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蕙的身體一直都不好,被老太太說了一回之後,就一直躺在床上休養,這一個年過的有些淒清的意味,唯讓秦淺覺得高興的就是,這裏並不是京城,很多規矩都能省就省,袁霂經常會捎信過來,告訴二老太太一些端王那邊的動向,聽起來似乎還算順利,除了冬天太冷取暖物品準備的有些不足之外,傷亡還不算大,端王還說秦然頗有些武將之風,言語中透露出對他的喜愛,秦淺將這個消息告訴孫氏和老太太,兩人的反應一個樣兒,笑了一回,又哭了一回。


    二老太太身體不好,已經不適合出門了,秦淺倒是還能在離得近的幾家走動一下。鄭嫻似乎並不受端王妃喜愛,又是嫁了沒多久丈夫就上了戰場,她偶爾會邀請秦淺過去她們那邊,秦淺卻細心的發現,鄭嫻每次邀請秦淺總是在端王妃並不高興的時候,加上袁霂也曾在信裏含糊的說過,自家這位大嫂並不一般,秦淺對此很是提防,對於她後來的邀請也是能省則省。


    秦淺一直沒見到袁霂,他倒是乖巧,每次秦淺過去,他都會借口出去避嫌,秦熙聽說之後對此很是滿意,畢竟自家妹妹的清譽總比小兩口在成親前偷偷摸摸的見一麵重要的多。


    兩人雖不能見麵,書信卻因為方便更加頻繁一些,袁霂的信裏並不寫那些煩心事,不過是讀了什麽書,偶爾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偶爾還會問秦淺有沒有什麽煩心事,秦淺成天在家裏氣氛並不算快活,每天收到袁霂的書信便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了。


    秦淺知道他並沒有表現的那麽輕鬆自在,她隱隱聽秦熙提起過,袁霂雖然退出京城,卻一直在做事,至於在做什麽事秦熙就沒有明說了,秦淺裝作不知,給袁霂回信也盡量說些輕鬆解乏的,一來二去的,兩人倒是更默契知心了些。


    開春的時候,戰場上終於傳來捷報,奪回了兩座城,卻也傳來一些人戰亡的消息,果不其然,名單裏第一個就是劉柱。


    劉家人哭的昏天黑地,本指望著能因為這個兒子光宗耀祖,如今卻全數落空,皇帝的重賞引來的卻是劉家旁係親戚的覬覦,劉老娘和媳婦本就是孤兒寡母,處境更是艱難,為了節省開支已經將家裏所有的仆人都辭掉了,這些日子正準備著回去老家,畢竟京城的開銷大,她們又是坐吃山空,不如將京城的大房子賣了,回老家去買些地,收點租子也能維持生計。


    一道回來的還有些傷兵,京城裏很快就傳開了戰場上的八卦,一開始無非就是些行軍的瑣碎事情,誰家的小兒子因為英勇作戰被褒獎,又有什麽人因為嫖姑娘受了處分,都是一些小兵的事情,卻從這些人口中漸漸透露出來劉柱死的不尋常,雖然說的很隱晦,也並沒有指名道姓的說究竟是哪家的參將,有心人總會明白過味兒來。


    劉家本就和這些人家離得近,自然首先聽到了消息,本就已經受盡打擊的劉老娘聽了之後終於再也撐不住,口歪眼斜的一頭栽倒了去,癱瘓在床上動彈不得,劉柱媳婦倒是個厲害的主兒,她要帶兩個孩子,又要伺候婆婆,見那些人逼得緊了,就直接往地上一坐開始大罵。


    秀雲到劉家的時候,正瞅見劉柱媳婦在罵那些想要分家產的親戚。


    “你算我們家哪門子的親戚,別以為我們家就剩下孤兒寡母的就好欺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花過整錠的銀子麽?什麽舅姥爺,我們家男人在的時候你們一個個恨不能跪在地上舔他的腳丫子,還說要過繼你家小四給我們當兒子,現在跟我擺什麽譜!”劉柱媳婦頭也沒梳,臉更是沒洗,叉著腰站在門口對著對麵的幾個男人唾沫星子亂飛。


    秀雲皺了皺眉頭,還是招呼丫頭跟著進了劉家的院裏,她昨天聽說劉老娘病倒,嚇了她一跳,今天恰好有空就過來看看。


    劉柱媳婦見她來了也沒好臉,隻是哼了一聲,卻也不招呼她,見那三個男人還賴在院裏不走,終於發了狂,一頭衝過去把其中一個人推倒在地上,又四下張望,順手抓起掃院子的笤帚,追著他們打出去,三個男人被她不要命的樣子嚇壞了,倉皇而逃,劉柱媳婦站在院門處,看著他們走遠,才恨恨吐了一口唾沫,伸手把門拴上。


    那邊秀雲看著在門口看傻了的兩個孩子,忙讓自己的丫頭帶他們去別的屋裏玩。


    “這不是秦家奶奶麽,怎麽,人家大廟裏容不下你這尊菩薩,到我們這小地方來了?”劉柱媳婦冷哼著靠在門上,陰陽怪氣地道。


    “嫂子這是說的什麽話!你總也是官員妻室,該知道身份才對。”秀雲心裏有些惱,口氣也不好了起來,劉柱媳婦從來見她都是唯唯諾諾的,今天倒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居然耍起橫來,秀雲歎了口氣,知道哥哥的死對嫂子打擊最大,也就忍了。


    “呸你的官員妻室!”劉柱媳婦卻不領情,一口啐在地上,“你再跟我這兒裝官兒太太,不要怪我打你的臉!”


    秀雲錯愕,卻有些怕了劉柱媳婦的蠻橫,剛才那幾下子可是實打實的,把一個人的臉都打出一道紫紅,若是她真的要動手,秀雲和兩個丫頭都不是她的對手。


    劉柱媳婦沒等她說話,便拋下一句“進屋”,往屋裏走過去。


    秀雲想到劉老娘的身體,隻得忍氣吞聲地跟著劉柱媳婦進了屋,進屋就聞到一股騷臭味兒,秀雲皺了皺眉頭。


    “這就皺眉頭啦?”劉柱媳婦不屑地看著秀雲,伸手指著歪在床上的劉老娘道,“那老貨一晚上給我拉了不知道多少次,我都沒嫌棄呢。你來了更好,去伺候你娘吧。”


    秀雲探身過去看,隻見劉老娘嘴歪眼斜的躺在床上,口水不斷的流出來,濕了一大片枕巾,還呼呼嚕嚕的不知道說什麽,見了秀雲眼淚立即出來,激動萬分的想起身,秀雲忙把劉老娘按住,卻摸到她身下一片濡濕,床單上還蹭了些糞便,秀雲差點嘔出來,忙讓丫頭過來伺候,那秦家的丫頭何曾見過這種,卻也拗不過主子,隻得慢吞吞的蹭過去幫劉老娘換床單衣服。


    秀雲再也忍不住,對劉柱媳婦說道,“你就是這樣照顧娘的!?剛才你對我不客氣,我當你是因為哥哥去了心裏不舒坦,不與你計較。你這是照顧娘麽?!你這是要把她往死裏整!!別忘了,你們要搬走總還得我們秦家幫忙,這些日子也是我每天往家裏帶些吃的用的!別以為哥哥不在了,就沒人管得了你!!”


    她不提劉柱倒罷了,一提起劉柱,劉柱媳婦頓時紅了眼,伸手就猛地推了秀雲一把,秀雲沒防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的尿水,沒等她開口,劉柱媳婦就開始罵,“別一副正經的樣子,你不過是個姨娘,把人家奶奶害死了才把你扶了正!!你在這兒跟我裝個屁!”


    秀雲被踩到了痛腳,臉色黑了,騰地跳起來揪著劉柱媳婦的衣領,伸手就給了她一巴掌,“讓你滿口胡唚!”


    兩個女人頓時扭作一團,撕扯起來,劉柱媳婦從小幹農活,自然比秀雲力氣大,狠狠打了她好幾下,秀雲卻也不是省油的燈,用指甲掐,伸手扯頭發,也是不要命似的打,也並沒有吃虧多少。


    她們兩個滾在地上,旁邊的丫頭急了,想插手卻被兩人同時伸手打了回去,丫頭在旁邊心急的叫了半天也沒有用,旁邊屋裏的兩個孩子也聽到了動靜,站在門口嚇壞了似的,一動不動,兩個人繼續撕扯,直到都再也動彈不得,才停下來。


    “你趕緊給我滾蛋!”劉柱媳婦氣喘籲籲地指著門口道。


    “你瘋了。”秀雲靠在旁邊,又厲聲道,“娘怎麽會一下子就病倒?是不是你搞的鬼?”


    劉柱媳婦冷哼一聲,“隻許秦家殺了劉柱,就不行我說那個要了他命的娘兩句了,怎麽,如今姑奶奶還要倒打一耙了?”


    這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秀雲半天才幹澀地說,“你這話聽誰說的?”


    “全街坊都知道了。”劉柱媳婦指著外麵道,“還用聽誰說,為了巴結端王,你們秦家可是什麽事兒都幹得出!當初若不是那個老貨非喜歡什麽世家氣派,把你塞進秦家,你哥哥又怎麽可能因為這個慘死!”她這麽說著,捂著臉哭了起來。


    秀雲聽了這話,看劉柱媳婦臉色並不像作假,心裏頓時覺得亂糟糟,秦鬆是為什麽這麽做,不過是為了讓秦柏和太子斷了關係,居然要填上自己哥哥的身家性命,秀雲更擔心的是秦柏的反應,多年的夫妻,她再明白不過這個人的脾性,如今秦鬆的做法等於說斷了秦柏的後路,秦柏這輩子的仕途算是到了頭,當初他不過是在涿州府混的不如意,就能連帶遷怒林氏,直到把她逼死才罷休,如今自己劉家等於害了他下半生再不能做官,秦柏又要如何對付自己?


    秀雲打了個冷戰,失魂落魄地起了身,並沒看旁邊的丫頭一眼,也顧不得自己已經蓬頭垢麵,還沾了一身亂七八糟的汙物,像飄魂兒似的走了出去。旁邊的丫頭見了慌了神,她們也知道今天聽到了了不得的事情,秀雲一向是個能狠下心的人,丫頭們都嚇得哆嗦,隻得跟著秀雲往外走。


    總算是秀雲貼身的丫頭在她要出院門的時候提醒了她一句,“太太這麽出去,怕是不妥。”


    秀雲有些呆滯地看著那丫頭,緩緩點了點頭,任由丫頭幫自己整了頭發,抻了衣裳,然後腿腳不大利落地出門上了馬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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