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喬景琛並不給她這個機會。


    他腳尖點地,給自己打著節拍似的,悠悠說:“沒想到你和阿嶼還能走到一起。”


    賀星苒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但隱隱感覺他不懷好意。


    低頭喝了口茶水,沒有回答。


    “看來你攻略了你自己,”喬景琛揚了揚眉,笑容有些玩味和惡劣,對她的討厭明晃晃公之於眾,“還是說靳嶼身上有什麽是你圖的?”


    他說起話來很難聽。


    賀星苒從前太年輕,被他的話中傷過,此時再見麵,她仍舊沒有修煉出銅牆鐵壁,麵對他的嘲諷可以不值一哂。


    “是他先來找我的。”她看著他的眼睛,很簡短地說。


    這句話落在喬景琛的耳朵裏,就是向他展示靳嶼對她的愛。


    他揚了揚眉,慢條斯理地說:“他就是這樣一個好人,又跟路維有過節,讓你甩了路維,跟他結婚,百利無一害,何樂而不為?”


    兩人婚姻的利益糾葛被他一語道破。


    跟路維有過節嗎?


    她居然不知道。


    賀星苒抿了抿嘴唇,努力壓下心底的震驚和逐漸上湧的難過。


    “ 這話對靳嶼適用,”賀星苒說,“對我也是。 ”


    “ 你明明知道他身邊有更合適他的人,”喬景琛說,“ 你們兩個的性格糾纏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一貫理性的學霸,生長於鍾鳴鼎食之家的闊少,用最平靜的口吻再次闡明這個事實。


    “ 走進婚姻,我本就沒打算有過好結果。”賀星苒語氣平靜,如一座雕塑。


    喬景琛似乎沒想到他居然會如此平靜,嘴角不自覺的動了動,麵部表情有些變化:“你已經差點害得靳嶼失去工作! ”


    賀星苒錯愕:“什麽? ”


    喬景琛:“ 你們分手那年,他老遠逃課去給你過生日,耽誤了重要考試,差點兒不能成為飛行員。”


    聽到這話,賀星苒心裏咯噔一聲。


    除了有對靳嶼的愧疚之外,更多的是再次意識到兩人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靳嶼那樣高傲且人生目標明確的人,怎麽會重新愛上一個傷害過事業的女生。


    心裏不自覺悲涼,賀星苒說話也開始悲觀。


    但在喬景琛麵前,她不肯展現一絲軟弱和後退:“ 當初的事他沒有提前跟我溝通就來找我,這不怪我。”


    好像隻有自己聲音變大才更有底氣,賀星苒說:“如今婚姻也是,我不愛他,他也不愛我,我把他當盟友,我們兩個各取所需,各做各的,對誰都好。 ”


    “是麽? ”


    靜默片刻,喬景琛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


    賀星苒心裏忽然咯噔一下。


    意識到什麽,匆忙回頭。


    靳嶼換了一身黑色賽車服,長身鶴立站在離她不遠的位置。


    似乎聽到了兩人的全部對話,精致的臉上一片冰涼。


    四目相對。


    靳嶼扯了扯嘴角,一聲冷笑。


    第23章


    靳嶼掃過來的帶著清晰可見的寒意的眼神, 一瞬間,令本就言不由衷的賀星苒感到一陣慌亂驚懼。


    於此同時,她對自己的厭惡又蔓延上幾分。


    喬景琛一向是討厭自己的,又何必計較他對自己說了些什麽。


    討厭你的人, 說話永遠不會太中聽。


    偏偏過了這麽多年, 她仍舊意氣用事, 不長腦子,會被他的話刺激到, 說了一些難聽的狠話。


    “阿嶼……”賀星苒的身體做出本能反應,向靳嶼的方向邁了一步。


    她想解釋,她從來不知道那次分手居然差一點就毀掉了他的夢想,而他準備好了鮮花禮物從西北飛回來的, 卻迎來她的冷暴力和斷崖式分手。


    無論現在如何,當初這件事上是她錯了。


    她該向靳嶼道歉的。


    “阿嶼,我……”思維已經很澎湃,但想把這些內容組織成語言說出口,似乎又很困難。


    在她停頓的瞬間,喬景琛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 慢條斯理地說道:“阿嶼,你別放在心上,苒苒跟我說著玩呢。”


    看上去是在替賀星苒說話,實際上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無疑坐實了兩人的談話內容為真,將賀星苒和靳嶼兩人的關係推得更遠了些。


    靳嶼冷冽的目光在賀星苒的臉上駐留片刻。


    下一刻,無聲輕哂。


    “放在心上什麽, ”停頓, 眼裏的冷意逐漸蔓延,成為一種慣性的譏誚, “她說得哪裏不對?”


    賀星苒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


    靳嶼用一種平淡到誇讚今天天氣不錯的口吻說:“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婚姻,大家彼此配合好了。”


    “……”


    濃黑的頭發被捋到頭頂,大少爺戴上黑白相間的頭盔,蓋住光潔的額頭和深邃冰冷的眉眼。


    他朝喬景琛揚了揚下巴,頗有幾分傲氣:“趕緊準備。”


    喬景琛嗤笑一聲,說:“想這麽快就輸給我?”


    “別放屁,”靳嶼說,“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屬於親密好友之間的對話,賀星苒完全無法插入兩人之間。


    她無所適從地坐回原位,喝了點水,為了不讓自己的存在太過尷尬,手指在手機不同的界麵上反複滑過。


    靳嶼什麽都不在乎了是嗎?


    他也認定她說的這些都是事實。


    他不愛她。


    也是,這場婚姻當真是多用來氣祁頌年的。


    如果他還在意,賀星苒願意為當初的分手道歉。


    可他都表示不在意,她要是再多說,是不是會被他當做餘情未了?


    沒過一會兒,羅亦周帶著一群朋友烏央烏央地來了。


    靳嶼的興趣愛好很廣泛,場地賽車隻是其中一個,而喬景琛則是在慕尼黑大學車輛工程,天生就熱愛賽車。


    賽車運動燒錢,所以這群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喜歡玩這個,也並不奇怪。


    他們互相打招呼,換賽車服,選車。


    比賽一觸即發。


    賀星苒坐在看台上,身邊有幾個羅亦周的朋友,嫂子長嫂子短的叫著她。


    有個染了一頭奶奶灰的男生陳橋湊過來點:“嫂子,你說他們仨誰能贏?”


    場內,羅亦周穿了一身騷包的紅色賽車服,喬景琛穿了橘色,相比較之下,靳嶼黑白相間的一身就低調了很多。


    賀星苒不懂賽車,掃了一圈,禮貌回答道:“靳嶼吧。”


    陳橋說:“景哥是學車輛工程的,賊幾把喜歡玩賽車,羅亦周那小子別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但玩賽車還是有天賦的,嶼哥好像在賽車方麵差了點兒……”


    賀星苒看著沉默,但語氣堅定:“我還是選靳嶼。”


    陳橋有小男生的軸勁兒,還想說什麽,旁邊朋友扒拉他:“沒眼力價呢你,嫂子這是支持自己老公呢。”


    陳橋:“但是嶼哥在賽車上是真弱了點兒,也是,女生可能都不太懂賽車,要是頌年姐在就好了……”


    他還在說著,身邊的人看賀星苒臉色不對勁,橫了他一眼:“懂點事兒,閉嘴。”


    陳橋忿忿的,不再說話。


    賀星苒耳邊清淨下來,認真看著賽道,思緒卻飄了很遠。


    祁頌年。


    這個名字在她耳邊,像是一個魔咒。


    在還沒認識祁頌年之前,賀星苒就已經多次在靳嶼和喬景琛的對話裏聽說了這個名字。


    喬景琛說,祁頌年今天學校停水停電,喊他坐一個小時地鐵去找她吃飯。


    喬景琛說,今天打籃球四缺一,苒苒能上嗎?不能啊,好失望,祁頌年如果在就好了,這女的比一個水平一般的男生要強多了。


    喬景琛說,周末去爬山,賀星苒身體素質太差,婉拒了,靳嶼周末想陪賀星苒,於是也不和喬景琛去爬山。


    趁著靳嶼去買飲料的功夫,喬景琛會感歎,要是祁頌年在就好,這人巨他媽喜歡戶外運動。


    ……


    後來賀星苒也見過祁頌年,是那種在大院裏長大的女孩兒,長發馬尾辮,也不是很高,但看著特別利落英姿颯爽。


    兩人的相處也很融洽。


    雖然總是被喬景琛拿來跟祁頌年做比較,賀星苒心裏不舒服,但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直到那次,賀星苒經曆了一些感覺人生都要塌下來的大事,但靳嶼不在身邊,打他電話也打不通。


    明知道他在西北試飛,有時候手機會沒信號斷聯,但她還是不可抑製的難過起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喬景琛再次出現,帶她更了解祁頌年。


    包括靳嶼和祁頌年之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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