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蘇也注意到了。


    她盯著那些傷痕,眉頭輕蹙,問道:“是剛才那兩個人做的?”


    顧勰搖頭:“一部分原因。”


    這些傷痕更像是在被追逐的過程中慌不擇路被劃傷的,又被他的畫板支架撞得更嚴重了些,但那兩名學生也脫不了幹係。


    這隻穿山甲的鱗片已經是黑褐色,不是初生時的淺白,但從大小來看仍然是幼崽,被顧勰抱在懷裏,隻有一條長長的尾巴露在外麵。


    大概是受傷的緣故,沒有顯出什麽攻擊性,安靜地蟄伏。


    別蘇看著它光滑如瓦的鱗片,提醒道:“顧勰,你抱著它的時候當心些,別把手割到了。”


    顧勰:“我會注意的。”


    因為被調色板砸到,它的鱗片上麵沾了各色顏料,前後爪更是五顏六色的,甚至蹭了不少在顧勰純黑的運動服上。


    “要不帶它去洗一下吧?”別蘇建議道,“你應該還想給它上藥?”


    顧勰點頭:“嗯,背包裏有些膠囊,裏麵的粉末可以灑在它傷口處消炎。”


    前麵正好有溪流,他們決定在那裏給它清洗,順便上藥。


    顧勰兩手都抱著小動物,不太方便拿更多的東西。別蘇見了,主動將自己的包帶上,跟在他後麵。大家包裏的藥物都是統一分發的,她可以在旁邊幫忙遞個藥。


    祁言落後一步,被安排幫顧勰把東西收好。


    他的目光落在那張正麵朝下的畫布上,小心捏住其中一角,將正麵翻過來。


    整幅畫還未完成,但已經能看出來大致內容。


    不出所料,畫麵上的人也是別蘇。


    與他的畫不同的是,人物隻占據了畫布的極小一塊,看起來很遠。


    大麵積的不是風景,不是花草,而是漫無天際的雲。


    雲層很低,觸手可及。雲朵厚重,潔白柔軟。


    刺眼的光被遮住,整幅畫看起來並不明亮,甚至有些沉寂。


    祁言隻看了一眼,就將畫布收好,固定在重新支起的畫架上,等著它的主人繼續完成。


    他將那亂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調色板帶上,連帶著自己與別蘇的畫筆,朝小溪邊走去。


    溪水汩汩,流速很快。


    大概因為這裏沒有被破壞過,溪水很厚,不像有些地方的水流那樣薄薄一層,幾乎能看到幹涸的河床。


    這裏是小溪的上遊,他們蹲在水邊,可以看到清澈見底的溪水,以及圓潤的石塊。


    顧勰的動作很輕,捏著穿山甲的兩隻前爪,別蘇負責用手舀水往鱗片上倒。她的動作很慢,努力避開小動物身體上的傷口,隻讓水流經被染色的區域。


    冰涼的溪水驅散了身上的熱意,摸起來很舒服。


    借著這些水,顧勰一點點將穿山甲身上的顏料洗去,透明的水流滲進紅綠藍的色彩,像一道彩虹流淌著從地上長出。


    穿山甲的性格溫馴,沒有牙齒,雖然偶爾從嘴巴裏吐出來的細長舌尖有些令人害怕,但相處了一會,別蘇也敢直接上手了。


    已經給它洗幹淨身體,別蘇將準備好的藥取出,遞給顧勰。


    白綠色相間的膠囊被顧勰擰開,裏麵的藥粉一點點落下,覆蓋住紅褐色的傷口。


    “溜——”一道叫聲從穿山甲的口中發出,聽起來很是淒慘。


    大概是傷口被弄疼了,它開始掙紮起來,尾巴不斷甩動著,想要從顧勰的雙手中逃跑。


    別蘇連包都來不及放下,趕緊伸手,試圖按住它的後脊,讓顧勰更順利地上藥。


    變故就在這一瞬間發生。


    身上沾滿水漬的穿山甲變得滑不溜手,鱗片與肌膚接觸更是毫無摩擦力,幾乎眨眼間,它就掙開了顧勰的手,嘶叫著朝別蘇撲去。


    它的後足用力,前爪衝向別蘇的肩膀。


    別蘇的上半身本來就朝顧勰的方向傾斜,被蓄足力的小穿山甲一撲,整個人重心不穩,腳底一滑。


    溪邊的青苔潮濕滑膩,瞬間將她的身形帶得直往水麵栽去,奔騰的水流已然在她的腦後,濺起的零星水花落在她的後頸,傳來冰涼的刺意。


    這麽一倒,她直接落進了衝刷著的溪水之中,連人帶包被卷了進去。


    顧勰的反應很快,在別蘇朝後仰躺的那一刻便伸手去拉她。兩人的指尖擦過,顧勰抓住了別蘇的手腕,但雙手相接之際,懸空的力量太大,頓時將他也扯入了溪流。


    “別蘇——!”


    朝溪邊走去的祁言驚呼道。


    兩人一直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發生了什麽更是悉數被他看到,但距離擺在眼前,他即便有心,也不能立刻趕到。


    調色板與畫筆被他摔在地上,祁言奔跑過去,但已經來不及。


    連在一旁畫畫的趙陽都被他的喊聲驚到,連忙趕到溪水邊,問道:“這是怎麽了?”


    “你看不見?”祁言沉著臉,語氣焦急。


    他沿著溪流下方看了一眼,溪水已經恢複了透明的顏色,蜿蜒曲折的河道更是已經將別蘇衝向了看不見的地方。


    祁言回去拎起自己的露營包,交代趙陽:“我現在去找他們,你留在這裏,用對講機聯係基地的老師,讓他們立刻安排人來搜救,不管是直升機還是救援隊,全部都找來。”


    “你自己去?”趙陽不放心,“他們已經不見了,你再跟去,萬一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他話還沒說完,直接被祁言打斷:“照我說的做。”


    祁言的聲音冷淡,緊抿的唇沒有一絲血色,平時柔和的模樣更是半點不見,漆黑的雙眸令趙陽甚至不敢對視,隻能答應:“好。”


    “讓老師通知所有同學,說不定往山下走的同學有機會救別蘇。”祁言說完,沒有再浪費時間,沿著溪邊泥濘的路快步往前,轉眼消失在趙陽眼前。


    作者有話說:


    -


    蘇蘇沒事的不用擔心!


    -


    除了更新基本都是修改錯別字,看到【有修改】也不用點噠~


    昨天太匆忙竟然忘記和我的寶貝們慶祝周末,那就給這章評論的寶們發小紅包吧!


    -


    謝謝幫忙捉蟲的秋夜阿空寶貝~


    啵啵追文的寶們愛你們!


    第66章


    溪水拍打著石塊, 沉重的壓力在身軀之上蔓延,額頭邊是粘膩的觸感,有什麽在戳著她的臉頰, 濕濕的, 像是在呼喚她。


    “咳咳——”


    別蘇將喉間的積水咳出,蘇醒過來。


    屬於動物的五官離她的臉很近,眼前是漆黑的帶有裂隙的皮膚,還有分叉的舌尖。


    別蘇先是被嚇了一跳, 然後才反應過來壓在她身上的是那隻小穿山甲——害她落水的罪魁禍首。


    等等!


    掉進水裏的好像不僅僅她一個, 顧勰當時伸手拉她, 也被拖進水裏了。


    別蘇心神一震, 趕緊從地上爬起來。


    身邊就是溪水, 蜿蜒盤旋的走向令人難以判斷方位。她應該是在某一處被水流拍向地上, 算是十分幸運。


    站起身後, 別蘇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沒有被劃破或者嚴重的撞擊傷,隻是雙腿和腰腹處有幾塊淤青,大概是不小心磕在了哪塊石頭上。


    好在小溪裏的石頭都是經過了水流日積月累的衝刷打磨, 沒有棱角,不然肯定會見血。


    她抱住小穿山甲, 拍了拍它的脊背:“你也太能折騰了, 但還算有良心, 沒自己跑了。”


    身邊是被她勾住一起落水的背包, 背包的布料是防水的,裏麵的其他東西倒是還好好的, 隻是對講機不知道被撞到了哪裏, 已經不能用了。


    “當務之急是找到顧勰。”別蘇對自己說道。


    背包裏有幹淨的衣服, 別蘇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顧勰的安危更重要些,隻隨手將濕透的衣服下擺擰了擰,湊合穿著。


    這種時候,時間就是生命。


    別蘇草草塞了塊壓縮餅幹補充能量,將背包背好,選擇著方向。


    按理來說,顧勰是抓住了她的手腕的,兩個人應該不會分隔太遠。但這溪流太過崎嶇,她也不能輕易推斷,隻能先在四周試著找找看。


    別蘇口中喊著顧勰的名字,踩在泥濘的土地上。


    小穿山甲又在她懷裏折騰起來,直接撲到地上,別蘇背著沉重的包,勉強跟著它:“你又跑什麽啊?”


    現在的小動物也經不得誇嗎?


    她剛剛才說它還算有良心呢,這就要自己跑了。


    穿過兩塊巨大的岩石,別蘇在另一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顧勰。


    不遠處就是溪水,他的身上濕透,雙目緊閉,臉色也白得嚇人。


    小動物濕漉漉的舌頭還舔在對方的臉上,嘴裏“溜溜”地叫個不停。


    別蘇連忙跑過去,先檢查顧勰的頭顱,確定沒有受傷,才輕輕拍著他的臉頰,試著將他喚醒:“顧勰。顧勰。”


    緊蓋著的眼睫顫了顫。


    -


    篝火燃起,別蘇目不轉睛地盯著顧勰,他正在研究如何修複那個撞壞了的對講機。


    原本他們是想沿著溪流往上走,找到之前掉下來的地方,聯係上祁言兩人。但不幸的是,顧勰的腿骨折了,沒辦法移動,隻能在原地等人來找他們。


    別蘇身上沒傷,倒是想自己去找人,但顧勰說這山上有太多未知的危險,萬一有什麽毒蟲之類的就麻煩了,而且天色也快要暗下來,堅決不讓她一個人離開。


    她最後妥協,隻用樹枝在泥地上做了標記,又在樹幹上畫了幾個箭頭,如果真的有人能注意到,那也能早一點找到他們。


    雖然行動受限,好在背包裏的火石都完好無損,食物和水也都能供他們生存,才不至於搞得太過悲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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