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劍鬼失控的樣子。


    所有見過劍鬼出劍的怪物和鬼物,都被劍鬼殺了。


    從某種意義而言,劍鬼是鬼山裏最危險的鬼物。


    虞永晏冷漠道:“別這麽喊她,她和你沒有半點關係。”


    閉目青年卻向著少女伸出手,他意氣風發的篤定笑容,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帶著無可匹敵的鋒銳之氣。


    “小徒孫,來師祖這裏。”


    然而這次,連路重鼎都不讚成地看他一眼,繼續擋在花盛妙身前。


    “劍鬼,不要戲弄我的師妹。”


    花盛妙此時卻忽然出聲:“劍鬼……前輩,您——在此地呆了多久?”


    劍鬼顯然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但他毫不在意地答道。


    “我在鬼山出生,距今有三十多年了吧。”


    一個,自認自己隻有三十多歲的師祖?


    如果這是真的……


    某種抓不住的可怕念頭從花盛妙腦中一閃而過,但她還是冷靜下來,對著劍鬼輕聲問道。


    “劍鬼前輩,我需要付出什麽代價,才能麻煩您帶我去找——智鬼前輩?”


    雖然對這位“智鬼”一無所知,但是從虞師兄還有劍鬼的語氣中,或許這位智鬼是她目前唯一可能找到詭域之門的希望了。


    然而劍鬼還是保持著朝她伸出手的姿勢,閉眸青年以不符合年輕麵容的長輩姿態笑著答道。


    “小徒孫,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師祖。既然都是你的師祖了,找智鬼之事,我自然不會與小輩計較代價。”


    路重鼎此刻已經隱約感覺到了,自己想將小師妹托付給劍鬼的舉動,似乎不太合適。


    但是少女眼巴巴地望著他,輕輕搖動著他的手臂,柔軟的聲線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


    “師兄,讓我去吧。您這次帶我來這裏,也是想把我交給劍鬼前輩吧。”


    花盛妙已經自己想通了。


    無論她麵前的是真的師祖,還是邪祟師祖,亦或者是假的師祖,既然她麵前的“路師兄”和“虞師兄”都認識劍鬼,並且路師兄也隱隱露出想要將她托付給劍鬼的想法,她也隻能相信閉目青年。


    而在一切都似乎不可靠的時候,她也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此刻的閉目青年,並沒有給她剛剛那麽強烈的危險感。


    然而路重鼎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腕,生怕她誤會地焦急辯解道。


    “師妹,我沒有想丟下你……隻是……”


    路重鼎突然沉默了許久,他想起自己空白一片的記憶,混沌如迷霧的過往及未來,突然覺得自己想要給小師妹的承諾,虛無縹緲得如同是空中樓閣。


    一個看不清過去與未來的鬼物,如何能承諾——一定會將她平安帶回來?


    但是心中比迷惘更加強烈湧生出的不甘,讓他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我,和你們一起去找智鬼。”


    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想要治愈好自己這舊疾的衝動。


    但是虞永晏突然毫不客氣地笑出聲。


    “遺鬼,這可是你第二次去找智鬼了。你第一次去找智鬼的時候,就是你撿了一隻鳥,那時你的失憶之症還沒有這麽嚴重,想為了那隻鳥看好你的腦疾,結果你見完智鬼回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還差點把你那隻鳥給殺了。你還敢去找智鬼,是也想對我的小師妹動手嗎?”


    聽著鮫鬼說出他毫無記憶的殘酷過去,路重鼎再度產生了猛烈的動搖。


    “我……”


    眼看著路師兄身上的血寂氣息又要失控,花盛妙一個箭步跳上路師兄的背,捂住路師兄的耳朵。


    “路師兄,不要聽虞師兄瞎說。鷹現在還好端端的,說不定虞師兄又是在忽悠你呢。”


    花盛妙緊接著沒好氣地對虞永晏道:“師兄,你能不能少說點風涼話?”


    然而這時,閉目青年也仿佛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笑著開口。


    “遺鬼,我也記得,你之前確實去見過智鬼。但是見完智鬼後,你告訴我,你再也不想去見智鬼第二次了。你還說,若是你日後忘記了此事,又想去見智鬼,讓我記得提醒你,不要再做這等蠢事。”


    如果單是鮫鬼一家之言,路重鼎或許還不會太相信,但是當鮫鬼和劍鬼同時說出此事時,他心中再無半分僥幸。


    “我……明白了。”


    眼看著路師兄仿佛要再度陷入死寂的絕望中,花盛妙突然開口。


    “師兄,我替你去見智鬼前輩,幫你再問智鬼前輩一次吧。如果智鬼前輩說的方法不好,我就不和師兄說,如果智鬼前輩真的能找到解決方法,我再告訴師兄,好不好?”


    少女誠懇柔軟的眼眸安靜地注視著他:“不管師兄記不記得,師兄永遠都是我的師兄。我答應過師兄,會替師兄記得這件事的。我們拉鉤。”


    路重鼎看著少女伸出的尾指,他垂下眼睛,鄭重地和師妹拉鉤。


    他的聲音有些許沙啞,像是要將一字一句都刻入自己的心頭:“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對師妹動手。”


    虞永晏突然陰惻惻開口:“我是不是不該站在這裏,打擾你們師兄妹情深?”


    花盛妙白了虞永晏一眼:“師兄,你也過來和我們拉鉤啊。以後路師兄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你也要記得提醒他。我們可都是仁劍門的弟子,當然要互相扶持啊。”


    虞永晏有時候真想晃一晃小傻子的腦子,最好能把她腦子裏麵的水都晃出來。


    他和遺鬼,都是一個師門的弟子?


    如果不是這小傻子在遺鬼手裏,他還樂得不提醒遺鬼,多看一場他的笑話呢。


    但是看著小傻子還眼巴巴望著他,甚至晃了晃還沒鬆開的尾指,期待他加入他們的神情,虞永晏的臉色越發黑沉,一步步僵硬地走近了他們,也學著他們的樣子,鉤住了兩人的尾指。


    他現在懷疑,他腦子裏,也跟著進水了。


    但是少女滿足地眉眼彎彎地笑了,柔軟明亮的聲音如同是他失控時感覺到的溫暖陽光。


    “師兄最好了!”


    虞永晏控製不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想要惡狠狠掐一把小傻子盈盈笑臉的手。


    “知道我好,還不想跟著我走。”


    花盛妙原本打算說些軟話,但是當第四根手指加進來的時候,她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劍鬼如同絲毫感覺不到他的加入如何破壞氣氛一樣,滾燙卻仿佛紮著無數根刺一樣紮人的指尖,也輕輕搭在了花盛妙的尾指上。


    “小徒孫,師祖也答應你。”


    第56章 各論各的


    ◎“師妹,睡吧。”◎


    場中的氣氛一時凝固住了。


    感覺到路師兄和虞師兄似乎有聯手對劍鬼出手的趨勢, 花盛妙覺得再任由劍鬼前輩這麽“超級加輩”下去,接下來的場麵可能會變得異常血腥。


    “劍鬼前輩,您要不——當我之前的稱呼是一個玩笑?您以後叫我小花,花盛妙都可以。”


    然而劍鬼無比紮人的尾指勾住了花盛妙的指尖, 卻異常幹脆地拒絕。


    “不, 我還沒有當過師祖, 怎麽舍得不要三位好徒孫呢?”


    眼看虞永晏和路重鼎的臉色都越來越沉, 花盛妙連忙鬆開尾指, 一左一右拉住兩人的手。


    “師兄,冷靜!不要動手。”


    虞永晏反握住花盛妙的手:“和我回去。遺鬼照看不了你,我可以。”


    路重鼎雖然也有些懷疑劍鬼的可靠程度,但他更不願意讓別有所圖的鮫鬼帶走他的小師妹。


    “我不會讓她和你走的。”


    劍鬼突然開口,他散漫的聲音即使不高,也有一種無人敢忽視的鋒銳之氣。


    “都不用爭了, 我的骨劍宮很大,你們三個住進來都綽綽有餘。”


    虞永晏的臉色不太好看。


    誰願意住進劍鬼的地盤?


    然而低頭看到少女期待望著他的眼神,虞永晏也不好完全與劍鬼和遺鬼撕破臉麵。


    他仍然不肯放棄最後一點掙紮:“劍鬼, 你的住所不是從來都不留人的嗎?”


    閉目青年笑著,帶著點漫不經心銳氣地答道:“作為師祖,怎麽能沒有一點容忍徒孫的雅量呢?”


    虞永晏如刀子一樣陰沉沉的目光,落到了花盛妙身上, 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那可真的是——多謝了。”


    花盛妙極具求生欲地連忙按住了虞師兄的手:“師兄, 不要生氣了。這樣吧, 大不了我以後叫你太師祖,這樣你在輩分上就比師祖還要大一輩了。”


    這一下, 三道沉甸甸的威壓同時落在了花盛妙身上。


    連閉目青年都不笑了, 而當劍鬼完全不笑的時候, 他簡直像一柄即將出鞘的銳氣肆意的劍。


    他麵無表情道:“我不喜歡這個稱呼。”


    花盛妙立刻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轉過臉:“劍鬼前輩,那我們以後各論各的,我不叫虞師兄太師祖,您也不要總是把我的師兄牽扯進來,好不好?”


    劍鬼仿佛若有所思地頓了頓:“好,那我們就各論各的,以後我隻叫你小徒孫。”


    花盛妙鬆了一口氣,雖然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她生怕劍鬼反悔地立刻點了點頭。


    然後她的臉又被虞師兄輕輕捏了一下,虞永晏恨鐵不成鋼道:“小傻子,你就不能聰明一點?你叫我師兄,還叫他師祖,這和之前有什麽差別?”


    路重鼎有些看不過眼了,他看了看少女微微泛紅的麵頰,冷冰冰道。


    “你要說話就好好說,別隨便碰小師妹。”


    虞永晏冷笑著,金色無機質的瞳眸挑釁似地對上路重鼎的視線。


    “她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師妹。若是她不想我碰她,自然會開口,需要你多管閑事?”


    花盛妙簡直被兩位師兄吵得頭都要大了。


    不過知道路師兄是為了她好,她連忙一邊伸手掐了掐虞師兄的臉,一邊認真對路師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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