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是說南蠻那邊有礦產?為何不找人挖礦?糧食雖然能讓百姓果腹,但收益還是太低了。”林清風也湊近了看,然後發表自己的意見。


    王懷玉沒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宋回芳。


    在她的注視,宋回芳給林清風解答,“因為民以食為天,隻有百姓吃飽肚子了,才會聽你話跟你幹別的。”


    “而且,大將軍若是沒有能致仕,朝廷肯定不會足額撥給定北軍軍費,到時候必然需要郡主補貼。與其拿著銀子出去買糧食,不如自己種的劃算。”


    最重要的是,以現在的局勢看,不出三年朝廷必亂,到時候就算有銀子也花不出去,隻有糧食才是硬通貨。


    宋回芳把最後一個原因說出來,不過王懷玉還是察覺到了,讚賞地看了他一眼。


    婁明運在旁邊默默看著,眼睛盯著王懷玉給出的那份東西。


    “上次大朝會,皇帝讓各地藩王回來祭祖。”


    見他們聽完宋回芳的話就不再吱聲,王懷玉便又拋下了一顆炸彈,徹底坐實了宋回芳的猜測。


    “他瘋了?在這個時候召回藩王?”林清風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齊朝的藩王權利很大,同樣的也有著保衛邊疆的責任,在這種時候把各地藩王叫回來,他們除了能想到皇帝要敲打藩王外,實在想不出別的。


    然而,崇光帝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瘋。


    把藩王們叫回來,不但是要敲打他們,還想要削藩!


    小朝會上,聽著皇帝興致勃勃的計劃,幾位大臣都被驚得靈魂出竅。


    這好好的,皇帝又要折騰什麽?


    “朝廷上下,竟然隻有八萬的禦林軍歸朕手中,每每想到駐守邊疆的幾十萬大軍,朕便寢食難安。”


    “養著這些人,既浪費錢糧,又容易讓某些人生出狼子野心,所以朕決定,各位藩王隻能留有三萬私軍,剩下的全移交給禦林軍統領。”


    第9章


    等聽完崇光帝的話,幾位大臣思索了一下,覺得十分的有理。


    現在各地藩王都各自為政,既擁有軍政大權,又不受封地官員管教,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遲早會滋生他們的野心,到時候封地便隻知藩王不知皇帝了。


    他們這些朝廷派出去的官吏,往往也無法管理當地,需要受兩個主子的氣。


    無論是從個人利益還是朝廷利益來說,削藩確實是個好主意。


    幾位大臣想了一下,若是真的能把藩王手裏的權利收回一些,那他們可以安排多少個人進去。隻是稍微想了想,他們就達成了一致。


    各地藩王接到盛京來的旨意,除了麵麵相覷外,都不約而同的在腦子裏罵一句有病。


    不過很幸運,王懷玉的封地並沒有受到波及,估計是因為皇帝也知道,從她這裏掏不出什麽油水吧。


    不過和藩王們一樣痛苦,她也要東拚西湊的湊銀子,隻不過想到那些銀子是用到自己的封地上,而不是孝敬給皇帝,王懷玉才不至於鬱猝。


    年節一近,不管藩王們想來還是不想來,隻要沒有膽子自立為王,都得乖乖的來。


    不過怎麽樣才能少帶點銀子孝敬皇帝,就要看各位藩王怎麽說了。


    王懷玉雖然有所猜測他們不會乖乖聽話,但也想不到藩王們會怎麽做。


    這些人越鬧才能讓皇帝越沒有精力關注將軍府。


    將軍府,王懷玉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計劃也在進一步的完善,因為惦記著老太太的身體,自從見了林清風他們幾個,就再也沒有出過門了。


    然而,到了臘月二十二這一天,老太太還是的病發了。


    長春院的魏嬤嬤差人來回稟,“小姐,老夫人突發心疾,要不行了。”


    “你說什麽?秋香,馬上拿我名帖去請章太醫過來!”王懷玉蹭地站起來往外走。


    因為早有意料,一直讓府醫小心照顧著,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王懷玉擔心她和夢裏的一樣挺不過去,立即讓人將盛京最好的太醫請來。


    她匆匆來到長春院,聽到消息的兩個小不點也過來了,正在丫鬟和奶娘的安慰下,淚眼汪汪地看著陷入昏迷的老太太。


    “長姐,祖母痛痛。”王懷瑜見到她來,立即掙脫奶娘,朝王懷玉伸出了手。


    王懷瑾沒有說話,但也紅著眼眶,抿著嘴唇盯著床上的老太太看。


    王懷玉一手接過一個,抱著人來到老太太的床邊,對旁邊花白了胡子的府醫問道,“老夫人怎麽了,為何忽然起心疾?”


    府醫捏著醒神清明的藥劑,一點點往老太太人中上摸,餘光不停地看著魏嬤嬤,想要問她這該如何和郡主說。


    “本讓你日夜守著,一天請三次脈,”王懷玉皺眉,扭頭看著杵在了一排的丫鬟,回退對著府醫不客氣道:“有什麽是不能查出來,早早預防的嗎?竟然讓老太太糟那麽大的罪!”


    一排的丫鬟戰戰兢兢地低下了頭,府醫也是進退兩難,惶恐地跪倒在地。


    “郡主,此事不怪康大夫。是老夫人叫他瞞著您的。”


    魏嬤嬤悄無聲息地也跪了下來,仰著頭壓抑著心中的難受平靜道:“這兩年老夫人的身體就不大好,也一直操心著邊疆和府裏的事情,身子早就撐不住了。若不是郡主落馬後能獨當一麵,老夫人早就被耗盡了精氣。府醫早早就說過,能撐到現在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所有小丫鬟都撲通的跪了下來,魏嬤嬤看著床上服侍了一輩子的主子連動彈都不得,眼眶也忍不住泛紅。


    “小姐說了,若是這身子撐不住了便秘不發喪,一切都等將軍回來了再說,到時候正好讓將軍丁憂,也好避開朝廷的紛爭。”


    連死,老太太都想著這一大家子。


    王懷玉心裏真的泛著苦澀和無力回天的愧疚。


    她以為自己讓老太太少操心了,天天讓大夫看著了,名貴的藥材和補品奉上了,就能保住老太太的一條命。然而卻是徒勞無功。


    然而,屋漏偏逢連雨,才剛剛得知老太太命不久矣,門房的小廝便匆匆進來。


    “小姐!不好了!”


    小廝著急忙慌的,王懷玉一見他這個模樣,心下一凜,一個眼神過去,小廝立馬閉上嘴了。


    看著躺在床上的老太太,這才知道自己差點惹了禍。


    王懷玉不忍再看,大步出了房間站在門口,小廝誠惶誠恐地說著剛傳來的消息。


    “邊疆急報,大將軍在回擊屠各後,在回城途中遭遇了埋伏,大將軍身受重傷。”


    意料之中的事件,讓王懷玉有一瞬間的沉重,立馬就鎮定了下來。


    “大將軍現在在何處?安排的大夫是哪一位?定北可有失守?”王懷玉問道。


    “定北還在,隻是失去了格木草場,王信絳少將軍也帶人過去守著,大將軍現在在回京途中,是章小太醫在照看。”


    小廝拿出了王定武特意送回來的信,王懷玉撕開一目十行洗看完,這才完全鬆了一口氣。


    王父這次受傷既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的。


    早就十月王懷玉給他傳信,要他小心身邊有內奸後,他就把身邊的人篩了幾遍,這一次回擊也是他製定好的計劃,原本隻是想著要讓自己負傷致仕,隻是沒有想到對方還和屠各有聯係,害得他們失去最大一片草場。


    摸著明顯凹陷了一塊的肩頭,王定武靠再馬車上沒有言語。


    伺候在他身邊的王鬆和沈意,看著王懷玉送來的計劃書,驚喜連連。


    “將軍,若是真能和郡主說的那樣,我們就是在嶺南做個富家翁又如何?”沈意撚著胡須笑道:“旁人隻看到了嶺南的窮苦,郡主卻看到了嶺南的長處,實在是難得啊。更何況裏麵寫的東西,並非紙上談兵,每個條例都是前人記載的,看得出來郡主是做了功課的。”


    從自己的奮鬥了半生的舞台上退場,還是以如此不風光的方式,王定武終究有些遺憾。


    隻是想著家裏無依無靠的老母幼兒,又絕對愧對不已。


    自古忠義兩難全啊。


    若不是崇光帝真的昏庸如此,他又何至於早早隱退呢?


    王定武心有鬱悶,對沈意的話也反應慢了半拍,直到他自己看到王懷玉寄來的東西,才驚訝不已。


    “玉奴何時有這樣的想法?”這裏麵的東西,竟然不亞於一個身經百戰的父母官寫出來的。


    務實,言之有物,看著就十分可行。


    “郡主有大才,若是真能如她所說的這般,那我們到嶺南去也未必不如在定北。將軍是想要征戰沙場保家衛國,還是保衛一方平安?”


    “南蠻雖然沒有屠各、突厥那樣的狼子野心,但各地少數民族關係也不融洽,嶺南的治的駐軍更是有似於無。郡主若想要成就一番事業,自然少不了當地駐軍的支撐,但她身邊並沒有這樣的人才,更何況郡主還是一位女子。”


    “若是將軍能與郡主父女聯手,助郡主一臂之力,那郡主便真的能無所顧忌的施展才華了。”


    他們跟著王定武,是想要建功立業的。


    但朝廷的局勢他們也看透了,武將在邊疆根本沒有地位。朝中還有主和派在攪合,再加上皇帝的昏庸,他們想要有出頭之日,簡直是難上加難。


    與其在這都爛透了的朝廷往上搏,不如另辟蹊徑到嶺南去。


    王定武撐著膝頭,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王懷玉的信,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女兒想得比他要長遠,要全麵。


    尤其是見到自己的兩個幕僚,都十分的認同她的話,王定武作為父親也是與有榮焉。“那是自然,玉奴向來聰慧。”


    王定武帶著傷緊趕慢趕,終於在臘月二十八之前回到了盛京。


    他連家門都沒有能進,便風塵仆仆的先去向皇帝請罪。


    “陛下,罪臣有愧陛下的厚望,沒有能守住大齊的草場,使我軍失威與屠各,還望陛下責罰。”王定武不顧傷口,五體投地的跪拜在堂下。


    崇光帝沒有說話,王定武便隻能一直跪在那裏,哪怕傷口已經疼得冷汗淋淋也不敢吱聲。


    “王愛卿,”崇光帝幽幽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丟了朕的草場,還失了大齊天威,你以為該當何罪?”


    “臣,”王定武將頭埋得更低了,咬著牙道,“臣已年老體衰,此次傷勢又正中肩胛,恐不能再為陛下分憂,又失格木草場,自知罪責深重,請陛下準許臣歸還兵符,隨榮安前往封地。”


    聞言,崇光帝坐直了身子神色莫名地打量他,像是在思考他的話,


    “王愛卿所言可是真心話?”


    王定武適時抬頭,漏出一抹苦笑,在皇帝的注視下艱難道:“臣已是個廢人,如何還能統領三軍?不如趁此機會回家陪伴家中老小,替榮安管管嶺南治安。”


    “王愛卿乃國之大臣,怎能如此自嘲?”崇光帝忽然變得麵目慈祥起來,像個禮賢下士的賢明君主,關切地問道,“榮安的封地遠在南蠻,愛卿如何想到要到哪裏去?身上的傷可是找太醫看過了?”


    話是那麽說著,旁邊李全便心領神會地去招來了太醫,替王定武看了一下傷口,然後找崇光帝點了點頭。


    確實是不能再上戰場了。


    聽到這個答案,崇光帝沉默了一會道:“愛卿勞苦功高。”


    “臣惶恐,不敢當陛下誇讚。聽聞南方亦有小族騷擾,趁這把老骨頭還能動,隻希望還能替陛下守護大齊。”


    王定武將頭埋到了地下。


    崇光帝將南蠻那裏想了一圈,發現也沒有特別的,確定了對方怕是真的想要為國鞠躬盡瘁,便無所謂地頷首道,“既然愛卿請求,那便允了。授你嶺南參將一職。”


    王定武還不知道家中老母已然病危。得了崇光帝的旨意,隻覺得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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