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帶來的衝擊力度, 讓陸娉婷軟軟地向後倒去。


    李蓁蓁隻覺得眼前的一切,就像電影中的慢鏡頭,子-彈的殘影, 緩緩倒下的陸娉婷, 空氣中濺起的血滴,以及反應不一的眾人,一切都那麽清晰可見,仿若一場滑稽劇。


    “快趴下!”


    周然的一聲大喊,把李蓁蓁帶回了現實中。她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從頭到腳升起一股寒意,整個人都僵硬了,腳底卻隱隱發軟,隻能順從周然拉扯的力度蹲下來。


    “小心!”


    保鏢們最先反應過來,立刻從腰間掏出武器,迅速把幾個人圍在中間,拖起陸娉婷,一邊警戒一邊往酒吧的方向撤退。


    這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在電閃雷鳴的一刹那。


    “丟你老母!”藏在後尾箱裏的歹徒見一擊不中,頓時惱怒地咒罵一聲,迅速給武器上-膛,對著瞄準鏡眯起眼睛。


    但是對麵的眾人沒有給他機會,他們快速移動的身影,給了歹徒最大的幹擾。


    “冚家鏟,我頂你個肺!”歹徒一邊謾罵,一邊耐心地等待機會。


    終於,在他們快上台階的時候,人群中露出一絲縫隙,李蓁蓁的身影出現在瞄準鏡裏。這個歹徒頓時來了精神,嘴角嘿嘿冷笑,手指扣動扳-機,“嗖”地一聲,一顆高速旋轉的子-彈,朝李蓁蓁的腦袋飛撲而去!


    子-彈襲來的一瞬間,周然似有預感地向後望去,全身的寒毛在這一瞬間都豎起來了,他想也不想地朝李蓁蓁猛撲過去,以自己的身軀擋下那顆子-彈。


    李蓁蓁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非常清晰地聽到一聲子-彈入肉的悶響,緊接著周然猛地渾身一震,手裏的力度也鬆懈了。


    “周然!”在極度的恐慌之中,李蓁蓁看似在失聲大叫,其實根本沒有發出聲音。


    “少爺!”保鏢們頓時慌了,其中一人大喊:“是那輛車!”


    眾人拽起周然,推搡著李蓁蓁,火急火燎地說:“快,快進去!”


    這場變故來得突然,直到此時,酒吧裏的保安才反應過來,他們迅速跑出來接應,七手八腳地把眾人拉進酒吧,並迅速關上了所有門窗。


    酒吧裏的客戶也被嚇懵了,尖叫聲四起,他們恐懼地趴在地上,有些人甚至躲進了桌子底下。


    但是洪門的人已經顧不上這些客戶了,他們迅速地把幾個人轉移到裏間,緊接著又跑出來呼喊:“少爺受傷了,快叫醫生!其他的人抄家夥!跟我來!”


    但是等他們衝到了門外,哪裏還能看到那輛汽車的影子。


    包廂裏,恐慌還在蔓延。陸娉婷和周然都暈過去了,被眾人抬著放在沙發上。


    “娉婷,娉婷,你醒醒啊……”許澤佑守在她身邊,死死地捂住陸娉婷受傷的肩膀,眼睛已經紅了。


    也許是他的力度太大了,把陸娉婷痛得醒了過來,嘴裏不住“嘶嘶”痛叫。


    許澤佑眼裏爆發出驚喜,“娉婷,你醒了!你不要怕,醫生馬上就來了。”


    “你……放手!”陸娉婷用另外一隻手拍開許澤佑,扭頭去看自己的肩膀,居然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娉婷,你,你……”許澤佑像傻了一樣,直愣愣地看著她。


    “咦?我居然沒事?”陸娉婷站起來活動了兩下,驚喜地發現自己並沒有中-彈。她拉下左邊肩頭的衣領,那裏被子-彈擦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正在汩汩地淌著鮮血。


    “嘶!好痛!”陸娉婷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而在另外一邊,李蓁蓁撲在周然的身前,雙手緊緊地捂住他身上流血的地方。


    “周然,周然……”眼看鮮血咕咕地冒出來,李蓁蓁哭得淚流滿麵,崩潰地大喊:“醫生,醫生呢?天呐!為什麽?為什麽?”


    就在這時,一個保鏢抱著急救箱闖進來,接過了李蓁蓁的位置。


    被李蓁蓁的聲音一驚,陸娉婷和許澤佑立刻走到了周然的身邊,擔憂地看著他。


    李蓁蓁抬頭望過去,呆呆地說:“娉婷,你沒事?”


    陸娉婷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慘笑,虛弱地說:“幸好子-彈沒有擊中我,隻是受了點傷,周然怎麽樣了?”


    李蓁蓁心中稍安,又去看周然,眼淚成串地流下來,心中恨極,咬緊了牙關說:“都是因為我,那兩顆子-彈是衝我來的!要不是為了保護我,周然也不會……嗚嗚……”


    其實不用她說,在場的人也能猜到,對方很明顯就是想取李蓁蓁的性命。


    許澤佑緊鎖著眉頭,回憶說:“剛才要不是娉婷突然和你擁抱,恐怕第一顆子-彈就……蓁蓁,對方想讓你死。”


    李蓁蓁哭得泣不成聲,悔恨地說:“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


    陸娉婷皺著一張臉,輕輕地搖頭說:“這怎麽能怪你?要怪就要怪那個該死的變-態!幸好我剛才抱了你,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李蓁蓁麵色慘淡,聲音嘶啞地說:“是啊,到底是什麽人要置我於死地?哈哈……”


    她怎麽想也想不出來,到底是誰這麽恨她,三番兩次地想要殺死她。這一次要不是陸娉婷和周然,她肯定已經魂歸西天了。


    想到這裏,李蓁蓁遍體生寒,心裏就像壓了秤砣一般。


    周然受傷的消息,以極快的速度被傳遞出去,震驚了整個洪門。沒過多久,酒吧的門口就駛來了一輛輛大卡車,一群又一群黑衣人從卡車上下來,把酒吧團團地包圍住。並以酒吧為中心,迅速地擴散到周圍的街道。


    一時之間,街上到處都是黑衣人,他們全副武裝,渾身充滿肅殺之氣,好似一把出鞘的劍。


    他們同時帶來了醫生和救護車,第一時間把周然和陸娉婷送進了醫院,另外的兩個人,自然也跟了過去。


    周然被送進了手術室,陸娉婷傷得不重,經過醫生的包紮,已經可以自由走動了。


    她在許澤佑的攙扶下,緩緩地走到了手術室的外麵,看著那個默默垂淚的身影,心裏很不好受。


    她悄悄地走過去,在李蓁蓁身旁坐下來,握著她的手說:“蓁蓁,周然會沒事的。”


    “嗚嗚……”李蓁蓁臉色慘淡,一雙眼睛已經腫成了桃子形狀,還在不停地流淚。


    她緊緊地握住陸娉婷的手,抬起頭來看她,愧疚地說:“娉婷,你的傷口怎麽樣了?”


    陸娉婷盡管還很痛,卻努力地笑著說:“我沒事,真的,隻是一點點皮外傷,醫生說很快就會好的,你不要擔心我。”


    李蓁蓁凝望著她,哽咽地說:“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陸娉婷搖了搖頭,輕柔地說:“我很慶幸當時抱了你,你不用抱歉,我隻是擦傷而已,很快就會沒事的。”


    盡管陸娉婷百般安慰,李蓁蓁心裏卻愧疚到了極點,此時此刻,一切言語也顯得蒼白。


    李蓁蓁握住陸娉婷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她轉過頭去,透過朦朧的淚眼,手術室外麵的紅色燈光,似乎發亮得刺眼。


    此時夜已經很深了,從發生襲擊到進入醫院治療,中間整整過了兩個鍾頭,現在已經是淩晨一點多鍾了。但是等在手術室外麵的眾人,卻沒有一點睡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爸爸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他們的身邊。


    陸娉婷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側著身子心虛地說:“爸爸,你怎麽來了?”


    陸爸爸的臉色顯得很疲憊,他蹙著眉頭說:“你不用遮了,我已經看見了。”


    看到陸娉婷一副受到驚嚇的模樣,陸爸爸頓時心軟了,扯出一抹笑容說:“你這孩子,爸爸不是要怪你。你看看現在幾點鍾了?我在家裏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心裏有多著急?”


    陸爸爸這麽一說,陸娉婷這才吐著舌頭說:“爸爸,剛才太亂了,我,我也忘了通知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陸爸爸的眸光沉了沉,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四周的黑衣人,眼中迅速閃過一絲不認同,他掩嘴咳了咳,溫和地說:“你別管我是怎麽知道的,現在太晚了,你快跟我回去。”


    陸娉婷猶豫地看著大家,遲疑地說:“爸爸,我想待在這裏。”


    陸爸爸臉色一沉,威嚴地說:“你都已經受傷了!你一個女孩子,怎麽好在外麵過夜?”


    “爸爸……”陸娉婷還想再說,卻被李蓁蓁攔住了。


    她站起身看著陸爸爸,飽含著歉意說:“陸叔叔,你別怪娉婷,都是因為我。娉婷,你跟陸叔叔回去吧,回家好好休息。”


    陸爸爸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隻以為陸娉婷執意留在這裏,是為了顧全友誼,因此順著李蓁蓁的話意,對陸娉婷說:“你聽見沒有?你朋友都在勸你回家了,你快跟我回去。”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陸娉婷心中難受,覺得自己很不夠朋友,說話時都不敢抬頭。


    “嗯,你快回去吧。”李蓁蓁在後麵推了推她。


    陸娉婷滿臉為難,最終還是敵不過陸爸爸的要求,隻好哭喪著一張小臉,跟隨陸爸爸離開了醫院。


    第129章 暗生情愫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 手術室外, 李蓁蓁呆愣愣地坐在那裏, 時不時還啜泣兩聲。


    這樣的李蓁蓁, 是許澤佑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長歎一聲說:“蓁蓁, 你別哭了, 阿然一定會沒事的。”


    李蓁蓁心裏亂糟糟地,垂著頭說:“他們是衝我來的,要不是為了我, 娉婷也不會受傷,周然也不會……”


    “唉……”許澤佑心裏也不好受,但還是安慰她說:“這不能怪你, 等阿然沒事了, 我們一定要把那個混蛋揪出來!”


    李蓁蓁的臉色瞬間變得堅毅,她咬牙切齒地說:“一定會的, 我不會放過他!”


    他們在這裏等得心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然從走廊的黑衣人那裏, 傳來一陣微微的騷動。


    一個六十多歲, 身材高大, 長相威嚴的老頭子從外麵走進來,他的手裏雖然杵著一根拐杖,但是他走路的身姿卻分外筆挺。這個老頭子一路走來, 所到之處, 那些黑衣人無不躬身行禮。


    李蓁蓁不經意間看到了,心裏有些詫異,還沒等她仔細觀察,那個老頭子就拐了個彎,走進了旁邊的一個房間,徹底消失了。


    這個老頭子,正是周近南。


    他在家裏聽到周然受傷的消息,心中震怒不已。周然不僅是他的親人,更是他唯一的繼承人,現在竟然有人敢傷害他,那就是與整個洪門為敵!


    周近南久居上位,即便是在此時也絲毫不亂。他第一時間就下達了江湖通緝令,又經過一番仔細的布署,這才騰出時間,前來醫院看望周然。


    他來到醫院的時候,周然還沒從手術室裏出來。


    手術室旁邊的這個小房間,原本是醫生們休息的場所,現在已經被洪門的人占領了。周近南一走進門,原本正在忙碌的眾人,立刻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齊刷刷地站起來行禮,恭恭敬敬地說:“龍頭。”


    “嗯,”周近南杵著拐杖站得筆直,威嚴地說:“你們不用管我,忙你們的去吧。”


    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手裏無意識地摩挲著拐杖上的猙獰龍首,緊緊地皺住眉頭。


    過了一會兒,廖叔從外麵走進來,他徑直來到周近南的麵前,躬著身子說:“龍頭,那輛車子是賊贓,我們在筆架山腳下找到那輛車,車上的人已經被滅口了。”


    周近南的下頜骨狠狠一動,眼裏風起雲湧,聲音卻平淡無波:“嗯,說下去。”


    廖叔的頭垂得更低了,他慚愧地說:“龍頭,車上一共有兩個人,一個是司機,另外一個應該就是開槍的人。”


    “應該?”周近南的臉色雖然古井無波,但是他眼中的冷意,卻讓廖叔心中劇震。


    他喉嚨發緊,冷汗瞬間從後背滲了出來,趕緊解釋說:“他們把後備箱的車燈拆出一個孔,用的是柯爾特1911式勃朗寧手-槍。我們的人已經檢查過了,口徑和彈道都完全符合。那個被滅口的槍手,手上有槍繭,也有火藥的痕跡。”


    說到這裏,廖叔虎目發紅,滿臉猙獰地說:“龍頭,這個人就是傷害少爺的凶手!”


    “嗬……”周近南哂然一笑,冷冷地說:“一個替死鬼而已,他的背後,一定有更深的勢力。”


    廖叔點了點頭,低聲分析說:“龍頭,我們也是這麽想的。現場的兄弟們說,當時這個殺手,就是直奔李小姐去的,少爺中-槍隻是誤傷。”


    “哼,你不用替他掩飾!”周近南心中火起,把拐杖敲得“砰砰”響,沉聲嗓音說:“什麽誤傷?別人躲開還來不及,他倒好,上趕著去替人家擋-槍!結果呢?把自己弄進醫院裏!”


    看到周近南發火了,房間裏的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他們動也不敢動,生怕發出一點聲響,引火上身。


    還是廖叔膽子大,他低眉順眼地說:“龍頭,這也不能怪少爺。年輕人嘛,難道讓他眼睜睜地看著李小姐被殺?我倒覺得少爺挺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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