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尚是徐家婦時,曾聽徐老夫人說過,北境的冬日很冷,而且從徐展旌陸續寄來的信中來看,他們越往前走,天氣便越冷了。


    秦舒寧不禁有些憂心。


    永璋帝想除掉徐展旌,可眼下韃靼來犯,永璋帝要仰仗徐展旌抵禦外敵,應該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動手吧。


    秦舒寧將信又看了一遍,複又與從前徐展旌寄來的信放在一處。


    做完這一切之後,秦舒寧還是心緒不寧,到最後,她閉了閉眼睛,妥協似的走到桌案邊。


    金禾進來時,發現秦舒寧正在裝信。


    看見金禾進來,秦舒寧將信遞給她:“告訴翁伯,盡快找人送出去。”


    金禾愣了下。


    徐將軍給她家小姐寫了好多的信,這還是她家小姐第一次給徐將軍寫信。金禾忙接過信,哎了聲,便匆匆出去了。


    在秦舒寧剛給徐展旌去信的第二天,有三封信接連來了秦家。


    一封是薑阮的。


    一封是王子衍的。


    還有一封,是顧修昀的。


    薑阮說的都是瑣事,而王子衍和顧修昀說的全是同一件事——永璋帝駕崩了。


    永璋帝這個時間駕崩,是秦舒寧意料之中的事,秦舒寧比較關心的是,繼位的新君是誰。


    她一目十行掃過,目光最終頓在了四皇子三個字上。


    原來重活一世,這些事依舊沒變。


    永璋帝駕崩的消息遲了一日才傳到平川來。


    時值臘月,年關將至,張燈結彩的街上,因為永璋帝的薨逝,所有鮮豔的顏色都被撤下來,連帶著這個年也過得十分清冷。


    去歲秦舒寧在將軍府,過年隻有秦老爺父子倆,秦老爺父子倆都十分不習慣。如今秦舒寧重回秦家了,一家三口能坐在一起吃團圓飯了,可因著永璋帝薨逝的消息,也不敢大肆熱鬧。


    隻在府裏擺了兩桌,主仆同樂一番,便算是過了年。


    過了年,轉眼便到了上元節了。


    往年平川的上元節很熱鬧,今年卻是沉寂了不少。不過秦舒寧姐弟倆還是出了趟門。


    上京的上元節是賞燈,而平川的上元節帶有祈福之意。


    如今徐展旌在前方陣仗,已許久沒有給秦舒寧寫信了,秦舒寧心下難安,便趁著上元節這個節日,同秦舒予一同為徐展旌放燈祈福。


    “姐,你別擔心,徐大哥和韃靼交手多次,肯定不會有事的。”


    秦舒寧淡淡嗯了聲,她的目光落在飄遠的水燈上,卷翹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擔憂。


    放燈回來這天夜裏,秦舒寧難得做了一個夢。


    但卻不是好夢。


    夢裏冰天雪地,大雪紛飛。


    兩軍正在對戰,徐展旌站在最前麵,他滿臉血汙,手持長劍,利落與敵人廝殺。


    那是秦舒寧從沒見過的徐展旌。


    秦舒寧知道,這是一場夢,可卻怎麽都醒不過來。


    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徐展旌與人廝殺。


    秦舒寧本以為,這隻是普通的一場夢罷了,直到她在人群裏,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容。


    秦舒寧瞳孔猛地一縮,她下意識張嘴想提醒徐展旌小心,可卻發不出聲音,而徐展身側那人卻突然道:“將軍,小心!”


    徐展旌下意識提劍朝身後格擋時,下一瞬間,一柄匕首,插進他的腹部。


    徐展旌不可置信回眸。


    “小姐,您醒醒,小姐。”


    金禾急促的聲音,將秦舒寧從噩夢裏拽出來。


    秦舒寧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亮堂,金禾銀穗披著外裳都守在床前,金禾來扶秦舒寧:“小姐,您是做噩夢了嗎?”


    銀穗忙端了溫水來給秦舒寧。


    秦舒寧捧著茶盞,五指不住收緊。


    那不是夢。


    那是徐展旌上次差點死在戰場上的場景。


    好端端的,她怎麽會突然夢到這個呢?


    “小姐,您別多想了,夢都是相反的呢!”待秦舒寧喝完,金禾才接過她的茶盞,柔聲勸道,“說不定現在啊,徐將軍已在凱旋的路上呢!”


    秦舒寧不說話。


    若徐展旌當真在凱旋的路上,那按照他的脾氣,應該早就給自己來信了。


    可自年前,那封到達北境的信之後,秦舒寧就再未收到徐展旌的信了。


    金禾勸道:“許是那邊大雪封路了,改明奴婢讓翁伯尋人打聽打聽,眼下時辰還早,小姐您再睡一會兒吧。”


    秦舒寧又重新躺下了,但卻怎麽都睡不著,堪堪挨到天亮,秦舒寧便起來研磨提筆給王子衍去信了。


    王子衍在上京,說不定他哪裏會有什麽消息。


    秦舒寧將信交給秦家下人,囑咐道:“你將信送到王家,順道將王公子的書信帶回來。”


    秦家下人領命去了,直到夜裏才凍的手腳發麻回來,並帶回了王子衍的書信。


    秦舒寧迫不及待拆開,心裏卻是一陣失望。


    王子衍那邊也沒有徐展旌的消息。而剛登基的新皇也不關心北方的戰事,如今先皇屍骨未寒,他便已經開始公然尋歡作樂了。有禦史在朝堂上諫言,先皇非但不聽,還命人將那禦史的女兒強擄進宮去了,氣的那禦史直接在金殿上撞柱子而亡,一時間朝野坊間皆是議論紛紛。


    秦舒予見秦舒寧憂思過盛,怕她因此傷了身子,便勸道:“姐,要不咱們去寺裏上香為徐大哥祈福吧。”


    眼下各處都沒有消息,他們隻能寄希望於神佛了。


    秦舒寧姐弟倆去廟裏上了香,等他們再回秦家時天剛擦黑,而秦家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舒予進來,看見大堂裏正同秦老爺說話的人時,愣了一下,旋即快步過去:“顧大哥,你怎麽來了?”


    顧修昀沒說話,而是將目光落在秦舒寧身上。


    隻一眼,秦舒寧這些天一直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嗡的一聲斷了。


    第60章 (二更)


    去歲開春, 捷報與徐展旌的死訊一同傳來。


    今年也是如此。


    新皇忙著尋歡作樂,聽到這個消息時,也不甚在意,隻讓禮部官員看著辦, 繼而便摟著一個貌美的宮妃走了。


    在旁立著的官員個個麵麵相覷, 有那等正直的, 直接氣的拂袖而去。


    先皇英明了一輩子,怎麽臨了時這般糊塗,竟然將皇位交給這樣一個色令智昏之人手中。


    自新皇繼位後,他不顧先皇屍骨未寒,便公然在宮中尋歡作樂, 平日裏疏於朝政不說, 竟然還親小人遠賢臣,搞的朝中烏煙瘴氣的, 許多忠臣皆受到了迫害。


    別人可以搖頭歎息,但禮部尚書卻是一個頭有兩個大。


    新皇說,讓他們禮部看著辦,他們要怎麽看著辦?


    禮部左侍郎給出主意道:“反正徐將軍已經死過一回了,不如咱們就按照當時的規製辦?”


    禮部尚書覺得此法可行, 當即欣然應允了。


    而這個消息傳至坊間時,坊間百姓頓時議論紛紛,甚至生出了兩派言論。


    有人覺得, 徐展旌是真的戰死沙場了。也有人覺得,徐展旌是天神, 他會如上次一樣死而複生的。兩方人馬爭吵不休, 有賭坊見此事有利可圖, 便公然設下賭局賭徐展旌會不會死而複生, 賠付率甚至高達十比一。


    就在上京眾人津津樂道此事時,秦舒寧從平川匆匆而來。


    在顧修昀帶去徐展旌已戰死沙場的消息時,秦舒寧隻說了一句:“我不信,不可能。”


    說完,便往外走。


    秦老爺早就料到會這樣,是以在秦舒寧他們沒回來之前,便已讓人準備好了馬車。末了,複又轉頭衝秦舒予道:“你陪你姐去上京。”


    他們夜裏從平川出發,第二天清晨到上京。


    同行的還有顧修昀。


    等秦舒寧到時,將軍府再一次掛起了白幡。


    門房打開門,看見門外站著秦舒寧一行人,頓時困倦一掃而空,忙請他們進去了。


    府內各處已經布置上了,秦舒寧徑自去了前廳。


    前廳裏已設了靈堂,一片素白中,一口黑棺默然擺在那裏。


    這是秦舒寧第二次看見徐展旌的棺了。


    她撩開白幡,正要往棺邊去時,袖子驀的被人攥住。


    是秦舒予。


    “姐,你別看。”


    秦舒予的聲音裏染了哭腔。


    雖然秦舒寧嘴上不說,但他明白,秦舒寧是在乎徐展旌的。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秦舒予怕秦舒寧看了會受不了。


    秦舒寧啞著聲,道:“鬆手。”


    “姐。”秦舒予央求。


    秦舒寧:“鬆手。”


    秦舒予沒有辦法,隻能向顧修昀求救。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戰死的前夫回來了(雙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耳東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耳東霽並收藏戰死的前夫回來了(雙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