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四年春,岡崎城處處洋溢著久違了的白梅與紅梅的芬芳。


    自從迎回城主鬆平元康,轉眼已過去八個月。岡崎人如今衣飾整齊利落,已非往日可比,並不全是被駿府人征收了十幾年的米糧終於開始滋養他們的緣故。元康回到岡崎城的消息傳出後,各種船隻紛紛通過矢矧川和營生川來到城下,大行交易,岡崎城逐漸恢複了活力和繁榮。


    此前一直想方設法隱藏糧食的百姓,終於放心了。鳥居伊賀守將積攢多年的金銀和糧食貢獻出來進行城池的修繕。各處的雉堞都已修葺一新,石牆也修複了,正門的屋頂也十分氣派。城池煥然一新,立刻成為領民們的驕傲,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商人前來交易,市場更是逐漸繁榮。


    本城、持佛堂苑、二道城、東城、三道城,隨著各處建築修複完畢,城內的氣氛逐漸活躍、明快,就像變了個世界。這時,岡崎人迎來了回歸後的第一個春天。


    以年輕城主為首,進行了新的人事安排。


    各家之長愉快地從第一線退了下來,酒井忠次、石川家成、石川數正和植村家存被任命為新的家老。當然,這種安排並非由家老來決定,年輕的城主主導一切,家老是城主身邊的謀臣。而眼下有兩個使者令年輕的城主和這些謀臣頗傷腦筋。一個自然是從今川氏真那裏來的,另一個則是和竹千代、阿龜一起留在駿府的瀨名姬派來的。


    氏真派來的使者以詰問的語氣訓斥道:“你們擅自進入岡崎城,又遲遲不向駿府報告,成何體統!”麵對這種指責,元康回敬道:“我們如不進入岡崎城,尾張軍不但會攻下三河,還會打到駿河和遠江。如若你們認為織田軍打到駿府也無所謂,我們隨時可以退出岡崎。請你向氏真大人轉告我的話。”


    使者的語氣頓時緩和了許多:“在此處阻擋織田軍,真是用心良苦!但還是請大人去駿府一趟,與諸位武將商議,以同心協力守好岡崎城。”


    元康搖搖頭,當即回絕:“駿府此時大概也人手緊缺,不能再讓區區一個岡崎城牽製兵力,我元康一人足以抵擋織田軍的進攻,請駿府方麵放心!”事到如今,他已經不在意氏真的幹涉了。


    但妻子派來的使者,卻無法輕易打發。瀨名姬的信寫得情真意切。她說,自從和元康分別後,方才深深領悟到丈夫對自己有多麽重要。她讓元康無論如何回去一趟。還說,她會去和氏真交涉。要是不能和元康共處,她會發瘋。讀到這些話,堅強的元康也不禁有些動容。


    瀨名姬又派來密使。這次是瀨名姬娘家關口家的家臣,他帶來了沉重的信盒。


    正月十六,元康在佛殿祭奠完祖先靈位後,一邊走一邊觀賞酒穀中怒放的雪白梅花,忽然聽到使者飽含深情的聲音:“哎,藏人大人!我是夫人派來的人。”


    使者說完,大大咧咧打量著周圍的景色。大概他已去過酒井雅樂助家,因雅樂助的侍從跟在他身後。“這座城真氣派!夫人大概沒想到岡崎會如此氣派。她一直盼望大人回駿府,但她要是看到岡崎,定會立刻喜歡上它。”


    這個叫小杉的關口親永的下人,因為從竹千代被人嘲笑為“三河野種”時便熟悉元康,也就沒有自我介紹。元康不禁苦笑。他能清楚地感受到這人所透露出來的,包括瀨名姬在內的駿府人的偏見。


    瀨名姬認為,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比駿府更好的地方,在她看來,駿府以外都是“蠻荒之地”。或許在她的印象中,岡崎的城池就相當於駿府的鄉下百姓家。所以,她盡管在信中反複傾述對元康的愛慕和思念之情,卻從不提來岡崎。


    不要待在那種地方,快回到駿府,回到我身邊來——瀨名姬的話深深刺痛了元康的自尊心,如今他又從使者的話中感受到同樣的蔑視。如果是信長,此時定大發虎威,壓倒對方,但元康的性格與他截然相反。


    “不,這不過是個不足掛齒的小城。請隨我來。”元康領著使者,故意繞開大門,從側門進入了本城。而且,他沒有將使者引進大廳,而是沿著狹長的走廊,進了小書院的休息室。


    “太令人驚訝了。一定要讓夫人也看看這一切。”小杉不斷驚歎。他之所以這樣說,大概是因為瀨名姬曾經說過討厭住在岡崎城,也許她會說,讓她住在岡崎城,不如去死,比這更加刺耳也說不定。


    “首先,恭喜大人順利迎來了新春。”進到休憩室,使者才想起來問候,並立刻將信盒遞給元康。“夫人讓我告訴大人,她希望大人早一天返回駿府。”


    “你辛苦了。孩子們怎麽樣?”


    “都很健康活潑,他們也盼望您能早日回去。”


    當他看到元康將瀨名姬的信隨手放到桌上,似乎感覺不太舒服,道:“請您立刻閱讀,夫人讓您回覆。”


    元康不理,將信盒輕輕推到一邊,淡淡問道:“怎麽,氏真大人難道不打算報仇了嗎?”


    “我不太清楚,但氏真大人不喜歡以牙還牙。”


    “果真如此,再也沒有比這更——”


    “元康大人!”使者的表情突然變得嚴峻,“恕我直言,此事不可就此了結。”


    “還會報仇?”


    “不,我是指夫人。”


    元康似乎有些落寞地望著外麵。早晨的溫暖陽光照進了窗戶,嚦嚦鶯聲在早春料峭的空氣中流轉。


    “錚錚鐵骨的武士大概不能了解女人的微妙心思。比如三浦義之家的小姐,和她愛慕的人一起出去捉螢火蟲,黑暗中兩個人的手碰在一起了。當她輕輕將臉頰湊到對方手上的時候,因為聞到了別樣香氣,就和那人各自分散了。”


    “哦。”


    “和小姐相戀的一位男子,吃晚飯時不小心把醬菜從筷子上掉了下來,他用手去撿醬菜……而小姐馬上就看穿了他的身世教養,這種微妙的心理感受正是小姐的高貴之處。”


    元康聽到這裏,不再看對方的臉,裝作觀賞景物,點了點頭。


    “夫人十分敏感。而少主也比以前更懂風情。”


    “氏真大人嗎?”


    “是。大人在留守期間經常派人探視夫人。夫人因思念元康大人,心中也……”


    “哦,這是夫人親口對你說的嗎?”


    元康輕輕問道,“她無法直麵氏真大人的愛慕之情,便希望我早點回去,是這樣嗎?”


    “啊,正是。”使者有些結巴。


    “你回去告訴夫人,對我元康而言,最重要的是忠義。如我現在拋棄岡崎城,織田的大軍就會立刻進攻駿府。我元康決定堅守在此處,阻擋他們的進攻。”


    “這……是真的嗎?”元康重重地點點頭:“盡忠義之本分,本是十分辛苦之事。”


    使者默默地望著元康,好像還有話想說,但他動了動嘴唇,又沉默了。元康催促道:“還有何事?”


    “還有……一件事。夫人認為大人身邊肯定有其他女人,令我仔細查看。”


    “哦,多謝了。”元康圓滑地扭轉了話鋒,“對她的心意,我表示感謝。但我現在並非有何不滿,你告訴她,不要擔心。”


    “大人說沒有什麽不滿,意思是……”


    “如我表示不滿,夫人可能會從駿府侍女中挑選一個送過來。我現在軍務纏身,無暇顧及女人。你回去告訴夫人,我對她感激不盡,但不能接受這種好意。”


    元康幹脆地說完,突然變換了話題,用不容分辯的語氣厲聲問道:“你何時動身回去?”


    使者頓時不知如何是好。瀨名姬交給他的使命還未能完成。不打聽清楚元康身邊是否有別的女人,他不願返回駿府。如果元康有女人,那麽瀨名姬也就不打算棄氐真的一片癡情於不顧——她吩咐使者這樣威脅元康。


    “再過一天就啟程,元康大人。”


    “你還有什麽事?”


    “就這樣回去,夫人肯定會擔心。”


    “如是關於女人的事,我剛才已經作答了。”


    “那麽,夫人恐怕無法拒絕少主的癡情……”


    “我說過,忠義二字十分殘酷。”


    “大人所說的忠義……是說少主為先主公無所作為?讓夫人要學會忍耐?”


    “你不必明白。告訴夫人,她自然會懂……”


    使者以為元康又要說出令他為難的話,頓時慌張起來。“真是羨慕之極。大人有一位連少主都念念不忘的夫人。”


    “最近做了一個夢。”


    “見了夫人?”


    “不,夢見了一隻奇大無比的蛤蟆追趕著我。”


    “大人真會開玩笑……”


    “不,是真的。它緊緊追趕著我,恨不得將我一口吞下。那隻蛤蟆胃口很大,不僅僅是我,它還想吞掉我的城池和家臣。你大概沒有做過這樣的夢吧?”


    使者驚愕地張大嘴,他明白自己在口舌上終不是元康的對手。“那我就將您的話原原本本轉告夫人。”說完,他像是被什麽東西追趕著一樣,踉踉蹌蹌,在下人的指引下退出去。


    就在那天夜裏。元康在離開駿府之後第一次接觸了女人。


    本城幾乎沒有女人。也有老臣建議元康找個女人照顧日常起居,但元康不予理會。眼下正忙於修複城池,況且瀨名姬在駿府獨守空房,還不是找女人的時候。但瀨名姬的使者和書信讓元康莫名地亢奮。十一歲那年看見瀨名姬和氏真在櫻花樹下親熱的情景,突然不可思議地浮現在他腦海中,那麽真切,那麽難以忘卻。


    夜裏,元康踱到了三道城。他拎著供佛後的膳食,到了繼母花慶院田原夫人的居處,想和繼母說說話。席上有兩個侍女伺候,其中一個就是常到本城為元康漿洗的可禰。


    “大人,一個人生活大概很不方便吧。加果有中意的,您可以挑一個去。”


    花慶院夫人待兩個侍女下去準備膳食後,淡淡地勸道。雖然她隻有三十多歲,但十多年的寡婦生涯恐可以磨滅一個女人的羞恥心了。她娘家戶田家因將本該送到駿府去的元康出賣給了尾張,被駿府滅掉了。從那以後,她沒有了前程,也沒有了方向,單待在岡崎城的一隅,靜靜地注視著這個變化無常的世界。


    “年輕時代是短暫的。過於節製,對身體也沒有好處。總之,您挑個喜歡的帶走吧。”她恐並不知道戶田家出賣了元康,隻想盡己所能勸說元康,希望和他和睦相處——那種孤獨感,可以從她的言談舉止中深切地感受到。


    要是平時,元康說不定會勃然大怒,但那晚他卻問道:“母親,女人到底是怎樣的?如果男人不在身邊,她會很痛苦嗎?”


    “這,”花慶院的表情有些茫然,她淡淡地答道:“我覺得她們可能會發狂……比鳥兒想交配、比貓兒思春更難控製。剛才那兩個侍女,如果老是不讓她們接觸男人,定會做出不貞之事。”


    “是嗎?”


    “似乎可禰更合您的口味,她總是說喜歡您。”


    就在這時,可禰端著膳食上來,將食物放在花慶院夫人麵前。


    “可禰,你喜歡大人嗎?”


    “啊?”可禰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驚訝地轉向元康。十八九歲的女子。皮膚白皙,身體豐滿,如同梔子花的花苞一般,散發著野趣和健康。


    “你最喜歡的城主來了,給城主斟酒吧!”


    “是。”她一邊回答一邊斟酒,臉頰已羞得緋紅,顯然明白了花慶院夫人話中的意味。


    “我現在正央求城主呢。你既熱愛城主,希望你能得到城主的寵幸。”


    “啊。”可禰不禁以袖掩麵。另一個侍女阿孝也進來了。元康不經意間看了看,覺得阿孝皮膚更加細膩。


    “可禰,夫人剛才已經告訴過我,你真的喜歡我?”


    “是……是。”


    “有多喜歡?女人根本沒有必要喜歡我一人,隻要是個男人就可以了。”


    可禰驚愕地抬起頭,哀怨地注視著元康。然後,她慌慌張張站起身去抱酒壺。看著可禰遠丟的背影,元康又想起了瀨名姬信中的幾句:“大人想必已和其他女人同床共枕。對月歎息,我身發狂誰人知?”


    若是瀨名姬在信中忘記她的不滿,隻是表現出對元康的擔憂,元康無疑不會動搖。但現實正好相反。她固執地認為,元康身邊有了其他女人。究竟是何使得她固執己見呢?顯然,是因為瀨名姬自身曾經有過類似的經曆。元康禁不住感到一股無名烈火自心底騰起。


    花慶院夫人好像已經看透了元康的內心,不斷令可禰給元康斟酒。當元康起身如廁時,她令可禰道:“你領城主去。”


    “是。”可禰聲音清脆,立刻手持蠟燭站了起來。兩人轉到廊上,月光灑滿了隔扇,皎潔明亮,根本無需蠟燭照路。


    “可禰,你以前接觸過男人嗎?”


    “沒有!”可禰的臉頰變得通紅,激動地反駁,頻頻搖頭。


    “打開隔扇。今晚月色不錯。”


    “是。”


    “將蠟燭熄滅。外麵好像下了雪,一片潔白。”


    “城主不怕傷風嗎?外麵寒氣深重。”


    “可禰,你轉過臉,對著月亮。就這樣。真是貌若天仙啊!”


    可禰順從地抬頭望著月亮,她感到身體本能地顫抖起來。


    “枝頭的花朵,空中的月亮,還有地上的你。”


    “城主,可以了嗎?”


    “不不,再待一會兒,讓我看看。”


    “是……是。”


    元康清楚地看到可禰眼中的光芒,她在渴望著愛撫。她唇邊的嫵媚和恐懼,使元康胸中的烈火燃燒得越發旺盛。


    女人決不都像瀨名那樣總是欲火焚身。飯尾豐前的妻子吉良夫人堅強能幹的外表下,也能讓人感受到忍耐和本分。而眼前的可禰,簡直順從得像個奴隸,那麽溫順嬌弱,仿佛一伸手擁抱住她,她便立刻會化了。


    “好了。”元康道,“不再開玩笑了,帶我去廁所吧。”可禰十分驚訝。她以為元康定會擁抱她。


    “可禰。”元康的聲音突然變得嚴肅:“究竟誰指使你,要把身體獻給我的?”聽到元康嚴厲的詰問,可禰的肩膀顫動了一下。


    “可禰,我醉了……”元康一邊安靜地走向廁所,一邊說,“從你望著月亮的蒼白臉色可以看出,你還未接觸過男人。”


    “是。”可禰聲音發抖,她小心翼翼地捧著已熄滅了的蠟燭。


    “你是受人指使前來服侍花慶院夫人的,對不對?”


    “是……是。”


    “還有,你為了能夠接近我,故意在花慶院夫人麵前說喜歡我?不要害怕,我並不是在責怪你。”


    “……”


    “花慶院夫人是個好人,輕易就信了你的話,還特意安排你為我換洗,但你在服侍我時,逐漸真的喜歡上了我。”元康溫和地下了結論,可禰嘴唇嚅動著,不置可否。


    “我知道你內心並無害人之意,所以,你才顯得那麽可愛……但那樣一來,你又十分可憐。”


    “……”


    “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嗎?若我占有了你的身體,痛苦的隻能是你,因為要對我保守秘密,你要時刻忍受內心的煎熬。所以,在你將秘密告訴我,讓你自己變得快樂之前,我不會碰你。這樣做是為了你。”


    “城主!”可禰突然撲到元康麵前,跪倒在地,“我向您坦白。我向您坦白。請原諒!”


    “你想說了?”


    “指使我的是織田家的武將瀧川一益。”


    “你的父親是誰?”


    “是家臣阿久津左衛門。”元康悄悄將雙手放到可禰肩上。可禰抬頭深深地望著元康,潔白的牙齒如同珍珠,天真無邪的內心流露無遺,無論問什麽事,她都絲毫不會隱瞞。


    “他命令你做什麽?”


    “監視城主的日常起居,直接報給他。”


    “將日常起居直接報給他?”


    “是。他說他還不能判斷城主的實力和品格,便讓我將您的一言一行原原本本報給他……”


    “哦。”


    “他還說,即使城主知道了,城主這種堅忍之人也不會殺我。萬一被發現,將一切直言相告並當場謝罪即可。城主,請原諒!還有,請將可禰放在您身邊……”


    元康雙手抱肩,深深地皺起屑頭。瀧川一益為何要指使這個小女子,元康腦中留下了無數的謎團。他忽然將姑娘推開。“你真的認為,我不會殺你嗎?不要撒謊。”


    “不,我沒有撒謊。”可禰的身體癱倒在元康膝邊,“他說我不隻要做內應,因為城主大概會感到孤獨,便讓我盡心侍候。”


    “誰說的?瀧川一益?”


    “是。他說城主可能不會讓駿府的夫人到岡崎城來。說您早晚要同信長大人攜起手來,便讓我把您看做主人,盡心侍奉。”


    “等等!”元康突然止住可禰。剛才熊熊燃燒的欲火,這時突然被撲滅了。瀧川一益究竟是什麽人?不,這絕不是一益一人的智慧,肯定是信長在背後操縱。即便如此,他還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在這裏,這麽清楚地聽到信長的真實意圖。


    這可禰的確不隻是個奸細。信長與一益正是利用了這個少女的純情,從這個意義上說,這個少女是他們的新武器。


    “可禰,”半晌,元康將手輕輕從可禰肩頭挪開,在她身後坐下。“你過來。我已經明白了你的真心。元康喜歡你天真無邪的心靈。”


    “是……是。”


    “你直接告訴瀧川一益,說我元康要多可恨有多可恨,要多可愛有多可愛。”


    “城主!我已經清楚地——”


    “你已經說過了?”


    可禰掙紮著將雙手放在元康胸前。她的情感熱烈地燃燒著,頭發散發出來的芳香仿佛在顫抖。“城主,父親給我來了信。”


    “說了什麽?”


    “他說既然您能夠令我生起愛慕之情,肯定是個勇猛、體貼而又無可挑剔的大將。瀧川一益近期將作為使節從清洲來岡崎城談結盟之事。父親也可能同來,所以他讓我今後盡心侍奉您……”


    元康摟著可禰,抬頭望著月亮。織田氏派來結盟的使著,那將決定他元康的命運。他內心多麽企盼那一天呀。因為妻子被扣押在駿府做人質,元康無法主動派使者去信長處,一直為此而發愁呢。


    元康突然彎下腰去,輕輕親著可禰的耳朵。除了一益,還有一個使者,如今已經躺在他元康的懷中了。“可禰……”


    “嗯。”


    “你是個天真的使者。你既然毫無保留地向我坦白,我也會毫不保留地愛憐你。來,站起來,跟我走。”


    可禰被元康攥住的小手,如同火焰般熱烈地燃燒著,她站起來時,差點摔倒。元康輕輕地扶住可禰搖搖欲墜的身體,溫柔地親著她的耳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岡莊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岡莊八並收藏德川家康2·崛起三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