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弼笑著搖搖頭。自己這弟子平時都很機靈,見到了珠兒就喜歡發呆犯傻。


    不過這對珠兒來說是好事啊。


    李玄霸從宇文珠過分盛裝的打扮中回過神,結結巴巴地繼續背著要說的詞。


    宇文珠彎腰一笑,扇子差點沒遮住臉。


    她對李玄霸伸出手:“好了,別傻了。”


    宇文珠的聲音響起時,蒙在李玄霸心頭那層霧突然散去。


    無論是周圍人還是周圍的聲音都重新入了眼入了耳,不真實的夢境變成了觸手可及的現實。


    李玄霸的神思清明,對宇文珠伸出手。


    李智雲在背後怪叫:“牽什麽手!三兄快上!把三嫂背上馬車!”


    李智雲一怪叫,陪同李玄霸來迎親的李氏宗族子弟和宇文家的子弟都紛紛起哄。


    李玄霸蹲下來:“來。”


    宇文珠哭笑不得:“你和他們胡鬧什麽?”


    李玄霸轉頭笑道:“沒辦法,我抱不動你,隻能背了。”


    宇文珠氣惱道:“你這是嘲笑我重?”


    李玄霸眨巴著眼睛道:“是我自認很弱,你知道的,我連強弓都拉不開。”


    宇文珠一愣,被李玄霸逗得笑得花枝亂顫。


    她在母親無奈的搖頭下趴在了李玄霸背上,一隻手勾著李玄霸的脖子,一隻手繼續握著遮住臉的團扇。


    李玄霸雖然拉不開強弓,但也是個正常力氣的少年人,背一位體態勻稱的同齡女子沒有問題。


    他穩穩將宇文珠背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宇文珠的體溫透過兩人厚重的華服傳遞到李玄霸背上。


    五月炎熱,李玄霸和宇文珠的汗珠混在了一起,讓兩人的臉頰更加緋紅。


    宇文珠湊在李玄霸耳邊小聲道:“你回太原後為何不來見我?我好想你。”


    李玄霸耳根緋紅,道:“我和二哥試圖翻牆來找你和嫂嫂,都被丈人揍了。”


    宇文珠愕然:“有這事?”


    李玄霸道:“丈人沒告訴你?”


    宇文珠咬牙切齒:“沒有。”


    李玄霸道:“我們還打算用寒鉤和烏鏑送信,宇文老師說要效仿長孫老師來個一箭雙雕。丈人倒是說可以,但他也被宇文老師揍了。”


    宇文珠失笑:“我記得有一日父親嘴角烏青,難道是那一日被祖父揍了?”


    李玄霸道:“可能是吧。”


    宇文珠道:“以前祖父恨不得我與你多見麵,現在怎麽能這樣?連寒鉤和烏鏑都不能來送信,讓我平白忐忑。”


    李玄霸道:“就是。”


    宇文弼:“咳咳。”


    李玄霸和宇文珠立刻閉嘴。


    他們二人心虛地往側後方瞟了一眼宇文弼。老師祖父什麽時候到身邊了?


    宇文弼無奈:“定下婚期後,婚前不可見麵,這是常識!”


    李玄霸和宇文珠縮了縮腦袋。


    宇文弼:“……”怎麽剛成親,這兩人就如此有默契了?


    他心裏酸酸的。


    自己最疼愛的孫女還是嫁出去了。


    看著孫女上了婚車,宇文弼轉頭想向兒子訴苦。


    而嫁女兒的兒子正在傻笑,看著十分高興的模樣。


    宇文弼:“……”


    他手癢了。誰家嫁女兒還笑著啊!


    宇文弼深呼一口氣,暗自憋悶。


    他的老妻見狀,差點笑出聲來。


    回程的時候,李玄霸心中的緊張就少了許多。


    兩方儀仗相互通報了時間,兩對新人正好同時到達唐國公府。


    李世民先在馬背上對李玄霸拱手一笑,李玄霸也回以拱手一笑,以示相互慶賀。


    然後兩人同時下馬,扶新娘下馬車。


    宇文珠穩穩走下馬車,長孫小妹卻是輕快地跳下來。


    長孫晟見狀不由扶額,擔心自己是不是把女兒寵得太過了。


    李玄霸“讖緯”中的長孫皇後肯定沒有女兒這麽活潑。


    兩對小夫妻一同進門,一同拜堂。


    李淵和竇夫人都笑得合不攏嘴。


    不過拜堂之後,鬧婚房等步驟就要省去了。


    兩對小夫妻都是先成婚,幾年後才圓房。所以李世民和李玄霸念了卻扇詩後,就回到前堂招呼賓客。


    長孫小妹和宇文珠自己卸了盛裝,換上了常服,也去女眷那裏歡樂,不必幹坐著等在新房中。


    李世民和李玄霸成婚後各自擁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


    竇夫人特意把兩人的小院子湊成隔壁,能隨時串門。


    此外他們雖然不常住在太原,也各有一個比鄰的大宅子。


    之後長孫小妹和宇文珠的嫁妝會放在大宅子裏。那裏才算得上她們的小家。


    李世民拉著神思不定的李玄霸喝酒:“雖然你酒量淺,但今日的酒還是需要喝一點。對了,你知道嗎?我丈人給觀音婢取名了,名為‘康寧’,長孫康寧,名字很吉利對吧!”


    李玄霸無語:“我怎麽可能知道長孫老師給嫂子取的名字?嫂子的名字請不要拿出來到處說!”


    李世民道:“我又沒有到處說,隻是和你炫耀觀音婢的名字很好聽,很吉利!丈人取名的本事真厲害,你看,‘安業’‘恒安’‘行布’‘無忌’‘康寧’,全是祝福的話!”


    李玄霸不知道這樣的取名算什麽厲害,但二哥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雖然不知道原本曆史中長孫皇後有沒有名字,但長孫老師知道嫂子可能會早早病逝後,給嫂子取名為“康寧”,倒是很合適。


    李世民把著李玄霸的肩膀,酒氣噴在李玄霸臉上,嘀嘀咕咕不斷說自己迎親時看到新娘時心情有多激動。


    總而言之,我的新娘真好看!


    李玄霸道:“我也很激動。”


    李世民搖頭:“你真的有激動嗎?不是傻了嗎?小五說你傻掉了,還被宇文老師嫌棄。”


    李玄霸把滿身酒氣的二哥推開,滿場尋找李智雲。


    李世民又倒在楊暕身上大笑:“二表兄,你看我弟弟是不是很傻?阿玄真好玩!”


    楊暕扶著李世民道:“你少喝點吧。雖然不需要圓房,但你等會兒不和你新婚夫人聊一聊?”


    李世民擠眉弄眼得意道:“我又不是阿玄,我喝再多酒,洗個澡就清醒了。”


    楊暕道:“但你滿身酒氣,就不怕新娘嫌棄?”


    李世民神情更加得意:“無論我如何,觀音婢都不會嫌棄我,永遠不會。”


    楊暕見李世民這模樣,心中有點羨慕。


    他眼珠子一轉,惡從心生:“真的?我不信,來試試。來,繼續喝!”


    楊暕拉著其他勳貴子弟一起給李世民灌酒,要把李世民灌趴下。


    李玄霸借口尋找李智雲逃離了酒宴,早早洗澡換衣,回到小院安靜地等待宇文珠回來。


    事有湊巧,李玄霸剛把頭發晾幹,宇文珠就回來了。


    兩人在掛著燈籠的小院撞見,都有些拘束。


    仆從侍女悄悄退去,留兩人獨自相處。


    李玄霸悄悄深吸一口氣,起身道:“可吃飽了?”


    宇文珠點頭:“飽了。她們在拚酒,我不愛喝酒,就先逃了。”


    李玄霸摸了摸鼻子:“我也是。”


    宇文珠忍俊不禁:“看來我們家以後不需要有酒……啊,不行,觀音婢愛喝葡萄酒,得給她備一些。”


    李玄霸歎氣:“對,要給二哥二嫂備酒。原來二嫂也愛喝酒。”


    宇文珠歎氣:“何止愛喝?酒量可大了。我常勸她節製,注意身體。她老說自己身體壯得像一頭小牛犢。哪有女子說自己身體壯得像小牛犢?”


    李玄霸和宇文珠打趣了二哥二嫂之後,都忍不住笑出聲,用相同的話題打消了獨處的害羞。


    李玄霸牽著宇文珠的手進屋,幫宇文珠整理她即將住的房間。


    雖然唐國公府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但臥室還是自己整理一番,才睡得更舒服。


    宇文珠從箱子裏拿出一個草藥袋給李玄霸。這是她給李玄霸繡的新錦囊,但裝的草藥太多,變成了一個大袋子。


    李玄霸非常喜歡,正好用來當睡覺的枕頭。


    兩人點起蠟燭,將坐墩搬到了門口,說起各自的事。


    李玄霸炫耀自己與西突厥可汗唇槍舌劍,那得意洋洋的表情,仿佛二哥附體。


    宇文珠說起自己與孫醫師一同行醫,在孫醫師的醫書上留下了自己的見解。


    “你在信中說,藥物最好先經過動物實驗。雖然感覺有些殘忍,但比起直接用在人身上,確實隻能這樣了。”宇文珠開玩笑道,“聽聞你很會做飯,看來殺雞殺鴨的事可以交給我了。”


    李玄霸也開玩笑道:“那好,順帶可以在處理雞鴨前,給它們喂會讓它們肉質更鮮美的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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