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妤聽到明老夫人竟然把壓箱底的錦緞都拿出來了,隱晦又嫉恨地朝明華裳瞪了一眼。明老夫人明明說這匹錦緞要留給她們做填妝的,如今僅是因為一場宴會,就全給了明華裳?


    明華裳道謝,讓招財接過布匹。她注意到二房、三房看她的目光都不算友善,她暗暗哼了聲,心想柿子就會挑軟的捏,明華章也得了,為什麽她們不敢瞪明華章?


    明老夫人原本就想讓明華章、明華裳去,現在一切如她所願,明老夫人放下心,說:“飛紅園雖是皇家園林,但終究不比家裏,你們一去好幾天,趕快去收拾東西吧。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們也帶著姑娘們回去吧,不必在我這裏耽擱了。”


    眾人起身行禮,問安後次第穿鞋退下。明華章穿衣服最快,隨意攬上披風就掀簾走了,明華裳匆匆蹬上靴子,追著明華章而去。


    堂前隻剩下二房、三房。明妁忍了許久,此刻終於受不了委屈,扯著三夫人的衣袖說:“阿娘,太平公主的帖子是送給明家的,又不是隻送給大房。憑什麽我們不能去,明華裳卻能跟著二兄出門?”


    三夫人飛快掃了眼二房母女,對明妁使眼色:“阿妁,不得無禮。你大伯是國公,自然凡事以長房為先。外麵雪太大了,你年前的風寒還沒好齊全,便是祖母讓你去,我也不放心讓你出門。走吧,該回去喝藥了。”


    明妁不情不願被三夫人拉走了。明妤落在最後,等三房的丫鬟仆婦都走的看不見後,她才嗤了聲,對母親說:“阿娘,三嬸可真是好算計,打量我們是傻子呢。她不出頭,倒攛掇著我們出頭。”


    “你祖母還在裏麵,少說些吧。”二夫人淡淡道,“何況她說的也沒錯,這座鎮國公府,不就是大房的嗎?”


    他們是庶出二房,大房地位穩固,明華章名滿京華,這爵位無論如何落不到他們頭上。明妤從未奢望過國公千金這個身份,她隻想趁還沒分家,盡量多給自己準備些嫁妝而已。


    可恨明老夫人偏心,偏心明華章也就算了,但那個草包什麽都沒做,憑什麽僅靠她是明華章的妹妹就能得到一切?


    明妤不服氣,說:“頂著那麽好的身份,卻還不學無術,洛陽的閨秀再沒有比她更丟人的。這一輩娘子分明是女字輩,偏生她跟了男郎的字派。”


    “行了,少說兩句吧。”二夫人道,“誰讓她是龍鳳胎,和二郎打斷骨頭連著筋,天生比旁人親近三分。走吧,該回了。”


    這一代按族譜,女子該從女字旁,比如明妤、明妁,男子才能用華字。但誰讓明華章和明華裳是一起出生的,鎮國公起名字的時候沒管族譜排序,而是從詩經裏找了華章、華裳,取義“裳裳者華,芸其黃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希望他們鮮明美盛,而不失禮樂法度。


    這兩個名字一看就是一對,滿懷期待和愛意,哪怕陌生人都能看出取名者的愛重。明妤很是憤憤不平,用力跺腳,跟在母親身後走了。


    此刻皚皚風雪裏,明華裳跟在明華章身後,絲毫不在意明華章冷淡的臉色,嘰嘰喳喳道:“二兄,多謝你願意帶我出門。飛紅園在哪兒呀?遠嗎?我需要帶什麽,路上冷嗎?”


    明華章被吵得頭疼。他心中很是無奈,這是他見過唯二的明知他冷臉還要往上湊的人——另一個是謝濟川。但明華裳和謝濟川還不一樣,謝濟川皮糙肉厚,可以隨便甩臉色,但明華裳是女子,明華章不能真扔下她不管。


    明華章道:“你都不知道飛紅園在哪,為什麽非要去?不如我和祖母說一聲,你留在府裏……”


    “不。”明華裳像被踩到尾巴一樣,嗖的跳起來,牢牢抓住明華章的衣袖,就差掛到他身上了,“不行不行,你已經答應我了,不許反悔!”


    明華裳這種事做慣了,輕車熟路地拽住明華章一小節袖口,仰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們兩人同歲,但少年的身量比明華裳高多了。他骨架還保留著少年人的纖薄,但肩膀已經長開,雙腿修長,四肢纖細,站在簷下如雨後新竹一樣修長挺拔,濯然不群,明華裳得半仰著頭才能看到明華章的下巴。


    她琴棋書畫學得一塌糊塗,唯獨在撒嬌躲避懲罰這一塊頗有心得,鎮國公就時常在她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明華章對近在咫尺的、濕漉漉的、仿佛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毫無辦法,他試圖抽回衣袖,但明華裳以為他要拒絕,忙抱緊他胳膊,委委屈屈靠在他身上:“阿兄!”


    明華章感受到手臂上陡然貼緊的溫暖和柔軟,實在沒辦法了,道:“我沒想反悔,你先起來。”


    明華裳雙眼睜得圓溜溜的,懷疑地看著明華章:“真的?”


    少年近乎是歎息了:“真的。”


    明華裳高高興興放開手,明華章暗暗鬆了口氣,這才有功夫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飛紅園在邙山南,太平公主為了能遠眺洛陽全貌,耗費萬金在最高峰上修建莊園,等進入邙山,一抬頭就能看到她的園子。景致好,路便不會好走,山裏比洛陽還冷,你多準備厚衣服、毯子、暖爐,不用顧忌行李輜重,盡量多帶……”


    “等等,二兄你慢點說!”明華裳連忙回頭,“招財,快過來記要帶的東西!”


    明華章聽到這個名字,眉心不受控地跳了跳。他望了明華裳一眼,神情微妙複雜,最後還是放棄了。


    算了,她喜歡叫什麽就叫什麽吧,招財這個名字……也挺好。


    明華章放慢語速,從頭說路上需要的細軟器皿。招財全神貫注記著,明華裳成功將壓力轉移給其他人,她無所事事,四處找東西看。


    滿庭風雪中,最好看的莫過於明華章。少年負手站在簷下,一身緋衣映著回廊外的積雪,瀲灩生出一層豔色。


    以前就知道明華章長得好,今日近距離看,明華裳發現他能成為全洛陽少女的白月光、夢中人是有道理的。明華裳留意到明華章的衣領亂了,應當是剛才被她拽亂的。


    明華章漂亮的像雲上一輪月,而他本人亦如月亮一樣清冷高傲,如今衣服被扯亂了,實在影響他的美貌和氣質。明華裳自來熟地伸手,替明華章整理領口。


    明華章吃了一驚,立即後退一步。明華裳對上那雙冷冰冰、清濯濯的眸子,有些尷尬地舉著手:“二兄,你的衣服亂了……”


    明華章飛快瞥了眼,單手將衣領拉好。


    他的神情太凜然不可侵犯,明華裳都生出種自己在耍流氓的負罪感。她摳摳手指,有些尷尬,明華章抿著薄唇,看起來還是那樣正氣清貴:“回去後我會讓人整理一張單子,給你送過來。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明華裳想到什麽,下意識想問,但看到明華章一副不想搭理她的表情又有些猶豫。明華章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問:“還有什麽事?”


    明華裳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問:“那個,宴會上飯管飽嗎?”


    第4章 出路


    說完之後,空氣仿佛寂靜了,隻能聽到廊外的風雪聲。招財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悄悄拉明華裳:“娘子……”


    明華裳扒拉開招財的手,振振有詞道:“別鬧,這很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洛陽那些宴會素來小氣,點心像喂鳥一樣,一口就沒了。一頓飯忍一忍就罷了,但這要去三天呢,萬一不夠吃,得提前帶吃的呀。”


    她說得擲地有聲,煞有其事,明華章竟無法回答。因為,他還真不知道宴會上點心夠不夠吃。


    去赴宴的,大概也沒誰是奔著吃去的。明華章梗了一瞬,說:“你的擔心也有道理,是我疏忽了。你喜歡吃什麽,就自己帶吧。”


    明華裳美滋滋應下。她想到昨夜那個夢,覺得目前嫌疑最小的就是明華章。這可是她將來的保命符,明華裳覺得很有必要和明華章打好關係,討好地問:“二兄,你喜歡吃什麽?洛陽所有點心鋪子我都熟,你想吃什麽口味,我幫你帶!”


    “多謝,不必。”明華章毫不猶豫拒絕了。明華裳以為明華章不好意思,仗義地說:“二兄,你不用和我客氣。聽說城南新開了一家鋪子,梅花糕做得又甜又清爽,經常斷貨。你要是想吃,我明天讓進寶早早去排隊,一定幫你買到。”


    得知她有一個叫招財的丫頭,另一個叫進寶似乎也不意外了,明華章看著她,心裏很清楚是她想吃。明華章本來想提醒她在飛紅宴上謹言慎行,不要接近陌生人,免得被卷入李武兩家的內鬥,但他看著麵前雙眼晶亮、仿佛真的去赴宴的明華裳,又覺得不必說。


    她滿腦子都是吃喝,哪會關心那些郡王。明華章微微歎了聲,說:“我不吃甜,也不吃糕點,你準備自己的東西就行了,不用管我。出發前一天,我會派人來和你對行李單。還有事嗎?”


    明華章容色清冷周正,光風霽月,明華裳小幅度搖搖頭,不敢再歪纏了。


    她有些喪氣,這些年她和明華章不親近,噓寒問暖都問不到點上。她竟然不知道明華章不吃甜。


    世界上怎麽會有人不喜歡吃甜呢?


    明華章交代好明華裳就轉身走了,等他走遠後,招財才敢湊過來,小聲說:“娘子,二郎君好嚴肅啊,剛才他在,我都不敢說話。”


    明華裳打了個哆嗦,裹緊蓬鬆的毛領,說:“是啊,這才叫貴氣天成,不怒自威。阿嚏,快快趕緊回去,我要凍死了。”


    明華裳近乎是跑回自己院裏的。回屋後,她懷裏抱著暖爐,吃了一盤糕點,喝了半盞薑茶,才終於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她穿著銀紅長裙,白色上襦,領口綴著毛邊,毫無儀態地歪倒在引枕上。置身於暖洋洋的紫藤香中,明華裳打了個哈欠,困了。


    如果是往常,她就回去補覺了,但今日還有正事。明華裳強撐起精神,揚聲道:“如意。”


    一個梳元寶髻的丫鬟應聲,飛快跑到明華裳身邊來,聲音清甜又幹脆:“娘子,怎麽了?”


    明華裳身邊四個丫鬟,分別叫招財、進寶、吉祥、如意,其中招財管她的衣服首飾,平日裏隨她出門;進寶做得一手好菜,負責飲食,有時候明華裳嘴饞了,就讓進寶開小灶或出去買點心;吉祥穩重踏實,管明華裳院子內外的灑掃器皿;如意機靈會來事,負責幫明華裳打探消息,走動關係。


    明華裳勾勾手指,如意心領神會湊近。明華裳低聲吩咐:“你去外麵問問上年紀的婆子,看有沒有人認得一個姓蘇的嬤嬤,是我娘的奶媽,以前在主院裏伺候。”


    預知夢中,鎮國公斬釘截鐵、明明白白說出明華裳是假的,蘇雨霽才是他真正的女兒。父親說得那樣絕對,明華裳毫不懷疑此事真假,可是她有記憶以來,並沒有聽說過蘇嬤嬤這號人。


    甚至在真相揭穿當天,也隻是蘇雨霽上門展示證據,鎮國公核查後就承認了,並沒有將元凶蘇嬤嬤找出來對峙。一個有能力調換公府千金的奶媽,在內宅應當很有地位才是,為何明華裳對此人毫無印象?


    如意領命而去。如意不愧是交際花,才一下午,她就打聽明白了。


    燈下,明華裳一邊喝甘子酥,一邊聽如意道:“……娘子要問的那人有些年頭了,奴婢跑了一下午,問了十來個人,才終於有人聽說過蘇嬤嬤。不過她也不熟,隻知道蘇嬤嬤曾經是國公夫人最信任的奶媽媽,陪著夫人從太原嫁過來的。蘇嬤嬤貼身伺候夫人,她的兒子兒媳在長安內幫夫人管鋪麵,十分體麵。十六年前她告老還鄉,就再沒有出現過了。”


    十六年前?那不正是明華裳出生的那年嗎,明華裳忙追問:“她為何告老還鄉?”


    “不清楚,好像是她的孫兒天資聰穎,是個讀書的人材,之前一直托宗族養著,但孫兒漸大,她覺得全家分離不是事,就帶著兒子兒媳回鄉,專心供孫兒讀書了。”


    明華裳挑眉,無法接受這個理由。告老還鄉、含飴弄孫看似很有說服力,但蘇嬤嬤又不是夫子,她回鄉能教孫兒什麽呢?按正常人的想法,將孫兒接到長安全家團聚,不是更合理嗎?


    何況,王瑜蘭產後殞命,嫁妝、鋪麵無人打理,兩個嬰兒嗷嗷待哺,蘇嬤嬤作為夫人的奶娘,這種時候不是最應該留在主家,一邊照顧小主人,一邊讓兒子兒媳接手王瑜蘭的田鋪嗎?在兩個小主人長大之前,光管理嫁妝就能獲得一筆不菲的收益,蘇嬤嬤在這種關頭告老還鄉,實在不符合趨利人性。


    明華裳問:“是誰放蘇嬤嬤離開國公府的?”


    如意皺眉,努力回想,不確定道:“應當是國公爺吧?當時國公府還在長安,夫人懷娘子和二郎時孕相不好,恰逢外麵局勢不太平,三天兩頭搜查謀反。國公爺怕驚著夫人,便送夫人去終南山上的莊園靜養。夫人是在莊子上生下二郎和娘子的,可惜夫人卻沒熬過來,剛生下龍鳳胎就走了。後來國公爺帶著郎君、娘子回府,似乎從這時起就沒見過蘇嬤嬤了,大概是國公爺打發走的吧。”


    明華裳倒不知道她出生那年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她沉吟不語,慢慢生出一個猜測。


    能讓人頂住利益誘惑的,唯有更大的利益。會不會是王瑜蘭在城外生產,山莊裏的規矩比不上國公府,因此給了蘇嬤嬤可乘之機。她悄悄替換兩個孩子後,做賊心虛,趁王瑜蘭身死、鎮國公不明真相時,她以告老還鄉為名逃跑了?


    很有可能,但明華裳總覺得她忽略了什麽。明華裳問:“當年跟著我娘去山莊待產的人還有誰?”


    如意搖頭:“奴婢不知。”


    這已經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如意十二年前才入府,她怎麽可能知道永徽年間的事?明華裳道:“你接著打聽當年陪我娘去山莊的人,找到後不要聲張,先來稟報我,然後悄悄將他們帶過來。”


    如意應是,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問道:“娘子,您打聽這些做什麽?”


    當然是為了保她狗命,要不是性命被不知名之人威脅,誰樂意查這些陳年舊事呢?明華裳呼出一口濁氣,說:“好奇一些事情。這些事不許告訴別人,出了這道門,不得對任何人提起,連對阿父、二兄也不可以,知道嗎?”


    明華裳難得這樣嚴肅,如意被嚇了一跳,趕緊應下。


    明華裳問完事情後,就讓如意退下了。她一個人坐在屋裏,看著躍動的燭火,倏地生出一種茫然。


    她是明華裳,卻不是鎮國公府的明華裳。等明年真千金回來後,她要何去何從呢?


    趁這一年趕緊找個好郎君嫁了?


    這個念頭隻在明華裳腦海裏出現了一瞬,就被她否決了。貴族官宦結親,莫非是衝著新娘本人來的嗎?他們想娶的是承載著對方家族財富和親緣的象征品,聯姻對象本人反而是最不重要的。視她如珍寶的父親在得知她真實身份後都放棄了她,她為什麽覺得一個剛認識的男人會對她不離不棄呢?


    繼續留在明家一早就被明華裳劃掉了,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被害死。或許她該回到她真正的家族蘇家?


    明華裳同樣不覺得這是什麽好選擇。有一個為了錢財能將自家孫女和公府千金調換的祖母,這樣的家庭會是什麽好人家嗎?更不用說蘇嬤嬤還有一個非常出息的孫子,舉全家之力供此子讀書,明華裳回去,誰知道會不會被賣掉?


    不能留在鎮國公府,也不能回蘇家,她就隻能想辦法自立門戶了。但自立不是買一處宅子這麽簡單,她是女子,想在沒有父親、兄長、丈夫的情況下獨立生存,就隻能立女戶。而立女戶又有種種苛刻條件,想辦下來談何容易。


    就算她在官府中找了門路,成功辦下女戶,但她這種琴棋書畫樣樣不通的廢物,日後又要如何維生呢?


    明華裳想到一片灰暗的前途,深深替自己歎了口氣。她看到手裏的甘子酥快要涼了,一口氣喝完。


    天大地大,吃飯睡覺最大。萬幸還有一年,她可以慢慢安排。當務之急,是接下來的飛紅宴。


    明華裳扯出一條單子,認認真真記她要帶什麽吃的。城南的梅花糕真的很難買,她得趕緊讓進寶準備了。


    一眨眼,正月十四到了。神都取消宵禁,三日內舉國狂歡,百無禁忌。萬象神宮上掛起高高的紅燈籠,大街小巷擺滿花燈,連冰冷慈悲的佛像都仿佛染上了人間的溫情。周邊郡縣的百姓拖家帶口來洛陽看燈會,而與此同時,卻有許多寶馬香車逆著人流,往城外走去。


    太平公主在邙山設飛紅宴,邀全京城才俊去邙山踏雪賞燈。自從女皇當政以來,女子無才便是德就成了一句諷刺,前有女皇統禦天下,後有以上官婉兒為代表的一係列女官參政,為君、為官不再是男人的專屬。越來越多女子走出閨房,參與到曾經隻有男人的領域中,這次太平公主設宴也是如此,非但廣邀世家俊才,同樣邀請了許多貴族才女。


    一時間邙山寶馬雕車,香風滿路,明華裳本來還擔心上山的路難走,沒想到積雪被絡繹不絕的馬車碾平了,她還算順暢地到了山頂。一下車,明華裳就被眼前的景象鎮住了。


    衣香鬢影,滿堂金玉,恐怕全洛陽的顯貴都在這裏了吧?明華裳鹹魚了十六年,第一次見如此大場麵,她下意識去找明華章:“二兄。”


    明華章牽著馬,正和門口的人說什麽。他見明華裳看過來,將韁繩交到親隨手裏,簡略道:“你將馬牽到馬廄裏,不要用他們的草料,用我們自己的,你親自去盯著,不得有誤。”


    隨從應是,牽著馬走了。明華章走向明華裳,問:“上山的時間比預計長,你有沒有不舒服?”


    明華裳搖頭:“我沒事,我車上有吃有喝,哪能不舒服。反倒是二兄一路都在騎馬,沒凍著吧?”


    還有心情吃東西,看來是無恙了。明華章說:“這點路程對我來說不算什麽。既然你沒事,我先送你去住的地方。”


    明華章和明華裳正要走,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清越含笑的聲音:“景瞻。”


    明華裳並沒有注意到兄長明華章挑挑眉,露出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她順著聲音回頭,看到一個男子站在雪鬆下,一身青衣雋永修長,瞧見明華裳抬眉笑了笑,眉眼恣意風流:“景瞻,這就是二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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