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包紮


    明華裳正在低頭上藥,聽到?明華章的聲音,她下意識道:“二兄你太客氣了,我們可是……”


    她抬頭,猝不及防撞入明華章的眼睛。燈光折映在他眼中,宛如萬千星河墜落,燦爛靜謐,專注深沉。明華裳的心跳了跳,剩下“兄妹”那兩個字,忽然無法再說出?口了。


    更糟糕的是,明華裳這時候才意識到明華章沒?穿衣服,她正按在他的身體上,指尖下觸感清冷溫潤,宛如美?玉。


    明華裳關節僵了僵,忽然覺得無所適從。她僵硬取來繃帶,一圈圈纏在他的傷口上。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明華裳要包紮,免不得觸碰到?明華章身體。他作息自律,勤於?練武,骨架舒展挺拔,身上的肉卻?十分?緊致,平時穿衣服顯得修長清瘦,此刻脫了衣,才驚覺他肌肉並?不少,尤其是肩膀到?手臂,修長有力?,肌理分?明,線條十分?漂亮,像一隻蟄伏的豹子,勁瘦而有力?,於?無聲處蘊藏著巨大?能量。


    明華裳第一次麵對男人身體,眼睛都不知該落在何處了。她臉頰發?熱,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道:“二兄,你去了哪裏,傷口怎麽這麽重?”


    明華章正待說什麽,屋外忽然傳來鎮國公的聲音,明華裳嚇了一跳,慌忙將衣服披在他身上,自己像做賊一樣鑽到?簾子後,甕聲說:“不要說話,一會父親問起來,你就說我回去了。”


    明華章還來不及反對,明華裳就躲好了。而這時鎮國公已?經推門,明華章隻能飛快扣好衣扣,起身迎接父親:“阿父。”


    鎮國公進門,看到?明華章衣服微微淩亂,神色似乎也不太?自然,他視線掃到?旁邊的藥瓶、紗布,自覺了然,歎氣道:“方才,魏王是為你而來?”


    剛才太?匆忙,領口的扣子沒?有扣好,明華章一邊緩慢調整肩膀位置,一邊無奈。


    他們又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完全能大?大?方方見鎮國公,明華裳為什麽要躲起來?她這麽一藏,性質完全變了。


    明華章也很?尷尬,勉力?做出?泰然的樣子,道:“是。今日我去城外查案,似乎和魏王有些?牽扯。”


    鎮國公欲言又止,最後道:“你自小有主意,這麽多年從未讓人操心?過,我也放心?讓你來決定一切。你想去京兆府,那便去吧,但行事要注意度,切莫為了一些?短期、表麵的事,損害了自己。”


    明華章似乎微微怔住,垂下眼眸,睫毛像蝴蝶一般收斂:“我知道,謝父親教誨。”


    鎮國公歎氣:“你既然叫我一聲父親,我便要擔起為父的職責。家裏隻剩下你一支獨苗了,你若出?事,血脈便要斷絕了。女皇下令讓郡主和武家郡王聯姻,這些?日子也一直促成李武兩家融合,可見她確實有意將皇位傳給廬陵王。出?頭之日就在前方,你可不能在這種關頭出?事。”


    明華章垂著頭,輕聲應下。鎮國公說了一會,才想起自己原本來意,問:“裳裳呢?”


    明華裳窩在帷幔裏,心?想都說了這麽久話,她爹可算想起問她了。不過,明家雖然子嗣不豐,但二房、三房都有兒子,明華章再金貴,也不至於?到?全族隻剩下他一支獨苗的程度吧?


    而且,父親和明華章說話的語氣,為什麽透著一股別扭勁?


    明華裳縮在簾子裏,百思不得其解。她透出?一隻眼睛,悄悄往前方看,隻見帷幔和屏風之後,明華章的背影朦朦朧朧,修長挺拔,有一種遺世獨立的俊秀。


    明華章聽到?鎮國公的問話愈發?尷尬,他本打算鎮國公一進來就表明實情的,但沒?想到?鎮國公說了這番話,明華章隻能先行回答。然而話頭一開就沒?法停止,談話越拖越久,此刻再讓明華裳出?來,似乎更加奇怪。


    明華章十分?為難,最後隻能硬著頭皮道:“她已?經回自己院子了。”


    鎮國公壓根沒?懷疑聰明勤勉、君子謙謙的明華章會騙他,他應了聲,放心?道:“那就好。她從小沒?了母親,我忍不住想加倍補償她,慢慢把她縱成了這副模樣。她平時若有失禮的地方,你多擔待。”


    明華章沒?法告訴鎮國公其實現?在明華裳就在裏麵,隻能正容道:“您這是說什麽話,她便是我的親人,我自然會不遺餘力?對她好。”


    鎮國公放下心?,如今夜色已?深,他作為父親,也不方便去十六歲女兒的房間裏查看,交待明華章好好養傷後就走了。明華裳支起耳朵,費力?聽窗外腳步聲走遠沒?有,忽然眼前一亮,她抬頭,見明華章沉著臉,清冷又無奈地看著她。


    “父親走了,出?來吧。”


    明華裳無辜地眨眨眼睛,如釋重負爬起來。明華章伸手拉她,明華裳忙道:“不行,你胳膊上有傷……”


    “無妨。”明華章說著,已?經將她拉起來。明華章走到?榻邊,彎腰收拾一團亂的血布、藥瓶,明華裳怎麽敢讓一個傷員做這種事,趕緊說:“二兄,你快去休息,我來吧。”


    “沒?事。”明華章動作利索,反而將明華裳按到?榻上坐下,自己有條不紊將一切收拾好,放回原位。明華裳愧疚極了,跟在明華章身後,試圖接過箱子:“你右手傷口那麽深,不能拿重的東西,我來就好。”


    明華章嘴上說著多謝,手上卻?並?沒?有放鬆,他將藥箱放回木架上,低聲對明華裳說:“這些?日子你要小心?,我可能暴露了。”


    明華裳悚然一驚,抬起的手頓住了。這時明華章已?經將箱子放好,握著明華裳的手坐回榻上。他臉色蒼白,不知是失血還是本來顏色,竟然十分?冷靜淡然。


    仿佛隻是談論明天的天氣一般,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


    其實這件事明華章已?經想了一路,他自問為人還算小心?,不曾得罪什麽人,現?在查的案子也不算水深。如果不想讓他查,有的是手段警示他,何至於?一出?手就動殺招呢?思來想去,唯一能給他招致殺機的,仿佛隻有玄梟衛這個身份。


    作為明華章他非常謹慎,但作為雙璧,他已?經攪和了好幾件朝政大?事,其中最恨他的,莫過於?魏王。


    魏王夜闖鎮國公府,無疑坐實了他的猜測。明華章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但無疑,他是雙璧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明華章很?慶幸暴露的是他,而不是明華裳。他已?經對不起明家,若再害了明華裳,他萬死難辭其罪。


    明華裳剛聽到?這個消息時腦子嗡得一聲,現?在她慢慢冷靜下來,問:“為什麽?”


    “不知道。”明華章若有所思,“我今日夜探普渡寺時,在黃采薇四年前的禪房裏遇到?伏擊,對方是魏王的人。這個案子和魏王又沒?什麽關係,他為何要殺我呢?我想了很?久,似乎隻有一個可能,他要殺的不是京兆少尹,而是玄梟衛雙璧。”


    明華裳擰眉,臉色愈發?凝重:“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明華章音色依然冷靜理智,娓娓分?析:“我去普渡寺時一直蒙著麵,回長安也沒?有露臉,他應當隻是猜測,並?不確定。如果他確定是我,剛才,就不會那麽輕易離開了。”


    明華裳長鬆一口氣,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明華裳咬唇,費解道:“我們一直很?小心?,玄梟衛那邊的消息是我取到?後傳給你的,你甚至都沒?有和接頭人碰麵過。魏王怎麽會懷疑到?你身上?”


    這個問題明華章也想了很?久。他微微眯眼,光線折入他的瞳孔,泛出?細碎的粼光,如一潭冰湖般幽暗難測,深不見底。


    他沒?有現?身,魏王卻?仿佛預料到?雙璧的下一步動作般,在命案現?場等?著他。這隻能說明,玄梟衛內部有人叛變了。


    更甚者,前段時間有人模仿作案,真的隻是偶然嗎?


    明華章見明華裳苦著小臉,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不由?失笑。明華章捏了捏她的臉,輕聲說:“不用擔心?,我從選擇這條路開始,就已?經預料到?今天了。放心?,我有準備,沒?關係的。”


    明華裳發?愁地抬頭,希冀又懷疑地看著他:“真的?”


    作為一個眼線,身份暴露後,除了準備送死,還能準備什麽呢?但明華章什麽都沒?有表露,依然淺淡微笑,說:“當然。對了,今日去找五年前乞丐案仵作的人回來了,隻可惜太?遲了,不知道你還用不用得著。”


    “自然用得著。”明華裳察覺到?明華章的意圖,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很?捧場地說道,“這對畫像非常重要,仵作說了什麽?”


    “他說給那個乞丐驗屍時,她非常瘦弱,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小,隻有十二三的模樣。但是她身上的傷卻?非常嚴重,許多地方青青紫紫,身上還有勒痕。但發?現?乞丐時她的身體已?經被野狗啃食,很?多地方無法辨認,再加上畢竟隻是個乞丐,仵作以為隻是被人尋仇或者餓死,隨便看了看就以意外死亡定案了。”


    明華裳對此本能質疑:“她腿骨被砍斷,這還能是意外死亡?”


    “傷口恰恰是他定案的原因之一。”明華章說,“她兩條腿都被砍了,斷口血肉模糊,全無章法,很?像是亂刀砍死的,所以仵作才會以為是小混混尋仇。”


    明華裳嗯了聲,安靜下來。明華章看著她的神情,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明華裳搖頭,直起身拉開抽屜,將裏麵的畫卷拿出?來,“這個消息非常有用,恰恰完善了我的畫像。凶手後麵幾案剔骨都很?老練幹淨,這一案手法卻?如此粗糙,可見這是他最開始作案,殺人技法還不夠成熟。他對死者那麽殘忍,可見他一定很?小時就有殺人幻想,積年累月的發?展下越來越嚴重,到?十七八歲時再也控製不住,將殺人付諸實踐。這樣算,他今年應當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間,年紀太?小的話,殺人手法不會如此成熟;年紀更大?些?的,不可能五年前才控製不住衝動。”


    這個年齡區間再一次縮小了嫌疑人範圍,程大?郎的前同舍徐驥可以排除嫌疑了。明華章垂眸,看到?上麵的畫像,說:“你覺得是盧渡?”


    “是。”明華裳說道,“說起來,今日我也有些?新發?現?。我去清禪寺詢問,無意得知十月二十二那日,程思月曾去過清禪寺。”


    這個信息十分?重要,明華章鄭重起來:“怎麽知道的?”


    “我問了門口賣栗子的攤主,後來我去東市詢問,一家成衣店掌櫃也說二十二那日,程思月確實去他們家店裏,換了身衣服才走。”


    程思月竟然換了衣服,難怪明華章問不到?。她失蹤前去過清禪寺,線索似乎直指盧渡,可是,明華章輕輕蹙眉:“但那日盧渡和普渡寺住持都有不在場證明。”


    “這是我要和你說的另一件事。”明華裳拿起黃紗,蒙在衣服上,說,“你看,如果我穿著紅色的衣服,隔著黃紗看,會像是橘色的。我試了好幾種顏色,發?現?如果是藍色加黃色,看起來就會像綠色。”


    明華章怔了怔,猛地想起清禪寺單間上就掛著黃色紗帳,而那日,盧渡穿著綠色官服,他的仆從穿著藍色深衣。


    兩件衣服款式不同,花紋不同,近看絕不會認錯,但如果遠看,其實很?難辨別跪在裏麵的到?底是盧渡,還是仆從。


    明華章的眼睛赫然爆發?出?光亮,道:“我明白了。這樣一來,盧渡的不在場證明根本站不住腳。那日,他去見了程思月。”


    “我也是這樣懷疑。”明華裳說,“而且我懷疑,四年前他身上一定發?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極大?緩解了他的心?理壓力?,讓他不必通過殺人來獲得滿足了。”


    明華章忽然握住明華裳手腕,目光灼然逼人:“你怎麽知道?”


    明華裳都被嚇了一跳,喃喃道:“我猜的呀。”


    明華章簡直都覺得震撼,明華裳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所有細節都描繪得一模一樣。


    明華章說道:“你猜測沒?錯,四年前,盧家遭逢火災,盧渡的父母都在火災中喪生,唯獨他活了下來。之後他將盧家宅院捐贈給清禪寺,自己另置住所,國子監祭酒憐憫他的遭遇,推薦他入國子學做博士,一直至今。”


    明華裳同樣驚訝地瞪大?眼睛,沒?料到?明華章竟然調查了這麽多信息。明華裳結合明華章的話,道:“那就說得通。你之前說盧渡和他的父親關係不好,很?可能緩解他心?裏壓力?的事情,就是他父母的死!”


    明華章想到?被盧渡捐獻給普渡寺的骨頭,目光幽冷下來。人骨笛是密宗的信仰,但對於?中原百姓而言,入土為安才是大?部分?人的信念。盧渡作為一個兒子,他的父母意外喪生,他給父母辦超度法事很?正常,但他將父母身體破壞,挖出?骨頭,做成笛子,可謂十分?不孝了吧?


    而且,骨笛是用來驅散邪魔、清洗罪孽的,他為什麽覺得自己父母有罪?盧家父母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明華章眼睛眯了眯,有心?重新調查四年前的失火案,但是他想到?今夜魏王的人去普渡寺大?動幹戈,又十分?頭痛。


    被魏王的人一鬧,普渡寺住持和盧渡肯定會警覺,明華章十分?擔心?住持會趁今夜將地下密室的證據銷毀,到?那時,就沒?有任何證據能指向盧渡了。


    武承嗣可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明華裳見明華章臉色不好,問:“二兄,怎麽了?”


    明華章沉沉歎息,道:“我今夜在普渡寺發?現?了一個地下祭壇,裏麵供奉著雙修佛,很?可能是四年前作案之地。但是我在撤離途中被魏王發?現?,已?經打草驚蛇,裏麵的證據恐怕保不住。”


    明華裳聽到?微微窒息,明華章費了這麽多心?思和時間,眼看凶手已?經找到?,隻需要收集好證據就能翻案,魏王卻?在這種時候搗亂。京兆尹本來就對明華章有意見,如果拿不出?足夠的證據,豈不是給京兆尹送把柄?


    明華裳皺著眉,飛快想怎麽辦,忽然她腦中靈光一閃。


    或許,並?不是所有案發?現?場都被破壞了。程思月的死亡之地還沒?有找到?。


    那個地方,肯定在清禪寺中。


    第108章 飼鷹


    十?二月日暮,雲層如鉛塊一般壓下來,天空飄下碎雪。明華裳坐在二樓雅座上,抱著手爐,看碎瓊亂玉從灰蒙蒙的蒼穹落下。


    這時候樓下走來一對少年少女,女子高挑修長,一頭長發高高紮起,幹淨颯爽。旁邊的郎君唇紅齒白,細皮嫩肉,走?起路來吊兒郎當,禁軍製服都被他穿出一股做賊感。


    明華裳看到,忙探出身招手:“任姐姐,江陵,這裏。”


    任遙抬頭看到明華裳,衝她揮揮手,往店內走來。明華裳忙招呼小二上熱茶,任遙和江陵一前一後坐下,明華裳問:“你們怎麽才來,北衙這麽忙嗎?”


    羽林軍是天子親兵,講究多,規矩大,最近還?負責長安巡邏,任遙要麽忙著值夜班,要麽無法出來,明華裳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湊到任遙和江陵都空閑的時候。


    任遙一口?將茶飲盡,淡淡說“還?好”,江陵卻絮絮叨叨抱怨起來:“哪有,就她蠢,晚上巡夜別人都不想去,推給她,她任勞任怨應下,白日訓練還?照常,我都擔心她哪一天猝死在訓練場上。我不知提醒她多少次了,很多事情本不該她做,讓她推掉,她死活不好意?思說。”


    明華裳看向任遙,任遙神色淡淡,眼皮下是難掩的烏青,沒反駁,也沒解釋。


    很多事情男人不會懂,江陵這種從小眾星捧月的大少爺更?不會懂。是任遙不好意?思說嗎?是她看不出那些不是她的分內之事嗎?她當然?明白,可?是她不能拒絕。


    她是建朝以來唯一一位女武狀元,羽林軍校尉這個?職位是陛下欽點的,為此已不知落了多少兵部高官的臉麵。如果她再對長官的命令挑三揀四,她還?怎麽在羽林軍立足?


    在一個?全是男人的地方,光留下來,就已經要拚盡全力。


    明華裳心裏暗暗歎了口?氣。她親眼看到明華章在京兆府內步履維艱,心疼明華章被?長官刁難,可?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任遙,蘇行止,謝濟川,每個?人都要付出許多努力,來適應新的身份和環境。大概除了江陵,其他人都各有各的辛苦。


    或許江陵也不輕鬆,在外人看來他有一個?好爹,無論?做什麽都有父親給他鋪路,簡直羨煞旁人。可?是,江陵真的喜歡這種優待嗎?哪怕他靠自己努力做出成就,旁人也會不以為意?地說,還?不是靠他阿父。


    明華裳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笑著道:“這麽辛苦,那更?要好好吃一頓了。今日這頓我請,你們想吃什麽?”


    這一點任遙對明華裳很放心,說道:“我們成日都要當值,沒時間在長安裏逛,你知道的吃食肯定比我們多,你來決定就好。隻要最後加一壺熱酒就好。”


    明華裳也不再客氣,很快就選好菜,說:“最近西市傳來大食國的馬朗酒,聽說和中?原口?味截然?不同。今日我們嚐嚐新酒如何?”


    任遙當然?沒有意?見。長安是座包羅萬象的城市,舶來品隨處可?見,長安無論?是生意?人還?是食客,對新鮮東西都接受良好。


    明華裳要了壺馬朗酒,沒一會店小二上齊了酒菜,就退下了。這個?位置是明華裳特意?選的,四周還?算清幽,方便說話。明華裳斟酒,對著任遙、江陵,認真道:“上次的事多謝你們,隻是這段時間京兆府事情多,我二兄忙著公務,實在抽不出時間,就托我來向你們二人道謝。多謝你們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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