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敲響時,兩人才從過去的回憶裏抽離出來。紀應淮差點忘了,今天還要上朝。


    他連忙爬起來更衣洗漱,出門前在安立夏柔軟的唇上輕啄了一下,“立夏,我在太醫署等你。”


    “嗯。”


    安立夏目送他離開了,才慢慢回到床上,翻出聖旨來讀。


    那些回憶太苦了,而他們現在的日子很甜蜜,他需要緩一緩,找一點真實的感覺。


    ……


    上早朝時,紀應淮照常站在太醫令身側。他今日心裏藏著事,一邊聽著皇帝說話,一邊低著頭神遊。


    待下了朝,去太醫署的路上,太醫令忍不住問他,“你這是發生什麽事了,怎麽不在狀態?”


    “我昨夜想起來了很多事情,”紀應淮恭敬地跟他道謝,“導,多謝您幫助立夏。”


    太醫令反應了一會,“哦”了一聲,了然道:“都想起來啦!傻孩子,謝什麽,能幫一個是一個,他那會的情況,晚上在外麵呆著肯定不行。”


    “我想問您,立夏死後,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我們又活過來了,還去了一趟現代?”


    太醫令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但是別急,慢慢來,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的主角當然是太醫令自己。


    在立夏離開後,太醫令就開始注意起了季遙的一舉一動。他發現此人在處理事務時,行事作風很古怪,季遙的某些決策雖然的確很妙,聖上都對他表示讚譽,但,總有種不出於同一人之手的感覺,風格很不統一。


    太醫令覺得他這個人,充滿了拚湊感。


    而他身邊確實沒有任何謀士,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本人經手的。這就很不合理了。


    想起丞相經常誇讚他這個女婿潔身自好、品行上佳,太醫令就從這方麵入手查了一下。


    他有一位老朋友,就是京城最大的花樓的幕後老板。據老朋友透露,人家季老爺光顧花樓的頻率可不低。


    隻是他舍得花錢,封口費快比玩一夜的錢都要多了。那樓中的老鴇和姑娘們可都是懂事的主兒,有冤大頭送錢,她們自然不會斷自己的財路。故而給他瞞得嚴嚴實實的。


    論誰從明麵上來查,都不會查出什麽問題來。


    這樣老練的躲避手段,一個從村裏出來,剛接觸花花世界的年輕人,真的能想到嗎?


    或者說,他真的有膽量挑戰權貴嗎?


    太醫令越想越多,結合立夏給他說的事情,他覺得這世上,可能真的有奪舍這種事情存在。


    送立夏返鄉的車隊回到了京城,太醫令算著時間,開始期待立夏的來信。


    隻是信還沒收到,某天夜裏他突然做了個夢。


    夢裏有個戴鬥笠看不清外貌的人跟他說,“你知道了太多本不該知道的事情,普通人勘破天機原應被滅殺,但現在有個機會,可以讓你多活幾日。”


    【作者有話說】


    早上好!(撒嬌)(打滾)


    還有一章六千多字,晚上九點更~


    第78章 沒必要玩這麽花吧?


    太醫令心道, 滅殺,玩這麽大?


    看來是他推理出真相了,那紀幺果然有問題。


    沒多想, 他就答應了那個人, 畢竟誰能拒絕多活幾日呢?


    主要是他還等著看後續發展,現實中遇到這種奇事,可比讀話本要有趣多了, 讓他有種重返年少開啟冒險的刺激感。


    一陣天旋地轉後,他像是張揉皺的紙一樣,被團吧團吧丟去了不知名的地方,腦海中也莫名多了很多記憶。


    太醫令再睜開眼時,他已經成了某中醫藥大學的教授了。


    他需要做的, 一是隨時觀察紀老幺的靈魂恢複情況,也就是紀應淮的情況, 二是照顧變成當歸的立夏,然後在合適的時候,把他送到紀應淮身邊去。


    聽起來簡單,但屬實不容易。


    他做了半輩子太醫,還是頭回親手照料活生生的草藥, 這草藥還是人變的。


    太醫令每天戰戰兢兢地看種植書,摸索著上網查教程,還專門去藥學院找了個有經驗的虛心求教。


    聽說和植物談心可以幫助它健康成長, 太醫令就有事沒事找立夏談談心,給他講講紀應淮的近況。又聽說聽音樂可以讓植物高興, 他特地網購了一個音響, 天天給立夏放音樂。


    每天一起床, 老頭就顛顛地跑去看當歸的長勢, 生怕出岔子。


    這精神緊繃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那人再次入夢,他告訴太醫令可以把立夏交給紀應淮了。


    交付方式是某寶網店。是的沒錯,太醫令在那人的幫助下,開了個僅紀應淮可見的網店,裏麵有很多商品鏈接,但隻賣一樣東西,當歸。


    立夏的死亡帶給紀應淮的刺激太大了,就算失去了所有記憶,在聽到導師說要種草藥後,他還是下意識地就去搜索了當歸植株。


    任務很順利地完成了。但,交給紀應淮就可以放心了嗎?


    不!


    太醫令簡直為他倆操碎了心。


    這傻小子拆開他精心包裝好的快遞盒後,居然第一件事就是給立夏換盆。他嫌太醫令那個烏漆麻黑的陶罐子醜。


    可他買的那個假盆子也不好看啊。


    太醫令膽戰心驚地看著紀應淮一頓折騰完,開始查閱文獻的動作,他捂著心口差點沒背過氣去。


    那是你對象啊,你能不能對人好點!


    他很想親自去教他,但那屋裏頭全是他的學生,教了一個其他的不教,從公平角度來講怎麽也說不過去。


    要是大家一起教,問題就更大了,太醫令他隻學了養當歸,他不會養別的啊。


    進退兩難間,那人似乎聽到了太醫令的心聲,又出現在了他的夢裏。


    他說他給了立夏一些特殊能力,就算紀應淮照顧不好,立夏也會自己茁壯生長。


    太醫令想起之前自己的煎熬,苦著臉質問他為什麽不早點給。他以為會有什麽苦衷,或者受到了限製,之前給不了,還好心給那人想了想開脫理由。


    結果那人說,他也是剛想起來。


    “……”


    好,好得很。


    太醫令皺著臉哼了一聲,欺負他老人家不是主角是吧,普通人不配被憐惜對吧?


    不過問題能解決就好了,兩個人平安回去才是真的。


    雖然知道不會出差錯了,但他還是時時注意著紀應淮的種草進度,在他忘調保溫箱的時候連忙補救,加濕不夠的時候及時加濕。


    那段時間,太醫令時常背著人在辦公室裏歎氣。這比讓他帶孩子還累,他原本溫溫吞吞的性子如今已然變了樣,一點就著,急得都要肝陽上亢了。


    等那本作為媒介的書出現後,太醫令開了個小號,假裝無意地推薦給了自己愛看小說的某個學生,最後通過她,順利地引起了紀應淮的注意,讓他打開了那篇文。


    睡了一覺發現回到原世界的太醫令這才徹底放心了。


    那天的早朝他直接告病曠了,躺平在床上嚴嚴實實地睡了一整天。


    他想著,總算結束了,快累死他了。


    他年紀大了,之前和皇帝說過,年底就告老還鄉去。太醫令美滋滋地想,等回了鄉,一定要好好休息休息,安享晚年。


    誰知,這回來,回的是從前。


    他還沒到可以退休的時候。


    太醫令隻好苦哈哈地繼續早起上朝,每天上班時,他都深深地覺得自己被坑了。


    ……


    “您辛苦了。”紀應淮沒想到導師為他們做了這麽多,他回憶起自己之前那些笨拙的操作,他就對導師感到了萬分的抱歉。


    太醫令滄桑地擺擺手,“不辛苦,怎麽會辛苦呢,我就是命苦。”


    你們這些主角是不會懂我們普通人的艱辛的,他想。


    “您說的那個戴鬥笠的人,他長得是不是有點黑?”


    “有嗎?”太醫令想了想,“黑不黑我不知道,他裹得挺嚴實的,手上還有繃帶,沒看清膚色。”


    “他高嗎?”


    太醫令點了點頭,“挺高的。怎麽,你認識?”


    “我可能認識。”紀應淮思索著,那個人應該是林參。


    林參他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幫自己和立夏?


    “哎對,今天上朝陪在聖上身邊的是龐公公,姓季的不在。”太醫令小聲說。


    他們已經走到了太醫署附近了,這兒人多,他怕被人聽了去,沒敢多提和紀幺相關的事情。


    紀應淮想到這個人就覺得有火氣從胸口往上竄。


    “你小心些,他指不定憋著什麽心思要使壞呢。”


    想想這倆孩子之前被整得陰陽兩隔不得相見的慘樣,太醫令不免唏噓著叮囑了他一聲。


    紀應淮頷首,“我知道了,多謝老師提醒。”


    季遙此人必須得除掉,他活著就是個隱患。


    如果能把他扭送回他自己的世界去就好了,紀應淮心道,得想想辦法。


    對方手裏不知道還會有什麽道具,萬一再來個命運之書……


    紀應淮沉默著走進了小隔間,揣著心事開始工作。


    經典已經整理完兩本了,他今天得交給太醫令校對一下,沒有問題就送去板印。


    他寫了幾行,安立夏就進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個小瓶,抿著唇,看起來不太高興。


    “怎麽了?”紀應淮擱下筆,連忙過去哄,“誰惹我們立夏了?”


    安立夏搖了搖頭,他抬起頭看著紀應淮,眸中有些許困惑,“夫君,我與你在一起難道有錯嗎,為何總有人想將我們拆散開?”


    “為什麽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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