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太瘦了,本就纖薄的後背蝴蝶骨愈發凸出。


    他手臂稍稍用力,不會摧毀的給她抱起來,走進裏間,放在床上。


    賀星苒眨眨眼睛,仰頭看他。


    靳嶼用手背分外繾綣地摸了摸她的臉頰,語氣有幾分憐愛。


    “寶寶,早點兒回國。”


    賀星苒不懂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是什麽意思,疑惑地“嗯”了聲。


    靳嶼道:“怎麽就這麽幾天就瘦回去了,白白浪費我幾個月堅持下廚的投喂。”


    賀星苒心髒驟然跳了一下。


    怪不得在家裏時,他總是要自己下廚。


    從前也沒見他對廚藝感過興趣,此時人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想,給她做飯,陪她吃飯。


    不想她體質弱,不想她不健康。


    “嗯,”賀星苒點了點頭,“回去我好好做飯,好好吃飯。”


    靳嶼摸了摸她的發頂:“你休息一會兒吧。”


    現在不過下午六點鍾左右的光景。


    此時倘若真的陷入睡眠,那估計半夜就會醒來,人的生物鍾會亂掉。


    “睡一個小時,醒醒酒。”靳嶼看了看手表,簡單計算一下。


    賀星苒扯了扯他的衣角:“你也睡。”


    靳嶼心裏還裝著事兒,今天必須解決完,搖頭道:“我不困。”


    “你不累麽?”賀星苒不可思議,坐起來用手撫摸著他的臉,看著向來對外表言絲不苟的他發絲淩亂,眼下有些黑圓圈,內心分外柔和,“這些天找我是不是很辛苦。”


    靜謐的傍晚時刻,隨著最後一絲光亮消失,空氣重新換上純粹的冷,酒店裏更像暖房,令人通體舒暢同時精神鬆懈。


    靳嶼點頭又搖頭:“看到你,所有疲憊也就沒了。”


    賀星苒心裏感動,徐敏行什麽的,早就被她拋之腦後了。


    她掀開被子拍了拍床:“你也跟我休息一會兒吧。”


    咬了咬嘴唇,她說出最真實的理由:“我好想一直抱著你。”


    靳嶼垂著眼眸,靜默不語。


    “姑姑去世的時候,我就好想你能一直擁抱我,”提起姑姑,賀星苒總會不自覺陷入到那種悲傷,“在這個世界裏,肯讓我牢牢抓住了,就隻剩你了。”


    靳嶼歎息一聲,指了指外麵偶有星鬥閃爍的天空。


    “姑姑隻是重新回到天上,她會永遠看著你。”


    賀星苒忽然想到靳嶼從前總是會去看姑姑的事,思索片刻問:“你去看姑姑那麽多次,為什麽不肯讓她和我說。”


    提到上次分手的那段歲月,靳嶼略顯疲倦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波瀾,長而卷翹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 我怕打擾到你的新生活。”


    那次的分手不明不白。


    靳嶼是明麵上的受害者,年少時候的自尊心比天大比地大,即便一直懷念,即便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千回百轉上萬次,也不敢讓人知道。


    而賀星苒也不是那次戀愛的贏家,那會兒她連自己都不愛了,自然也顧不上其他。


    昏沉的房間裏,賀星苒幾不可見的歎息一聲:“我們都被困在那個時候了。”


    空氣裏有靳嶼脫開外套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躺回她的身邊,用力將她攬進懷裏。


    “還好我們又在一起了,”他是樂觀主義者,並沒有對那段時光報以悔恨,“隻要我們在一起,就算過程再難熬,就當是菩薩對我們的考驗了。”


    賀星苒從嗓子眼裏,輕輕“嗯”了一聲。


    夜幕愈發濃深,賀星苒睡著了。


    靳嶼躺平在床上,翻開網頁查詢航班。


    確定之後,眼裏的倦怠一掃而空。


    他動作很輕地起身,出門,敲響徐敏行的房間門。


    見他一臉凝重冰冷的表情,徐敏行笑道:“又要揍我?”


    靳嶼冷笑一聲:“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徐敏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是有點兒損我承認,但我師妹那個鋸嘴葫蘆性格你也知道,要不是騙你過來為她擔驚受怕,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想的,她現在還得翻來覆去想著怎麽給你發微信呢。”


    “……”


    “並且她根本想不明白,你倆和好,指不定等到猴年馬月去。”


    靳嶼就討厭他這一副跟賀星苒很熟的樣子,皺著眉頭懟他:“我老婆什麽性格我清楚。”


    這麽敏感呢,徐敏行“嘖”了一聲,語氣也不太好:“那大少爺您敲我門是有什麽事兒呢。”


    靳嶼真是後悔來敲這個門,但來都來了,隻好說下去:“我有事兒去趟慕尼黑,你幫我照顧好苒苒。”


    徐敏行也不樂意了,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


    “行了行了,賀星苒是我師妹,照不照顧她還用你教?”


    靳嶼:“……”


    忍住。


    不照100萬醫藥費揍他,僅僅是因為他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愛護賀星苒的人罷了。


    靳嶼抿了抿嘴,懶得廢話,轉身就走。


    走出裝飾華麗的酒店,走進茫茫夜色,他低頭給喬景琛發消息:【在忙?】


    -


    從日內瓦到慕尼黑。


    一共不到兩個小時的飛行時間。


    出了機場,靳嶼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花了大價錢打車到喬景琛公寓附近。


    即便已經是夜晚時間,但喬景琛還在圖書館埋頭寫論文。


    他並不著急,去街邊商店買了一包香煙,看到貨架上有高爾夫球杆,握在手裏比劃了兩下。


    莫名稱手。


    於是一並付款。


    慕尼黑的冬日夜晚寒冷,呼出的氣息在黑色夜幕裏化成白煙,清晰可見。


    靳嶼一手插進口袋,一手拎著高爾夫球杆,不疾不徐地向喬景琛公寓走。


    大少爺永遠改不了喜愛揮霍的性子,即便是在外麵留學,喬景琛的公寓價格不菲,一人獨居。


    是個殺人放火的好地方。


    靳嶼內心煩躁,銜起香煙,在摸摸口袋發現久不吸煙的他已經沒了打火機。


    徒勞收手。


    電梯指示燈亮了,腳步聲響起,感應光豁然照亮。


    喬景琛穿了黑色風衣,步履匆忙地朝家的方向走。


    “阿嶼!你怎麽來了?!”


    不是沒有過在異國他鄉見麵的經曆,但這次完全沒提前打招呼就來看望他的行為著實令喬景琛有些激動。


    他不自覺腳步加快了些。


    漆黑鐵門外麵,靳嶼穿著黑色皮衣,嘴裏銜著未點燃的煙,靜默矗立,像是二戰時期的士兵雕像。


    如果喬景琛不那麽激動,發揮一貫的觀察能力,就能發現靳嶼沉在漆黑暮色和昏聵光線裏,含著冰碴似的眼神。


    越是憤怒,越是冷靜,靳嶼右手顛了顛高爾夫球杆,五指張開、合緊,用最舒服的姿勢攥穩。


    “也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喬景琛嘴上抱怨,但眼角眉梢都透露著喜悅。


    “揍你還玩兒什麽先禮後兵。”


    目標盡頭,傳來靳嶼低沉陰鷙的聲音。


    喬景琛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白光一閃,沉重的痛正中腦門。


    “我操——”


    第47章


    額頭滲出鮮血, 順著眉毛流進眼睛,蜿蜒向下。


    喬景琛捂著額頭跪倒在地,下意識抬手拉靳嶼,靳嶼置若罔聞, 往後退了三步。


    忍過那一陣頭暈目眩後, 喬景琛破口大罵:“你他媽瘋了?”


    “我看你才瘋了, ”靳嶼緊繃著下頜線,冷硬的線條在黑暗裏愈發壓迫感十足, “站起來,繼續。”


    發號施令一般,感應燈又亮了起來。


    喬景琛眼睛被血蟄得生疼,連帶著另外一隻眼睛也眯著, 單手扶地,緩緩起身:“打我也得給我個理由吧。”


    靳嶼揚了揚下巴:“為什麽揍你你自己清楚。”


    喬景琛:“我憑什麽就清楚?”


    “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靳嶼不動聲色地掂量著高爾夫球杆,聲音倨傲寡淡,“這一杆是替苒苒打的,接下來該算咱倆的賬。”


    看他似乎隨時準備下一次動手, 又提到賀星苒,喬景琛心下了然,緩緩抵著牆壁起身。


    燈又滅了,喬景琛冷嗤一聲:“她給你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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