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他是在認錯,還是在“嘲諷”她的遮掩太過於拙劣。


    商敘聽她不說話,自己主動問起:“所以你今晚就會回來嗎?”


    “嗯……”溫舒白含糊地回應了他。


    他仿佛瞬間便放鬆下去,低聲道:“那我就算是安心了,今晚可以睡個好覺。”


    商敘完全是隨口提起,可溫舒白敏銳地捕捉到了信息,皺眉道:“你前幾天晚上沒睡好嗎?”


    “也挺好……”商敘生硬地答。


    溫舒白靜默了好一陣,才認真向商敘道:“商敘,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在我麵前時,撒謊也很不自然?”


    說來有趣。


    他們的夫妻關係,好像自動砍去了商敘的許多技能點。


    兵不厭詐,商不厭詐,他這個商界巨鱷,卷入爾虞我詐那都是常事。


    他早就被曆練得心機深沉,讓旁人輕易看不穿他的心思。


    也隻有這樣,眾人又是敬他,又是怕他。


    可偏偏溫舒白是這樣一個例外。


    在溫舒白麵前,商敘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鬆懈。


    或許是他真正全然信任溫舒白,在溫舒白這兒,他可以真真正正喘一口氣。


    他完全不習慣在她麵前做任何偽裝。


    所以溫舒白也能如他一樣銳利,看出他在撒謊。


    “你不在,我當然睡不好。”商敘輕歎了一口氣,無比眷戀不舍地說道。


    “我這幾晚睡得倒是還行。”溫舒白小聲嘀咕道。


    對比之下,溫舒白甚至生出了一絲愧意。但最終這些都化為憐愛。


    她有點心疼他,這份心疼隨著時間而越來越濃烈起來。


    “原來你除了會加班熬夜,還失眠。”溫舒白這時才了然。


    “所以是不是今晚就會回來陪我?”商敘這人真是目標明確,七拐八彎的話最終又被他繞了回來。


    “是。”溫舒白這一次堅定地答道,“我本來就打算早點趕回來,房都已經退了,我現在就在機場。”


    溫舒白低頭看了眼時間,雖然還想同商敘說話,可已到了登機的時候。


    她便隻好一邊走,一邊和商敘說話,爭取著最後的時間。


    “商敘,我可能七點就到了。”


    知道商敘已經猜出來後,溫舒白不再遮掩任何。


    “別安排車接我了,我等會兒一下車就直接坐機場的出租車回家,很快的。”溫舒白道。


    “要不然,提前給我放好洗澡水吧。”溫舒白囑咐,“我好乏,想泡個澡,然後舒舒服服躺床上。”


    “還好明天是周六呀。”溫舒白又道。


    在和商敘聊天之前,溫舒白從來不覺得自己話多。


    她已經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空姐已經開始催促乘客將手機調至飛行模式。


    她隻好快速地同商敘說了聲再見,然後把自己的手機調成飛行模式。


    溫舒白下意識就打開微信,微信消息還停在他們方才的聊天。


    她點開後就一直在看,看著商敘對她不加掩飾的思念。


    兩小時左右的飛行時間,終究還是會讓溫舒白覺得很無聊。


    偏偏這趟航班沒有真正的wifi服務,無法聯微信,至多能在航空官網上看個電影。


    她平日玩手機太過頻繁,猛地沒了網,真是萬般不習慣。


    而且這個時候,正是她與商敘電話倉促中斷的時候。


    她心中原本就是悵然若失。


    閑來無趣,溫舒白打開了她習慣用的“微信讀書”軟件,準備隨便找幾本下載到本地的書看看,打發時光。


    這看電子書的習慣是溫舒白上學時養成的,輕巧方便。然而工作後,她卻很少再這麽看書了。


    與商敘結婚之後,她會更喜歡捧著紙質書,和商敘圍坐在小客廳。


    無端的,她好像又在想起商敘。


    她跟著就感到乏累,這次交流學習完全是另一種形式的出差,昨天不覺得,今天上午也不覺得,可到了飛機上,隨便選了商務艙的她,開始覺得腰酸起來。


    溫舒白用濕巾擦了擦手,想讓自己精神些。


    擦完之後,她重新打開“微信讀書”,映入眼簾的,還是她兩個月前看的那本。


    初時,她尚且還有精力和興致去往後翻幾頁。


    隨後,她就覺得沒了意思,直接點了退出。


    她閉上眼睛,想睡一會兒,可是失敗了,怎麽都睡不著。


    最後,她想起了隨手提著的袋子裏,她那厚厚一整套的蓋了章子的明信片。


    她想起今天給商敘的信。


    溫舒白將明信片全都拿了出來,一張一張看著,心情似乎也在隨之轉好。


    她實在太喜歡昨天在豫園的那個下午。一張張和商敘一起看過的明信片,成了絕佳的打發時光的寶貝。


    這一看,就看到飛機開始降落。


    趁著那會兒功夫,溫舒白開始把明信片全部都收好,把自己的外套拉鏈拉緊。


    下飛機時,溫舒白將手裏的袋子提得很緊很緊,夜晚的涼風吹進她的領口,她跟著就打了個哆嗦。


    南城比起上海,似乎更冷些。


    她連忙攏了攏外套,快步往裏走。


    拿到行李箱後,她拖著行李箱,一直走到停著的最前麵那輛出租車前。


    一輛輛出租車倒是井然有序,她一上車,就被溫暖包圍,隻顧著跟司機溝通目的地。


    她也就沒有發現,在出租車的後麵,還跟著一輛極其普通的黑色汽車。


    那是商敘派來的,算是以備不時之需。


    商敘無法不對溫舒白牽掛至極,可既然溫舒白自己說了,不要他派人來接,他也就作罷。


    讓自己的人默默跟著溫舒白後麵,不讓溫舒白發覺,不讓溫舒白覺得不舒服,這是商敘習慣的行事方式。


    半小時後,溫舒白到了家。


    她剛下車,就急匆匆拉著行李箱往別墅門口走,帶著肉眼可見的迫不及待。


    天色不算太晚,家裏也是剛吃過晚餐。


    管家剛巧站在門口,立刻主動跟旁邊的人過來迎接,接過溫舒白的行李箱。


    “太太,您辛苦了。”管家恭敬道。


    溫舒白一邊走,一邊覺得房裏太熱,脫掉了最外麵的大衣,囑咐道:“那就麻煩你幫我拿到三樓客廳吧,但要等我上去之後。”


    她還記得這個給商敘的驚喜,可跟著又想起,其實商敘現在知道她會晚上回家。


    她不禁失落了一小下,可並不太久。因為她沒有發現商敘下樓。


    “商敘在幹嘛?”溫舒白好奇地問。


    這算是把一直等在院子裏的管家給問住了,摸不準地答道:“可能是在洗澡?”


    “啊?”溫舒白覺得這答案真是邏輯奇怪。


    於是她無意再繼續問起管家了,隻徑自扶著樓梯,迅速地上了樓。


    走到三樓後,她自然而然地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想要出其不意出現在商敘麵前。


    然後她就聽到了不遠處浴室裏輕微的水聲。


    難道商敘真是在洗澡?


    溫舒白愣住了。


    晚上的人果真都會有點不夠理智,她第一次試著靠近浴室的門,隔著門往裏看。


    沒看幾秒,浴室的門就開了,商敘從裏麵走出來,連預想之中的招呼都沒打,就挑眉問道:“偷窺呢?”


    “你才偷窺!”溫舒白羞惱道,“是管家說你可能在洗澡……”


    “好了,過來。”商敘張開雙臂,朝向她,眼神溫柔地望著她。


    默契之下,溫舒白立刻就明白了,三步並兩步來到他的身前,然後投入他的懷抱。


    在他懷中,溫舒白悶頭輕輕嗅了下。在他的身上,隻有淺淡的雪鬆香水味,沒有平時沐浴後的那股兩人同款的沐浴露香味。


    看來他並沒有洗澡。


    而她其實已經無心去想這些細碎的事了,滿心滿眼隻剩下與商敘的擁抱。


    她的身旁裹挾著方才在外麵的寒涼,一點一點,都被商敘的溫暖融化了。


    “好想你。”商敘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剛才在給你放洗澡水,然後在想著,你怎麽還不回來。”商敘一貫清冽的聲音透出難得的幽怨。


    隻有商敘自己知道,方才他一遍遍調試水溫,一直等不到溫舒白回家時,有多難熬。


    “你一直在搞這個嗎?”溫舒白鬆開了他,指著她的浴缸。


    她看到商敘的襯衫上沾染了水漬,她走到浴缸旁,摸了摸裏麵的水,水溫竟是她平時最習慣的溫度,剛剛好。


    果然是商敘的風格,她隨口說的事情,他都會做到完美。


    她跟著就問:“你自己洗澡了嗎?”


    她是明知故問,商敘的那件白襯衫,已有些淩亂,頭發也不像是晚上洗過,一看就知道他沒顧上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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