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再說了,到時候說不定是你當丞相。”


    李玄霸連連擺手:“我不幹。我以後要當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


    李世民歎氣:“到時候再說吧。如果真的太累,我也不敢讓你當。”


    大隋的兩位少年虎賁郎將虎牙郎將說了一會兒大逆不道的話,小羊羔終於烤好。


    “阿玄,祝賀你又長一歲。”


    “二哥也一樣,生辰快樂。”


    兩位少年郎拿著葡萄酒碰杯。


    “今天不醉不休!”


    “阿玄,那你別喝了。你喝三杯葡萄酒就醉了,羊肉都沒法吃。”


    “讓我先喝一杯!”


    “唉。”


    仆人們見今日二郎君和三郎君的話居然反了,竟然是三郎君想喝酒,二郎君不讓,都忍俊不禁。


    門口燃起了爆竹的聲音。


    身穿新衣的孩童們將竹節投入火堆中,火堆裏響起了劈裏啪啦的響聲。


    孩童們拍手歡笑,念著長輩教給他們的驅邪祈福的歌謠。


    李世民晃著酒杯,聽著門外的爆竹聲和歡笑聲,抿著嘴露出了仿佛醉了的笑意。


    李玄霸起身。


    李世民疑惑:“阿玄,你要做什麽?”


    李玄霸麵無表情道:“沒有火|藥的爆竹是沒有靈魂的爆竹,看我給他們炸個大的!”


    李世民的視線落在李玄霸旁邊的空壇子上,大驚失色:“我都讓你別喝了!阿玄回來!”


    李世民趕緊放下酒杯,把李玄霸按住。


    李玄霸高喊:“炸個大的!這是藝術!”


    李世民阻攔:“不準炸!沒有藝術!快把醒酒湯端過來!”


    李玄霸在心裏高喊:【炸他祖宗的隋煬帝!】


    李世民把弟弟往肩膀上一扛,擦了一把冷汗。弟弟就算醉了,也記得在說大逆不道的話時切換心聲,還好還好。


    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十三周歲生日,就在李玄霸發酒瘋中度過。


    同年同月,隋朝皇帝楊廣率一百一十三萬隋軍,號稱兩百萬大軍,水陸並攻高麗。


    因為上次攻打吐穀渾的時候楊廣去的太晚,他帶著隋軍穿越大鬥拔穀時,戰爭基本已經結束。跟隨他的將士又因為大鬥拔穀的風雪死傷慘重,雖然隋軍勝利了,但楊廣無功而返。楊廣對此很不滿意。


    所以這次他要和先鋒軍同行,並下令“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不準將領自己決定軍事行動。


    合水令庾質勸阻楊廣,兵貴神速,緩行無益,請求皇帝留在後方,讓隋朝將領火速出擊,攻其不備。


    楊廣震怒。


    右尚方署監事耿詢再次上書懇求,楊廣要將耿詢處斬,好不容易才被勸下。


    至此無人敢再勸說楊廣。


    楊廣給隋軍製定了次序禮法,大軍如儀仗隊一般,一路上敲著戰鼓吹著號角,旌旗連綿不絕九百六十裏,耗費了整整四十天,最後一支隋軍才從涿郡出發。


    剛開始打仗,楊廣所下的“凡軍事進止,皆須奏聞待報”命令惹出了亂子。


    遼東多河,隋軍每當過河的時候,都要先請示楊廣,楊廣再派人勘察,下令建橋或者造船。


    這一來一往,高麗軍隊已經在河對麵等著了。


    楊廣拍板,建浮橋!


    但他沒有讓人測量河寬,想當然地建了三座浮橋。浮橋一伸過去,楊廣就讓大隋將士往前衝。結果浮橋短了,隋軍到不了對岸。


    可撤退也得聽皇帝的命令,浮橋又是單行道,實在是不好傳遞信息。隋軍就這麽堵在了橋上。


    高麗軍隊一看,這不是天賜良機?於是一波遠程攻擊,隋軍完全成了靶子。


    隋軍戰鬥力極強,將士驍勇善戰。遇到這樣逆境,他們沒有退縮,跳下河涉水到對岸與高麗軍隊搏鬥。左屯衛大將軍麥鐵杖、虎賁郎將錢士雄等皆戰死。


    還好大隋軍隊人多,這次失利後重新建橋,還是把高麗打跑了。大隋軍隊兵臨遼東城下。


    楊廣為自己的英明戰略十分得意,覺得這把穩了。


    在行軍途中,曾大破突厥的隋朝的老將軍、右光祿大夫段文振病重。


    這位老將軍見自己快病死了,不用擔心進諫後被責罰,於是拉著楊廣直抒胸臆。


    陛下啊,夷狄狡詐,他們的投降你千萬別接受!請陛下讓大隋水陸兩軍全速前進,直逼平壤。隻要平壤打下來,高麗其他城池就不攻自破!攻打高麗必須在秋雨來臨之前結束,否則糧草難以運輸,隋軍處境就十分困難了!


    楊廣抹著眼淚,卿說得好,卿你安息,贈卿光祿大夫、右仆射、北平郡開國侯,諡號為襄。段文振欣慰合眼。


    段文振前腳剛死,楊廣後腳下令,“高麗若降,即宜撫納,不得縱兵”。


    為段文振哭喪的同僚們哭聲被噎住,然後哭得更大聲了。


    果然如段文振所料,高麗在遼東的守軍得知楊廣的詔令後,每當遼東城守不住了,他們就說要投降。


    隋軍隻能停下攻城,飛馬稟奏楊廣。楊廣召集群臣商議如何受降。


    待楊廣派出受降的使臣時,遼東城已經緩過氣來,增援也來了,於是繼續守城。


    如是再三,隋軍死傷無數,一直拖到了六月還沒攻下遼東城。楊廣仍舊堅持上當受騙。


    將領求皇帝別聽高麗鬼話了,楊廣卻親臨戰場,罵他們貪生怕死,仗著家世顯赫怠慢他的命令,才沒有攻克遼東城。


    將領怎麽辦?繼續熬著唄,繼續拿大隋將士的命,陪楊廣和高麗人玩“我降了,我又不降了”的遊戲。


    另一邊,宇文述、賀若弼、薛世雄等大將軍共九路軍、三十五萬人從遼河攻打高麗。


    這三十五萬人有個大問題,就是隻有軍隊,沒有後勤民夫,讓士卒自己背負重達三石的糧草輜重。


    誰背得動啊?


    士卒隻能一邊行軍一邊將糧草輜重偷偷埋了。於是路走到一半,隋軍就斷糧了。


    不過大軍之中,有個刺頭子沒有聽令。


    這人就是宋國公賀若弼。


    賀若弼是隋文帝時名將,自恃功高,桀驁不馴。楊廣很不喜歡他。


    他本來會因為和宇文弼、高熲“誹謗朝政”被殺。宇文弼和高熲提前跑了,賀若弼不蠢,嗅到了不對勁,再加上他性格孤僻沒多少朋友,自己隻在家裏抱怨幾句沒人聽到,便一直活到現在。


    賀若弼本來以為,無論是征討吐穀渾還是高麗,皇帝都該任命他為主將。


    但楊廣偏愛宇文述,總是讓宇文述領軍。


    賀若弼對此十分不滿。他私下抱怨,楊素是猛將,韓擒虎是鬥將,史萬歲是騎將,雖然都不如自己這員大將,好歹算個將。宇文述完全沒有為將的本事,隻是因為討得皇帝喜歡而領兵,遲早會出問題。


    此次攻打高麗,賀若弼再次請求為主將。但楊廣以他已經六十八歲高齡為由,隻讓他領了一路偏軍,仍舊讓宇文述當主將。


    宇文述下令後,賀若弼譏笑,究竟是他會打仗,還是老夫會打仗?我聽你個鬼!


    於是賀若弼將輜重減半,沒有民夫便精簡士卒,裁三分之二為民夫運送後勤,自己領著精兵前往平壤。


    他一路輕車快馬,將宇文述的大軍遠遠甩在身後。到達平壤時,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率領的水軍剛剛到達。


    來護兒與賀若弼很熟悉,兩人合兵之後。來護兒本來想貪功獨自攻打平壤城,被賀若弼罵了一頓,便訕訕作罷,率兵接應宇文述的大軍。


    曆史悄然偏轉。


    ……


    “但沒偏太多。”李玄霸得到遼東前線戰報後,深深歎了口氣。


    楊廣所率領的那支大隋軍隊仍舊損失慘重,但因來護兒和賀若弼接應了宇文述的軍隊,原本會幾乎全軍覆沒的三十五萬隋軍偏師沒有遭受太大損失。


    宇文述雖然打仗不行,但很有自知之明。他發現自己打仗確實不行後,就裝病將領兵權交給賀若弼,並送信告訴楊廣此事。


    “將”還是老的辣,賀若弼一戰攻克平壤,高麗王高元逃走。


    雖然遼東城還是沒打下來,但平壤破了。


    你以為征伐高麗獲勝了?


    哈哈哈哈,沒有。因為高麗王高元派遣使者向楊廣投降,楊廣就下詔,撤、兵、受、降!


    賀若弼拒不受命,想要追殺高元,被楊廣派去的使者擒拿;隋軍撤到遼東,高元回到平壤,休整之後說不降了;楊廣勃然大怒,卻因秋雨到來後勤難以為繼,在八月撤兵返回……這一條條前線消息,真的把李玄霸看得肚子都笑疼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李世民握緊雙拳,目眥欲裂:“荒唐!”


    李玄霸擦著笑出來的眼淚道:“這一征高麗的結局,居然和史書中三征高麗的結局混在一起了。三征高麗的結局就是來護兒大破高麗,高元請降後,楊廣就不顧來護兒繼續出征的請求,強命來護兒退兵。哈哈哈,偉大的皇帝隻是想要個臣服的國書而已,你們還真當他想攻城略地開疆擴土啊。”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按住弟弟的腦袋:“別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李玄霸止住笑聲。


    他罵道:“狗日的楊廣。”


    李世民小聲道:“嗯。”


    是歲,去年剛遭遇了大水災的崤山以東,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旱。


    一澇一旱,餓殍無數,疫病橫行。


    此時,一首《菜人哀》悄然在中原唱響,聞者無不色變。


    這首詩也傳到了清河郡。


    李玄霸將寫著高麗戰報的紙丟進火盆,脆弱的紙張很快就化為了灰燼。


    李世民站在火盆旁,低頭看著火盆中的灰燼。


    “阿玄,天下提前大亂了。”


    “這是好事。”


    第98章 被排擠的薛道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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