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瑤一下便喜歡上了這個味道,她目光投向褚晏問道:“這點心叫什麽名字,我之前都沒有見過這個,是新出的麽?”


    “嗯。”褚晏回答得?很是簡略,他?看了一會兒?褚瑤的臉,道:“喜歡就多吃點,都是你?的。”


    見他?們兄妹說?話,完全把他?排除在了外頭,賀景明有些吃味,可?——


    賀景明看向褚晏,他?總覺得?他?這位內兄剛才的看瑤兒?的眼神怪怪的,可?到底哪裏?怪,他?卻又說?不?上來。


    “大?哥今日來是吊唁的麽?”見褚晏杯中的茶空了,賀景明又親自給他?添了一杯茶,而後道:“這會兒?我二?叔那來的人比較多,大?哥不?如留在我這用了午膳再去?”


    “不?了。”褚晏拒絕:“我隻告了半日的假,待會兒?還要趕著回去。”


    再者——


    褚晏將視線移向褚瑤麵前的那一疊羊奶糕,那上麵已經空了好?幾塊了,他?也許……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嗬——嗬——”


    在褚晏和賀景明說?話的時候,一旁的褚瑤卻忽然?捂著胸口呼吸急促了起來。


    褚晏用杯蓋拂茶沫的手一頓,他?抬眸看向褚瑤,眸光微動?。


    褚瑤坐立不?穩朝後仰倒時,賀景明衝過去接住了她。


    “瑤兒?你?怎麽了?!”


    “大?夫!快!叫大?夫!”


    之後便是一陣兵荒馬亂。


    ……


    等到大?夫趕來的時候,褚瑤已經眼瞼通紅,臉上、脖子上……都起了大?大?小小的粉色風團,並且還有要逐漸擴大?連成一片的趨勢。


    “放開我,啊啊啊啊放開我……我的身上癢……癢……”


    褚瑤呼吸困難卻仍舊哭嚎著,身上的瘙癢令她難受至極,她不?住地想要用手去撓,偏生賀景明卻將她的兩隻手都按住了,她動?彈不?得?。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盲目地四處尋找著褚晏的位置。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溺水之人在求救,整個人絕望至極。


    而褚晏卻隻是麻木地看著她。


    很奇怪,即便他?已經證實了瑤兒?確實對杏仁過敏,但心裏?卻並沒有多高興。


    甚至看見瑤兒?此刻痛苦的樣子,他?的心緒都沒有任何?的波動?,猶如一潭死水。


    長久累積下來的失望,仿佛在這一刻終於化作了實質。


    他?曾經以為,他?和瑤兒?是彼此的風箏,即便人生回望已經沒了來處,無根無萍地在這天地間飄搖,但無論走至何?處,又走了多遠,隻要彼此血脈相連的那根線在,他?們總能順著這條線找到對方,如此便不?是孤身一人在這天地間踽踽獨行。


    可?是——


    褚晏望著門?外的細雨,整個人唯餘下無邊的沉默。


    他?忽然?感到無比的孤獨。


    其實他?和瑤兒?彼此相連的那根風箏線早就斷了,斷在他?被推下樓的那一天,瑤兒?親手斬斷了它。


    隻是他?直到今天才後知後覺,原來,他?早就是孤零零的一隻風箏了。


    褚晏,你?得?承認,即便是血脈相連的至親,也會有漸行漸遠的那天。


    終究是……回不?到從前了。


    院中的下人步履匆匆,賀景明偶然?一瞥,透過慌亂的人群看見了褚晏離開的背影。


    不?告而別?


    賀景明神色怔怔,不?知在想些什麽,而後他?的視線移向了褚瑤剛吃過的那盤點心,目色微沉,眉頭漸漸攏起。


    ……


    褚瑤服了藥睡下後,賀景明獨自一人去了趟賣這糕點的鋪子。


    賀景明對著掌櫃描述了一番褚晏的長相,掌櫃當即表示自己有印象。


    “他?買這羊奶糕的時候,知道這裏?麵加了杏仁粉麽?”賀景明盯著掌櫃問道。


    掌櫃認真地回憶了一下:“不?知道啊,那位大?人似是趕時間,付銀子很是爽快,讓小的裝好?拿著就走了。”


    聞言,賀景明緊皺的眉頭稍稍鬆了一些。


    他?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難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這隻是個巧合?


    “客官需要買些什麽嗎?”掌櫃見他?站著不?動?,問道。


    “不?用了。”賀景明打賞了掌櫃一錠銀子。


    走出商鋪,賀景明抬頭看著這灰蒙蒙的天,忽然?自嘲地笑了聲。


    褚瑤和她的兄長感情向來都很好?,褚大?人怎麽可?能明知瑤兒?對杏仁過敏,還故意用這東西來害瑤兒?呢?


    賀景明搖了搖頭,而後又歎了口氣,真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竟也這般疑神疑鬼了。


    賀景明離開後,掌櫃掀開進往後院的簾子。


    簾子後頭,坐著的赫然?便是賀景明剛才朝掌櫃打聽的人——褚晏。


    即便是在閉目養神,掌櫃也仍舊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褚大?人,世子已經走了。”掌櫃躬身畢恭畢敬地開口道。


    “嗯。”褚晏應了一聲,睜開眼,從袖中掏出了一張大?額的銀票放在了桌子上,起身後,如鷹般銳利的眼盯住了掌櫃。


    掌櫃被其看得?瑟瑟發抖。


    “管好?你?的嘴。”褚晏冷聲道。


    “是是是,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掌櫃如釋重負,點頭哈腰地將其送走。


    而後回身撈起那張銀票,一看數額掌櫃立馬笑得?見眉不?見眼,這錢就是把他?這鋪子盤下來都夠了。


    今兒?可?真是財神爺大?駕光臨了,就是給他?一百個嘴他?也得?捂死嘍,這事兒?今兒?就爛他?肚子裏?了。


    褚府的馬車從鋪子的後門?繞回了正街。


    隨從和車夫坐在馬車外,時不?時便要回頭看上一眼。


    也不?知大?人今兒?究竟是怎麽了?


    今兒?這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大?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可?大?人以往對二?小姐分明最是……隨從撓了撓後腦勺,怎麽也想不?明白。


    大?人對二?小姐的態度好?像是一夕之間改變的,仔細想想,其實自那天取消去虞府提親起便已經有些端倪了。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嗅到了一股不?太?尋常的味道。


    隨從視線望向前方若有所?思,然?後他?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前麵的馬車,緊接著便是猛地一回頭。


    “大?人,虞大?小姐好?像在前麵。”


    馬車內。


    褚晏撐著額角的手突然?放了下來。


    虞秋秋?


    他?掀開前麵的車簾往前看了去。


    不?知是想起了什麽,他?的臉色竟是變了又變。


    隨從在一旁看得?是歎為觀止,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家大?人那冰塊臉上還能有這麽生動?的表情。


    “您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隨從試探地建議道。


    那馬車就停在酒樓邊,又是這個時間,虞大?小姐應該是在樓上吃飯。


    大?人今兒?不?知怎的似乎心情不?好?,午膳都不?吃便準備回廷尉司了,上去跟虞大?小姐湊一桌,說?不?定能有點胃口。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原理,但大?人好?像一碰見與虞大?小姐有關?的事情就不?太?正常……


    褚晏薄唇微抿沒有回答。


    他?死死盯著前麵的馬車,顯然?是又想起了那天抓捕蘭封之後的事情。


    嗬!


    褚晏冷笑了一聲。


    親完就跑,幾日了,沒工夫給他?一個說?法,倒是有閑情逸致在這吃飯?


    褚晏咬牙切齒,虞秋秋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第68章 第68章


    那天。


    褚晏讓屬下先押著蘭封走了。


    剛還動靜異常之大的房間沒一會兒便安靜了下來。


    褚晏信步走?到了窗前?, 看著窗外?的夜景,道了句:“景色不錯。”


    虞秋秋沒有回答,空氣仿佛陷入了長久的凝滯, 安靜得不像話。


    褚晏唇角勾了勾,虞秋秋這是因識人不清懊悔得說不出話來了?


    “打擾了虞小姐和人共度良夜, 褚某實在?抱歉——”褚晏心?情愉快地?說著回頭,話音卻忽地?頓住。


    虞秋秋撐著下巴,看著他笑得一臉燦爛。


    她拖長了音調:“那——”


    “褚大人要怎麽補償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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