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柏最近心情一直很好,雖然不斷有人挑釁,他卻有些享受這種狀態,畢竟他也是這麽過來的,他很喜歡揣摩這些人的心情,認為他們就如同自己當年那樣,因為沒有好的時機,就仇視一切上位者,覺得他們都是靠關係沒有真本事的人,雖然他現在還是覺得官場上這樣的人到處都是,但他自認和他們不是一類,他的功名是實打實考出來的,他也是經過了許久的寂寞熬出來的,如果這樣的他還不能得勢,又該什麽人得勢?


    正因為如此,對於那些前來說教和挑釁的人,秦柏總是端出一副憐憫又不予計較的態度,還會在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勸說他們腳踏實地,不要讓嫉妒衝昏了頭腦,這招真的很管用,往往能讓那些人拂袖而去,看著他們一個個落魄離去,一種笑傲群雄的感覺油然而生。


    天氣一天天的暖起來,秦柏的心情也就更加舒暢,畢竟寒冬臘月裏大家都不願意出門,終於天氣暖了,酒館茶館裏的人也漸漸多了,他之前參加的文社也開始活躍起來,他終於可以借這個來提醒大家,他秦柏曾經是京城裏多麽耀眼的文壇之星!為了這個,他約了幾個朋友一起在酒館裏商議明天文會事宜。


    秦柏特意晚了一些才到,他現在已經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想當年那個毛頭小子一般早上半個時辰就匆匆趕來坐等著別人。


    他們約的是樓上的小隔間,秦柏上樓的時候恰好看見小二從另一個隔間裏出來,他隨意瞄了一眼,就看到褚靖揚、白鈺坐在裏麵,旁邊似乎是林家的那個小子,再往裏……有點眼熟,卻因為光線不好,沒看出究竟是誰。


    那邊和他約好的幾個人已經看到了他,忙拉他過去,“秦大人真是貴人事忙,讓我們好等。”


    秦柏這才扭了頭,對眾人矜持的笑道,“恕罪恕罪,方才有點事情耽擱了一會兒。”


    這幾個都是他的老朋友,自然知道秦柏是故意如此,如今他步步高升,也不願得罪他,便沒說破,隻拉他進屋。


    說是安排文會,這幾個人都是隻會嘴上吆喝,進了屋不過是喝著小酒閑吹牛,酒過三巡,舌頭也有些大了,秦柏起身出門小解,頭重腳輕的差點撞到人,還好對方閃得快,秦柏卻差點撞牆。


    “秦大人,您悠著點,別走岔了路。”來人輕笑著道,聲音裏明顯帶著一絲嘲諷。


    秦柏聽了這話,站穩了身形,看向說話的人,“你是……褚家小子?”


    褚靖揚有些驚訝,還是點頭,“正是。”


    秦柏笑了,自以為過來人的拍拍褚靖揚的肩膀道,“方才你說的我不會與你計較,不過看在你爹的份上說一句,年輕人還是要踏實努力才行,三人行必有我師,你這個年紀還不懂得什麽胸襟氣度,到年紀就會明白了。”


    褚靖揚被他說的一噎,臉紅脖子粗的要反駁,卻聽得旁邊冒出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卻不知道褚叔叔何時與秦大人如此相熟,靖揚居然都沒跟我們說過。”林錚站在他們隔間的門口,淡淡道。


    旁邊是有些尷尬的白鈺,他雖然也不喜歡秦柏,親妹子白鏡卻是秦柏的兒媳婦,讓他不得不有所顧慮。


    秦柏看見林錚,又看看白鈺,終於笑道,“原來是你們幾個小娃在這兒玩鬧。”


    “誰玩鬧,”褚靖揚想反駁,卻又想起他們幾個談論的事情畢竟不好直說,隻得扭頭不再看他。


    林錚也轉身,對褚靖揚道,“別耽擱時間,快進來。”說罷,率先進去。


    褚靖揚摸摸鼻子,聽話的走進隔間,再沒多看秦柏一眼,白鈺見秦柏麵色有些微沉,笑道,“秦伯伯慢聊,失陪。”說著,也退回去。


    秦柏斜眼看著白鈺,忽而笑道,“我怎麽會和你們幾個孩子計較。”他雖口上這麽說,心裏卻也是有些不痛快,雖然他因為太子的熱捧,在這些寒門學子裏還算吃得開,那些世家子弟卻一個個看他不順眼,有幾個比較偏激的甚至還覺得他是世家的叛徒,寫了歪詩諷刺他,雖然他也沒有和這些人計較,可在他內心裏,被那些泥腿子出身的讀書人高看一眼真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秦柏現在對討厭的人,莫過於林越,他分明覺得自己無論是寫文章還是做事,樣樣比林越強,卻不管是世家出身還是寒門出身的讀書人,都把他當做他們這一代的領軍。秦柏見到林錚,自然就想起自己心頭之恨,他思來想去,總覺得就是因為林家仗著自己的權勢,常年霸占在科考口上,才會有如此的名望,今天看到林錚,更是惹起他心裏一團火,暗暗決定回去就去和太子商議這回事。


    沒等秦柏進屋去,就看見自家仆人有些慌亂的走上來,低聲對秦柏說了些什麽,秦柏一聽,臉色很不好的對那人道,“太太病了自然去請大夫,找我來做什麽?我能給她治病麽?難不成你要讓全京城都覺得我因為家事不顧國事?”


    那仆人麵色有些尷尬,隻得應了回去。


    另一個隔間裏麵,褚靖揚聽到外麵的動靜,不屑地道,“看他還能囂張到幾時。”他又忽然想起來什麽,忙對坐在側邊的秦熙道,“我不是說你,隻是……”


    “我明白。”秦熙早就習慣這些人對他父親的態度,他雖然無奈,卻也沒轍,就連他自己不也是如此?他輕聲咳了一下,對其他人道,“咱們還是繼續吧。”


    眾人卻因為這個插曲,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容易正事說完,又提起了這個話題。


    “現在雖然知道的人還少,但是既然已經放出話去,肯定很快就會全京城都要知道,”白鈺有些擔心的看著秦熙道,“太子那脾氣咱們都知道,說風就是雨的,若是拿你爹出氣,順帶對你做點什麽,也不稀奇。”


    “還是避一避吧。”褚靖揚也勸道,“好漢不吃眼前虧。”


    裏麵的人也點點頭,“如今看來,你還是應該回老宅比較妥當,那邊也有很多事情,秦燾一個人不見的就能忙的過來,他一向都是不著調的人,如今讓他驟然管事,也是難為他了。”


    秦熙笑了,調侃他道,“你這是幫淺兒做說客的麽?怎的和她一個口氣?”


    眾人笑了,白鈺還對袁霂擠眉弄眼的。


    袁霂臉色絲毫沒變,一臉坦然地回道,“你覺得這招轉移話題很高明麽?”


    秦熙歎息道,“還是瞞不過你。隻是,你們總覺得我是秦家的人,卻總不考慮,我還是他的兒子。這個時候離開,我成什麽了。”


    “你做事過於一板一眼,什麽都求合乎規矩,”林錚慢吞吞地道,“這樣雖然沒什麽不好,但是少了些變通。”


    “既然說的差不多,那我就回了。”秦熙不願多說,起身道。


    眾人見他如此,知道他脾氣倔強,也不好再說什麽,也紛紛起身離去。


    秦熙卻是比秦柏更早回家,最近他的確有些疲憊,並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像那幾個一般信任他,不少人因為看不上秦柏得勢的嘴臉,而順帶著攻擊秦熙,秦熙卻說不得什麽,因為他們說的畢竟是事實,他是秦柏的兒子,這點永遠也改不了,秦熙其實也早就滿是火氣,隻是他一向內斂,將那些不滿和鬱悶都藏在心裏,他想了想,並沒有回屋裏去,轉身去了書房。


    書桌上擺著兩封信,其中一封明顯比另一封厚得多,秦熙看著那信,想起了在老宅裏還有惦記著自己的人,終於覺得心頭鬆快了些。


    他走過去,卻先拿起那封薄一些的,秦淺的信很簡單,不過是說家裏又有什麽大事,老太太和二老太太身體都還好,隻是還是有些不適應那邊的簡陋,老太太的抱怨一直沒有停過,秦淺幾個人也因為這些不適應鬧了些笑話,秦淺把那些事情說得逗趣,讓人看了也禁不住要笑,秦熙知道自家妹妹一向貼心,是為了讓自己在京城裏不要太壓抑,才會用這樣的筆觸來寫信,若是真的有什麽要緊的,妹妹不會瞞著自己。


    另一封便是白鏡的,信裏說到她和秦淺又做了什麽東西,還說到自己學了新的菜式,她大驚小怪的說居然和秦淺在院子裏抓到了一隻青蛙,秦溶喜歡的不行,要過去玩,還讓秦遠專門給編了一隻草籠子,當然這些都是背著老太太做的,幾個年輕人頗有些尋刺激的感覺,之後就是熱情纏綿的情話,白鏡向來不是害羞的姑娘,就連當初對秦熙也並沒有掩飾過,秦熙看著信,唇角終於揚了起來。


    卻總有不識相的,在門口處傳來對話聲,秦熙揚了揚眉毛,這會兒會是誰過來找他?


    管內院的嬤嬤蹭著進來,有些害怕道,“二爺可是回來了,二太太她,像是不大好呢。”


    秦熙愣了一下,秀雲自打知道自己動不了他之後,兩人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沒事,他不會主動去秦柏和秀雲的院子,便說道,“沒有請大夫來看麽?大夫怎麽說?”


    “之前來了一個大夫,看了看說是急火攻心,還開了方子。”嬤嬤緊鎖著眉頭道,“可這會兒又不好了。”


    “那就再請大夫來看。”秦熙淡淡道,他一向認為,自己不去害秀雲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若是讓他像秦燾那樣回護或是照顧,那是絕不可能。


    “可,二太太現在一直在說胡話。”嬤嬤遲疑地道,“我已經把那些下人們都趕出去,二房裏現在就一個丫頭守著。二老爺到現在還不回來,二爺要不去看上一眼?”


    秦熙想了想,問那嬤嬤道,“她今天出門了?”


    嬤嬤點頭,“去了劉家一趟,回來就不對勁了,一開始是有些恍惚,大夫看過之後,喝藥的時候卻忽然打翻了藥碗,說是有人要害她,然後就開始說胡話。我嚇得不行,又知道事情重大,趕緊把院裏伺候的都趕了出去,隻留了一個貼身的伺候著。”


    秦熙明白了,終於點了頭,轉身跟著那嬤嬤往秀雲的院裏走去。


    秦熙走的不緊不慢,嬤嬤在旁邊跟著,忽然小聲對秦熙道,“二爺,我怎麽瞅著……”


    “嗯?”秦熙詢問地看著她。


    “二太太,像是瘋魔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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