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眼前人解下腰間玉笛,冷冷地指向唐忱。


    唐忱唇角微勾,目光越過蘇白,徑直看向她,“阿逍,我想單獨和你談一下。”


    蘇白轉頭,清冷鳳眸染上急色:“師兄,跟他沒有什麽好談的。”


    陸溪月回了神,她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蘇白驚呼一聲,“師兄!”


    “但是,還請唐少俠喚我陸莊主。”


    陸溪月冷冷地瞥了眼唐忱,沒有理會蘇白的不願,她轉身徑直朝後院走去,唐忱腳步頓了頓,旋即也跟了上去。


    兩人緩步走到後院,後院清幽雅致,當中圍著一顆有些年頭的桃花樹,樹枝甚至伸到了院牆之外,陸溪月雙手抱胸,靠在了樹下。


    時下樹上剛露出幾些許朵粉嫩花苞,陸溪月一襲紅衣倚樹而立,一時間竟讓人感覺滿院桃花盛開,幽香襲來,灼灼風華。


    唐忱眸中閃過一絲驚豔,冷峻的臉龐柔和下來,“阿逍,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麽美。”


    陸溪月嗤道:“你見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唐忱歎了口氣,“阿逍,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就連夜夜做夢都是當初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哦?”陸溪月嗤笑一聲,“你不怕我逍遙山莊數百弟子的亡魂去你夢中找你?”


    唐忱無奈說道:“阿逍,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你,可我隻能那麽做。”


    “你知道我出身旁支,在唐家處境艱難,若不是立下大功,在唐家焉能有我立足之地。”


    陸溪月闔上眼,掩去眼底的嘲諷。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到蘇白說過的一句話。即使是他對不起她,卻也不能犧牲別人的幸福來補償他的過錯。


    “唐忱,你想立功,你想在唐家站穩腳跟,便要踩在無辜的逍遙山莊之上,踩在無辜的我身上麽!”陸溪月聲音冰冷,似乎連周身都冷了下去。


    唐忱歎道:“阿逍,逍遙山莊財帛動人,無異於三歲孩童手舉珠寶獨自夜行,就算沒有我唐家,也會有別的門派出手對付。若不是你之前展現出驚人武功,隻怕兩年前這江湖上就沒有逍遙山莊了。”


    “嗬嗬嗬嗬。”陸溪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唐忱就是有這種能力,總是能這般義正言辭地說著他的那些不恥詭計,總是能把自己放在正義的一方,顛倒是非,混淆黑白。


    誰能想到在武林中有君子之稱的唐少俠那般正義凜然的外表下竟是這般無恥。


    嗬,偽君子。


    陸溪月突然綻開一抹笑容,如桃花初綻明豔動人,“照你這般說,你唐家覬覦我山莊財富,反而是我逍遙山莊的過錯?明明是唐家想要稱霸西南,逐一排除異己,你唐家強者眾多,要取何不光明正大地取,卻要用這般下作手段!”


    “阿逍,我確實利用了你的感情,可我也付出了一顆真心!可隻有真心是不夠的,作為唐家弟子,我不可能和一個男子在一起。”


    真心?


    “若我是女子,難道你就願意同我在一起?”陸溪月聽見自己這般問道。


    樹下的紅衣人冷豔如花,看的唐忱恍了神。


    初春的寒風吹過,吹的花枝簌簌作響,待唐忱回了神,手已經握在了陸溪月肩頭。


    第24章 對峙


    陸溪月抬眸看去,男子冷峻眼眸中困惑掙紮一閃而過,最終都化為了冰冷的虛無。


    她嗤笑一聲,“唐忱,你又何必再騙人騙己?”


    陸溪月漫不經心地撣開握在她肩頭的手,像是趕走一隻討人厭的蚊子。


    似是被陸溪月嘲諷的目光刺痛,唐忱嘴唇輕顫,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陸溪月毫不留情的話語打斷。


    “唐忱,明明是你自己貪圖名利,想在唐家有一席之地,明明是你自己貪心不足,想拿婚姻換個好前程,明明是你一開始的接近別有用心,卻說怪隻怪我不是女子?”


    可笑。


    “明明都是你的過錯,到頭來錯卻在我?明明是你蓄意欺騙,卻怪我辜負了你的真心?你的真心就算是喂狗,狗都不要!”


    寒風不知何時悄然止住,偌大的後院靜的出奇,陸溪月一字一句極輕極淡,卻格外刺耳。


    唐忱麵色白了白,很快卻又恢複如常,成熟的男子麵龐露出一絲誠懇,他沉聲說道:“阿逍,不管你如何想,我對你的心意都不會變,過去之事皆是迫不得已,如今我們不可能再拘泥過去,隻能朝前看。”


    嗬,朝前看?唐忱想怎麽朝前看?


    耳邊唐忱的聲音還在繼續:“阿逍,如今我已是唐家首席弟子,如果我能娶到溫家小姐,我就能成為唐家最年輕的長老。”


    男子聲音低沉厚重,帶著春日的誘惑,“阿逍,你幫我,若我成為長老,我向你保證,我會說服家主不再打逍遙山莊的主意,唐家和逍遙山莊可以和平相處。”


    他竟然要她幫他?


    他竟然認為逍遙山莊可以和唐家和平相處?


    陸溪月抬眸望向天空,她怔了怔,瞬間又釋然了。


    也許她同意和唐忱私下談話,就是想親口聽唐忱說出,他為什麽要背叛她。她想再次看清楚這個人的心,和過去幼稚無知的自己徹底告別。


    她聽見自己嘲諷的聲音,“不知道江湖中人是否知道,義薄雲天的唐大俠,竟是這般貨色?”


    她忍著心中泛濫的殺意,嗤道:“唐忱,我理解你,你我本質上都是一類人,都是為達目的可以不顧一切之人。”


    “所以,你的這些算盤不要打到我麵前。”


    唐忱皺眉,“阿逍你——”


    陸溪月聲音帶著初春的寒氣,“待有機會,我定會親手殺了你。”


    “你要小心,不要落到我手裏。”


    說完她闔眼拂袖,若再和這個卑鄙小人共處一地,隻怕她會克製不住心中殺意。


    她剛踏出一步,手腕卻被一把攫住。


    “你難道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麽?”唐忱緊緊攥住她手腕,“我已經道過歉了,當年之事也是迫不得已,你還不肯原諒我麽。”


    嗬嗬嗬嗬。


    陸溪月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道了歉,她就一定要原諒麽,那些累累人命是他一句道歉就能抵消的?


    似乎相較之下,蘇白的言行都要誠懇了許多。


    陸溪月抬頭看向唐忱,一雙瀲灩美目泛著冷意,“唐忱,你若是肯褪去衣物跪在我麵前,讓我拿鞭子把你抽到暈死過去,也許我會考慮給你個贖罪的機會。”


    唐忱臉色一怔,似有怒氣:“阿逍你又何必跟我開這種玩笑?”


    陸溪月不答反問:“你做不到?”


    唐忱怒道:“這世上任何一個男子都做不到。”


    陸溪月挑了挑眉,真心問道:“當真做不到?”


    唐忱臉色一沉,倏然問道:“難道說,你喜歡上了別人?”


    陸溪月愣住,這前言和後語之間有任何聯係麽?


    唐忱繼續問道:“否則你為何要用這種離譜之事作為條件。”


    嗬嗬,哪裏離譜了?陸溪月嗤笑一聲,冷道:“你總不會以為我對你還餘情未了吧?”


    唐忱皺眉,“難道你當真喜歡溫韞?但是你告訴過我,你並不喜歡女子,難道……你又有喜歡的男人了?”


    他想到什麽,脫口而出:“是那個蘇白?”


    蘇白?陸溪月下意識想要否認,話到嘴邊卻變成,“對。”


    話音剛落後背一涼,隨之而來的是衣裳砥礪的疼痛,可惡,唐忱竟敢將她按在這粗糙的樹幹上。


    “你竟然真的喜歡他?”唐忱眼底泛紅,“你知道他的身份麽,你知道他的來曆麽,他難道就不會欺騙你,他難道就是真心待你?”


    “與你何關?”被踩到痛處,陸溪月瞬間冷了眉眼,“你還不放開我?”


    唐忱俯身湊到陸溪月耳邊,低聲說道:“阿逍,你隻能是我的。就像此刻,你隻能被我牢牢禁錮在身下,無法掙脫。”


    感受到吹在耳邊的熱氣,一股濃濃的厭惡湧上心頭,她甚至惡心地快要吐了出來。


    唐忱居高臨下地看著陸溪月,“這麽多年過去,你身量竟絲毫未長,不對——”


    他感受著手中不盈一握的纖纖皓腕,“你的內力呢?”


    唐忱像是發現什麽極其不可思議之事,“逍遙山莊的莊主,竟然是個內力盡失的廢人,哈哈哈哈哈,有誰會喜歡一個廢人?阿逍,蘇白接近你定然也是另有所圖。”


    在唐忱肆意的笑聲中,陸溪月卻瞬間冷靜了下來,為何唐忱一口咬定蘇白身份有問題,難道他知道什麽?


    她這麽想便也這般問了出來。


    唐忱竟罕見地沉默了下來,她緊緊盯著他,自然沒有錯過唐忱眉眼間一閃而過的躲閃,她厲聲疾道:“你究竟知道什麽?”


    唐忱劍眉微蹙,沒有回答,而是笑道:“阿逍,你既已武功盡失,不如委身示好,看在過去的情誼上我會替你保全你視之如命的逍遙山莊。”


    唐忱俊朗的臉龐上笑意漸盛,他喃喃道:“阿逍,你真是美極了。”說著竟要直接親下去。


    陸溪月下意識地想要掙紮,雙手卻都被唐忱牢牢禁錮在樹幹之上,她心下一狠,抬腳狠狠頂去,卻陡然撲了個空。


    破空之聲倏然在耳邊響起,她下意識側過身子,再抬眸時唐忱已縱身躍到了一旁,一枚石子竟穿透了院牆不知落在何處。


    “是誰暗箭傷人!”唐忱高聲怒斥,心中卻是猛然一驚,難道是他方才情緒過於激動,以他的內力竟然沒發現有人靠近,若是當真被那石子擊中,隻怕他已命喪當場。


    唐忱回頭一看,蘇白不知何時立在門口,一身黑衣和門後陰影融為一體,叫人看不真切。


    他頓時笑了出來,“原來是你,蘇白弟弟竟然偷聽我們講話。”


    陸溪月聞言眉頭一皺,難道方才他們的對話蘇白全部聽到了?


    見方才一直對他冷眼相待的陸溪月也會擔憂,唐忱臉上浮現一絲得色,他好整以暇地問道:“不知蘇白弟弟可知道,為何你們向來冷若冰霜的莊主這麽多年都沒有娶妻?”


    “因為他喜歡男子!”


    陸溪月腦袋嗡的一聲,像被點了穴般瞬間愣在了原地。


    唐忱見狀笑意更盛。


    蘇白依舊站在原地,挺直的黑色身形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門下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陸溪月不知為何心中一陣煩躁,對著唐忱冷道:“還不快滾?”


    唐忱錯愕了一下,旋即笑道:“阿逍你怕了,你怕被他知道了會厭惡你。”


    陸溪月回過神來,蘇白有何資格厭惡她?


    唐忱正色道:“我方才的提議,阿逍不如好好考慮,我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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