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沉吟之際,燕先道:“李丞相邀請仙使,乃是為全禮儀。仙使若有興致,赴宴可。若無閑暇,遣使送上一份賀禮,不親去亦可。”


    上一輪賜福大典已結束,新一輪尚有幾日,周邈正是閑來無事,又有點好奇公元前大秦的昏(婚)禮儀式。


    對於赴宴,他是有點子興趣的。


    燕隨再道:“至於仙使所慮——不宜與朝臣過近,其實無需顧慮。”


    “一則,李丞相已有左丞相尊榮,即便仙使赴宴,也就是再加盛榮,其實無礙。”


    李斯已是顯赫尊榮加身,再少點多點,無礙大局。


    “二則,王老將軍病中,仙使已經前去探問過。仙使再赴李家婚宴,也在情理之中。”


    或者說,去赴宴還更顯得不偏不倚。


    但周邈他若不願去,李斯也不會有怨言。


    以王翦為大秦建下的功勳,仙使前去探病,是謂名正言順,不算偏愛。若不去李家赴宴,也就不算多麽不公了。


    燕最後道:“最重要的是,全憑仙使樂意,赴宴與否皆可。”


    難道如果陛下去王家探望過王老將軍,而李丞相病後卻未去,李丞相還敢怨怪陛下?


    雖不全然恰當,但類同此理。


    周邈日常為燕聰明靈透,豎起大拇指:“燕分析得在理!”


    “那就去赴宴!”於是愉快拍板!


    ……


    因為周邈對於赴宴觀禮有點子興致在,午休起來後,便開始打整衣帽鞋履。


    而在午休期間,燕早已挑好賀禮,方岩也已備好車駕。


    日跌三刻,周邈帶上方岩和燕,及隨行護衛的四名武士,乘車出發!


    二馬拉車駕不緊不慢,不到晡時,就已經到達李家外。


    昏禮在黃昏時分舉行,到達時距離儀式約莫還有整兩個時辰。


    所以,仙使是來早了的。


    以地位尊卑論赴宴先後順序,他應當壓軸抵達,僅在嬴政遣使賀喜的使者之前——如果有遣使的話。


    晡時末、日入中,在這之間到達較好。


    結果他早到了一個時辰。


    但李家門前街上車馬不說數以千計,卻也排出一二裏地去,可見鹹陽中低官員已經到了。


    左丞相次子尚公主,沒有世所共知的夙仇,誰能不來賀一賀?


    仙使車駕駛來,尚未入內的賓客皆避讓道旁。


    於是,車駕停下,周邈下車時就得以正對李家大門,以及迎到馬車前的李斯父子。


    “仙使蒞臨,真令陋室蓬蓽生輝!”


    至於到得早了?


    仙使降臨,怎會有早晚?


    仙使到時,便是最佳時分!


    周邈也從來不受限於‘士相見禮’等一係列俗禮,下了車就把燕備的賀禮轉交給李斯。


    “賀李二郎君新婚之喜,祝夫妻和睦、百年好合。”


    李二郎君尚不曾授大夫、卿或侯爵,於是行士的昏禮。


    此時身著爵弁服,纁裳緇袘。一身禮服莊重無比,襯得人都帥氣幾分。


    對,新郎本身長相一般,但禮服襯人。


    不然怎麽說男女一生最帥最美時,是新婚那日?


    “謝仙使!”


    李斯和李二郎趕緊行禮道謝,接過賀禮。


    然後李斯親自為周邈引路,進來堂中。


    安排人在客座首位落座後,又招呼隸臣妾呈上漿飲糕點,並一直陪座在側。


    堂上席位空置近半,而已經到來之前見過、沒見過的賓客,都已經上前見禮交際過一遍了。


    周邈道:“李丞相不必管我,你自忙你的去。”


    李斯恭敬又熱情道:“臣已讓犬子李由,代臣去大門外迎賓,外麵的事就交給他們兄弟了。現下臣最當忙的事,便是接待仙使。”


    周邈:真不像他平常認識的李斯。


    李斯:場合不同,不必奇怪。


    以周邈的仙使尊位,自然不可能去圍觀昏禮全過程。


    但在堂中與李斯相對枯坐,間或與堂上不熟的賓客應酬兩句,也太過無聊透頂了!


    早知是這個樣子,他就不來了!


    所幸不久,侯爵之中張良和章邯,三公九卿的馮劫、馮去疾、蕭何和王綰一幹人等,也紮堆先後到達。


    “見過仙使!失禮失禮!”在仙使之後到達的眾人,甫一進來,便趕緊上前相見並賠禮。


    周邈擺擺手:“都是熟人,就別講這些虛禮了!何況也不是你們來遲,是我來早了。”


    堂上席位很快填滿,之後就進入了熟人局。


    一起在席間說笑閑談,總算不那麽無聊了。


    隻是!


    之後直到天色昏暗時開席,而後點燈吃席,席散離府,他都再沒見到新郎一眼,更別說新娘了!


    更別說見識公元前的昏禮儀式。


    宴席場所,與昏禮儀式場所,根本不在一處!


    #這婚禮他參加了個寂寞!#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周邈撐著坐上回宮的車駕,才讓一身失望怨氣盡數散發。


    “這不是我想要參加的婚宴,早知如此,我便不來了。”


    作為始皇陛下使者,後來大軸出場,攜禮來賀的扶蘇,離開時應邀與周邈同乘。


    見仙使摯友失望至此,扶蘇嚐試勸解:“想要見證昏禮全程,你得先做新婿迎親的隨從,才能去往新婦家中。


    迎歸之後,再為讚者一類主持昏禮的尊長,才能得入寢門,見證之後的儀禮。”


    “然如此,也才能見識大半程。”扶蘇想到自己,現身說法:“唯有親身為新婿,才能見證昏禮全程了。”


    “哈?”周邈一想還真是,“那確實。”


    “看來我想要見識大秦的昏禮儀式,唯有自己舍身做新婿了!”


    為了見識公元前的昏禮儀式,舍身做新郎,誰不說一句熱愛啊?


    “大秦未盛,何以家為!”周邈化用冠軍侯的名言,激昂言誌。


    隨後又長歎一口氣,“那看來還要好些年,才能一償見識大秦昏禮的心願了!”


    又或者,這輩子都沒機會見識了。


    畢竟以他仙使的身份,可以想見,結婚不是一件能草草決定的事情。


    冬日晚間天冷得很,燕和方岩也被叫進車中侍奉(同乘)。


    聽著長公子與仙使閑侃,一如平常,眼帶笑意。


    ……


    赴宴婚禮,結果赴了一場空。


    甚至連新郎名字都不知,姑且就叫著李二郎,新娘也隻知是始皇陛下三公主,不是他唯一聽說過的‘嬴陰嫚’。


    如此又過幾日,一月之期已滿。


    周邈再次出差,進行第三輪的賜福大典。


    一月一輪,月複月,輪複輪。


    再回神時,已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第108章 為官一方,便要爭,與天地爭,與鄰郡爭,與朝廷爭


    河西郡。


    春風跋涉,終入河西。


    吹得青草紅花,羊群朵朵,馬蹄聲聲,雪溶叮咚。


    新近落成的河西郡衙署。


    郡守陳平身著上褶下褲,腳登皮靴,一身利落的短打戎狄胡服。


    似隨時隨刻皆可離了案牘,飛身上馬,曠野奔馳,搭弓射箭。


    “郡守,季春三月將盡,過幾日便是孟夏四月。”說話者是郡吏陳金,同為三川郡陽武縣人。


    也正是當日仙使東遊,為仙使接風洗塵宴上的學子之一,終究隻是勉強通過三川郡郡試,入鹹陽會試落榜。


    ——當日宴上學子,除陳平考得一甲第三,餘者或折戟郡試,或潰敗會試。


    陳金受限學識和家境,沒有選擇像有幾位同鄉一樣,繼續備考下屆會試。


    因與陳平同鄉,先前又交好,再同為陳姓,雖親緣已遠,勉強也算是同族本家。便在陳平邀請下,謀職做了河西郡一名郡吏。


    像陳金一樣,出自陽武縣的郡吏,還有兩名,近日正在外監工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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