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染匠聞言不再推辭,說道:“還請姑娘轉告東家,此事必當辦妥。”


    從頭到尾,陳昌隻當自個兒是個木樁在旁邊杵著。後兩人行至正街,換了車架,遠遠能望見府邸了,他略囑咐兩句才帶著三七打馬而去。


    還未出一百米,陳昌止住腳的,回頭望見那一行八人抬著一小轎走遠,冷不丁開口問道:“她出門怎不見人跟著護著?”


    三七聞弦知雅意,知他嫌府上人不盡心,忙回道:“怕是底下婆子小子看漏了眼,我回去便讓人警醒警醒。”又見陳昌點頭才略鬆了口氣。


    隻他心裏道:這大家太太奶奶出門哪個不是婆子小廝一大堆的,隻偏偏這二奶奶不按章法來,也沒派個人知會聲,可見是不想人知曉的,遂在心裏叫苦。


    隻如此又過了兩三日,李婠也未出門去。一日日落時分,李婠往賀夫人院子裏去,半路遇著陳蕙、陳茯兩姊妹,三人遂同往。


    賀夫人於三人皆不待見,隻遣了婆子出來隨意打發了兩聲。那婆子口中直道:“太太不得閑、正料理家事。”三人也不多呆,略坐了坐,便回了。


    可巧,回去的路上又遇著個兩個模樣整齊的小丫鬟,說是今兒冬至,請各院太太小姐吃餃子去。一個行禮後忙去請二太太去了,另一個與李婠三人在原地等著。


    留下的這個口吃伶俐,一直說著話,什麽“先去了院裏請,沒見人,又急急跑來,府上路多,恐錯過了。”又說,“大太太、大姑娘、大奶奶已經到了,太太正等著。”“今日餃子餡有三四十種,芹菜牛肉的、素三鮮的。”嘚啵嘚啵說了好一陣,倒是免了三人絞盡腦汁找話聊。


    李婠見她頻頻摸嗓子,使秋靈賞了她個銀角子,喜得她連連又說了好些吉利話。


    半響,賀夫人也來了。


    四人到了院裏,已是掌燈時分,院落裏俱都點了燈火蠟燭。有婆子提了燈籠來接,過了儀門,進了正屋,老太太居上,正與段馨說著養胎忌諱,周圍丫鬟婆子立著,時不時插上一句,倒是和樂。此時見來人,眾人紛紛止了話。


    四人行禮畢。賀夫人笑道:“老祖宗勿怪,被府上管事婆子們一拖,正巧這三個又來我院裏,兩個小丫鬟找不人,我娘幾個兒便都來遲了。”


    老太太也笑:“這府上大小事樁樁件件都賴你,哪有怪你的由頭。”頓了頓,多問了句:“那布粥施米之事可辦了。”


    秋夫人忙道:“今兒早便在外搭了十多處棚子,都置辦起來了。”


    老太太連念了幾句阿彌陀佛,連聲到好,罷了,又招呼眾人:“快快,入座罷,那曲也唱起來,今日小節,咱們娘們兒也樂嗬樂嗬。”


    一丫鬟扶著老太太坐了上座。其餘秋氏、賀氏、陳芸、李婠、陳蕙、陳茯一一告了座。


    秋夫人瞧了眼下坐的李婠。


    李婠正巧也望了過來,點頭回了一笑,後目光一側,看向立在案邊的段馨微微隆起的肚腹處,正待開口,秋夫人忙對段馨說:“你也坐罷。”段馨忙回:“多謝太太。”


    秋夫人似想起什麽,瞧了李婠一眼,說道:“瞧我,忘了問,怎地賀大姑娘、二姑娘沒來?”


    李婠麵色如常,身後一婆子恭敬地道:“賀二姑娘身子乏,賀大姑娘便也沒來了。”


    秋夫人笑道:“這兩個倒是與蕙姐兒、茯姐兒一般,平日裏一個挨著一個,一個離不了一個的。”


    老太太對這樁眉眼官司置若罔聞,笑嗬嗬地說道:“快少話些家常,天兒冷,菜涼了便失了味了,今兒個這廚娘可是使了十八般武藝,莫錯過了。”說罷,夾了一個餃子吃了,其餘人也動筷吃了,眾人大讚其味,惹得老太太賞了廚娘幾吊錢,眾人吃吃笑笑,推杯換盞。


    至晚間要散時,老太太又叫人提了好幾個食盒來,直命她們帶回去:“雖說他們自有飲宴去處,也讓幾個爺兒們也嚐嚐。”眾人忙接了盒子。


    李婠先與賀夫人作別,後一一與眾人作別往院子去。今日天黒盡了,老太太恐人路上摔了,俱都讓小丫鬟們點燈來送。


    李婠與秋靈兩人行至院外不遠處,李婠對前方那提著燈籠引路的小丫頭說:“前麵便是了,你快回老太太處罷。”那小丫頭見前方院子燈火通明,底下路也好走,便行禮回轉了。


    兩人行至右側院牆外,正在轉去正門前,此時月色隱去,晚風習習,牆外柳樹柳枝輕蕩,影子憧憧,兩人自樹下見路走著,忽地,秋靈拉了李婠袖子一把,指了指前方。


    李婠微驚,朝前方看去,隻見前麵好幾棵柳樹下有兩個影子挨著,卻隻有兩隻腳!凝神細聽,又有細細密密的嗚咽聲入耳。


    李婠見此倒吸一口涼氣,她最是見不得這些神神叨叨,鬼鬼怪怪的,以為是甚柳下鬼,駭得倒退一步,麵色慘白,冷汗直冒,眼看要倒下去。秋靈也是心頭一震,隻她向來膽大,不信鬼神,她向前一步護住李婠,喝道:“什麽人在此放肆?”


    那兩身影俱都一震,一矮小的影子轉身往後奔去。到燈火處,秋靈見其背影窈窕,著一身雲煙裙,忙與李婠說:“姑娘莫怕,是個小娘子。”秋靈又回頭看那高個兒身影,竟有幾分像他家姑爺陳昌!叫道:“二爺?”


    第26章


    話說這頭三七本候在前麵不遠處, 見此心中大叫不妙,正要跑來替陳昌遮掩。不巧,此時陰雲消散,月色大明。秋靈定睛一看, 可不就是他家姑爺陳昌!她不由驚叫:“二爺!真的是您!您怎會在此?”


    陳昌心頭一緊, 僵直身體從柳樹下出來, 他整了整麵色, 笑問:“你們怎來了?”後他見李婠麵色慘白, 又拋了滿腔不自在, 皺眉問道:“可是又被嚇住了?”


    秋靈回頭見李婠神色恍然,心既憂又怒, 站出來冷笑道:“都說那貓哭耗子假慈悲,二爺也不遑多讓, 前腳軟香軟玉抱著, 後者又擔心起我家姑娘來, 真真勞您一顆心剖成兩半來。”


    陳昌被一指摘,突地冷了神色, 不說他未做那等子非禮之事,便是做了, 也容不得個小小丫鬟來指指點點,這娶妻納妾, 天經地義之事。他一麵脫下狐皮大氅把李婠擁在懷裏,一麵吩咐三七把人拖下去處理了。


    李婠剛被嚇住, 腦子裏暈暈的,還沒理清個一二, 一眨眼便見秋靈罵開來,又一眨眼便聽陳昌要叫人把秋靈拖下去。她自是萬般不肯的。遂也不推拒陳昌, 讓人拿大氅裹了,說道:“這丫頭被我慣得不知尊卑了,且把人留給我罷,我必重罰她。”


    三七本也是假意去拖,聽此,又立住了。李婠不等陳昌開口,又道:“此處黑燈瞎火的,還是快些回罷。”說罷,輕拉著陳昌袖子往前。


    陳昌緩了緩臉色,見李婠開口也不好多說,上前把人打橫抱了,一路進了院子。李婠心裏極不願被這般孟浪,一路聽著大小丫鬟婆子問,“二奶奶這是怎地了?”“可要請大夫?”她直把頭埋進大氅裏,隻當自己暈了過去。


    陳昌一麵吩咐人熬副安神藥來,一麵把人放在榻上,喚來水浼、南喬等人來伺候。進屋的幾人俱都眼觀鼻,鼻觀心,不多說一句,多做一步,老老實實伺候李婉陳昌洗漱事宜,期間,又有婆子進屋端來黑黑的苦藥伺候李婠喝了。萬事畢,又輕手輕腳地退下。


    李婠臥在床頭,今日她先宴飲,又遭了驚嚇,加之現已子時,疲憊難耐,一合眼,便要睡去。


    陳昌思慮起方才之事,橫豎左右睡不著,就著月光下床來倒了碗溫茶。他坐在圓己旁,見李婠臥在床裏雖沒動靜,但心下料定她也心亂如麻,此時不理他,正在怪罪他。


    隻張了幾次嘴,都不知從何說起。遂把桌上溫茶喝了,摩挲著茶碗,斟酌開口道:“那女子原是太太胞弟二女,我今日回院子,她半路衝了出來,我顧及著情分與她說了兩句,話頭沒過半,她便依了過來,可巧被你碰著了。”


    李婠本昏昏欲睡,又聽他開口說話,隻得強打起精神來聽。她睡眼朦朧,耳邊話忽近忽遠,似有似無的,她聽了一耳朵我啊她呀的,心裏倒是半明白他在說那女子,於是含糊應道:“那明日迎妹妹進屋罷。”這聲音模糊不明,陳昌疑心自個兒聽岔了,上前湊近她,問道:“你說甚?”李婠又再說了一遍。


    陳昌聽後麵色一沉,譏諷道:“你倒是個大方人,我倒是把你看錯了。”說罷,他心中越發煩躁了,左右思忖也估摸不準對方是真心實意的還是假模假樣的說說,又沉聲問道:“你真願意我納了她?”李婠又含糊地“嗯”了一聲。


    陳昌琢磨半天,後笑著問道:“可是醋了。今兒晚著實是個誤會,她突地撲上來,我也沒注意,正要推開她,你又來了。”李婠眼半睜,細聲細語說道:“沒,給您納妾,本也是我職責所在,這會兒到是我少了尋摸的功夫。”


    陳昌這會倒是的聽得真真切切。這下好,宛如捅了馬蜂窩,陳昌一下氣炸了,怒氣四溢,在床邊負手走來走去。


    這會兒叫他剖析己心,他也說不出來個一二三。隻他本打算著,先探探李婠口風,若她不願,便與二表妹說了,隻是兩位表妹等他兩年,少不得要添上些嫁妝,給人風光送出門子,若她願了,嗬,陳昌便沒想過這情景。


    他這一會兒要理直氣壯地納妾,一會兒又恨李婠叫他納妾,自個兒也說不清楚、道不明白了。


    陳昌不願細想,隻隨著本意動作,他覆在她身上,不住地親著她細白的脖頸,正待往下,李婠推拒道:“別,明日可好?”陳昌不聽,仍要動作。


    李婠隻好道:“你去找清簟或善舒可好?”陳昌埋在她脖頸裏冷笑一聲:“你個沒心肝的。”說罷,止了動作。李婠終得了清靜,沉沉睡去,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早,陳昌起來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不是銅盆裏水燙了,便是早膳太鹹了,隻周身都不爽利,一眾大小丫鬟婆子見此行動間又添了幾分小心。


    出了二門,三七忙隨在他身後的,引他去練武,路上也不敢多說,隻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到了武場,陳昌選了一杆長槍,與武師趙宏打鬥了幾個回合。他心下煩悶,出手便沒個輕重,直挑了對方武器,把人踹飛出去。


    趙宏一瞧他一個直刺攻來,忙就地翻身一滾,口中連連求饒:“二爺,息怒、息怒。”陳昌收了勢,冷哼一聲,把紅槍一拋送回架子上。


    趙宏摸摸胸口爬起來,心說:在娘們兒那受了鳥氣,也莫來我這處撒。


    今日兒早他一個相好的小丫頭便把昨兒院裏的事兒完完整整地與他說了,一聽陳昌今兒早不爽利,便當陳昌想納人,可家中有母老虎,不能得。他湊上去笑道:“二爺怎地今日這麽大的火氣?可是有人惹了您不快?”


    陳昌沒開腔,斜了他一眼。三七在旁一聽,雙手比劃,作殺雞脖子狀叫他莫說了。


    可三七站地偏遠,他沒見著,隻當自個兒摸準了脈絡,出主意道:“我今兒進院裏便聽了幾句風言風語,這男子娶妻納妾本是天經地義,偏偏那些小心眼子地要左阻右攔的。


    二爺莫如在外尋個院子,置備些家夥什事兒,先把人接出去,待生米煮成了熟飯,開花結果,那時,二奶奶要阻攔也沒了說頭,府上太太、老太太、老爺們也和樂,便萬事俱全了。”


    陳昌聽罷,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趙宏忙堆笑。陳昌眼神頗冷,口中笑道:“自古有言‘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趙兄計謀無雙,小弟受教了。”說罷,拱了拱手,趙宏忙擺手:“使不得使不得,能為二爺分憂便是天大的好事了。”陳昌也未多說,轉身走了。


    半路,他與三七說道:“明日叫那趙宏不必來了。”三七忙點頭應是,待陳昌回了院裏梳洗,忙回身去辦了。他先去銀庫支了銀子,又命一小子去角門把人攔下,免得他又出府跑一遭。


    趙宏剛要出角門便人攔下,了無事事地在園裏晃蕩了一柱香,見三七來,忙笑著招呼:“三爺,您怎地來了。”他雖看著梗直憨厚,卻也身處高位過,知曉來往規矩,知這大家府上事多,少不得孝敬各位主子身邊的大小丫頭小廝,幫忙說道說道。


    三七也接過他不少銀錢,此時見他,氣不打一處來,把銀錢給了人,說了句“二爺叫你不必再來。”後轉身邊走。


    趙宏一驚,忙追問道:“三爺、三爺,這、這倒是如何回事?煩請您開開尊口,也讓我死得明白。”他還真不明所以了,以為有打賞可拿,沒成想是打發人的。


    三七隻道:“誰叫你不招四六的說些胡話來,你沒見到我剛才殺雞抹喉地叫你住嘴?”趙宏一抹臉,道:“隔得太遠,沒見您的暗示來。煩請您通融通融,下回我定當把我這噴糞的嘴閉上。”


    三七搖搖頭,還是往前走,趙宏道:“您開開恩。”說著,忙把一錠銀子遞出去。三七不接,說道:“二爺是鐵了心了。你也一身武藝,且去他處尋摸罷。”說罷走了。


    趙宏滿臉苦相出了角門,到了正街上,從包袱裏拿出一錠銀子,咬了一口,又朝陳府方向啐了一口,罵罵咧咧走了。他所罵皆是髒話妄言,所去依著性子也不是甚好去處,便不多敘。


    卻說這邊,陳昌回了院裏,清簟、善舒兩人忙上前伺候他換衣脫靴,待換了身幹淨衣裳,陳昌左右見裏間外間俱都沒見著人的身影,又問道:“你家二奶奶呢?怎成日不見她身影。”


    善舒忙道:“去內書房去了,現下怕是要回了預備去老太太處用膳了。”陳昌點頭,本想去尋人,隻拉不下麵子是一樁,二則,那內書房在他看來便和自個兒外書房一般,沒主人邀請便進不得。遂又坐在軟榻上,命人去取了本閑書來看。


    清簟善舒兩人忙退出去,一人去取書,一人去沏茶。院裏丫鬟婆子俱都說著小話:“二爺今日怎不去書房溫書了?”“怕是有事與二奶奶說。”正說著,一小丫頭上門,道是二老爺找二爺說話。陳昌聽此,隻得去了。


    陳明勝今日本要出行,行至廊下時,便聽嘴碎的丫鬟說昨晚世安院熬了藥,便以為陳昌犯渾,硬是要納人,把李婠氣病了。他心中惱陳昌不定性:當日明明白白與他說了,他自個兒點了頭,如今又這般。


    他正要叫人去請太太去說道幾句,後又想起自個兒媳婦與兒媳婦兩不對付,聽了怕是要拍手稱好,隻得自己上陣。他自是有萬分滿意自己兒子人才學問的,遂點了幾句“色令智昏”,“溫書為要”,“莫短了心氣”之語,便撒開手不管了。


    陳昌出了院子,三七忙迎上來:“二爺,何處去?”陳昌見日頭偏高,這會兒人怕是早去了老太太處,遂按耐住性子,依言去了外書房。


    行至半路,陳昌見一拱橋上立著一女子,目中含淚,嬌嬌弱弱地朝他看來,他腳步一頓,朝她走去。


    你道這橋上人是誰,正是賀夫人胞弟次女賀仲媛也。


    第27章


    卻說這邊, 賀仲媛本假借賀夫人稱病一事,三五不時可與陳昌見麵,解解相思,待賀夫人病好, 陳昌回了院子, 便再也不能得見。她日日守著盼著, 也不見人前來, 夜夜想著望著, 也不見人入夢, 平日裏隻恨晝長夜長,花落花開, 雲散雲消,日漸消瘦了。


    她姊妹賀伯玲左勸右勸也不見人有起色, 著人去打聽, 卻隻聽丫鬟說, 陳昌日日宿在院裏,她心下了然, 怕是人有了新歡,早把舊人忘了。隻又見自己妹妹這般糟踐自己, 害怕她把自個兒糟踐沒了,隻得哄著人說, 表哥怕是平日裏事多,脫不開身來看望。


    這日冬至, 老太太命人來請她兩人去飲宴。賀伯玲在廊下回絕了,這時, 賀仲媛掀開簾子,立在旁邊悠悠地問道:“李家姑娘也要去?”


    那丫頭不明所以, 賀伯玲忙笑道:“她病得厲害了,說起胡話來了。”說罷,塞了一串銅錢過去,那丫頭喜笑顏開地接了走了,剛出門,又回頭添了一句:“二奶奶怕是要去的。”


    等一人一走,賀伯玲便沒好氣地說:“好好的,二奶奶便是二奶奶,你稱呼她李家姑娘作甚。”賀仲媛垂淚不語。


    她又緩了緩口氣,說道:“莫要多想了。”她一麵叫人打熱水來給人洗臉,一麵心裏歎氣:這人倒是越發偏執了。


    賀仲媛隻無聲流淚,望向窗外一株梅花,悠悠地念道: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畔。【1】


    賀伯玲擰幹帕子給她擦淚,不料淚珠兒越擦越多,她見立著的兩丫鬟,怕她們見了嚼嘴,忙叫她們先出去,回身來勸慰起人來。


    賀仲媛道:“姊姊,莫要再勸我了,我也不想,隻是這心裏悵悵的,眼裏也止不住水流出來。”賀伯玲重重歎了口氣,“都道是心病難醫,你可莫想不開,撒手丟下了我。”說罷,也抹起淚起來。


    賀仲媛見此也大慟,她似是驚醒,想起自個兒有個憂心自己的姐姐來,忙道:“姊姊莫哭了,是我不好。”她腦子清醒了些,紅著眼問道:“姊姊,你說他整日在忙,可是說辭?”


    賀伯玲左右思忖,怕答岔了她想不開,又見她眉目有股子堅決之色,實話道:“他是忙著讀書,隻每晚都回了院子的。”


    賀仲媛慘笑道:“果真如此,”頓了頓,她接著說:“有道是,解鈴還需係鈴人,他兩三個月不來,隻把你我丟在這處,你我心便忽上忽下,四下瞎猜。我這去找他去問個準話,若是他變心了,你我也死了心,隻讓這場戲散場了好,若是他真是懼於李家姑娘權勢,不得不如此,你我也得體諒些他。”說罷,她起身要走。


    賀伯玲一邊聽,一邊心裏苦笑道:這當真是入了魔障了,還說甚體諒,若陳昌真的窩窩囊囊,因權勢屈就,怕是早娶了別家姑娘,哪還輪得到李家姑娘,怕不是哪一眼瞧上了人,娶了回來。還你我,隻有你沒有我。


    又見她動作,忙攔了,說道:“此時二奶奶去老太太處飲宴,雖說正是良機,可也不能這般莽撞了去。今兒又是冬至,他們爺們兒定在外飲酒,不若你我先去院裏探探何時表哥回來,在做打算。”賀仲媛忙點點頭。


    兩人行事也不便帶丫鬟婆子,便放出信,從後屋裏走了。兩人到了世安院時已是掌燈時分。賀伯玲帶著人去試探問了一圈,可陳昌也沒打發個人來說幾時能回,大小丫鬟俱都不知。


    兩人吃著茶水等了等,又怕李婠先回來的,兩人沒臉,一直挨到晚間時,陳昌也不回,才走了。


    不想,剛出院門,便見陳昌帶著三七走來。賀仲媛見了人,雙目便粘在了陳昌處,賀伯玲與三七便走遠了些,留兩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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