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秦舒寧沒再做噩夢了,她一覺睡到天亮。


    雪已經停了,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


    早上用飯時,秦舒寧同秦老爺說了這事。


    秦老爺立刻道:“爹陪你一起去。”


    他不放心秦舒寧一個人外出。


    “不用,金禾銀穗陪著我呢!您要是不放心,我把護衛也帶上。”


    因秦舒寧堅持,秦老爺隻得作罷。


    用過早飯後,秦舒寧便坐上馬車走了。


    徐展旌葬在城外的忠勇山上。


    忠勇山原來不叫忠勇山,它本是座荒山。


    因許多為國捐軀的將領,被葬在那裏,天子遂為此山賜名為忠勇山。


    徐家的男丁,基本都葬在這座山上。


    昨天下了雪,山道難行。


    秦舒寧到徐展旌墳前時,已是兩刻鍾後了。


    看到小廝拎過來的東西時,銀穗驚呆了。


    今天出發時,銀穗還很好奇,後麵那輛馬車裏,裝的是什麽。


    眼下看見之後,銀穗驚的下巴都要掉了。


    銀穗拉了拉金禾的袖子,悄聲問:“姐,小姐這是覺得,將軍生前沒機會納妾,所以想讓他在下麵,享受一下姬妾環繞的感覺嗎?”


    小廝拎了許多紙紮上來。


    紙紮花花綠綠的,全是燕肥環瘦的美人,看的人眼花繚亂。


    金禾瞪了銀穗一眼,低聲嗬斥:“小姐自有小姐的用意,不準胡說。”


    銀穗乖乖閉嘴了。


    秦舒寧一身霜色襖裙,獨立於墳前。


    山風拂過樹梢,發出沙沙聲。


    秦舒寧平複了下呼吸,才開口道:“徐展旌,我來看你了。”


    過去那十三年前,每次來看徐展旌時,秦舒寧開口就是這句話。


    這一次也是如此。


    隻是那時,秦舒寧是徐展旌的遺孀。


    而這一次,她成了徐展旌的前妻。


    秦舒寧蹲在墳前,給徐展旌燒紙紮,低聲道:“徐展旌,我今天來,是要同你說一件事的。”


    秦舒寧掏出放妻書,對著墓碑。


    “你看清楚了,這是放妻書,母親親自給我的。從昨日起,我們就已經不是夫妻了,所以你不要再來纏著我了,成麽?”


    墓碑當然不會說話。


    秦舒寧趁勢立刻道:“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啊!”


    銀穗咧嘴想笑,金禾一個眼神過來,她立刻忍住了。


    “你說你在地下孤寂,我給你燒些美人,讓她們在下麵陪你。從今以後,你在下麵逍遙快活,我在上麵好好過日子。有事沒事,咱們都別互相打擾了,各自安好吧。”


    “呼——”


    一陣風吹來,將紙紮的灰燼高高揚起。


    秦舒寧往後退了兩步。


    她靜默立著,看著那些美人,在火光中化為灰燼時,心裏十分平靜。


    這她最後一次來見徐展旌了。


    從今以後,她要過嶄新的人生了。


    紙紮雖多,但燒起來很快。


    待所有燒完之後,秦舒寧便帶人下山了。


    徐展旌的墓碑前,隻剩下滿地灰燼。


    大風一吹,灰燼被裹著,飛向了遠方。


    贛州牧民的氈帳裏,有人在寒風中,睜開了眼睛。


    “徐叔叔,你醒了呀。”


    一道歡喜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有人捧了碗酥油茶給他。


    “謝謝卓瑪。”


    徐展旌坐起來,接過酥油茶。


    卓瑪是牧民的女兒。


    一個月前,在與韃靼交戰時,徐展旌中埋伏跌下山崖,被卓瑪的父親所救。


    卓瑪仰著小臉,好奇問:“徐叔叔,秦舒寧是誰呀?”


    徐展旌手一頓。


    卓瑪看見,麵容冷硬的男人,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眼底突然浮起一抹柔色。


    “她是我的妻子。”


    原來是他的妻子啊!


    卓瑪想了想,語氣篤定:“徐叔叔,那看來,你很喜歡你的妻子。”


    “嗯?為什麽這麽說?”


    徐展旌捧著酥油茶碗,偏頭問。


    “因為你睡著的時候,喊了很多次她的名字。”


    徐展旌臉上露出茫然之色。


    他沒有年少慕艾的時候,他十三歲上戰場殺敵,二十一歲時娶了秦舒寧。


    前後兩輩子,隻有秦舒寧這一個女人。


    “那你的妻子呢?她喜歡你麽?”


    秦舒寧喜歡他麽?


    從前,徐展旌是不知道的。


    他與秦舒寧是長輩婚約,盲婚啞嫁。


    成婚不過月餘,他便領兵出征去了。之後,他們一直聚少離多,可秦舒寧非但沒有抱怨,反而替他孝敬長輩,把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再到後來,他戰死了。


    戰死後,徐展旌的魂魄,跋山涉水回了上京。


    他親眼看著,秦舒寧守了他十三年,最終病故在秋夜裏。


    徐展旌心裏,既愧疚,又感動。


    “徐叔叔。”


    徐展旌啞著聲,答:“嗯,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


    “這就是你們中原人說的,投什麽河麽?”


    徐展旌抬手,揉了揉卓瑪的腦袋,臉上難得露出一抹笑:“情投意合。”


    傍晚卓瑪的父親歸來時,徐展旌同他說了,自己要離開的事。


    “可你的傷剛好些。”


    卓瑪父親救下徐展旌時,徐展旌快不行了。


    他身中數箭,身上傷痕遍布,像個血人一樣,趴在崖底的石頭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卓瑪父親心善,將他帶了回來。


    可徐展旌傷的太重了,藥也喂不進去,眼看就要咽氣了。


    卓瑪父親把草席都備好了,可瀕死的徐展旌,不知道夢見了什麽,他開始反複念一個名字。


    有牽掛就有求生欲。


    之後,靠著求生欲,和一碗碗虎狼之藥,徐展旌昏睡了大半個月,才被從鬼門關拉回來。


    如今他剛能下地,何必這麽著急呢!


    卓瑪父親勸:“你還是再休養一段時間吧。”


    徐展旌現在歸心似箭。


    他望著蒼茫的夜色,拒絕了:“不了,我的妻子還在等我。”


    上輩子,秦舒寧等了他很久。


    這輩子,他一日都不想讓她再多等。


    第3章


    秦舒寧歸家第二日,嫁妝就被送了回來。


    此事瞬間就在上京傳開了。


    徐展旌是將軍,是百姓心中的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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