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為凡人是乃朝中文官,慣常用筆,後來隨他入仙道的便是他最常用的那隻筆,所以他對符咒之術最為擅長,筆隨意動,符文既成,施展之後威力極為強勁,僅一道千刃破軍,妖界便千軍難敵。


    灼凰……悲天還奏不響,暫不知她擅長什麽功法,不過聽別的弟子說,她的悲天打人倒是挺疼。


    青梧再次看向梅挽庭,問道:“你這燃情,一枚貝殼,你擅長的功法是什麽?”


    梅挽庭立馬答道:“防禦!打架我不行,但我能自保,這不是連您都騙過了嗎?”


    隻要不是什麽仙界典籍記載之外的法子就好,青梧沒再多說什麽,隻扔給梅挽庭一句話:“第二個四九日前,我會回來。”說罷,青梧不再理會梅挽庭,徑直離開。


    梅挽庭大驚失色,在金剛界內追著青梧的腳步,連連乞求:“青梧仙尊!仙尊!好仙尊!頭一個四九日也回來成不成?仙尊!仙尊!”


    梅挽庭從未如此真摯的喚過青梧仙尊,奈何青梧一眼都沒再多分給他,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梅挽庭在金剛界內,連連呼喚青梧,幾欲急出淚來,完了完了,徹底玩脫了!這可怎麽辦啊?他怎麽不買兩個布偶啊?


    灼凰過來的時候,正見青梧屋裏的金剛界還在,便在外等了片刻,不多時,她便見青梧房門打開,從屋裏走了出來。


    師尊步態端方莊嚴,依舊是那麽一副凜若寒山,叫人敬而遠之的模樣,同殿裏神像無甚差別。灼凰莫名便想起昨晚的夢,心間愧疚之感愈甚。


    青梧來到灼凰麵前,對她道:“我們先去青雲閣。”


    青梧的目光狀似不經意的從灼凰麵上掃過,隨後問道:“昨夜調息有恙?為何麵色泛紅?”


    青梧心知自己不該明知故問,可他本能的想知道灼凰的態度,同他親近,她是否厭惡?


    灼凰忙連笑兩聲,下意識躲開青梧的目光,點頭道:“是,許是之前靈氣紊亂的影響。不要緊,師尊,我們去青雲閣便是。”


    灼凰眼底一閃而逝的愧疚之色,被青梧捕捉到,他心下不由鬆了口氣。是愧疚,而不是厭惡就好。


    青梧“嗯”了一聲,隨後跨出一步消失在原地,灼凰緊隨其後。


    師徒二人出現在青雲閣內,坐在桌後的守閣弟子聽見動靜抬頭,看清是青梧和灼凰二位仙尊的同時,麵上立時流出崇拜驚喜之色,忙起身過來行禮:“拜見青梧仙尊,拜見灼凰仙尊。”


    青雲閣乃無妄宗典籍閣,每日都有不少弟子都在此處借閱書籍,幾乎守閣弟子聲音出來的同時,便有不少弟子從書架後躡手躡腳的朝這邊湧來,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二位仙尊的風采。


    守閣弟子眼中崇敬之色難掩,二位仙尊已有三十多年,未曾來過除棲梧峰之外的無妄宗其他地界。外頭若有事,他們以神境離開,再以神境回峰,所以近三十年入門的弟子,根本沒見過他們,他也隻見過二位仙尊一次,還是四十多年前的事。


    守閣弟子無比恭敬的問道:“二位仙尊,可是要查閱典籍?告訴弟子即可,弟子為二位仙尊尋來。請二位仙尊,堂內入座。”


    第14章


    青梧灼凰點頭,一道進了正堂,各自在上首左右兩邊的椅子上坐下。


    青雲閣正堂寬敞,挑高兩丈,正前方一座高大的鏤雕屏風,屏風後便是青雲閣的正門,兩側便是同樣高的鏤雕門窗。正堂周圍亦有鏤雕屏障作為隔斷,兩側各開兩門,裏麵兩丈高的書架上層層羅列的,便是五萬年來無妄宗收藏的所有典籍。


    青梧同那守閣弟子道:“本尊記得,無妄宗有關於摩崖石刻的記載,勞煩取來。”


    “是!”守閣弟子行禮,即可便進了正堂其中一側的門內,不多時,便端著一個托盤出來,上麵放著十幾卷竹簡,並幾本貝葉。


    他將托盤放在桌上,向青梧行禮道:“青梧仙尊,凡是五萬年來有記載的摩崖石刻,都在此處。”


    摩崖石刻,三界各處由曾經的大仙所留下的刻印,有些為石刻畫,有些為石刻字,甚至有些乃五萬年前正法尚在世時的大仙所留。時刻內的小世界亦各不相同。有些找到的,有人去過的,便編纂成冊,收錄在各宗門典籍閣內。


    青梧點頭,示意守閣弟子退下,轉頭對灼凰道:“幫為師尋一處關卡艱難,能快速得以曆練的摩崖石刻。”說話間,他已拿起一本尋找。


    灼凰不知青梧要做什麽,眼下周圍人多也不好問,便點頭,拿起桌上竹簡,幫著青梧一道找。師尊許是要曆練自己?那她可得幫師尊挑個難的,否則以他的修為,普通的怕是看不上。


    青雲閣內鴉雀無聲,安靜的連呼吸都清晰可聞,可青雲閣鏤雕的門窗外,以及堂內鏤雕隔斷後,凡是能看見正堂的空隙裏,已擠滿無妄宗弟子,各個抻著脖子往正堂裏瞧,眼裏滿是期待。


    其中一位剛入仙道不過兩年的男弟子,終於擠過人群,來到窗邊,迫不及待的朝裏麵看去。


    當他的目光穿過鏤空的雕花,落在青梧和灼凰身上的那一瞬間,他仿佛感覺連世界都安靜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具象的見識到,究竟何為仙?


    二位仙尊體內靈氣充沛,已形成天然繚繞在側的護體靈氣,他們二人周身衣袂無風而動,披帛更是在靈氣中徐徐徜徉。他們端身而坐,卻無半分刻意造作之態,無論是垂首看書,還是抬手翻動書頁,一舉一動盡顯鬆弛,仿佛他們天然便是這等姿態。


    青梧仙尊豐神俊朗,灼凰仙尊風華絕代,他們二人當真同他在人間時,在神殿裏看到的神像壁畫分毫不差。


    他的心不由砰砰跳起,眼裏充滿神往,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感覺到,他當真已不是凡人,而是真真切切的,走進了生命的另一個維度。


    這時,他身邊的朋友傳音對他道:“瞿曇,看見了吧?這便是咱們無妄宗的二位無情道仙尊,是咱們無妄宗的頂梁柱。青梧仙尊更是威震三界,傳說他隻需微微皺眉,便能嚇得妖界退兵百裏。”


    瞿曇聞言,好奇傳音回道:“你從前見過二位仙尊嗎?”


    隻見他朋友搖搖頭,道:“我入仙道不過才十五年,傳聞二位仙尊有三十多年未下過棲梧峰了,自是沒見過。”


    瞿曇再次看向鏤雕窗內,不由道:“那我運氣可真好。”


    灼凰低眉在書中查找青梧所需,但門外弟子們那些話,卻都清晰的落在她的耳中。按理以靈力傳音,旁人應該聽不見,但許是說話這些弟子修為太低的緣故,傳音都叫她聽了個一清二楚。


    聽著弟子們你一言我一句,對他們二人,尤其是對師尊的崇敬之言,灼凰方才逐漸清醒過來,心也逐步恢複往日的冷靜與清明。


    昨夜夢境留在她心裏的那些欲。念在此刻一掃而空,可她心間愈發愧疚。


    灼凰餘光瞥了青梧一眼,一旁的師尊端方自持,哪有半點她昨夜夢裏那副沉溺情。欲的瘋狂放縱之態?


    灼凰唇微抿,她的師尊,本就是無情無欲,高坐神台的無情道仙尊,她做那樣的夢,同褻瀆神明又有何區別?當真是不該。


    說到底,還是她修為不夠,否則怎會因這幾日見師尊愈發英俊,便動了凡俗之欲?她得督促自己,從今日起,每日調息前誦三遍清心訣。


    而就在這時,她複又聽到門外有女弟子相互傳音,但聽一名女弟子道:“哎!你臉怎地那麽紅?莫不是對青梧仙尊一見鍾情?使不得啊使不得!仙尊修的可是無情道,縱風采萬千,卻隻能當神像供著。他也同那死物神像毫無區別,無情無欲,寡心薄意!”


    跟著便又聽見一女弟子歎息的聲音,回道:“我知道……知道的。”


    灼凰聽著這些話愈發自責,但同時也愈發清醒,今日晨起後身體上那些波瀾,於此刻徹底消散殆盡。


    昨夜一夢,不過是她無情道修行之路上,些許微不足道的心猿罷了。


    青梧卻於此時轉頭看向她,問道:“找到合適的了嗎?”


    灼凰心已定,頭都沒有抬,隻道:“沒有,還在找。”


    青梧未從她神色間窺見半分自己想見的,隻好收回了目光。他書翻得有些心不在焉,為何昨夜會因不願看他同布偶親近而來,今日聽女弟子傾慕之言卻無反應?


    又不知過了多久,灼凰拿著書本向青梧側身,對他道:“師尊,你看這個,好像比較合適。”


    青梧伸手從她手裏接過竹簡,細細看去,同時不知從何處又飄來一句不知給誰的傳音鑽入耳中:“灼凰仙尊風華絕代,卻修了無情道,實乃天下男人一大憾事。”


    灼凰微微蹙眉,但她身為仙尊也不好跟小弟子計較,他們八成以為傳音他們聽不見,論心無完人,隨他們去吧。


    想著,灼凰專心看向青梧接過去的竹簡,可就在這時,她忽又聽一男弟子傳音喊道:“拂英?拂英?你哪兒去了?人呢?”


    灼凰瞥了一眼窗外,烏泱泱的全是人,心下感歎,這到底是擠了多少弟子,連同伴都能給擠丟了。


    青梧看完灼凰選好的摩崖石刻,點頭道:“此地甚好,共九九八十一關,一日一輪回,我們便去此處。”


    灼凰欣然點頭,對青梧道:“一日便過完九九八十一關,我私心估摸著,師尊在裏頭呆個九九八十一天,修為定然大有進益!”


    這可是她看了好幾本書,選出來最難最強的一個!


    青梧眼皮都沒有抬,隻淡淡反問道:“誰說是我要去?”


    灼凰:“?”


    不及她反應,但聽青梧接著道:“你去。”


    灼凰在一眾弟子麵前強撐著神色不變,手下卻從一旁又拿起一本典籍,無比淡然的對青梧道:“其實那個也不是太合適,還能再找找。”


    努力和送命還是有區別的!


    青梧當然知道灼凰那點小心思裏在盤算什麽,他直接起身,扣住灼凰小臂,對她道:“這個挺好,走吧。”


    下一瞬,師徒二人消失在青雲閣內,閣內外弟子一片嘩然喧堂,各個驚呼“這便是神境嗎?開眼開眼!”


    第15章


    等灼凰再度站穩時,她已同師尊出現在一處景色秀美的山壑間,站在懸崖絕壁上一塊凸出的小石崖上,石崖宛如一隻展翅欲飛的雄鷹,昂首在絕壁上。


    腳下穀中雲海無際,身處之地又清風徐徐,而他們身後,便是一處臨刻於絕壁之上的摩崖石刻,上有四個大字“風泉雲壑”。


    灼凰親自選的摩崖石刻,她可太清楚風泉雲壑的來曆。此為五萬年前正法時代的修行者所留石刻,哪怕曆經五萬年,至今依舊是仙界頂尖,足可見當年正法時代修行者身負何等修為。


    摩崖石刻,多為修行者所留印記。有些修行者留下的是當時的心情,進去後隻能獲得一場“到此一遊”的愉快。有些修行者則會在摩崖石刻裏留下一些自己的故事,進去看過之後能悟到什麽,全看修行人自己。


    還有些,便是專程為了留摩崖石刻而留,這類石刻,裏頭通常有修行之法、曆練關卡等小世界。


    自正法滅盡後,仙界如今修行的方法,就是靠這些摩崖石刻裏透露的信息,東拚西湊湊成的。


    比如無情道的來曆,便是正法滅盡後,有前輩在一處已經消逝的摩崖石刻中得知,正法時代的修行者,無情無欲。


    故而無情道,從來都是仙界最為推崇的修行之法,也被視為最為正統的修行之法,最受三界尊崇。但無情道心,卻不是人人都能修得的,無數人發心想修,最後卻也隻能退而求其次,選修清淨道心或無垢道心。


    摩崖石刻,會隨時間流逝逐漸湮滅,或其中維持小世界的靈力消散,或是石刻本身被風侵蝕。


    而風泉雲壑作為正法時代留下的石刻,至今保存,且還能依舊保持這等威力,著實難得。但也正因如此,仙界大多數人不會選它來曆練,畢竟九九八十一關,一日一輪回,姑且不說能不能一日過完,便是過完,那也能叫人掉了半條命。


    灼凰望著風泉雲壑四個字,不由舔了舔唇,側身看向一旁的青梧,對他道:“師尊,我覺得我的能力,一日之內怕是過不完八十一關。”


    青梧道:“無妨,若是有事,我會幫你。”


    灼凰望著青梧冷峻的神色,便知此事已無轉圜餘地。但她真的不想去,格外不解的問道:“師尊,為何忽然要讓我進這般難的摩崖石刻?”


    青梧淡淡道:“豐亨之盟將至,你卻仍奏不響悲天,想是這一百五十年,仙界環境太過安逸的緣故。”


    灼凰聞言麵露詫異,忙道:“可是師尊,你說過的,急於求成,隻會適得其反。”


    青梧轉頭,看向灼凰,衝她一笑,道:“但有時,也需殫精畢力。”


    灼凰一愣,師尊笑了?她沒看錯?


    可那笑意隻是在她眼前一晃而過,未及看仔細,她忽覺腳下飄來一股靈力,如小舟般將她托起,直接將她朝風泉雲壑四個字送去。


    青梧耳畔隻留下一個氣急的“師”字,灼凰便不見了蹤影。


    青梧眉微挑,眼底閃過一絲愧疚,隨後盤腿坐在了石崖上,靜聽灼凰在裏頭的動靜。


    在等灼凰的期間,青梧取出心判,又取出一本空白書冊。書冊淩空浮於麵前,他則提筆,從頭開始書寫自己這三百多年來的修行心要。


    如今的他,隻能數著眼前的日子過,兩個四九日後,他全然不知等他的會是什麽。


    現在的他,沒有未來,隻有當下。


    他得盡己所能,提升灼凰修為,再給她留下他能力範圍內的修行之法。他隻盼著,未來的灼凰,能自己成為自己的庇護。


    青梧一邊書寫心要,一邊聽著摩崖石刻裏的動靜,日落西山,直至繁星滿天,灼凰都沒有出來,亦沒有求救。


    直到子時將盡,青梧這才看向摩崖石刻,卻見灼凰尚在第三十關對戰上古異獸,使用悲天時,明顯已見疲態。


    念及此石刻一日一輪回,青梧忙抬手,將一道靈氣送入石刻中,纏住灼凰纖細的腰,一下將她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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