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茗是坐在沙發接這通電話的,很冷靜,還跟他說,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你不要過來,我也沒空招待你。


    掛了電話後,她坐在了沙發上沒有動彈。之前的快樂,像是偷來的一樣。時間到了,不需要還回去,卻知道自己沒法再心安理得地去偷。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忽然覺得身上有點冷。站起身去看空調溫度時,23度,並不低。已經十二點了,她沒有再坐回去,去洗了澡。


    熱水澆在身上時,她冷的打了個寒顫。


    吹完頭發就鑽進了被窩裏,她沒有哭,隻是情緒低落到麻木。還是有些冷,她下意識蜷縮了身體,希望快點睡著。


    她不想再像之前那樣,半夜會驚醒,不安到絕望。


    她需要睡眠,睡好了有精神了,就不會胡思亂想。


    興許是她的意念太過強大,她真的很快就睡了過去。但不知過了多久,她就醒了,是疼醒的。腰疼,背疼,不是持續的,是一陣陣的酸痛。


    她在黑暗中忍了好久,疼痛都還沒有停止,她開了燈,拿過手機查詢原因,不知能不能直接吃止疼藥。


    但家中又好像沒有止疼藥,她來月經都不疼,也自然不會買什麽藥。


    正在查詢時,他發了信息給她,問她有沒有空去看魚丸,她疼的先點了個ok的表情包,想著明天再問他魚丸怎麽了時,他就回了她,怎麽還沒有睡覺。


    陳岩正在飯局裏,沒有想到給她發的信息有了回複,她那邊現在已經是淩晨四點。


    他站起了身,借口出了包廂,問經理找了個空房間,打了視頻過去。她接了,正側臥在床上,一副難受的樣子。


    “你怎麽了?”


    許嘉茗沒想到他會直接打視頻過來,“我背疼。”


    陳岩皺了眉,“突然的嗎?”


    “對。”


    “你之前還有什麽症狀嗎?”


    “洗澡時覺得很冷。”


    “估計是肌肉酸痛,你是不是感冒了,還是病毒性的。”


    好像真的是,她現在沒那麽冷,身上有一點熱,但摸了下額頭,不燙。


    “可能吧,但我沒發燒。”


    “家裏有藥嗎?”


    “沒有。”


    陳岩第一次看她這麽難受,“我現在讓人送你去急診。”


    “不要,不嚴重,我不想去。”許嘉茗搖了頭,“就是感冒,我睡一覺就好了。”


    陳岩想了下,“那好,等天亮,我讓李姨去給你送藥,你手機不要關。”


    “好。”


    又一陣疼痛襲來,看著屏幕裏的他,許嘉茗猝不及防地流了眼淚。她知道不應該這樣,慌忙把手機扔在了一旁,用手抹去了眼淚。


    可是,眼淚一旦流出,就很難停住。


    她再一次用手背用力擦去後,吸著鼻涕冷靜了下,“我先掛了,我想睡覺了。”


    陳岩看到她哭了,隨即手機就被丟開,他隻能看到天花板。他這側很安靜,安靜到能聽到她那邊被子的摩擦聲,伴隨著疼痛的嗚咽聲,也刻意壓抑而發出的吸鼻涕聲。


    他知道她在哭,他安靜地聽著,卻是心虛到不敢問她,為什麽哭。


    他知道,許永成下周會出席一場庭審。她這突然的哭泣,是知道了什麽。


    “嘉茗。”他喊住了她,“不要掛。”


    聽到了他的聲音,許嘉茗的哭更是止不住,她也不想掛視頻。但也不想讓他看到她的哭泣。她忽然躲進了被窩裏,極力抑製著哭聲,讓淌下的淚落在被子上,試圖以一層薄被隔去了所有的聲音。


    陳岩聽著她的抽噎,陪著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忍耐的哭聲在淩遲著他,像是將要落下的法槌,在無聲地審判他的過錯。


    同此時的她一樣,他也感受著一種絕望。


    過了許久,他開了口,像是祈求一般。


    “嘉茗,不要哭了,好不好。”


    第52章


    許嘉茗不知道能怎麽辦,也許是身體很難受,精神上更是脆弱而無助,她隻能哭一會。


    聽到他的聲音後,她還是漸漸讓自己冷靜了下來。掀開了被窩,支起身體去抽了紙巾,擦了眼淚,擤鼻涕時手用力地捏了下鼻子,疼的讓自己不許再哭。


    處理完後,她才拿起了手機,主動跟他解釋了句,“我沒事,就是背太疼了。”


    看著她哭到有些紅腫的眼睛,還在強撐著給他一個借口,陳岩隻能這麽相信她,“一會兒掛了視頻,還會哭嗎?”


    聽到他這句話,她沒有緣由的眼圈一熱,但克製住了自己,搖了頭。


    “你堅持一下,等到天亮,我讓李姨送止疼片給你,可以嗎?”


    她整個人縮在了被窩裏,側躺著抓著手機,點了頭。不敢說話,怕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帶著哭腔說話。


    陳岩看著沉默的她,自己竟然也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電話裏的安慰,其實沒什麽用。信號是真實的,陪伴卻是虛擬的。


    “想睡覺了嗎?”


    許嘉茗搖了頭,“你不要掛。”


    “我沒有要掛。”


    那陣哭意過去,有他這樣陪著她,她稍微平靜了一些。好像隻有對他,她才能心安理得地要求他不掛斷。


    “你就是想掛了。”


    看著她終於不哭,還撒嬌有了點小脾氣,陳岩笑了,“我怕我掛了,你又要偷偷哭。”


    “可是,真的好疼啊。”她不想再沉浸在難過的情緒裏,轉移了話題責怪了他,“我好幾年都沒有感冒了,肯定是被你傳染的。”


    陳岩也沒法否認,“你明天請假,別去上課傳染給別人。”


    她瞪了他,“我明天沒有課。”


    “那你明天躺著休息。”


    “哪裏能躺著啊。”想及自己剛剛在他麵前突如其來的哭泣,她多找補了句,“我就是有點焦慮,如果感冒嚴重,就很浪費時間,會耽誤學習和麵試準備。”


    她已經夠難受了,還要找理由來不讓他擔心,他心中莫名的怒意,都不知道該向誰發。


    她想瞞著他,他也想瞞著她。


    “我傳染給你的,那我補償你。”


    “怎麽補償?”


    “幫你推薦點實習,你多點麵試的機會。”


    “不要。”


    “為什麽?”


    許嘉茗笑了,想說你推薦的,人家敢不收嗎,“我不要你幫忙,我要靠自己。”


    毫無意外的回答,她這人就是這樣的,會不扭捏地接受他的禮物,也會在這些事情上,極其有自己的原則。


    她是他無法掌控的人,他也不會愛上一個可以掌控的人。


    他看著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又是一陣抽痛,身上冷熱交替著,才清醒著說了一會話,她就有些沒了力氣,頭有些昏沉,“我想睡了,掛了啊。”


    “嗯,手機不要關機,有事隨時聯係我。”


    “好。”


    想起剛剛她不把流感當回事的樣子,陳岩覺得都不必提醒她,她難受了自然知道要去休息,但還是多說了句,“你要不想更嚴重,明天就徹底休息一天。”


    “好。”


    他沒有掛斷,還是她按下了掛斷鍵。抬起手關了燈後,房間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掛了視頻後,陳岩打了電話給李姨。


    “李姨,是我,吵醒你了吧。”


    “我沒事,需要你幫我個忙。買點藥給嘉茗送過去,她應該是病毒性感冒,買點退燒藥止疼片和潤喉糖,對了,順便再帶個鹽水噴霧。”


    “再給她熬點粥,等天亮了就送過去。麻煩你了,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


    “你注意看下她狀態怎麽樣,送完後打個電話給我。”


    交代完後,陳岩回了包廂。


    被朋友打趣了說,他去個廁所怎麽這麽久,不會有什麽隱疾吧,比如前列腺什麽的,有點問題。


    他笑罵了句,你也就隻能嘴上犯個賤。


    貧了幾句後,注意力終於從他身上轉移,他也不必費神應酬著。


    她不是個嬌氣的人,突然的哭泣,應該是知道了下周的庭審。但是,她為什麽會知道許永成會出現。畢竟那場庭審不是針對許永成的,許永成會出庭。這一點,現在隻出現於內部知情人士和各類小道消息之中。


    要麽是她根據現有信息推斷出來的;要麽是有人告訴她的。


    陳岩拿不準是哪一種,如果是後者,他知道的她的人際關係中,隻有一個,是周卓,那個在紐約做律師的朋友。


    在她經濟並不寬裕的情況下,還去紐約拜會周卓的父母,說明人家可能幫了她的忙,她不得不去一趟。放在這件事裏,她可能是從周卓父母那,得到了一些消息。


    陳岩當即拿手機,發了信息給陸遜,讓他查下周卓,和他的父母。


    不知周卓父母有什麽背景,但大概率沒有多少背景。


    他知道,一場感冒,難受個幾天,不會有什麽大礙。但想起剛剛躲在被窩裏哭的她,他不知道,這幾天,她還會不會哭。


    他又看了眼手機上的行程安排,未來幾天的行程,都是早就定好的。


    許嘉茗依舊睡得不踏實,寒意與暈乎的熱交織,承受著肌肉的疼痛,都不知自己到底睡著了沒有。


    迷糊之中,她被電話吵醒了。是李姨打來的電話,說已經到達了公寓樓下,讓她幫忙開下門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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