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生的畫具是集訓基地提供,但如果他們有特殊偏好,也是可以自備的。


    如顧勰和他的室友趙陽就是找了司機送到基地來,而她和祁言都不在乎這些細節上的問題,直接拿著統一發放的工具用了。


    別蘇的感知力驚人,對色彩的運用也格外準確,肉眼所看見的顏色都能分毫不差地呈現在畫板上,幾乎沒有誤差。


    但或許正因如此,她在畫畫上的創造力倒不如音樂了,她對這種如拍照一樣的行為更沒有多少熱情。


    不過既然來了這裏,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可以和朋友們一起就是這次夏令營的意義,她也會配合老師們的要求,認真地完成任務。


    繪畫要求平和的心緒,別蘇調整著呼吸,讓自己沉浸在這一片天地之間。


    將鉛筆拿在手中,別蘇開始勾勒眼前的風景。


    遍地的青草,穿插在其中的野花,汩汩流淌的小溪,在眼前飛舞的蝴蝶……


    萬物的美仿佛都在這一刻浮現,微不足道的小草搖曳著鮮豔的綠,蟬鳴此起彼伏響起奏樂聲,連擦過耳際的風都如看不見的綢緞一般纏繞在身側。


    世界在眼前變得活潑明朗,別蘇忽然明白了顧勰那夜的話。


    隻有身處於空曠無垠的大自然之中,隻有身處於花草樹木鳥獸蟲鳴的存在之中,才能真正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張揚的、桀驁不馴的、勇於衝破一切的力量。


    這一切既偉大又奇妙,是造物主的神來之筆,繪製出了眼前的畫卷。


    而她所做的,不過是一場複刻。


    上色的步驟對她來說再簡單不過,別蘇很快弄好,然後放下筆,悄悄起身,想去看看其他人的畫。


    為了畫出特有的風景,四個人分散在不同的位置,選取的角度也各有千秋。


    祁言離她最近。


    別蘇輕手輕腳,走到了對方的身後。


    運動鞋底踩在柔軟的草地上,聲音微乎其微,連別蘇都認為這種動靜不可能會被人察覺,但祁言還是立刻就發現了走過來的她。


    祁言沒有回頭,手上的動作不停,畫筆筆尖蘸了黑色的顏料,點上最後兩處。


    等到來人走到身邊,他才側過身,將自己的畫作展示在別蘇的麵前,問道:“好看嗎?”


    雪白的畫布上,大片大片的背景被渲染開,幾乎不見留白。與她用的厚重油畫顏料不同,祁言選的是輕盈的水彩。


    看不分明的遠山霧色,仿佛現於眼前的氤氳水汽,柔軟的花瓣在淺淡的草綠色中若隱若現。


    景色空靈,盛夏的日光落在畫布上,都被淨化去幾分滾燙。


    但這一切都淪為了畫中人物的陪襯。


    看著畫麵中央的人,別蘇微愣:“你畫的,怎麽是我?”


    “老師要求寫生,人物寫生難道不算嗎?”祁言答道,聲音如筆下的水彩一般柔和,“還是說,你不想出現在我的畫布上?”


    “當然不會。”


    畫麵上有一隻彩色蝴蝶,停在了她的肩上,雙翅微展,透明的羽翼如幻彩薄片,美麗非凡。


    別蘇注視著這一處,回憶著說道:“這隻蝴蝶,隻出現了一會。”


    更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祁言收起筆,看著她的側臉,說道:“美好的東西,都該在你身邊。”


    別蘇仿佛看到那隻蝴蝶又一次出現在眼前,繽紛的蝶翼閃爍著無數磷粉,那些色彩顆粒紛紛墜落在眼前,斑斕至極,令她有一瞬的頭暈目眩,為之著迷。


    她的雙眸之中是難以掩飾的欣喜:“這幅畫很好看,我很喜歡。謝謝你,祁言。”


    想起自己上一回隨手在草稿紙上給他畫的素描,別蘇忍不住將兩張畫對比,覺得自己的那張實在拿不出手。


    “祁言,上次那張素描你還給我吧,我改天認真給你畫一個。”


    隻是打發時間畫的,但是祁言竟然還找人送來了畫框,放在他的床頭,別蘇想一想都覺得太過潦草。


    祁言問道:“隻能給我一幅畫嗎?有了新的,就要收回去舊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別蘇解釋了一句,又覺得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討論,妥協道,“那留著吧,我以後再送你一副就好啦。”


    說完,她眉頭皺了一下,望向另一側。


    叫喊聲隨之響起,奔跑聲越來越大,慢慢接近他們。


    “快快快!抓住它!”


    “還跑,真是夠野的!”


    “抓回去就好了,一隻畜生。”


    叫囂聲傳來,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眼前躍過,撞倒了顧勰的畫板支架,木頭架子和畫布顏料都摔在草地上,將那團東西困住。


    追著這動物來的兩名學生也停下了腳步,打算去顧勰那邊善後。


    經過別蘇的時候,兩人不經意看了一眼,然後目露驚愕之色,連自己要去做的事都忘得一幹二淨,直直盯著她的臉看,話都忘記說。


    祁言向前半步,擋在了別蘇和兩人之間:“有什麽事嗎?”


    “你、你是16號?”不知是跑的還是曬的,男生的臉通紅,看向別蘇的目光如同被定住了一樣,挪也不挪一下。


    他們跑過來的時候是正臉朝著這邊的,別蘇知道不是凱斯諾的學生,就沒去拿口罩,容貌也顯露在兩人麵前。


    這兩個人私下是極愛談論別人的那一類,閑來無事就和其他學校的人聊些八卦,甚至無比相信在夏令營基地中的傳言,認為別蘇是長得不夠好看,這才每天戴口罩遮著臉,不敢見人。


    每次考試都滿分的學生,招來的嫉妒也不知道有多少,好不容易有一點能讓人看不起的,他們都毫不留情地嘲諷。


    而且,不僅是在背後,有時候當著別蘇的麵,他們也一樣嘲笑。


    可……可沒人告訴過他們,這人長了這樣一張臉啊!


    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麽啊?!


    真是恨不得把一周前的自己關在家裏,別來這裏丟人現眼了。


    但是不來的話,他們大概永遠都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長得這麽好看的人!


    凱斯諾的果然沒有好東西,故意傳些謠言,連帶著他們這一周以來都排擠聖蘭斯帝的幾人,不知道是不是都已經結仇了。


    他們到底是有多不長眼,竟然還真信了那些人的鬼話,要不是現在撞見人家不戴口罩,豈不是還要被騙兩個月?


    心中被懊惱充滿,兩人再顧不上自己先前還在追逐的動物,目光灼灼,想要一個答案。


    作者有話說:


    -


    修改是捉蟲,不用管~


    -


    今天決定早點睡覺繼續做美夢


    啵啵寶們~


    第65章


    在兩名男生絕望的眼神中, 別蘇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我是16號。”別蘇承認道,“你們不應該在寫生嗎?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雖然沒有明說,但每個學校的學生都有默契, 不會出現在別人已經選擇好的地點。像這兩個人此刻的行為, 已經可以算得上是打擾他們了,更別提顧勰的畫板都被撞倒了。


    別蘇看了眼掉得滿地都是的顏料,為顧勰的畫作心疼。


    和她對話,兩名男生的臉更紅了些, 磕磕巴巴地回答道:“本來在另一邊寫生, 結果撞見了一隻動物, 覺得還挺可愛的, 就想和它玩一會。”


    回憶起兩人跑過來時嘴中喊叫著的言辭, 別蘇並沒有相信他們真的隻是想和動物“玩一會”, 更可能是要把這隻動物抓回去玩弄。


    她往顧勰那邊看了眼, 後者正蹲著身子, 雙手把倒了一地的畫具挪開,將那團黑色的東西抱起來。


    “那隻動物看起來受傷了,我的同學正在照顧它, 大概不能和你們玩了。”她沒有戳破兩人的謊話,想打發他們離開。


    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沒有聽懂她的意思, 還是裝作沒明白。他們盯著別蘇, 主動問起:“需要我們幫忙嗎?是我們害你們的畫毀了, 請讓我們補償吧!”


    別蘇的畫還好端端的擺在另一邊, 真的受影響的隻有顧勰。


    她偏頭,和祁言對視一下, 覺得現在的場麵他們自己可以解決, 沒必要留下陌生人在這裏。


    她指著顧勰的方向, 說道:“你們應該和顧……18號道歉,是他的畫被弄壞了。”


    “好的好的。”兩人忙不迭點頭,完全不考慮拒絕別蘇的要求,“我們這就去。”


    幾個人一共也沒離多遠,別蘇站在祁言這裏,和顧勰所在的地方直線距離不超過十米,但這兩個男生卻是一步三回頭,走了足足一分鍾才走到顧勰身邊。


    顧勰懷裏抱著那隻動物,已經站起身來。他的臉色很嚴肅,接受了兩人對於自己的畫的道歉,但似乎還有更重要的問題需要溝通。


    別蘇幫著祁言將他的畫具收好,又去把自己的畫和支架也收了起來。


    畢竟有一隻橫衝直撞的小動物,萬一再磕碰到哪裏就不好了。


    風是迎麵吹的,身後顧勰和兩人的對話她聽不太清,隻能隱約聽到是那隻動物受傷了,似乎與他們有關。


    看來發生這起追逐戰之前就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呢。


    別蘇想到。


    不過對方是顧勰的話,別蘇十分放心,認為他一定有能力處理好。


    如她所料,沒有過多久,那兩名男生就灰溜溜地離開了,走之前甚至都沒再和別蘇打招呼,不知道是受到了什麽打擊。


    別蘇和祁言一起朝顧勰走去。


    趙陽的畫還沒有完成,過來關心了兩句,見顧勰並不需要他的幫忙,就又坐回去了。


    “這是穿山甲。”見兩人過來,顧勰開口道。


    別蘇驚訝道:“這山上竟然連穿山甲都有嗎?”


    穿山甲這種動物,連動物園都很少見,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再想想顧勰之前教她辨認過的花花草草,這座山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一座小型生態園了,還是瀕危物種版的。


    “我也沒想到。”顧勰的臉色平靜,和嘴上說的話並不相符。


    他輕輕捏著這隻穿山甲的前爪,有淡淡的血跡出現,角化的鱗片之下藏著的柔軟身軀帶著傷痕,看著觸目驚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人迷女主女扮男裝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千一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千一粒並收藏萬人迷女主女扮男裝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