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去牢裏抓隻鳥,應該問題不大吧?


    可最終事情是怎麽發展到成為師門上下集體飯後消食團建活動的,花盛妙仍然不得而知。


    大師兄牽著她的手,不緊不慢地往血牢迷霧中走去,師兄們走在她身後,連師尊的血魔化身都被捆著參與了進來。


    周圍的霧氣越發濃鬱,如同無止境的黑洞,似乎可以吞噬一切光亮。


    可正因為知道自己身邊的師兄都是危險的邪祟,花盛妙此刻反倒有種奇異的“隻要我被邪祟包圍著,就不怕有邪祟敢跳出來”的破罐子破摔感覺。


    不過在腳步聲中,囚籠被拖拽著移動的聲響格外突兀。


    花盛妙下意識回過頭,看著被師兄們拖著牢籠,腳步踉蹌移動,身上的血仍然在不停流出的路師兄,她還是生出了一點不忍。


    路師兄都傷成這樣了,這麽拖著牢籠讓人家跟著走,是不是不太人道?


    再看一眼漫不經心拉著囚籠,絲毫不在乎路重鼎死活的虞永晏,花盛妙非常有理由懷疑虞師兄就是故意的。


    “花妖,你這是什麽眼神?”


    正拖著牢籠的虞永晏眯著眼,目光不善地對上了少女欲言又止的眼神。


    “你不會是想把他放出來吧?你別看他在籠裏那麽安分,如果路重鼎被放出來了,十個嵇明洛都按不住他。”


    嵇師兄顯然不滿意自己被無辜牽扯進來,他冷笑一聲。


    “虞師兄,隻怕十個你,也打不過路師兄吧。”


    看著他們下一刻似乎就要在迷霧裏大打出手,她立刻勸阻。


    “我不是讓你們把路師兄放出來,我是說,我可以用命線帶著路師兄和籠子一起……”


    然而她話音未落,嵇明洛就冷漠看她一眼。


    像是冷眼看著主人要把它曾經的貓窩送給陌生的流浪狗的家貓。


    花盛妙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會錯了意,但她準備放出命線的手一頓。


    緊接著,大師兄微涼溫柔的指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孟春邈漆黑的眼眸安靜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淡淡,他緩慢道。


    “師妹,命線不喜觸碰活人。”


    那她是什麽?


    花盛妙有點分不清大師兄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地警告她。


    然而虞永晏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他在嵇明洛,大師兄和她之間掃了一眼,拱火般挑眉問道。


    “那我死過不止一次,小師妹豈不是可以用命線帶著我一起走?”


    花盛妙已經逐漸明白了虞永晏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拱火樂子人本性,而對付這種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搭理他,他才會自找沒趣地安靜一點。


    她轉頭看向大師兄,認真道:“師兄,我知道了。有什麽法術可以讓路師兄和籠子一起飄起來嗎?”


    巨龜突然開口:“其實,可以把小路放在我的背上。”


    巨龜師尊的存在感一直很低,花盛妙卻能感覺到巨龜若有似無想要融進他們相處中,以及對她的善意。


    她眉眼彎彎地對巨龜笑了笑:“那就麻煩師尊了。”


    孟春邈身後的一根命線,將囚籠穩穩放在巨龜背上。


    他輕輕握了握少女的手,花盛妙立刻會意地轉過頭:“也辛苦師兄了。”


    孟春邈唇角的弧度,如同春冰融化般上揚了一點。


    他喜歡師妹注視著他,就如同此刻。


    “不辛苦。”


    虞永晏看著這一幕,即使早就知道孟春邈對於小師妹這份若有似無的特殊,他的金黃瞳眸還是微微豎起。


    沒心眼的花妖。


    招惹誰不好,竟然招惹上孟春邈這個怪物。


    看在她好歹叫過他一聲虞師兄的份上……


    虞永晏漫不經心的目光,恍若無意般掃過迷霧籠罩的近處宮牆上,原本靜止而形態扭曲的怪異符文。


    貼地的長尾拖動發出不引人注目的聲響,鱗片正伴隨著血肉,悄無聲息地融化掉落,如同深紅的染料般在地上拖曳出扭曲的痕跡。


    ……


    花盛妙感覺他們似乎在濃霧中直線前進了很久,然而她仍然沒有看到這片濃霧的盡頭。


    回憶著小島原本的大小,花盛妙甚至有一種她又走進了另一片空間的不祥預感。


    “師兄,這裏怎麽這麽大呀?您有看見路師兄的愛寵嗎?”


    孟春邈耐心地回答她的問題:“這裏原本是道祖的洞府,自然要比尋常洞府遼闊些。道祖洞府又通向其它詭域,若是往生玄鳥迷了路,闖進了詭域之中,就更難尋其蹤影了。”


    花盛妙原本左顧右盼的動作頓了頓,她難以置信地問道。


    “道祖洞府?這裏是——赤曜師祖的洞府?”


    看著大師兄點頭,花盛妙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


    不是,大師兄自然地帶她闖虞師兄的洞府,闖師尊的地盤也就算了,怎麽連師祖的洞府也能一聲不吭地闖進來帶她找鳥?


    就算是師祖已經瘋了,也得保留點幾分麵子上的尊師重道吧。


    聽過道尊斬黑日,道祖們升新日的故事後,再看向漆黑無光的四周濃霧,花盛妙簡直有種師祖下一刻就會從霧裏跳出來,一劍砍死他們這群不孝弟子的感覺。


    “師兄,要不我們先退出去,之後再請師祖出手幫忙找……”


    然而大師兄的腳步突然頓下,他握住她手的力道突然緊了緊。


    “師妹,詭域之門,開了。”


    花盛妙上一刻還沉浸在對師祖生氣的擔憂中,下一刻就猝不及防地聽見“詭域之門”這幾個格外不祥的字眼。


    “詭域之門,是什麽?”


    問出這句話後,花盛妙突然覺得周圍的寂靜有些格外不同尋常,她轉身一看,隻見原本跟在她身後的嵇師兄,虞師兄,師尊,包括囚籠裏的路師兄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孟春邈牽著她的手的力道加重著,他原本輕柔緩慢的聲音,在這般的寂靜中有種讓人越發頭皮發麻的溫涼。


    “詭域,或生死顛倒為靈,或扭果為因化則,或邪祟橫行成界。若是走散入詭域中,我也需費些時間,才能找到師妹。”


    第49章 小傻子


    ◎“不要看,不要想——你所見過的任何一扇門。”◎


    僅僅聽著大師兄的解釋, 花盛妙就油然而生回去以後都不想再出門的念頭。


    怎麽她就陪著師兄們來找個鳥,都能遇到詭域之門開啟這樣的大麻煩?


    花盛妙一隻手被大師兄握著,另一隻手也用力抓住大師兄的袖擺。她此刻非常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樹袋熊,最好能直接掛到大師兄身上。


    “師兄, 其他師兄, 還有師尊, 是和我們走散了嗎?”


    “他們或許已經走進了門裏, 師妹不必害怕, 我會將他們一一帶回來的。”


    大師兄仍然溫柔平和的聲音,極大地平撫了花盛妙的不安,但她也生出了疑惑。


    “師兄,詭域之門,是什麽樣子?”


    孟春邈如白玉般的手,輕輕覆在花盛妙腦後。


    被這股溫和卻無法抗拒的力道推著, 花盛妙毫無防備地貼上了孟春邈的胸膛,一股淺淡卻讓人安寧的草木氣息籠罩著她的鼻翼。


    等他們出去之後,她一定要問師兄這種熏香的品種。


    花盛妙苦中作樂地想道。


    孟春邈的聲音緩慢響起:“不要看, 不要想——你所見過的任何一扇門。”


    可等她理解了大師兄的這番話,花盛妙簡直想要對著大師兄咬上一口。


    這誰能控製得住自己的腦子不去想啊?


    在她越想要控製自己不去想門的時候,花盛妙就卻能“看”到,她腦海裏的那扇門越來越清晰, 清晰得紋理條路畢現。


    當那扇“門”慢慢打開時, 一股難以控製的吸力如同黑洞一般向她慢慢擴大而來。


    花盛妙已經顧不得禮度, 她死死抱住大師兄衣袍下清直韌竹般的腰,如同在颶風來臨時抱緊自己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當大師兄也變成了“門”。


    花盛妙:……隊友都投敵了, 這還怎麽贏?


    ……


    當她眼一閉一睜, 發覺自己出現在一片荒山野嶺裏的時候, 花盛妙立刻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身體。


    很好,至少沒有缺胳膊短腿。


    天色暗沉沉的,周圍茂密連綿,舉目難以望盡的樹木似乎是一片無人的荒僻之地,陰冷的風從樹間吹過,更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感覺。


    花盛妙不得不接受她已經來到詭域的殘酷事實。


    隻是不知道這詭域,到底詭在哪裏?


    回憶著剛剛自己抱住的大師兄,突然變成一扇“門”的冰冷撲空觸感,她對這趟詭域之行,越發有種不好的預感。


    一聲清脆的鳥叫聲從頭頂傳來,花盛妙順著聲音抬頭一看,隻見枝葉繁茂的枝頭上,正站著一隻居高臨下,好奇看著她的鳥。


    這隻鳥眼眶周圍的羽毛全白,其餘的身體一半全黑,一半全白。


    花盛妙遲疑地盯著這鳥一會兒,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命線,突然轉頭就跑。


    如果這隻鳥真的是路師兄要尋找的往生玄鳥,這隻鳥能在這裏滋潤地活上這麽久,以她現在這種初來乍到,什麽都不了解的情況,帶這隻鳥走,說不定還是拖累它。


    可如果這隻鳥,不是路師兄的鳥,那它為什麽這麽“湊巧”地出現在這裏,就很難不讓已經快要患上被害妄想症的花盛妙細思極恐了。


    果不其然,她剛剛跑出幾步,腳下原本踩著的草地觸感,頓時變得粘稠而堅硬,原本周圍的濕潤草葉空氣也變得越發刺鼻。


    如同她已經落入了某個怪物的身體裏。


    那股粘稠得宛如被越發裹進消化液的感覺,讓花盛妙下意識控製命線往地下攻擊。


    可是這種做法似乎隻能讓她獲得短暫的喘息時機,沉重壓抑的氣壓快要讓她的思緒都為之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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