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放在心上是一件幸運的事,因為不是誰都能有這個機會,而被人用心喜歡,更是幸運中的幸運。路西樓運氣好,不僅成了霍青川的心上人,還被他用心喜歡了前年。


    但某種意義上,這種深沉的愛容易讓人害怕,覺得窒息,擔心給不了同等的愛。路西樓卻沒有這樣的感受,聽完霍青川這些話,路西樓隻感到心疼。


    三五九年就可以說是深情的年代,霍青川愛了千年,路西樓不敢想霍青川是如何度過這漫長歲月的,更不敢去想霍青川是用什麽心情麵對的他。


    路西樓又想起了那個夢境,想到夢境最後陷入無盡悔恨的男子,他知道霍家一行是霍青川的夢魘,他忘不掉那場大火,忘不掉後麵越來越弱的他,所以在他死後,霍青川日複一日地回憶當時的場景,逼自己記得他做錯了一個選擇,然後害死了愛人。


    這些年來,路西樓偶爾夢到那場大火,他都覺得窒息,霍青川卻自虐似的回憶了千年,路西樓不敢想霍青川是如何堅持下來的,還不放棄找他,哪怕每次都失望而歸。


    路西樓想了很多,越想心越疼,“遊......”


    路西樓才開了個口,話語權就被霍青川搶去了,“但轉念一想,我又覺得這樣夠好了,當初的事太過痛苦,阿淩不記得是好事。”


    霍青川終於笑了起來:“很多年前的某個夜裏,我們在月亮的見證下私定了終生,隻是那一套已經不適用現在了,當下我想申請和你共度一生,應該提前布置好場地,再準備好禮物,然後買一束漂亮的話。”


    “時間著急,這些我暫時來不及準備,所以我不好意思同你說喜歡,更不好意思讓你答應我的申請,”霍青川又握住路西樓手,還低下頭輕輕吻了吻路西樓手背,“隻能先請求阿淩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等我準備好一切,再來跟你表白。”


    路西樓長這麽大,不是沒被人表白過,而且那些人表白的話沒說完,路西樓心裏就想好了拒絕的話。可現在聽了霍青川說的話,路西樓心裏先閃過的卻不是要如何拒絕,而是多到要溢出心的喜悅。


    “不用追。”


    霍青川愣住了:“?”


    霍青川等得夠久了,路西樓不想再讓他等,何況他本身對霍青川心思就不單純。


    路西樓沒立馬回答霍青川,嘴角卻不斷上揚,然後在霍青川驚訝的眼神注視下,緩慢地往前湊。


    路西溫柔地親了霍青川嘴角一下,紅著臉說,“我也喜歡你。”


    第146章


    戀愛第二天,路西樓才想起許家來。


    他們這次來榕城,為的正是解決許家的委托,隻是照現在的情況下,許家找上異部,並非真的是想要他們幫忙。


    路西樓想起那個道士,扭過頭問霍青川,“他們的目標是我?”


    今早沙鷗送了個哈密瓜過來,說是水多又甜,霍青川將哈密瓜切成塊放進碗裏,還貼心地插了把叉子。


    “不是你。”霍青川叉了塊哈密瓜,動作自然地喂給路西樓吃,“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許鳴要找的人是我。”


    路西樓適應得沒霍青川快,暫時沒法做到自然應對親密接觸,隻是兩人關係發生了轉變,不可能再適用以往的相處模式,所以哪怕害羞得臉紅透了,路西樓也會 張嘴咬住霍青川喂過來的吃的。


    “找你?” 瓜塊切得比較大塊,路西樓臉頰鼓勵起來,看著像一隻正在進食的倉鼠。


    看路西樓這樣,霍青川眼裏閃過笑意,但在提到霍家時,聲音又冷了下來,“當年我帶你離開霍家,他們就與我斷了關係,還將我從族譜中除了名,往後也沒再聯係過,這些年更沒聯係過,隻是......”


    霍青川冷笑道:“隻是他們心中有鬼,饒是你已離世,我也離得遠遠的,他們都心裏不安,時隔這麽久還能夢到當年的事。”


    霍家不算書香世家,可家裏人也都是念過書的,平時行善積德,在西同口碑極好,城中百姓都尊稱他們為大善人。霍青川也這樣認為,所以當年帶路西樓回霍家,他猜到霍父霍母或許一開始會不同意,但隻要他解釋清楚,他們就一定會同意的。


    可霍青川又哪裏想得到,在霍父霍母心中,家族臉麵重過一切,怪路西樓帶他走了歪路,為了懲罰路西樓,他們甚至請來了道士,想讓路西樓魂飛魄散,好不惡毒。


    路西樓雖然找回了當年的記憶,但那到底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路西樓以旁觀者的身份經曆了一遍,盡管感到痛心,他又是當事人,卻還是無法像霍青川那樣難受。


    而且話說難聽一點,對於這些過往,路西樓其實沒有很大感觸,畢竟於他而言,過去的那些事就像一場電影,他是看電影的人,縱使情緒在這個過程中會有波動,等電影播完,這點情緒也恢複正常了。


    隻是路西樓知道霍青川這些年有多不易,他可以因為時間太久放下心中的仇恨,對當年的事置之不顧,但路西樓做不到漠視霍青川的付出。


    換而言之,路西樓不在乎他遭遇了什麽不公的對待,卻心疼霍青川苦了這麽多年。


    路西樓伸手抱住霍青川,輕拍他後背,溫聲哄道,“我們沒有預料未來的能力,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遊秋不要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而且就算能重來,我也會那樣選擇。”


    這話路西樓已經說錯一次了,霍青川聽了心中熨貼,想要像上次那樣回答,但路西樓卻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我知道我這樣有些自我了,沒有顧慮到你的感受,可是師哥,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輪回了多少次,好不容易能夠和你結成伴侶,你還要......”路西樓故意停頓,還噙著笑用鼻子蹭霍青川鼻子,“被過去禁錮,為別人的錯擔責嗎?”


    路西樓臉和耳朵都紅了,他卻沒有停,往前一湊,輕輕親了親霍青川嘴巴,“過往已了,我們應該珍惜當下。”


    如果說路西樓親上來前,霍青川腦子裏還在想著該怎麽辯駁,那一被路西樓親,霍青川便大腦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


    “處理完許家的事我們就回臨江。”路西樓往後退了退,噙著笑看霍青川,“這麽就不在家,不知道我的花......”


    路西樓話沒說完,霍青川就扣住他脖頸親了上來,路西樓唔了聲,耳朵跟脖子瞬間爆紅。


    沙鷗早就忙完了工作,原本早就可以回臨江了,因為路西樓和霍青川接手了許家的事,又出了意外,他才跟著留了下來,在路西樓出院後,更經常往酒店跑。


    這天他照例開車去酒店,不想在大廳遇到了江懷遠,雖然已經緩了半個多月,沙鷗還是沒太大實感,沒能從霍青川是淩雲老板的衝擊中回過神來。


    “江哥早。”沙鷗跟江懷遠打招呼,見江懷遠拿了兩個文件夾,好奇問了句,“匯報工作?”


    那天找到暈倒的路西樓後,霍青川臉黑如墨,讓他聯係江懷遠去解決許家。許家比不得沙家,可也是榕城數一數二的世家,沙鷗以為霍青川想置許家於死地並沒有那麽容易。


    誰曾想第三天江懷遠就來給霍青川匯報工作了,隻是那時路西樓還沒清醒,霍青川一顆心都掛在了路西樓身上,根本沒心思聽江懷遠匯報,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路西樓醒了,霍青川也終於有空了。


    “差不多。”電梯正好到了,江懷遠讓沙鷗先進去。


    沙鷗沒客氣,率先進了電梯,按了他們要去的樓層。


    盡管異部也是淩雲的部門,隻是辦公地方遠,沙鷗作為異部負責人,和總公司的人來往得不多,就更少和江懷遠打交道了,嚴格意義上兩人並不熟,進了電梯也沒什麽話說。


    一路沉默。


    好在很快到達頂樓,沙鷗出了電梯,在江懷遠趕上前,先按了門鈴。


    沙鷗以為和前幾次一樣,今天開門的也是霍青川,但當大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卻是路西樓的臉。


    “怎麽是你?”沙鷗驚訝道,“青...老板不在?”


    路西樓沒想到沙鷗又來了,他拉著沙鷗手,將人拉進屋,壓低聲音說,“遊秋睡著了。”


    等沙鷗進了屋,路西樓才看到他身後的江懷遠,他笑了一下說,“江助理也來了啊。”


    江懷遠點頭道:“我來給老板匯報工作,老板休息了?”


    “剛睡著。”路西樓嗯了聲,“遊秋這兩天沒怎麽睡,每晚都會驚醒。”


    江懷遠道:“老板睡眠一直不好,加上你又出事了,他自然更睡不著了。”


    執行晁邱明委托時,霍青川找了江懷遠幫忙,這要麽說明霍青川有讓江懷遠信服的信物,要麽說明江懷遠知道霍青川的事,所以他願意幫他。路西樓不知道事情真相是哪一種,可無論是哪一種,都意味江懷遠不簡單。


    也正因如此,路西樓聽到江懷遠這麽說,他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但卻沒有接話,隻是讓他們在沙發坐坐,“遊秋可能得過一會才醒。”


    江懷遠體貼地說:“沒關係,我不急。”


    沙鷗跟著表態:“我也不急。”


    江懷遠說不急,結果在說完話後,就拿出個平板在看東西了,而沙鷗幹坐著沒動,像被人點了穴。


    路西樓看他這樣,心中覺得好笑,隻不過麵上卻裝得十分平靜,“部長。”


    異部氛圍好,沙鷗雖然是部長,卻能跟他們打成一片,不會耍官威,有時候大家喊他部長,沙鷗都會糾正過來,讓他們叫名字就好。


    以前沙鷗就不喜歡被喊部長,如今路西樓搖身一變成了老板夫人,沙鷗就更不好意思讓路西樓喊他部長了。


    “不要叫部長,叫名字就好了。”沙鷗笑著問,“怎麽了?”


    路西樓沒聽沙鷗的,晃了晃手機說,“玩遊戲嗎?”


    沙鷗不像江懷遠那樣有工作忙,他幹坐著不動實在無聊,所以聽到路西樓叫他玩遊戲,沙鷗沒有絲毫猶豫,就點頭應好,“我馬上來。”


    路西樓比了個ok手勢。


    為了方便玩,沙鷗坐到了路西樓身邊,結果沒玩幾局,兩人就覺得沒意思,然後組了個隊打牌去了。


    遊戲讓人放鬆,沙鷗沒一開始緊張,見江懷遠戴著耳機像是在開會,他用肩膀撞了路西樓一下,好奇開口道,“西樓,你在老板麵前不害怕嗎?”


    路西樓被問得一愣:“為什麽要怕?”


    “壓迫感。”沙鷗小聲道,“你不知道你暈倒那會他有多嚇人。”


    昏倒後路西樓就沒意識了,完全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現在聽沙鷗說起這些,路西樓好奇追問,“遊秋怎麽了?”


    過了這麽多天,再提起那天的事兒,沙鷗都忍不住打顫,那是他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看到想將人碎屍萬段的狠勁,沙鷗甚至覺得若是他不在那裏,霍青川可能真的做得出這些事。


    沙鷗從回憶抽身,簡單跟路西樓描述了那天的事,“不過雖然老板看起來很凶,但除此之外,我覺得他似乎更難過。”


    “西樓,我有種感覺,”沙鷗抬眸看路西樓,斟酌字詞道,“如果你真的出事了,他可能會崩潰,甚至不會想活。”


    這事兒路西樓倒知道,霍青川已經經曆過一次失去他了,那次的錯讓他獨自走過了上千年,才再尋得相處得機會,霍青川已經承受不住再來一次了。況且這若換成路西樓,他也會覺得崩潰。


    “遊秋人很好的。”路西樓沉思許久,一些話在嘴邊滾了半天,卻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笑著對沙鷗說,“部長覺得他有壓迫感,大概是他不太愛笑吧。”


    聞言,沙鷗準備反駁,誰料他還沒想好要說的話,身後先傳來一聲低笑。


    沙鷗疑惑扭頭,就見霍青川已經睡醒,正靠著牆在看他們。路西樓也扭過頭了,迎上霍青川看過來的視線後,他立馬咧嘴笑了,“睡醒了?”


    霍青川輕輕一笑:“剛醒。”


    盡管路西樓已經回到他的身邊,霍青川仍睡不踏實,總是睡不久就會清醒,要不就噩夢連連。霍青川不想被噩夢纏住,便會掙紮著醒來,等發現路西樓不在身邊,他就會下床找人。


    直到看到路西樓為止。


    “江助理來找你說工作的事,”路西樓收起手機起身,順便拉起沙鷗,“我倆去房裏玩。”


    江懷遠是淩雲特助,每天經手的消息數不勝數,沙鷗不過異部負責人,工作重心是幫人完成委托,而淩雲也不靠這個賺錢。沙鷗有自知之明,不想聽到不該聽的,所以被路西樓拉住後,沙鷗沒想反抗。


    結果路西樓倒被攔住了。


    “沒事。”霍青川視線落在沙鷗被路西樓拉住的手上,隨後抬眸淡淡瞥了沙鷗一眼,等對路西樓說話時,語氣又變得極其溫柔,“留下來一起聽。”


    不知道為什麽,沙鷗忽然覺得四周涼颼颼的,仿佛置身冰窟。


    他遵循下意識,用力抽回了手,在霍青川朝他看來時,還彎了彎嘴角,扯出一抹討好的笑。


    路西樓並不是多善良的人,若是許鳴和袁木槿隻是單純騙異部來執行委托,並沒有借此名義想要置他於死地,那路西樓或許還會心軟。可現在的事實是許鳴想他死,若不是霍青川及時趕到,他或許就沒以ポ喬命了,這種情況下,路西樓心軟不起來。


    霍青川手段強硬,許家雖是豪門,但在榕城比不過沙家,更別說比得上臨江的淩雲了。所以在霍青川的算計下,許鳴不僅失去了許家家主之位,沒保住公司,連名下的家產也沒得幹幹淨淨,不得不和袁木槿搬出別墅。


    至於那位道士,則被霍青川以招搖撞騙的名頭送進了監獄。


    萬事已了,榕城沒有再呆的必要,霍青川買了上午的航班回臨江,沙鷗和他們一起,隻不過座位不在一塊。


    也許是生病後遺症,這些日子路西樓精神不太好,飛機一起飛,他便準備靠著機窗睡一會。隻是路西樓頭還沒靠過去,先看到霍青川從口袋裏拿出一條手鏈,這條手鏈還有點眼熟。


    路西樓盯著看了會,終於認出手鏈了。


    “它不是斷了嗎?”路西樓驚喜地拿過手鏈,左看右看起來,“當時在許家地下室,我被控製住,掙紮中繩子斷了,菩提散落一地。”


    “我撿起來了。”霍青川拿過手鏈,讓路西樓伸出手,低著頭給他戴手鏈,“手鏈壞過好幾次了,第一次繩子斷了後,我差人找了新繩子,重新給你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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