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當即道:“世間竟有如此惡人!請老爺緝拿主惡,主持公道!”府尹思及京中褚姓商人係朝中老內相幹孫侄兒,停了手,道:“如今雙方各執一詞,真真假假,都做不得數,且將一杆秤無雙兒一幹人等收押,隔日再審。”說罷,一拍驚堂木,喝聲:“退堂。”胡月菊生等人縱有千般不甘,也隻得退下。


    府尹推至後堂,隻覺兩相都不好得罪,棘手得緊,思來想去,心道:索性公事公辦,由他們鬥去。於是遣了個差役往褚家去,命他明日上堂分說。


    卻說褚義聽了差役傳喚,心中一麵罵管事辦事不利,一麵叫了轎子往老內相府上去。隻三催四等也沒見著人,隻得回轉。


    次日,府尹命人傳喚案中一幹人等,褚義令家中管事前往,隻在堂上推脫:什麽使銀子搗黃生意,一概不知,要誣賴人,給出物證字據來。那不知能不能當證物的定金早被一杆秤雙無兒等人用光,又哪裏拿的出來證物。府尹也不細究,按律判了。


    經此一案,褚義不敢隨意動彈,隻能眼瞧生意日益衰敗,心中甚急,又去尋了老內相幾次。原先那個小內監接出來。


    褚義拱手道:“不知今日老內相可在?”小內監道:“入宮去了。”褚義道:“我在此處等,不知何時能一見?”


    小內監甩了甩浮塵道:“原先見一次已是開恩了,多少王孫貴族,在門外等著。幹爹哪有閑情理這些芝麻小事兒。”


    褚義心頭直罵娘:年年十幾萬兩銀子送給這群豺狼,麵上話說得好,到了緊要關頭還是怕得罪公主,麵上惶恐道:“還請公公明示。”又從袖子中取出百兩銀票來獻上。


    小內監收了銀票,道:“我給你指一條明路。老內相周身事多,沒功夫理會這些芝麻小事,但公主又如何會為了個小作坊得罪老內相?


    兩座大山不動彈,你們這些人正該出手才是。你在京中盤踞多年,如何會怕一小小女子?隻管放開手去鬥!就像你叫人去搗黃她生意一樣,為了自個兒,多上些手段。”


    褚義沉思半響,躬身謝道:“多謝公公指點。”說罷,也不多呆回府去了。


    這日老內相回了宅子,小內監忙趕去伺候,說笑般將褚義一事說了,又言:“我隻想著何苦為了個小小商人得罪公主,這褚義要鬥不過,就換那小娘子來,都差不多哩。”


    老內相吃了口茶道:“不錯,我這麽多兒中,屬你最機靈。”小內監笑道:“都是幹爹教得好。”老內相道:“如今聖體欠安,明日你隨我入宮伺候罷。”小內監聞言大喜。不再話下。


    卻說這邊,褚義得了小內監一席話後,漸漸放開了手腳,什麽手段醃臢上什麽手段。


    李婠自是不畏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今日你砸了我家的鋪子,明日我便去燒你的坊子。今日你使我掌櫃離心,明日我便去打你夥計。


    兩方互不相讓,爭得亂亂糟糟,人仰馬翻,惹出不少亂子來。


    褚義越發急躁,成日在家中發脾氣。這日,沈宏信來褚義家中走動,打趣他道:“如今褚兄可忙了?”褚義苦道:“沈兄莫要打趣我了。早知今日,當日吃酒我便再讓她一成利,將她坊子歸我名下罷。”


    沈宏信笑笑,忽而想起近日讀的一則古人趣聞,正正與今日仿佛,便打趣般說與褚義聽。


    說得是前朝京郊有兩家賣酒的人家,爭著起個燒酒坊。隻京郊人少,那處容不下兩家人。兩方便約定:


    請聚兩家幼兒於處,置巨石焉。甲家令兒臥於石,則乙砍之。乙家令兒臥於石,甲砍之。如是相循環,有先停手不敢令兒臥者為負。皆如約,所殺凡五小兒。乙家乃不忍複令兒臥,甲遂得直。【1】


    沈鴻信隻當褚義起初隻當個玩笑話,後頭每每回想起來這樁異聞,夜不能寐。如此過了幾日,褚義兀自想著:若舍了兩三個親兒,能將李家小娘子坊子收過來,這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第87章


    卻說那日褚義聽了那則異聞, 晝思夜想,夜不能寐。


    是夜,他往妾氏房中去,那妾氏歡喜不已, 忙使銀子讓廚下整治了桌酒菜來。


    褚義先命奶媽子將哥兒抱來瞧瞧, 見孩子粉著臉, 正繈褓中酣睡, 又揮手命人退下。


    少頃, 酒菜俱全, 褚義坐下吃酒,與妾氏說:“我記得九哥兒有八個月大了?”那妾氏笑道:“二月間生的, 正正八月大了。”


    褚義心中有事,不吭聲地吃了兩盅酒。那妾氏見褚義悶悶不樂, 笑問:“老爺緣何愁眉苦臉?”褚義聞言發下筷子, 歎道:“我確實有樁煩心事, 隻左右為難,久久未下橫心。”那妾氏道:“老爺英明神武, 定會有決斷。”


    褚義歎道:“此事得你與九哥兒助我才能行一二阿!”那妾氏道:“老爺說笑了。九哥兒還在繈褓中,我不過一婦道人家, 哪有這般能耐能助老爺?”


    褚義沉下臉,問:“這麽說來, 你不願意幫我?”那妾氏見他麵色黑沉,忙道:“哪裏的話, 我與九哥兒身價性命都依托老爺一身,哪有不願意的, 隻不過我娘兩人單力薄,不知如何幫老爺。”


    褚義一聽, 心頭恍然大悟:是了是了,妻妾的身家性命皆是我給的,孩子的性命也是我給的,我叫他生他便生,我叫他死他便死,下了黃泉,她們也會歡喜磕頭,哪有不依之理,遂笑道:“三日後,我在春滿樓定了桌席,你帶上九哥兒與我一道去罷。”


    那妾氏不明所以,強笑著應下。褚義也不耽擱,次日寫了帖子差人送給了李婠。不再話下。


    卻說十月十九這日,聖人下了旨意,點了陳昌補吏科給事中一職空缺。於是宴賓客,請同門,熱鬧一日,次日走馬上任,到吏部點卯,問理公事。


    這日休沐,三七遞了信來,道:“二爺,梁州家裏派了管事來信,老太太與夫人不日前動身,正往京中來。”陳昌接了信細看,命人傳那管事入書房來問。


    那管事行禮畢。陳昌命人看茶,問:“家中老太太,夫人可好?”那管事覷眼見陳昌臉色,又瞧不出所以然,笑道:“家中老太太、夫人身體康健,一切皆好。”


    接著說道:“二爺授官,闔府上下都歡喜,老太太聽了當即開了祠堂告慰先祖,收拾行囊入京來了,命我來報信。”


    陳昌將信擱在書案上,麵上不見喜怒,說道:“舟車勞頓幾日,下去歇息罷。”又賞了他五兩銀子,讓三七將人領至偏房吃喝,往正房去。


    這裏李婠接了褚義的帖子,坐在暖閣中與春慧說話,陳昌聽了一耳朵,說是什麽鴻門宴不鴻門宴的。


    李婠瞧見陳昌來了,止住話頭,奇道:“怎地回了?不去衙門?”陳昌一聽,心中冷笑三聲:這人忙她‘大事’去了,連日子都記不清。不說話了,上前仰躺在床上,長手長腳伸著。


    李婠不明所以,命春慧等人退下,來至床前看他閉著眼。陳昌睜眼道:“才從衙門回,午歇,莫擾我。”說著向裏側躺。


    半響,陳昌沒睡,心說:她直來直去的,莫不是瞧不出我在賭氣?慢慢翻了個身。


    還沒睜眼,李婠便伸手在他額頭摸了摸,道:“我給忘了,你今日休沐,大人不計小人過,二爺繞我這次罷。”


    陳昌從鼻子裏哼了口氣,冷道:“李大當家是大忙人。”


    自李婠放了許多心力在坊子上,難免輕忽陳昌來,陳昌每每找人,都尋不見,心中不滿,思及此事定要嘴李婠幾句。


    李婠忙捂著他嘴,不叫他多說。陳昌嗤笑一聲,心又說:這婦人倒是反了,我一出去吃酒就使性子不吭聲給臉色看,她自個兒到天天往外跑,心中氣不過,咬了人手幾口,才放過了這遭。


    陳昌想將信中老太太入京一事托出,思忖半響,到底沒開口。因進門時見了李婠說‘鴻門宴’,問她:“剛又是哪個當家人的帖子?”


    李婠淺淺說了兩句:“是布行褚當家的帖子,命我帶些人一同赴宴。”陳昌想深問,又沒問,將李婠手放自己腦門上,將人抱住,口內道:“白日昏昏,與我一道午歇罷。”


    三日後,李婠依貼中所言,領了梅兒、春慧、冬青、菊生與一眾大小丫頭小廝,並坊子中胡月、秦成二人與幾個坊中管事,乘著轎子往春滿樓去。


    行至後門,一早有夥計候在後門口,見了人來,忙上前道:“李當家,且上二樓。”李婠行至二樓裏間。


    房中已設放圍屏桌席,正首坐著一麵白無須的太監,首座的太監係掌印太監劉貴幹兒子,如今在聖人麵前當差,正值風光。左下首坐著褚義,往後是七八個同心商會豪商,眼熟的隻沈宏信一個,有兩個賣唱的在屏風彈唱。


    褚義上前引李婠至客桌坐下,兩人行禮畢,與李婠引見諸人,一一見過,又落座吃茶。春慧等立在李婠身後。


    吃了回茶,褚義道:“連日不見,李當家的可好?”李婠問:“甚好,不知褚當家今日唱的哪出戲?”


    褚義摸了摸胡子,拱手笑道:“我當日有眼不識泰山,特地來給李當家賠罪。”李婠笑道:“不如褚當家歌一曲,與我助助興再分說其他,如何?”


    褚義一聽沉下臉,心道:這小娘子莫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口內道:“李當家說笑了。隻我想著如今場麵,我兩相爭相鬥,我根基深,你路子奇,我堵著你坊子,你遏著我商路,長此以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便宜到被旁人撿去了,不如今日做個了斷,輸家便離京另尋生路,豈不更好?”


    李婠問:“又是怎麽個了斷法?”褚義將聽過的那通古時異聞說了,又命人抬了鍘刀放到桌上,喝命人:“將人帶上來!”


    話音剛落,四五個或拉或抱著孩子的女子從側間被推出來,趴俯在地上,瑟瑟發抖。褚義道:“此乃我妾氏與子嗣,大的五歲,小的八個月。你如今並未生育,拉你後頭人來比,如何?”


    李婠看一眾婦孺,冷道:“此法太過兒戲,恕我不奉陪了。”說罷,欲起身告辭。


    褚義冷道:“且慢,李當家。”說著自袖中取出字據,接著說:“並非兒戲,我已至官府蓋了紅章,也令她們簽了生死狀。又請了商會眾人與劉公公作見證,絕無戲言!”


    正坐的太監笑道:“昔年,秦國攻韓,駐軍於閼與。韓王欲救,召問趙奢,趙奢對曰:“其道遠險狹,譬之猶兩鼠鬥於穴中,將勇者勝。”王乃令趙奢將,救之,大勝。【1】如今又何嚐不是這般,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隻容得下一方。李當家,商場如戰場,何不拿出膽氣來。”


    褚義道:“你今日也可離去。隻讓你曉得,今日你不應,我亦不會與你慢耗著,隻等兩敗俱傷罷!”


    李婠不言,房中一靜,隻餘下幾道趴俯在地上的婦人的嗚咽聲。褚義見了,笑道:“難不成沒個願意為你出生入死的?”


    春慧等人立在後頭,心中均如敲重鼓,冷汗滿麵。春慧與胡月二人,右腳一動,要上前又縮了回去,如此幾次,梅兒等均睜大著眼白著臉,低頭不語。


    李婠半響等不著人說話,身心慢慢僵住。秦成暗呼一口氣,正要上前。忽見冬清邁步而出,道:“姑娘,我願為你出生入死。”


    冬清幼年時一場大熱燒壞了腦子,是李婠拿出私房錢給她治病,她雖說腦子笨,尋常都聽李婠、春慧、夏菱幾個的,但待李婠甚是愚忠。冬清道:“姑娘,讓我作第一個罷。”春慧與胡月亦咬牙道:“我也願。”


    李婠聽了,僵住的身子慢慢回暖,抬起左手止住後頭此起彼伏的聲音,冷道:“何不換種賭法?以婦小性命作賭,自己毫發未傷,哪稱得上‘勇’?”


    褚義問:“你想怎地賭?”李婠因看著左手:“你我天生十指,不若一同將手指放於鍘刀之上,縮手者輸,呼停者輸。十次即完。你敢不敢與我比?”


    褚義問:“若十次也分不出勝負如何?”李婠冷笑:“若褚當家有如此膽量,某甘拜下風!”


    褚義自認膽氣過人,又一向視女子氣量淺,膽子小,莫說斷指,就見血也得暈過去,斷沒輸的道理。


    如此點了頭,兩人重新簽了字據,給劉公公過目。李婠使了個眼色給秦成,秦成會意,上前道:“不如我為二人執刀。”


    褚義不在意,沒甚說的。於是李婠、褚義二人將左手小指放於鍘刀之上,靜待鍘刀落下。堂上眾人皆屏氣凝神,有人雙眼緊盯鍘刀,亦有人側過頭,不忍再看。


    初時,褚義未將手指置於鍘刀之上,心中膽氣十分,待手指挨了鍘刀,膽氣去了兩分,待秦成緩緩鍘刀下落,那刀鋒挨著肉時,又去了兩分。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秦成將鍘刀落下,又抬起,遲遲不斬,如此三番,將褚義膽氣磨去不少。


    褚義冷汗直冒,大怒:“你為何還不斬?”秦成道:“褚當家莫急,試試刀鋒。”


    說罷,隻聽秦成大喝一聲,右手發力,鍘刀如閃電般往落下,眾人亦驚呼一聲,春慧等眼見著鍘刀落下,心中狂跳,欲死過去。


    褚義滿目皆汗,待刀鋒挨著肉時,慘聲大叫“我的手”,猛地將手縮回袖中。周邊人俱也大叫起來,忙去攙扶。


    李婠也冷汗淋漓,慘白臉色,手一動未動,置於鍘刀之下。秦成見褚義將手縮回,忙止住鍘刀勢頭。隻去勢太急,還是劈開皮肉露出筋骨來,血一下子冒出來。


    春慧、冬清、胡月等人見了血,尖叫一聲,撲上前去。春慧慘聲叫道:“手——手呢?”說著,瞪大眼睛往桌上瞧,冬清也念著“手——”趴地上找,胡月慘叫道:“大夫、快、大夫——”


    李婠疼得麵色慘白,動了動小指,道:“還在手上——”說著笑開來,眼直直盯著褚義,將左手從鍘刀上緩緩抬起,道:“承讓了,褚掌櫃。”


    褚義卷縮著袖中完好的左手,麵如死灰。


    待李婠一行人走後,褚義還呆立在當下,心中赫然,惶惶不知所覺。


    一小廝輕聲喚他:“老爺?”褚義打了個激靈,腿一軟跪到地上,拱手叫道:“諸位!還請諸位救我——今日之事且當無須有罷。”


    幾位‘同心堂’商人搖搖頭,紛紛擺手告辭。劉公公也隨人往外走,路過褚義時,被一把抓住褲腿。褚義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公公,不、幹爹——幹爹救我——”


    劉公公道:“商人以‘信譽’為先,好自為之阿,褚當家。”說罷走了。沈宏信落在後頭,見褚義攤在地上,無半分往日分光,扶他起來坐在一圈椅上,勸道:“褚兄,願賭服輸,還是保重身體為上。”


    褚義回過神,一把將沈宏信抓住,求道:“沈兄,還請助我。”沈宏信苦笑道:“那蓋了紅章的字據在李當家手中,又諸多人見證,褚兄,保重。”


    眾小廝將褚義抬回府中,是夜,褚義發起高燒來,褚夫人忙命人請了大夫來看。褚義吃了藥睡去,中間又發起噩夢來,口中直念著“手、我的手——”


    至次日,已是頭腦混混,唇幹口燥,幹咳不止,褚義掙紮要起身,褚夫人進屋哭道:“你要往哪處去?”褚義道:“拿我衣裳來。”褚夫人爭不過,伺候他穿衣,叫了轎子來。


    褚義一徑到了老內相府上,掙紮去敲門,敲到日暮也沒人應聲。欲聽後事如何,下回分說罷。


    第88章


    卻說陳家老太太與賀夫人等聽了陳昌在京城謀了個吏科給事中的官職, 自是大喜過望,當即開了祠堂高位先祖,又命人擺了三日流水宴,廣邀眾親友近鄰, 好不風光。


    隻一來老太太與賀夫人不見陳昌在跟前, 難免想念, 二則家中陳蕙、陳茯二人大了, 進京好相看人家, 遂命大房人看著老宅, 領了陳永進京來了。


    且說那日入了京,便見陳昌領了車馬來接。老太太遠遠見了, 忙命人將陳昌喚來。


    陳昌打馬行至車轅處,老太太即喜又憂, 問:“今日不當值?”陳昌道:“今日告了假。”老太太道:“打發人來接便罷了, 怎地告假了, 快回衙門去,免得上官同僚有話說。”


    又與賀夫人請了安。賀夫人聽了, 也說:“老太太所言即是,差事要緊。”說著催陳昌回去。陳昌無法, 往衙門去了。


    正所謂“兒行千裏母擔憂。”賀夫人掀開車簾子見陳昌打馬而去的背影,半響才哽咽道:“瘦了。”又拿帕子拭淚。


    一旁隨車的丫鬟彩煙忙勸道:“太太, 如今二爺授了官,日後太太定會加封誥命, 保重身體才是,怎地又哭起來了。”勸了一回。


    至府中, 其餘房舍安置諸事暫不多說。這裏老太太等小憩了片刻,賀夫人洗了手臉, 領著陳蕙、陳茯來省定。老太太因著有些偏頭疼,歪坐在榻上撥弄佛珠,道:“才入京裏邊兒,怎不多歇歇?往日到沒多見你殷勤。”自陳昌走後,老太太、賀夫人二人中間沒了調停,越發劍拔弩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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