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危讓周毅對又愛又恨這詞語有了很深的感悟。


    周毅剜了他一眼:“你們夫妻看著老實,但卻是八百個心眼,我今日貪了你兩千餘石糧食,隻怕你們能記一輩子。”


    伏危低頭:“屬下不敢。”


    “嘴上不敢,心裏可敢得很。”揶揄了一句後,無所謂地道:“總歸不是我出錢,待回到豫章,便讓父親把這銀子算給你,隻是高價,想都不用想了,最多按照市價來算。”


    伏危笑了笑:“隻望著大人不重罰就好,高價自然不敢想。”


    周毅雖心裏有些許不舒服,但還是信伏危的。


    父親識人無數,都讓他與伏危明說了此次的計劃,便說明伏危是個人物。


    用人,不僅僅是要用實誠之人。


    那等實誠且心中城府不夠深的人,未必能有伏危這般膽大卻也謹慎的心機。


    他父親能看得出來,他自己怎會想不明白?


    不僅要繼續用伏危,還要重用。


    伏危是一把極好的利刃,能殺敵也能用來自保。


    伏危麵色平靜地從主帳中出來,尋了伏震,與其商量後,挑了十個人出來,一同找機會潛入蒼梧城。


    在從豫章返回蒼梧,也就是與虞瀅在蒼梧城相遇的那一次,伏危就已經開始暗中勘查蒼梧城。


    再說洛侍衛長因在沈太守棄城逃跑時,因虞瀅的話而拖延了離開的時間,陰差陽錯得了沈太守的重用。


    在伏危分析之下,繼續留在沈太守身邊,如今已升了職,成了巡邏校尉。


    伏危回到玉縣交接政務之時,與其一直都有聯係。


    伏危與洛侍衛長直言,沈太守此人隻有在有性命之憂之時才會上進一二,但當太平後又是隻會安於現狀,不求上進。


    沈太守繼續留在蒼梧,他也隻能待在此地,便是往上再升也是個掌千人的下郡都尉。


    而沈太守有其效忠的勢力,不妨也為自己謀求一條出路。


    豫章周家家底雄厚,若是群雄而起,也是有爭逐的本事在。


    離開蒼梧,官至上品,蔭庇子孫後代,不妨一試。


    洛侍衛長在知道沈太守棄城逃跑之時,已經對其死了心,再說忠心也屬實好笑。


    伏危能與他這麽說,便是有十成的把握洛侍衛長會選擇幫他。


    伏危也猜到洛侍衛長先前隻知沈太守背後有靠山卻不知是豫章周家。


    再到周家來攻打之時,他見太守鎮定,也不再有棄城逃跑的心思,必然能猜得出來沈太守為誰效力了。


    即便知道也無妨,就算同為一主,也不是一條心,榮華富貴不過是各憑本事罷了。


    留洛侍衛長在沈太守身邊,也能隨時知道沈太守是否有二心。


    先前的洛侍衛長,也就是現在的巡邏校尉。


    因沈太守信任,護城渠便是他帶人去挖的,依伏危去豫章時留下訊息所辦,留了一條入城暗道。


    正是他巡邏值夜之時,尋常也有的鷓鴣聲,今日卻是三長兩短,他聽出了端倪,支開了巡邏的人後,他則去密道領人。


    伏危等十人趁著夜色從密道中出來。


    他道:“你們隻有半個時辰時間,半個時辰後換值,我很難再給你們打掩護。”


    伏危點了頭:“半個時辰,夠了。”


    他轉頭吩咐:“伏震與我一塊,其他人按照我安排好的計劃行動。”


    眾人立刻分頭行動,唯有伏危與伏震趁夜往太守府而去。


    幾次出入太守府,再有曾為侍衛長的洛校尉提供的地圖和守衛部署圖,伏危輕而易舉地就進入了太守府。


    沈太守睡不著,也不再沉迷女色,而是在琢磨著這周家兵何時才會退兵。


    同時也在觀察著這嶺南的地勢沙盤,為周家萬一出爾反爾而做準備。


    窗戶忽然打開,嚇了他一跳。


    他轉頭看了一眼,並未看到有人,隻有一陣風吹入,也就沒有多疑,繼續觀察沙盤,是不是挪動一下旗子。


    但太久沒動腦了,時下確實怎麽挪這旗子都覺得是死路一條。


    “置之死地而後生。”


    忽然有一隻手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拿起了紅色的一幟旗子,直接往蒼梧城外那標有“周”字的藍色旗子一撞,藍色旗子被撞倒在沙盤之中。


    清朗嗓音落入耳中,沈太守瞳孔驀然一縮,震驚地抬眼看向麵前蒙麵的男人。


    對上了那雙噙著笑意的眼神。


    眼中是那熟悉的處變不驚與淡然從容。


    幾乎一瞬間,沈太守脫口而出:“伏危!”


    伏危把蒙麵巾取下,朝著沈太守彎唇一笑,笑意溫潤無害。


    沈太守可不敢再輕視眼前的年輕人,看似無害之下不知又多重的城府。


    沈太守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微微眯眼:“兩軍交戰,你來做什麽?”


    話一頓,隨即瞪眼道:“不對,城外有護城渠,城門緊閉,太守府森嚴,你、你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伏危笑了笑:“我怎麽進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周郎將讓我轉交一樣東西給大人。”


    沈太守一愣,不確定伏危是否知道他為周家效力事情,便試探道:“周毅讓你來送東西,還是讓你來送命,不怕我要了你的命?”


    伏危聞言,忽然輕笑出聲:“若是來送命,我怎敢來?”


    說著,手往衣襟內探去。


    沈太守見他一動,便暗自戒備了起來,手摸向了腰間的佩刀。


    自開戰後,他幾乎是刃不離身。


    伏危瞧到了沈太守的動作,繼續把手指大小的竹筒取出,放在了沙盤上:“竹筒中有信,太守大人看了就該明白了。”


    沈太守皺眉看了眼竹筒,猶豫片刻後,取出一條帕子,一手握著刀柄,目光直直盯著伏危,一手則用帕子包著竹簡拿了起來。


    拿起竹簡後,才就著帕子把竹簡打開,拿出信紙後扔了竹簡。


    因拿著帕子,展開紙條的動作很是笨拙,好半晌才展開。


    相比沈太守的戰戰兢兢,伏危便顯得從容得多了,他看了眼沙盤中被自己擊倒的旗子,語聲輕緩:“出其不意,方能占據上風。”


    沈太守聞言,皺眉看了眼他。


    神神秘秘,也不知這伏危什麽意思,總該不會讓他出其不意地攻打周家軍吧?


    伏危含笑抬頭:“太守大人莫不是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誰知他想什麽,還當他是他腹中的蛔蟲不成?


    沈太守白了他一眼,繼而看向信上的內容。


    看到關鍵之處,驀然看向伏危:“這信你看過了?!”


    伏危如實點頭:“看過,郡公的命令,同時也是我與郎將商議過後的決定。”


    沈太守這才放鬆了一些警惕,往椅子上一坐,琢磨半晌後再度抬頭看向伏危:“有把握嗎?”


    伏危如實道:“把握不是我等能算得出來的,太守大人既已在船上了,除非冒著洶湧海浪下船,不然時下也隻能孤注一擲。”


    伏危此話不中聽,卻也是實話。


    沈太守沉默不語好半晌,緩緩收緊手心,紙條也被他捏皺。


    他站了起來,略一拱手,沉聲道:“一切聽從郡公安排。”


    兩人商議了一會細節後,伏危要離去之前,沈太守喊住了他。


    “你是怎麽進城的,又是如何進太守府的?”


    伏危淺淺一笑:“太守大人不全信任我,我也不全信任太守大人,這條保命的路還是保密吧。”


    沈太守冷笑:“你便是不信我,我也與你有恩,你別忘了武陵郡那邊的人幾次三番想對你動手,可是我保下的你,你如此未免過於忘恩負義了?”


    伏危:“太守大人於我有恩,伏某自是會銘記,所以在離去前不知是周毅大人領兵來征,還是建議大人挖了護城渠,今日若是其他人來襲,大人這護城渠也能起到護城作用,不是嗎?”


    沈太守忽然笑得揶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一半是因為城外的難民,才會提出挖護城渠。”


    “大人往深處來想,我既能為難民著想,難道不足以說明我是個有仁心之人?既有仁心,品格也還是能說得過去的,自然不會忘恩負義,往大人身後捅刀子。”


    這麽一說,伏危所言,好像是有幾分可信度。


    沈太守琢磨了一會後,道:“希望你日後還記得這份恩情,也記得你今日所言,他日別指刀相向便可。”


    說罷,擺了擺手:“快些走吧,你若被抓了,我可不保你。”


    他有意隱瞞和誤導,現在城中的百姓都以為是叛軍攻城,伏危被擒住,他可不會自打臉麵保住他這個“叛軍”幕僚。


    伏危拱手一揖,戴上麵巾,轉身從窗戶離開。


    從沈太守屋中離開,伏危抬頭看了眼黑漆漆的天空。


    但願今晚夜黑風高,老天爺並沒有聽到他方才與沈太守說的那一席話。


    畢竟,沈太守若在中途換了船,站在對立麵,他必會拿起兵刃,與之相向。


    大考兩日後,成績公布在榜。


    位於榜首,不是郭先生柳先生的弟子,更不是虞瀅的弟子,而是原本就在軍中當軍醫,後來進醫塾深造的學子。


    二十八歲的年紀,學醫多年,取得榜首也是意料之內的事情。


    前三皆為軍醫。


    第四至第六則是郭柳二人的弟子。


    而占據第七名的人,卻讓一眾學子有種心梗的感覺。


    輸給軍醫出身師兄,或許學醫數年人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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