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歇, 喬落蘇也聞見他呼吸夾著的淡淡香味,勾上他脖子,嘴唇貼得更近一些:“你呢?”


    “自己嚐嚐不就知道了。”說著, 陳嘉遇低首含住她唇瓣。


    久曠的擁吻, 兩人都像在幹涸沙漠中尋到綠洲, 恨不得把對方揉進身體裏。


    直到局麵險些失控,陳嘉遇手掌穿進她發間,用力握著她的後腦勺,難得的, 氣息也有些不勻:“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喬落蘇依依不舍地抓著他袖子:“你要走了嗎?”


    “嗯。”陳嘉遇吻了她額頭一下,“離得近,下次我再來。”


    “不是四十公裏嗎?開車要好久。”喬落蘇有點心疼, “你昨晚沒回去?”


    兩人三點半打的電話, 唱歌哄她睡著可能不到四點,那會兒他還在車上。夜路走不快,路上開車要將近一小時,他總不會是回宿舍睡了半個多小時再過來的。


    喬落蘇想了想, 唯一的可能是他直接把車開過來, 然後在樓下等到她睡醒。


    她眼眶瞬間就熱了。


    陳嘉遇抬起手指捏捏她臉頰:“沒回去, 不過在車上也眯了一覺, 陪你。”


    “哪有這麽陪我的……”喬落蘇紅著眼瞪他, 語氣帶著責備, 可更多的是心疼, “陳嘉遇,你真的——”


    話說一半,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個男人了。


    是說他傻, 還是說他太好, 或太壞,似乎沒有一個詞語能表述得準確。


    對她來說,他早已變成這世間的風,煦暖的陽光,甚至她賴以生存的空氣。


    “這麽久沒見,就給我看你哭鼻子?”陳嘉遇輕輕捏她鼻尖。


    喬落蘇捶了他胸口一下:“我也不想的,你太壞了。”


    “你不就喜歡我壞?”男人勾了勾唇,再將她吻住,“再五分鍾,完了真走了。”


    “唔……”喬落蘇一邊笑著捶打他肩膀,一邊把自己送進他懷裏。


    說好的五分鍾,不多不少,陳嘉遇最後滿意地欣賞她被自己親腫的唇,再摸摸她的頭,轉身上車。


    喬落蘇目送他消失在拐角,才回到宿舍院子裏。


    開門時許藍心剛出來,就在她隔壁,眼睛還迷迷瞪瞪的,看見她時瞬間睜大:“你這麽早出門了?”


    “嗯,去倒垃圾。”喬落蘇麵不改色地扯了個謊,總不能說一大早出去和老公親親抱抱。


    “真勤勞。”許藍心打著哈欠,把自己那袋垃圾放在門口,盯著她嘴唇問:“你嘴巴怎麽了?”


    喬落蘇慌張地撇開臉:“沒怎麽,可能是吃了辣條。”


    許藍心:“大早上吃辣條?”


    “……提神嘛。”


    “效果好不好?我明天也試試,這兒大半夜雞叫也太影響睡眠了,一整天困死。”


    “還行。”喬落蘇勾起唇,想起今早甜甜膩膩的觸感,他的好像是薄荷味,整顆心都像淌滿了蜜,“你可以試試。”


    確實還……挺提神的。


    喬落蘇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元氣,笑著對許藍心說:“我進去換衣服了,等會兒一起去食堂。”


    “嗯,我也洗漱去。”


    心情暢快,連化妝都格外有活力,覺得鏡子裏的自己比昨天又更養眼了。


    喬落蘇知道自己漂亮,也是個挺臭美的人,雖然到了這山旮旯,卻半點沒敷衍自己的外貌。即便忙成狗,也要精致到頭發絲。


    為了讓嘴唇不太突兀,口紅特地選了帶灰調的低飽和色,中和一些腫脹感。


    對著鏡子裏的完美妝容,心裏一邊甜得冒泡泡,一邊腹誹陳嘉遇那隻狗,每次都把她啃成這樣。


    換好衣服出門時,正好收到陳嘉遇發來的信息:【我到了。】


    喬落蘇眉眼彎彎地敲字:【好哦。】


    陳嘉遇:【準備開會,今天一整天都很忙,可能沒法及時聯係,別擔心。】


    似乎覺得報備的話語太官方,他在後麵又添了個親親表情包。


    喬落蘇:【都腫了,不能再親了。】


    緊跟著一個敲他腦袋的表情包。


    陳嘉遇:【嗯,好好養著。】


    【下次我還來。】


    喬落蘇:【……】


    好端端的,為什麽給她一種大少爺逛窯子的既視感?


    *


    喬落蘇沒想過會在遙遠的銅州山裏,接到喬鴻卓妻子的電話。


    她從來沒承認過尤露是她的繼母。


    不知道經曆了什麽,尤露的聲音聽起來比上次蒼老了些:“小蘇,你爸不讓我跟你說,可我覺得這事兒你得知道。”


    “其實你爸他上個月就查出肺癌了,晚期,癌細胞擴散很快的,醫生說如果定不下合適的治療方案,可能活不過今年。”


    “襄城醫療條件有限,我現在陪你爸在省城住院。”對麵女人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你現在過不來,就是告訴你一聲,他的情況暫時還穩定,你不要太著急。但你如果有空了,還是來看一看他。”


    喬落蘇一直沒說話,望著窗外操場上奔跑的幾個孩子,天藍色校服在紅色跑道上晃成虛影,晃得她頭暈。


    尤露的聲音還在往耳朵裏鑽:“你爸連遺囑都立好了,他名下財產大部分歸你,我和星淵沒有太多。隻要管他到大學學費,我們母子倆幾十年的日常開支,另外再留給我們一套別墅。剩下的錢,房產,公司全都是你的。”


    “我要那麽多錢幹什麽。”喬落蘇鼻尖酸了酸,仰頭看天,“你跟他說,我媽一個人過得好好的,不要他去煩。”


    尤露笑了笑,嗓音卻含著淚:“你一直怪你爸,但其實他從來都沒想虧待你,立遺囑的時候他跟我說,等將來他走了,星淵還有媽媽,但小蘇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那就好好活著啊。”喬落蘇吸了吸鼻子,頭仰得很高,將洶湧的淚意逼回去,“你告訴他,不就是個癌症嗎,他喬鴻卓是沒錢治嗎?國內國外最好的醫生哪個他請不起?這麽可憐巴巴給誰看?你告訴他,就算他真的把所有錢都留給我,我也不會原諒他,我媽媽更不會。”


    說完,她別過臉掛了電話。


    拜這通電話所賜,喬落蘇整天工作都有點心不在焉。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破天荒在家庭群裏發了條信息,@尤露:【哪個醫院?】


    尤露很快回過來:【江大附屬醫院。】


    喬落蘇知道,這是省城最好的醫院了,江大醫學院在全國也排得上名號。


    她難得沒跟尤露嗆起來:【嗯,先聽醫生的話,配合治療。】


    【我有空再打聽打聽。】


    尤露:【謝謝。】


    喬落蘇沒再回複。


    晚上陳嘉遇得閑,說要來接她下班,電話打來的時候,人已經快到大門口。


    喬落蘇捂著電話小聲說:“你別來大門口。”


    陳嘉遇聲音懶懶地:“怎麽?我還五十米快到了。”


    “你再往前開一開。”喬落蘇做賊似的,從窗戶裏瞄向學校門口,果然看見一輛黑色suv,“停在前麵第四棵大樹,我從那兒上車。”


    陳嘉遇笑了一聲:“行。”


    放學鈴響,喬落蘇趕緊收拾東西離開。


    在約好的位置看見那輛車,迅速鑽了進去。


    陳嘉遇笑著把一瓶冰汽水擰開蓋子,遞給她:“幹什麽鬼鬼祟祟的?你老公見不得人嗎?”


    “就是你長得太高調了,引人注目。”喬落蘇抿了口冰汽水,渾身舒爽,“我可不想剛來這兒就被人傳小話去領導那兒,說我正經事不幹,每天和老公談戀愛。”


    “那怎麽著?”陳嘉遇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抽了張紙巾,擦擦她額角一路跑過來沁出的細汗,“合法夫妻,還得玩兒地下戀情?”


    喬落蘇安然享受著他的服侍:“才剛來嘛,凳子都沒坐熱,太高調了影響不好。況且我得在這兒待兩年呢,等工作有點成果了,讓領導看到我的工作態度,到時候再兼顧家庭,誰還敢說我的不是?”


    “似乎有點道理。”男人勾唇探過來,目光幽深地望著她,“那喬老師打算什麽時候開始兼顧家庭,兼顧我?”


    呼吸燙得她臉熱,隱隱還有些頭暈目眩,喬落蘇不由自主環住他脖子:“這個要看情況……”


    “那現在有這麽個情況……”陳嘉遇故意對著她耳朵吹氣,弄得她麻麻癢癢的,“時間不早了,喬老師是想在附近吃晚飯,還是我們開遠一些,去鎮上?”


    “去鎮上吧。”喬落蘇毫不猶豫。


    男人若有所思地輕笑一聲:“好。”


    她想去鎮上,當然是怕在附近餐館碰到認識的人,陳嘉遇心知肚明。


    不過開車去鎮上有點遠,到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好在陳嘉遇早有準備,在車上給她放了袋零食,可以先墊墊肚子。


    白天的暑氣散過後,風裏帶著西北特有的幹爽涼意,陳嘉遇拿了件外套,下車時披在她肩膀上。


    喬落蘇記得兩人剛開始時,陳嘉遇沒有帶外套的習慣。他身體底子好,隻要天不是特別冷都不穿外套,另外帶衣服他也嫌麻煩。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隻要是和她一起出門,陳嘉遇都會習慣性為她帶一件外套。


    坐在鎮上最亮堂的小館裏,喬落蘇鼻頭忽然一陣酸。


    記憶中小時候,爸爸也會這樣對媽媽,怕她餓,怕她冷,雖然由於兩人各自的工作性質而聚少離多,但聚在一起的日子總是甜蜜的。


    這家店有銅州風味的火鍋,喬落蘇當初在他住院時吃了一次,起初不覺得驚豔,後來卻後勁十足,回了襄城還總懷念那種味道。


    陳嘉遇說這家更地道一些,用的食材也不像城裏,全都是村民自家種的菜,自家養殖的牲畜。


    兩人點了個火鍋,和幾道喬落蘇愛吃的葷菜,在食堂吃了那麽久清湯寡水,總算能碰大魚大肉了。


    若不是陳嘉遇在這裏,她應該會過得十分艱苦卓絕吧,喬落蘇忍不住想。


    她努力在陳嘉遇麵前表現得很開心,事實上她也的確很開心。和他在一起的幸福不是裝的,隻不過並不能抵消白天那通電話在她心底留下的陰影。


    陳嘉遇發現了她的強撐和心不在焉,晚上牽著手在鎮上散步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問她:“家裏有事兒?”


    喬落蘇正走著神,一臉錯愕抬起頭:“你怎麽知道?”


    對上男人意味深長的目光,才意識到自己就這麽說漏嘴了。


    可話頭已開,不能再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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