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玉真倒是知道那些小動物特別聽她的話。


    稍晚些,趙凜開始收拾行李,其他東西都收好後,他到處都找不到自己的刀。他記得明明藏在床底下的,怎麽就不見了?


    權玉真也在屋子裏搜尋了一圈,最後道:“丟了也好,難不成你還想扛把大砍刀去書院不成?據老道所知,青山書院教學嚴苛,是不準帶刀配箭的。”


    趙凜:“也不是想帶到書院,隻是這刀跟隨我許多年,舍不下……”


    趙寶丫坐在那左顧右盼,甚是心虛。


    等到晚上快睡覺時,她實在憋不住,期期艾艾把埋刀的事說了。趙凜哭笑不得,問她為何埋刀?


    趙寶丫小聲說:“我怕阿爹去從軍了。”


    趙凜:“阿爹不是答應過丫丫,不會去從軍嗎?”他發現,即便他保證了,閨女也時刻恐懼他回去從軍。


    趙寶丫憋了半天才道:“我,我之前夢到阿爹和大胡子伯伯一起去從軍了,然後被人砍死了。”她隻敢說一半,怕說太多,阿爹會懷疑她不是寶丫。


    趙寶丫生出點愧疚來,又惶恐又擔憂:要是阿爹知道她是後來的,會不會就不喜歡她了?


    她這樣想也問了出來:“阿爹,要是寶丫不是你女兒,你會不會不喜歡我呀?”


    第16章 16


    “瞎說什麽呢?”趙凜好笑,“你是阿爹一手帶大的,怎麽會不是我閨女?以後做了噩夢記得告訴阿爹,小腦袋瓜別一天到晚瞎想。”


    小寶丫撓撓腦門,努力解釋:“寶丫從前一直在一個很大很空曠的地方生活了好久,發燒過後突然就看到阿爹了。”


    趙凜想了一下道:“所以說我閨女從前一點也不傻,三歲前的丫丫在仙境裏麵夢遊呢,聽到阿爹喊你就回來了。”


    “是這樣嗎?”小寶丫有點被繞了進去,懵懂的眨眼。


    趙凜:“就是這樣。”他說完往外走,趙寶丫立刻又緊張起來,拉住他衣袖問:“阿爹是不是要去把刀挖出來?”她奶音裏已經帶了哭腔,“阿爹以後能不能不用那把刀了,他們看見阿爹使刀就想叫阿爹去從軍。寶丫不要阿爹去從軍,寶丫不想沒有阿爹。”


    趙凜安撫她道:“刀埋在前院會被人發現的,咱們重新埋過,埋到後院的葫蘆藤底下。”


    “真的?”趙寶丫終於不癟嘴了,貓眼兒濕潤潤的盯著她爹瞧。在得到她爹肯定的答複後,才不情不願的跟著他往前院去挖刀。


    挖出來是,包刀的布已經浸滿了泥土,但整個刀身還蹭亮。


    師父最喜歡葫蘆了,每日早起都會去澆水,要是埋在葫蘆底下一定會被師父打的。趙凜衝她眨眨眼,等到夜深人靜,確定權玉真睡了,父女兩個偷偷去把刀挖了出來,又悄悄埋到葫蘆架下。


    趙凜挖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坑,又用破布把刀嚴嚴實實的裹好才放進坑裏。父女兩個吭哧吭哧的把土填平了,拿好工具轉身就看見背著手、默不作聲立在他們身後的權玉真。


    父女兩個尷尬,一個摸鼻子,一個撓腦門。


    權玉真目光落在葫蘆架下:“大半夜的,你兩不睡覺幹啥呢?”


    趙寶丫抱著鏟的小手緩緩後移:“師,師父……”


    瞧著那慫慫的小模樣,權玉真笑出聲,隔著一段距離丟了一小袋東西過去。趙凜眼疾手快的接住,兩指捏了捏,驚訝抬頭:“銀子?”


    權玉真嗯了一聲,道:“攢得也不多,也就十來兩。”察覺趙凜要推辭,他立刻又道:“別跟我客套,銀子不是給你的,是給寶丫的。小丫頭不是說要給我養老送終,我總不能白占這個便宜。”


    趙凜朝他拜謝,正正經經行了個學生禮,道:“先生教我識詩書,我當為先生實現平生願。先生可有什麽夙願?”


    權玉真眸色微動,最後搖頭嗤笑道:“老道一個江湖術士,叫什麽先生,聽著別扭。”


    “也罷。”趙凜道,“道長若是將來想起可以同我說,趙某一定幫你辦到。”


    權玉真:“還沒進書院呢,口氣倒是不小。”


    夜色下,趙凜平靜的看過來,自有一股無言的信服力。


    仿佛他生來就是高山,注定會站在群峰之巔俯橄眾生。


    有那麽一瞬間,權玉真想說兩句不切實際的話。


    “再說吧。”他神色不明,快速轉身回了屋子。


    第二日,他床頭放了一袋銀子,不多不少恰好是昨天給出去的數。城隍廟廟裏依舊香火嫋嫋,但已經沒有了孩童的吵鬧。權玉真穿上道袍,站在廟門口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心情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


    哎,想些有的沒的做什麽,經營好道觀才是他的本分。


    辰時整,趙凜帶著趙寶丫到了青山書院,書院門口站著幾個同樣來報道的書生。他們有的獨自前來,也有的帶了書童。輪到趙凜時,他把手裏的入學憑證和束脩住宿費交了上去。周監院對照了姓名查看完憑證後問:“帶一名書童是吧?書童人呢,上前來瞧瞧。”


    趙凜應了聲是,周監院遲遲不見人上來,抬頭惱怒道:“讓你讓書童上前呢,見不得人還是怎麽回事?”


    趙凜無辜:“監院大人,學生的書童已經上前了。”


    已經上前了?周監院左看右看沒看到人。


    趙凜提示:“低頭。”


    周監院低頭,就看到一個奶白的小蘿卜頭努力的墊著腳抬起小腦袋掛在桌前,急切道:“監監院大人,我在這呢,我是小書童。”那娃娃矮墩墩的,身量不及桌子高,長衣長褲,紮了兩個包子頭,一副男孩子打扮。小臉肉圓肉圓的,白嫩嫩的像飯堂裏現蒸的肉包子,可愛極了。


    但但但……這娃娃怎麽能是書童呢?


    其他書生和書童紛紛朝這邊看過來,看到努力墊著腳的小書童時都忍俊不禁。


    周監院臉一板,拍桌道:“荒唐,書院是讀書的地方,不是養娃娃的地方。帶一個小孩兒來怎麽讀書?”


    趙凜不慌不忙的糾正他:“是書童,先前學生問過的,書院可帶一名書童,沒要求年歲,隻要求性別男。”


    周監院梗住:書院對書童年歲確實沒有明確規定。


    他不確定的問:“真是男娃?怎麽瞧著像個女娃?”


    趙凜:“男娃。”


    趙寶丫軟糯糯的喊:“我是男孩子。”


    這樣一看就更像女娃了。


    趙凜幹脆道:“周監院若是不信,可以問問乙班的周慶文,我是他大哥,他一定知道是男是女。”書院做不出讓人脫褲子查驗這種有辱斯文的事,必定會按照他說的做。


    周監院果真讓門童去請周慶文來,門童不知道兄弟兩個的彎彎繞繞,站在乙班門口就大喊:“趙慶文,趙凜說是你大哥,讓你出來一下。”


    乙班安靜了一秒,然後響起熱烈的討論聲。


    “趙慶文不是說不認識趙凜嗎?”


    “還說同姓就是巧合,誰認識他誰是狗。”


    “……”


    剛跟無數人否認和趙凜關係的趙慶文:“……”


    他已經能感覺到無數嘲諷、蔑視的眼神了,還有陸坤陸學掌那……


    趙慶文頭皮發麻:艸他娘的趙凜,不是鬧著分家要和他們撇清關係嗎?好好的抽什麽瘋說認識他?


    簡直就是個煞星,才進書院第一天就給他迎頭一棒!


    第17章 17


    趙慶文頂著一堆人看好戲的視線走出了班級,路過甲班時又瞧見陸坤坐在窗戶邊上看他,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加快腳步往前麵趕。


    他走到院門口監院處朝周監院恭恭敬敬的一禮,繼而眼神怨毒的看向趙凜。趙凜神態放鬆,甚至還好脾氣的喊了聲二弟。


    趙寶丫也軟糯糯的喊了聲二叔。


    趙慶文隻當沒聽見,詢問周監院叫他來何事。


    周監院指著趙寶丫問:“這娃是男的還是女的?”


    眼瞎嗎,當然是女娃,問這麽明顯的問題居心何在?


    趙慶文這兩天吃多了趙凜的虧,不禁長了點心眼。他仔細打量趙寶丫的衣著,又四周看看,立刻驚覺這娃是想進來當書童。書院書童沒有年齡限製,性別卻規定是男,趙寶丫再小那也是個女娃娃。應該是沒有人帶她,趙凜無奈才這樣幹的吧。


    要是他現在揭穿,趙凜肯定會魚死網破,把他去賭被人追債的事捅出來,那他在書院的名聲就徹底臭了。一個讀書人連名聲都沒了,還能有什麽出息?


    他那裏彎彎繞繞,周監院不耐煩了,喝道:“問你話呢,做什麽磨磨蹭蹭的?”他掌管這個書院的紀律事宜,平日素來嚴苛,最是看不慣磨嘰的人。


    “男娃。”趙慶文被他一吼,脫口而出。


    周監院得了準信,看向趙寶丫時眉頭又蹙了起來。但是他們並沒有違規,他隻得擺擺手道:“你們且先去吧,最好別鬧出什麽事,否則這娃娃就走人。”


    趙凜道了謝,拉著小寶丫跟在門童的身後往宿舍走,趙慶文也連忙跟了上去。等走遠了,確定門童聽不見他們說話,趙慶文才小聲道:“趙凜我警告你,最好別在書院亂說我的事還有我們家裏的事,不然我就把寶丫是女娃的事捅出去。”他如今也拿了趙凜的把柄,忐忑的心終於放下了許多。


    趙凜:“我沒那個閑心。”趙家那糟心的他自己都嫌惡心。


    趙慶文:“還有,以後別同我套近乎,也不要裝作很熟,在書院最好繞著我走……”


    趙寶丫打斷了他的話,仰起小腦袋認真發問:“二叔,你不是說我阿爹能考進書院你就吃屎嗎?你什麽時候吃呀?”


    趙慶文被梗住,惱道:“你這娃娃怎麽回事,不過是一句玩笑話,怎麽還當真?”


    “二叔是打算賴皮嗎?”小姑娘直接戳破他,大眼睛清淩淩的,撲閃撲閃的看著他:“阿爹說,讀書人當以誠,二叔說話不算話,小狗都會嫌棄你的。”


    趙慶文:他媽的,剛剛才撒了謊的父女二人組有什麽資格說誠信的問題?


    他正想開口嗬斥,狗吠聲驚得他整個人一抖,縮著脖子快步走了。他打定主意,趙凜的事暫時不告訴家裏,不然他娘來書院鬧那就麻煩了。


    趙寶丫朝樹蔭下的小黑招招手,開心的打招呼,趙凜背著行李,拉著她,小聲交代道:“丫丫以後記住你叫牙牙,牙齒的牙。”直接叫丫丫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小姑娘,所以還是換一個稱呼好了。


    趙寶丫點頭。


    ---


    青山書院很大,大致分為五個區域,入門處是很大很寬闊的廣場和一條條小道,再往裏分成東西南北中五個區域。最中間是學子讀書的地方,東邊是山長和一眾先生教學住的地方,西邊是飯堂和下人活動的範圍,北邊是練習騎射的校場,南邊是眾學子和書童的宿舍。


    顧山長是個老學究,什麽都講究規矩。除了有監管整個書院的周監院外,飯堂有大掌勺、校場有武管、宿舍有宿管。


    趙凜方才打聽過了,青山書院的宿舍一般都是兩個學生一間,也就是說他要帶著寶丫和另外一個同窗一同住。


    寶丫雖然才四歲,但到底是個女娃娃,住一起不太方便。


    一路上,趙凜都在盤算怎麽打點才能父女兩人一間。


    門童和劉宿管打了招呼,把父女兩人帶到宿舍後繼續朝裏走,路過一間間房子最後停在了最裏麵單獨隔開的一間屋子前。那屋子和前麵的屋子雖然在同一排,但前麵圍了木柵欄,草木凋落,後麵緊挨著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竹林,竹陰蓋過來遮去了大片的陽光。


    門口正上方掛著一麵八卦鏡,屋梁前滿是蜘蛛網,一看就是久未有人住。


    不像宿舍,倒像是話本裏的’蘭若寺’,鬼氣森森。


    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一來就給他們下馬威?


    趙凜正要說話,那門童就道:“您來得晚,宿舍就隻剩下這間了,您和小書童就住這吧。”他拿錢辦事,態度還算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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