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監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按他們的經驗,動手的人一定會被看守打到比挨打的人還慘。


    但當時阿爾文已經失去理智了,不顧那人的求饒還想抬手再打,同時看守的皮靴猛地踹在了監獄的鐵門上:“找死嗎?都給我動靜小點!”


    雖然是個女看守,但看那腰間那麽粗的電棍,抽起人來也不像是會含糊的樣子。


    眾人屏氣凝神,隻等慘劇上演,但那看守隻是上下掃了阿爾文一遍,然後把皮靴從鐵門上放下,轉頭走了。


    其他人都大氣不敢出,隻有阿爾文猛地撲到了鐵門邊上,看著那離去的背影嘴唇發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片刻之後,新來的看守來到看守長辦公室,一身黑色軍服穿得筆挺,白手套、黑皮靴穿得很是規矩。


    她向看守長敬了個軍禮:“您好,4699號安琪報到。”


    *


    安琪是真覺得這份工作很符合自己的需求才考的。


    活兒不多,工資穩定,還能和一幫小看守勾心鬥角看猴戲。


    要是有人衝她來她就接招迎戰,要是不衝她,她也難保哪天手癢癢了不會站出來替天行道。


    總之,聯邦監獄有了她,從今往後便絕對不會無聊。


    離開看守長辦公室後安琪便去了分配的寢室,室友第一次見,看起來開朗又熱情:“下午三點開會,可別忘了哦。”


    安琪看看她,然後甜甜一笑:“好哦。”


    但三分鍾前看守長還跟她說開會時間是下午兩點。


    好家夥,這麽快就開始了?


    安琪身體裏隱匿了三年的戰魂開始熊熊燃燒,她覺得這地方算是來對了。


    至於阿爾文,在那之後第三天晚飯時,他總算在食堂堵到了安琪。


    為了避人耳目,他一把把安琪拉到了監控死角裏,罪犯高大的身形襯得看守看起來有些嬌小。


    然後他按住了安琪的肩膀,低著頭,眼睛死死盯住她,眼裏的紅血絲說明這三天他幾乎就沒睡上一個好覺,他快被折騰瘋了:“你是為了我來的?”


    安琪翻了個白眼把他的手甩開:“我是考上了才來的,你以為來這兒做看守很容易嗎?”


    “那為什麽偏偏是這裏?”


    “作為證人參審的時候四下參觀了一下,覺得工作環境不錯。”安琪顧左右而言他,“阿爾文,你要是再把我堵在這兒,我不帶你去小黑屋領罰都不像話了。”


    “帶我去吧,現在就去。”阿爾文也不想再確認什麽了,他伸手將安琪抱在懷中,然後如他所料,安琪並沒有掙紮。


    那一瞬間,阿爾文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踏實:“你磨蹭太久了,在你發現我打了人的時候,你就該帶我去領罰了。”


    “打人?什麽打人?”安琪忍不住笑笑,“那不是他自己磕的嗎?”


    #世人皆知阿爾文有著奇怪的癖好,阿爾文打心底裏不認可,他覺得那一切都是誤會。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漸漸開始懷疑,他可能真的是個變態。


    當他又一次向著冷靜室走去時,他的同監獄友們再次吹起了口哨,甚至有人在背後陰陽怪氣——


    “他再多去幾次,就能減刑減到出獄了吧”


    “你要是羨慕,不如去跟他討教討教,也找找門路啊。”


    “去你的吧,咱可沒長那個臉,吃不了那口飯。”


    但是他們想多了,不管阿爾文和看守有多少私下交易,那位鐵麵無私的看守總是不會私自給他減刑的。


    想減刑得看積分,看表現,這些都得合規才行。


    不過如果真得罪了某位看守,那確實永遠不會有減刑機會就是了。


    所以對於阿爾文最近總在沒犯錯的情況下去冷靜室、出來時還毫發無傷的這種行為,獄友們其實迫不及待地想看他翻車。


    畢竟頻繁接觸而不產生矛盾,本來就是件很難的事,他們想看阿爾文多行不義必自斃。


    冷靜室是官方的說法,看守和戰俘們更經常把那裏稱作“小黑屋”。


    因為是個沒有窗的房間,燈光也很昏暗。


    這樣的環境讓人總想做些出格的事——暴力,或者其他一些和暴力同樣釋放欲望、舒緩壓力的事。


    阿爾文走進小黑屋之後,一如往常地回身把門關上,然後上鎖。


    再轉過身來時,他便看見那人穿著看守製服躺在躺椅上,與製服配套的帽子虛虛地掩在臉上遮光,兩腳交疊翹著,仿佛在度假。


    他咽了口唾沫,用殘存的理智思考安琪現在是不是睡著了,他是該等下去,還是叫醒她。


    然後安琪冷不丁開口了:“說說吧,這兩天又聽到些什麽了”


    阿爾文歎了口氣,走到躺椅邊上去:“做這種事你是真的快樂嗎”


    看守說話並不會避著戰俘,這就決定了阿爾文可以知道許多看守們勾心鬥角的黑幕、內幕。


    而安琪的室友管轄的也是阿爾文所在的這一片區,隻是排班不同。


    於是阿爾文就成了安琪的一個眼線,他可以把其他看守背後說的那些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安琪。


    阿爾文對此非常不理解,他覺得這樣的內鬥像小孩子過家家,純屬是一群精力過於旺盛的人在互相找事。麵對他的疑問,安琪說:“當然啊,人活在世上總要做點什麽,不然可太無聊了。”


    她把帽子從臉上拿起,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而且你不覺得氣嗎她在背後搞小動作哎——故意告訴我錯誤的會議時間,無中生有地打我小報告,還在看守裏頭散播謠言說我壞話。我已經很久沒遇上這種壞壞的蠢人了。”


    是的,阿爾文也發現了,安琪一點都不喜歡和勢均力敵的人對抗,那太費腦力和體力,她就喜歡那種鬥不過她還非要跟她鬥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其實也算是對手無寸鐵的人發起攻擊。


    阿爾文在一張掛滿束具的椅子上坐下了,這張椅子是以往看守毆打戰俘時用的,而他本人因為一向老老實實,還沒吃過這張椅子的苦頭。


    隻感受過這張椅子的快樂。


    坐下後,他開始回答安琪的問題:“明天下午你們有場跑步比賽,在那之前注意一點,雖然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肯定是要讓你無法參加。”“好事。”安琪打了個響指,“唧唧歪歪了那麽久,終於要來點實質性的了,也就是說隻要這次留住證據,就抓到了她的把柄,然後她就會站在我這一頭。”


    阿爾文神色複雜:“你這一頭”“是的,我已經搞清楚了。”安琪說著站起來,來到牆邊,看著牆上一張張看守的證件照,“因為到現在為止看守長的職位已經連著三任來自西半球,大家都猜測下一任怎麽著都得是東半球人來做了,這也就是為什麽我才剛進來就會被針對,因為我正在浪尖上。”


    “看守長十年一換任,現在的看守長才上任一年,保不齊九年後我就是下一任—就算我本人沒這個野心,我也總會在兩派之間選邊站,她大概認為我會選擇東半球這一派吧。”


    “但其實這裏的派係鬥爭也並不全按地域劃分,西半球人擁戴東半球看守長,或者東半球人擁戴西半球看守長,這都很常見。地域不是問題,能拿到好處才是關鍵,誰都會和自認為贏麵更大的人站在一起,那樣才能在自己選中的看守長手下節節高升。”阿爾文皺著眉頭看她:“就沒有會選擇中立的人嗎”


    “幾乎每個人在剛來時都想選擇中立,但沒人能一直中立。”安琪聳聳肩,“兩邊都想拉你入夥的時候,你對任何一方態度冷淡,都會被揣測為已經加入了另一派,然後就會受排擠,為了尋求保護你將不得不選擇一邊,然後站邊就完成了。”


    “好吧,”阿爾文問,“所以你打算加入哪一邊”


    “我想堅持選擇中立。”安琪的指頭轉著圈地把玩著自己的頭發,“這才是最有挑戰性的一條路。我想試試當我堅持選擇中立,並且和一切與我為敵的人交手之後,會產生什麽效果——可能第三派別會出現,可能我真的會成為下一任看守長。”


    然後安琪的思維開始發散:“可是九年後我也才三十出頭而已,而且那之後的十年內我得走到更高的地方去,否則十年期滿一旦卸任,我曾經招惹過的那些人可就有了報仇的時機。所以說,一旦有了向上爬的心思,那就得一直爬,否則掉下來就會摔死。”“我並不稀罕一個看守長的職位,但如果實在有人找我的茬,那我當然要做贏家。我也從來沒有從政的夢想,但這麽想來一直往上走的話,我也不敢保證我的終點在哪裏。”


    阿爾文看著她侃侃而談的身姿,隻覺得喉嚨發幹,安琪實在晾了他太久了。


    但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盡可能接著安琪的思路,讓她說到盡興:“那樣你會活得很累。”


    安琪也確實很高興,不得不說阿爾文挺知道如何討好她的,她是很喜歡這樣一個向普通人輸出本質的過程,她證明著自己的聰明:“活著就是很累,升職加薪就是很累。你努力了這麽久最終也隻是個中尉,為什麽不再往上走走呢是因為不想嗎”


    安琪突然湊近他:“你應該也發現了吧,再往上就不是和人打交道,是和人精打交道。”


    阿爾文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因為安琪的大腿抵在要命的某處,他難堪地別過頭去。


    即便是隔著一層看守製服以及一層囚服,也已經讓他覺得足夠刺激了。椅子上的束具成了擺設,即便不被束起,他也老老實實地抓著扶手毫不動彈。


    安琪衝著那高高隆起的部位歪了歪頭。


    在過去幾次中,她對這個部位經曆了從好奇,到驚訝,到興趣,到玩味。“腿分得這麽開做什麽”安琪說著把手搭在椅背上,俯身看著那張泛紅的臉,因為這個姿勢,她的大腿又對阿爾文施加了幾分壓力。


    饒是盡力克製,阿爾文還是從喉嚨深處急急地呼出幾口滾燙的氣流。“話說你到現在還有這麽多天真的想法,真的沒關係嗎”安琪持續地碾壓著他,“就算考慮到減刑,你出去差不多也要三十歲了,到時候打算做點什麽”


    這對阿爾文來說很痛苦,在他最無法思考的時候,安琪突然提起了這些最令他焦慮的事,來強迫他思考。對自己看守著的戰俘做著這麽下流的事,嘴上卻道貌岸然得仿佛什麽人生導師,這種事安琪做起來居然出了奇的自然:“三十歲還沒有任何工作經驗,讓我想想你可以做什麽呢有案底的話就不可能像我一樣考進公務係統或教師係統,然後你又沒上過正經學校,數理化估計比我好不了多少,所以你也幹不了理科的活兒。理想情況下可以嚐試應聘健身教練或格鬥教練,但是不一定有人願意聘請一個曾經的戰俘。你的飛行戰技巧不錯,但你應該不願意做其他任何聯盟的飛行戰教練,或許回s盟去教新兵駕駛飛行器”


    “到時那些新兵會叫你什麽尊敬的,文森特教官”


    阿爾文受不了了,有序的人生規劃與混亂的行徑,神聖的職務與下作的現狀,正直的人格與誠實的身體反應。他拋去僅剩的尊嚴甘願墮落沉淪,但安琪卻總試圖強迫他清醒,提醒他多少得像個人樣


    這讓他敏感異常。


    他其實很想說,別逼我想這些了,別逼我考慮出獄後要靠什麽謀生了,怎麽著都行,讓我去死都行,先讓我,先讓我……


    但是他說不出話來,他隻能半張著嘴大口吐氣,用氣流占滿聲道,以防自己真的叫出來。


    然後連安琪的聲音都逐漸微弱,他隻能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快,他的大腿開始抖動,腰也挺了起來……


    “唔……”濕熱的觸碰突然消失,他忍不住發出了苦悶的聲音,挺起的腰也不上不下地懸在哪裏。


    幾秒後,他無力地把腰落回去,順勢把後腦用力撞在椅背上,試圖緩解這種委屈的痛苦。


    他抬頭看向安琪,汗水從鼻尖上滴下來。


    是的,臨門一腳,安琪突然把腿移開了。


    這不是調情也不是指責,她甚至沒有欲擒故縱——在這方麵她並不是那麽有經驗。


    她隻是說出了她當下的第一反應:“你敢信嗎,我竟然有點理解奧汀的快樂了。”


    阿爾文的臉時慘白。


    安琪沒哈別的意思,純粹是突然明白了奧汀對英俊男性的那種強烈的掌控欲。


    雖然阿爾文現在是自願的,但出來的效果好像也沒差,而作為掌控者的筷感讓安琪覺得吃驚。


    但這話在阿爾文聽來又是另一種意思。


    他在喘氣的間隙裏夾雜了一句“我沒有”。


    安琪沒聽清,問了聲:“嗯”


    他用盡力氣喘勻了氣:“我承認我現在是有些不像話,但……但你不要覺得我就是這種人。”


    安琪倒也沒想到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她覺得莫名其妙。


    他不是哪種人不是一個按捺不住欲望三天兩頭往小黑屋跑的人嗎安琪覺得他就是啊。


    但這沒什麽好害羞的,也沒什麽不像話的,這就是為人應有的欲望,是和喜歡的人做僾做的事。


    小黑屋的門一開,他們便是看守和戰俘,小黑屋的門一關,他們可以是任何關係。反正在那場戰爭的黑盒中,他們之間的事便複雜得很。


    於是她低頭看著自己的囚徒,再次探身上前去:“低頭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你說你不是哪種人”然而讓安琪也沒想到的是,一直逆來順受的阿爾文,在聽到這話的瞬間突然站了起來,一個向前順勢把安琪按到了躺椅上。


    阿爾文是真的很難過,早知如此他從一開始就不該自輕自賤,不該耐不住寂寞頻頻來到小黑屋。


    他沒有想到他為了安琪放棄的尊嚴其實並不會被珍惜,反而隻會讓安琪覺得他做這些事是輕車熟路。


    而安琪乍被撲倒一時也有些搞不清狀況,她一邊伸手推拒一邊罵道:“滾開,你發什麽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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