳裏。


    她是曹寅的嫡妻,李煦的嫡妹。


    “兒媳給母親請安。”


    李氏衝著軟塌俯身一拜,孫氏也笑著頷了頷首,出聲詢問道:


    “老大媳婦,別院可布置妥善了?”


    “母親放心,別院的裝潢擺設都是兒媳親自盯著的,從夫君口中聽到這次南巡太後娘娘她老人家也會跟著萬歲爺同來,兒媳還讓人將延壽院給又翻新了一遍,改名為‘落鳳居’了,裏麵還擺了幾件蒙古的金器,想來太後娘娘住進去後會很舒適的。”


    孫氏聞言臉上的笑容收也收不住,連連點頭讚道:


    “你是個心細的主兒,找椅子坐下吧。”


    李氏點了點頭挨著曹寅坐下,海棠也腳步輕快的端著一杯金邊玫瑰花茶擱在了夫妻倆中間的高腳小方桌子上。


    正在吃糕點的容哥兒看見海棠的好容貌後,眼前一亮,忙用沾著糕點碎屑的左手指著海棠道:


    “曾奶奶,曾奶奶,這個丫鬟姐姐我瞧著長得漂亮,您行行好就把她給我伺候吧。”


    海棠聞言臉色不由一白,這府邸裏的人誰不知道五歲多的容小少爺是個看到美人就走不動的好色性子啊。


    每晚睡覺都得讓丫鬟脫光了陪他一起睡,雖說五歲的小男娃也做不了什麽,但府邸裏的人都默認了在容小少爺身旁伺候的丫鬟,待小主子長大了就是通房丫頭。


    海棠每日把自己拾掇的漂漂亮亮的可是期盼著哪日老夫人瞧見她了,發了善心給她配個莊子管事,好也做個富貴閑人家的太太的,哪能願意去做二房小男娃的同房丫頭啊,再者距離容小少爺長大還有個十年得等呢,這時間長了,誰知道中途會發生什麽變故啊。


    十四歲的小丫鬟正是掐一掐臉蛋就能掐出水的年紀,海棠下意識就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曹寅和李氏。


    可這對夫妻倆在孫氏跟前也是隔著一層血緣的,沒那個麵子。


    李氏望了俏生生的小丫鬟一眼,看著這個比自己孫女大不了幾歲的小丫頭生出了幾分憐憫,硬著頭皮對著孫氏笑道:


    “母親,我看這小丫頭身材纖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送去容哥兒旁邊也照顧不好小主子,不如換個壯實婆子伺候容哥兒。”


    聽到李氏的話,沒等孫氏開口,長得胖胖的容哥兒就不幹了:


    “曾奶奶,不嘛!不嘛!容哥兒就要那個漂亮丫鬟姐姐伺候,吃她嘴上的胭脂,姐姐們都是香香的,婆子們笨手笨腳,身上還臭臭的,容哥兒不要婆子伺候!”


    聽著容哥兒這話,又看著小豆丁癡纏老夫人撒嬌的作態,曹寅的臉色“唰”的一下子就黑了下來,出聲看著小豆丁張口嗬斥道:


    “容哥兒,你這年紀正是合該用功讀書的時候,怎麽整日惦記著看漂亮丫鬟?”


    冷不丁聽到嗬斥聲,容哥兒嚇得身子一抖,眼睛裏也冒出來了晶瑩的淚花。


    小孩子天生就能知道誰在府邸裏掌握著話語權,誰最厲害。


    龍鳳胎仗著受孫氏的寵愛,在二房院子裏就是一對小霸王,他們倆不害怕親爺爺曹荃,反而恐懼擱房的大爺爺曹寅。


    當然這也和曹荃整日在外麵花天酒地、不常回府、見麵次數少有關。


    看到容哥兒被嚇著了,孫氏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她伸手將疼愛的大曾孫拉到懷裏輕拍著安哄,又蹙眉看著長房夫妻倆埋怨道:


    “你們倆都是做祖父母的人了,怎麽還和一個五歲小娃娃過不去呢?小孩子們哪個不喜歡長得好看的東西?物挑揀精致的玩兒,人自然也是選標致的伺候。”


    “那個臘梅啊,你待會兒收拾收拾就跟著容哥兒一起去二房院子裏伺候吧。”


    丫鬟海棠一顆心瞬間沉到了穀底,因為年輕還無法很好的控製臉上的表情,失望之色瞬間浮現在了臉上,瞧見孫氏的冷臉,她忙打了個激靈,怯生生的衝著孫氏俯身,給自己剛才不恰當的麵部表情找補尷尬笑道:


    “老夫人,您認錯人啦,奴婢名叫海棠,不是臘梅姐姐。”


    “您放心,等奴婢到二房了肯定會好好照料容小少爺的。”


    孫氏點了點頭,容哥兒也立馬破涕為笑。


    瞧見自己的一個心願達成了,容哥兒又繼續衝著孫氏賣萌道:


    “曾奶奶,孫兒這幾日不想到前院讀書了,想要玩陀螺。”


    “容哥兒!”


    曹寅聞言臉色變得更黑了。


    孫氏也有些犯難了,男娃子怎麽能不讀書呢?


    瞧見曾奶奶臉上露出來的不讚同表情,容哥兒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就機靈道:


    “曾奶奶,容哥兒想要玩陀螺還是因為惦記著太孫殿下快到江南了,您想啊太孫殿下整日在紫禁城裏苦讀,如今好不容易來咱南邊遊玩了,容哥兒如果連個陀螺都抽不好,怎麽陪在太孫殿下身邊好好伺候呢?”


    聽到這解釋,孫氏瞬間眉開眼笑,長房夫妻倆的臉色也好看了許多。


    “不錯,不錯,容哥兒這話說的也算在理,宮裏的皇子、皇孫們那每日的課業可是繁重極了,你們三個小娃娃是該陪著太孫殿下耍一耍,放鬆一下。”


    “這幾日你們仨就不用讀書了,尋幾個玩具耍精細了,也好陪著太孫殿下解解悶。”


    容哥兒、元姐兒、小曹雪芹聞言,眼睛齊刷刷地全亮了起來。


    元姐兒更是眉眼彎彎地笑道:


    “曾奶奶最好了!”


    容哥兒也伸手又從盤中摸了一塊糕點,邊吃邊掉碎渣,順著妹妹的話茬子接著往下道:


    “是啊,曾奶奶最疼愛我們了,咱們家這家世又不用考科舉,隻要認得字就罷了,何苦整日背那四書五經呢?真真是看著那書,容哥兒就頭疼。”


    小曹雪芹也吃著糕點,眼睛眨了眨,沒有出聲。


    孫氏一手摟個小娃娃,哈哈大笑道:


    “咱們雖不用科舉,但你們男娃娃還是多讀點書好,女娃娃們認個字、會看賬本就行了,咱們家元姐兒長得這麽漂亮,收拾齊整,以後也像你姑姑們一樣做個王妃多好啊。”


    元姐的杏眼笑眯成了一個彎月牙。


    曹寅夫妻倆對視一眼,臉上皆露出無奈的神情。


    小曹雪芹將拿在右手裏的糕點吃完,舔掉粘在手指上的糕點碎屑,看著孫氏好奇地奶聲奶氣詢問道:


    “曾祖母,太孫殿下什麽時候才能到咱們家啊?”


    孫氏看向曹寅。


    曹寅思忖片刻道:


    “母親,如果萬歲爺按照前兩次的路線走了,怕是再過一旬就能達到江寧了,不過皇上在路上走走停停,再加上這次還帶著太後娘娘和小太孫,路上可能走不快,興許得再花半個月的功夫才能到咱這兒。”


    孫氏點了點頭,這時間倒是和她估計的也差不到哪裏去。


    她伸出枯老的雙手揉了揉元姐兒嫩乎乎的白皙臉蛋,笑嗬嗬道:


    “李氏,你讓繡娘這幾日加班加點的再多給元姐兒做幾件漂亮衣裳,我這兒有套藍寶石的頭麵,待會兒你帶回去讓匠人將其改成元姐兒能戴的發飾,將咱們家這小丫頭再收拾的漂亮些。”


    李氏聞言也瞧了元姐兒一眼,點頭應道:


    “是,母親,兒媳記下了。”


    曹寅也瞧了已經是個小美人胚子的侄孫女一眼,闔府上下就這小丫頭的福氣最大了。


    她和哥哥是一對祥瑞龍鳳胎不說,兄妹倆還很會挑時間出生乃是和萬歲爺早逝的親生額娘孝康章皇後同日生辰。


    小太孫有一對嫡親的龍鳳胎弟弟、妹妹,想來這對出生日子特殊的龍鳳胎兄妹也能在萬歲爺跟前冒頭呢。


    更何況,元姐兒隻比小太孫大一歲,小娃娃們年齡相近想來到時候能玩到一塊去啊。


    這樣想著,曹寅剛才因為容哥兒偷懶不讀書而變得黑沉的臉色也變得鬆快了不少。


    ……


    為了能更好的迎接聖駕,越臨近接駕時間,織造府就變得越發漂亮。


    在各院裏伺候的的奴才、奴婢們都換了嶄新的衣裳,萬歲爺住過的別院更是裏裏外外都裝潢了一遍,連花園中的地磚都翻新,變成防滑的了。


    各種各樣珍貴、好看的花木帶著裹有黑泥的碩大樹根被花匠們小心翼翼地移栽到別院裏。


    曹寅更是忙得不可開交,每日迎來送往間不是江南的官員就是各個家財萬貫的大富商。


    這些人有巴結的,有嫉妒的,還有想要從曹寅身上賺到大好處的。


    織造府的空氣裏都彌漫著一股子奢靡的味道。


    整日不著家的二老爺曹荃也帶著自己剛納的漂亮小妾回到了府邸裏。


    李氏每日看著賬本上消耗掉的大額銀兩都不由有些心疼,好在每日底下交好的官員夫人和富豪家太太們也會暗地送給她不少“脂粉錢”,一來一往間,府邸裏的賬本到是還能過得去。


    二房夫人沒了兩年,短短兩年功夫,曹荃這個二老爺就把二房的財產揮霍了大半。


    當喝得醉醺醺的曹荃正抱著嬌媚的小妾嬉鬧時,聽到二房管事前來硬著頭皮稟報:


    “二老爺,咱們二房庫裏如今存的現眼怕是沒法給十八姨太太修建別院了。”


    原本是怡紅樓中的頭牌清倌兒,現為剛納進府邸裏十八姨太太的小妾立馬嘟起瑩潤的紅唇,擰著彎彎柳葉眉,用一雙白皙的右手搖晃著曹荃的胳膊撒嬌道:


    “二老爺,您早就答應妾的,要給妾修建座小別院呢,您可是讀書人不能食言而肥啊。”


    美人一蹙眉,曹荃覺得自己的心肝兒都要化了,張嘴打了個酒嗝兒,看著管事老頭子皺眉道:


    “曹叔,沒現銀了,你就動動腦子想辦法啊,你不是拿著庫房鑰匙的嘛?你再去庫房裏取幾個古董花瓶送到當鋪裏當了不就行了。”


    曹管事聽到這話已經麻木了,畢竟二老爺剛把十五姨太太、十六姨太太、十七姨太太納回府邸裏時,二房賬目上沒錢了,二老爺也是這般交代他的。


    看著麵前的倆人已經你儂我儂的要關門辦事了,曹管事也忙點點頭俯身退下了。


    他前腳剛出門,後腳裏麵就傳出來了男歡女愛的曖昧聲音。


    曹管事仰頭看著青天白日,背著雙手搖頭歎氣的走遠了。


    他年輕時就跟著老太爺曹璽了,如今他眼看著老太爺去世後,老太夫人管家這十幾年,曹家的子孫們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啊。


    等底下的小廝頂著滿頭大汗,將從當鋪中取回來的當票遞給曹管事時,曹管事伸手接過新鮮出爐的當票,把當票捋平放進了一個紅木匣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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