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崖!”奚昭喊他,“你方才在外麵是不是看見我了?就在樹上,我還朝你招手來著。”


    許是有靈力蘊養,她的身體已大好,不像以前那樣走幾步便要咳一陣。


    身子也沒那麽單薄了,笑時唇邊抿出兩點淺淺的渦。


    太崖有意謔她:“好好兒地走著路,誰會無故往樹上瞧?”


    “我都見你停下了,總不可能是走累了,專停在巷子口歇腳吧。”奚昭走到他跟前,“快說!到底看見沒有?”


    “看見了。”太崖笑道,“瞧得一清二楚。”


    “我就說,雖然瞧不大清楚,但也不可能看錯。”奚昭又問,“從那巷子口往裏頭看,不知是何模樣?可看得見這整樹梧桐?”


    “這般好奇,不若等出了府再親自去瞧一眼。”太崖從袖中取出一個盒子,遞給她,“此物可感興趣?”


    奚昭接過,打開一看。


    是副金蛇臂釧。


    金蛇銜尾的樣式,看著簡單,做工卻極為細致。


    材質也金貴。


    奚昭拿起那臂釧,沉默著看了一陣,然後實誠問道:“你現下不缺錢了?”


    太崖一時忍不住笑出聲,那素來戲謔人的狹長眼裏目下也僅有鬆快。


    “有勞奚姑娘還惦記著此事,此番出行,拿回了不少錢財。”他道,“不若戴上試試?”


    奚昭目露警惕:“是有什麽事要我幫忙,還是在這東西上施了訣法?”


    “都不曾。”太崖道,“隻管一試。”


    奚昭將信將疑地戴上臂釧。


    半晌,她抬眸道:“好像有些熱,是不是因為勒得太緊了?”


    太崖並未解釋,隻說:“奚姑娘先前不是在學馭靈麽,現下何不嚐試著再召出那花靈?”


    奚昭思忖片刻,琢磨出了他的意思。


    這臂釧多半和馭靈術有關。


    她四下觀察一番,見周圍無人,便嚐試著召靈。


    一麵幾乎有人高的靈盾逐漸在她麵前成形。


    見著那靈盾,太崖眼中劃過絲訝然,不過轉瞬就消失不見。


    奚昭卻是不清楚自己的修煉速度是快是慢,召出靈盾後,她隻感覺佩戴臂釧的部位越發滾熱。


    不多時,那靈盾突然開始散開、壓縮變形。


    幾息之間,人高的靈盾就散凝成數十枚靈刃,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空中。


    她麵露錯愕,看向太崖:“這是……?”


    太崖倚靠著廊道柱子:“你馭使的靈力僅能結盾,至多起個防守之用。用了此物,便能強行改換靈力的狀態,攻擊他人。不過僅有改換狀態的作用,要如何驅使,還得你自個兒琢磨。”


    “這般有用?”奚昭取下臂釧,翻來覆去地看。又問他要多少靈石,他卻說是順手淘到的小玩意兒,不值幾個錢,權當是上回送玉佩的回禮。


    她便收下臂釧,又道:“這兩天盡是好事,看來往後幾天還得小心些,免得落下什麽禍端。”


    太崖順著她的話往下問:“還有什麽好事?”


    奚昭將臂釧收進芥子囊,又再三打量周圍。


    確定沒人,才壓著聲兒笑吟吟道:“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出府了。”


    太崖以為她說的是結契,便道:“如今既已回來了,可慢慢商議結契的事。”


    奚昭卻道:“不用,我都解決好了。”


    “何意?”


    奚昭正要跟他解釋,陡然瞥見月楚臨身邊的隨侍小童。


    她及時住了口,道:“先不說這事了,我下午還沒給花澆水,得先走了。”


    太崖本還想跟她說說外麵似有人在找那靈虎,但她像是怕被人追著似的,轉眼就跑遠了。


    望著那背影,他的心頭忽漫上一絲不安。雖然微弱,卻是的的確確地存在。


    他壓下那股心緒,轉身回了寧遠小築。


    回去時,藺岐正在院中禦符。


    在他之前,太崖從未見過比他更為拔萃的符師。


    那等天賦異稟,尋常符師便是苦修數百年也難以追上。


    而現下卻有些不對。


    他抬手結印,似要操控火符。一張符籙慢慢悠悠地飄起,卻隻乍現出一瞬的火光,便散為灰燼。


    要知往常,他的一張火符能燃出衝天大火。


    此番境地,明顯是修為大退之象。


    太崖不露聲色地近前,含笑道:“玉衡,為師僅幾日不在,就已遊閑至此了?一張符也能用成這般。”


    藺岐稍怔,應聲回眸。


    垂手間,半空的符籙碎屑飄蕩著落地。


    “師父,”他神情如常,“今日禦符太多,一時耗盡氣力而已。”


    太崖眼神一移。


    地麵的確積攢著不少符灰,看這數量,少說用了百張符籙。


    “原是錯怪你了。”他收回視線,“既然已經耗盡了氣力,不若稍作歇息。”


    藺岐應好,又說:“道君比預計的早回了兩天。”


    “路上也沒碰見什麽大事,送完劍便盡早回了,也免得那赤烏王上瞧出什麽端倪。”


    太崖看著他,目光落在他側頸影綽模糊的淺印上,須臾又收回。


    心底所想的,皆是方才月郤與他說的那些話。


    “玉衡,看你這樣,似乎不想為師回來?”


    第87章 (二更)


    “並非。”藺岐道, “隻是師父回來得太過突然。”


    話落,他轉過身去,順手掐了個淨塵訣, 清理著地麵的符灰。


    太崖看著他的背影, 忽問:“我走之前和你說的話, 你可還記得?”


    藺岐動作一頓。


    良久才道:“我以為那些話僅是戲言。”


    太崖發笑:“玉衡何故以為本君會拿這種事戲耍人?”


    藺岐語氣冷淡:“道君常是對何物都不在意, 也不見真心。”


    太崖笑意稍斂。


    好半晌, 他才歎笑一聲:“玉衡,你這話著實傷人。”


    藺岐稍側過臉。


    從太崖的視角望去, 僅能看見那不含情緒的眼梢。


    藺岐緩聲道——


    “因我未在師父身上看見片刻的推心置腹。


    “在赤烏時, 道君為求生路, 將功法傳授於我。


    “父兄追殺, 道君又擔心影響到執明山莊的安危, 與我出亡赤烏。


    “逃至太陰城後, 你亦為了免遭追殺, 與昔日同門也做得交易。


    “道君, 萬物萬象在你心底,似乎都有所衡量,秤上唯獨不見真心。”


    太崖臉上笑意漸淡。


    等藺岐說完, 他問:“眼下才為真話?”


    “是。”藺岐偏回頭再不看他,語氣生硬, “也是道君要斬斷師緣在先。”


    “原來師緣五十載,在你眼中僅落得‘不見真心’四字。”轉瞬間, 太崖麵上又見笑, “我知曉了。如今追殺令已經處置妥當, 月府禁製有我修繕。玉衡,明日你便可離開了。”


    藺岐攥緊手, 一字未應。


    半晌,他提步離開,始終沒頭回看太崖一眼。


    太崖靜立片刻,也一轉步子,進了房間。


    入夜,他正在檢查玉盤,忽瞥見一道黑影從窗外走過。


    出門後才發現是藺岐。


    他倚靠著門,叫住他:“玉衡,天都快黑了,這是要去哪兒?”


    藺岐不鹹不淡道:“有東西落在外麵,去拿。”


    太崖:“別忘了時辰,早些回來收拾東西。”


    藺岐並未看他,拋下一句“知曉了”,提步便走。


    太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眼看著那道人影逐漸融入夜色之中。


    方才叫他時,他神情間似有驚愕。


    像是根本沒察覺到旁人氣息。


    連氣息都難以覺察到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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