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虞青山長長地歎了口氣。


    先?前,他因為不太?滿意褚晏的家世?,嫌他沒有根基,一直沒有將他列入到備選的名單中,現在一看倒是後悔不迭。


    人呐,真是經不起對比,現在女兒一頭栽進了周崇柯那坑貨手裏,想想周周崇柯家裏的那情況,他現在瞅著褚晏,簡直覺得他眉清目秀,哪哪都是優點,就連無父無母,也?沒有兄弟幫襯,他以前覺得是劣勢的地方,他都覺出好處來了。


    這無父無母,他女兒一嫁過去就能當家做主,還不用伺候婆母,這沒有兄弟,那就沒有妯娌,更沒有什麽勾心鬥角的妯娌矛盾。


    這多好!多適合他家單純的秋秋啊!


    “唉!”


    虞青山歎氣著猛拍大腿,那真是後悔得不行。


    先?前他他他……他想岔了呀!


    這光想著要找個高門大戶才?配得上他家秋秋,結果,好家夥,漏了個大魚!


    再者,他可?聽說那周崇柯可?是樂坊的常客,是個時常在裏頭鬼混的,相比起他來,他可?沒聽說褚晏去那些地方,人家可?潔身自好多了。


    “哎呦——”


    虞青山長籲短歎,這簡直不能細想,再想下去,他怕他現在就忍不住回頭把姓周那小子?給宰了。


    周崇柯綴在後頭,那是看著虞相一步一搖頭,一步一歎惋。


    周崇柯:“……”


    傷自尊了啊,他就這麽差勁?


    周崇柯摸了把臉,別說,剛還被甩了一臉灰。


    得了,這專業的事情,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去辦。


    第三遍朝鍾響起,眾大臣紛紛列隊踏著鍾聲進入了太?和殿。


    ……


    晚間,虞家父女一塊用晚膳的時候,虞青山幾番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忍住勸道:“囡囡啊,咱們要不要再看看?”


    現在三書?六禮還沒走完,反悔還來得及。


    “那周崇柯爹怎麽看都覺著不靠譜,他對自己親爹都能下得去手,這能是什麽好人?”


    虞秋秋聽著嘴角抽了抽,這話說得好像他沒對人家爹下手似的,人宣平侯父子?現在都還下不了地呢。


    天下烏鴉一般黑,老大就不要說老二?了吧?


    見虞老爹還是一副嫌棄得不行的模樣,虞秋秋覺得她有必要為自己的戰略合作夥伴正?一下名。


    虞秋秋放下筷子?:“爹,問您個問題。”


    “你問。”虞老爹以為寶貝女兒要懸崖勒馬,聲音相當之和藹輕柔。


    虞秋秋:“假如祖父偏心您的兄弟,什麽都要您讓著兄弟,甚者本?該屬於您的那一份也?得讓出去,為了滿足你兄弟的諸多要求,不顧您的前程死活,您會怎麽辦?”


    虞青山回得都不帶思量的,直接脫口而?出:“真要是這樣,那這家待著還有什麽意思,當然是直接分家了!”


    虞秋秋點頭,然後繼續問道:“那如果祖父身上還有個世?襲的爵位,私產也?頗為豐厚,您若是分家出去這一份就得不到了怎麽辦?”


    虞青山繼續不假思索:“那就先?想辦法把你祖父老底掏空,再一步一步架空他,奪走他話事權,然後隨便找個地方把他扔去‘頤養天年’!”


    虞秋秋:“……”


    瞧瞧,這思路不是挺清楚麽?還嫌棄人家……


    真真是寬以待己,嚴以待人,老馳名雙標了。


    虞秋秋的沉默震耳欲聾。


    虞青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是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補救時還不忘倒打一耙:“你看看你這都瞎問的什麽問題,爹就是說說啊,爹可?不是這種人。”


    “再說了,你爹我可?沒有兄弟,就連你祖父,那也?是你爹我親自伺候到壽終正?寢的。”


    虞青山說的是義?正?言辭。


    虞秋秋唇角微動?。


    那得虧是隻有你一個兒子?,不然稍有一步行差踏錯,這父慈子?孝的……


    虞秋秋再度抓起筷子?,用吃的堵住了自己的嘴。


    還是那句話,天下烏鴉一般黑。


    她也?不是啥好人,誰也?沒比誰高尚,老大就不要說老二?了。


    “我看那廷尉司的褚大人,跟那姓周的年歲也?差不多,囡囡啊,要不,爹找機會安排你倆見見?”虞青山尤不死心,再度將話題給拉了回來,試探地問道。


    虞秋秋聞言,眉梢微挑:“爹,你咋還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虞青山:“嘿!”


    這怎麽能算是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呢?那人家買菜都還知道要貨比三家呢。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不多看看,怎知不會有比周崇柯更好的?”


    虞青山苦口婆心想要再勸,然而?虞秋秋卻油鹽不進。


    最後,虞秋秋拍了拍虞老爹的手,安撫道:“爹,不著急。”


    基本?上,端著這個碗,那個鍋會自己送上門。


    虞青山:“……”


    ……


    夜半三更。


    褚晏從床上彈坐起。


    退一步蹬鼻子?上臉,忍一時越想越氣。


    “虞秋秋!”


    褚晏咬牙切齒。


    吻了他卻要嫁給別人,這女人竟敢!


    周遭寂靜無聲,連憤怒都格外?層次分明,褚晏坐在床上,一拳錘到了床板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


    睡在外?間的隨從猛地驚醒,然後四顧茫然。


    ???


    剛剛地震了?


    他頂著個雞窩頭,怔怔地看著內屋的方向,又張了耳朵聽一會兒,確定了裏頭沒啥動?靜,便又躺了回去。


    睡覺睡覺。


    剛剛大抵是他夢見打雷了吧,反正?總不可?能是大人大半夜的不睡覺練拳,雖然虞小姐已經定親了,但他瞧著大人好像已經看開了。


    想想也?是,大人這麽品行端正?的一個人,這已經名花有主的,怎麽還可?能去惦記,那不能夠啊。


    隨從打了個哈欠,安心地睡了。


    翌日,褚晏再度出現在了醫館中。


    給他看診的老大夫,見了他這模樣,登時虎軀一震。


    好家夥,那眼?下烏青麻黑的,昨兒晚上是去挖石炭了麽?


    這模樣。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分明就是病情沒有絲毫緩解,反而?還加重了啊!


    老大夫看著他進來,這人還沒到跟前,他就已經愁得胡子?都快要打結了。


    那可?是他祖傳的安神方子?,怎麽可?能沒用呢?


    這人怕不是來砸他招牌的!


    大夫就納了個悶了,那案子?不是都已經破了麽,他可?還聽說褚大人因為破了這樁案子?得了不少的賞賜呢,這怎麽還能睡不著呢?


    褚晏坐下,老大夫給他把了一遍脈後,直接沉默了半響,看褚晏的表情那叫一個凝重。


    老大夫:“您最近真的沒有什麽煩心事麽?”


    此話一出,褚晏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沉。


    笑死,虞秋秋愛跟誰定親就跟誰定親,愛嫁誰嫁誰,關他什麽事?


    為了這事睡不著覺,他是瘋了麽?!


    “沒有。”褚晏斬釘截鐵。


    “……”


    老大夫那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哎呀愁死了!


    碰上疑難雜症了這是……


    大夫捋著自己那沒打結卻勝似打結的胡子?,咬了咬牙,狠心將給褚晏的安神藥劑量又開重了些。


    他還就不信了!


    褚晏從醫館出來後,正?巧看著虞府的馬車從麵前駛過。


    褚晏心頭一驚,腦袋還沒想明白,腿腳倒是先?帶著他躲柱子?後麵去了。


    待反應過來,褚晏又是一陣懊惱。


    且不說那馬車根本?就沒掀簾子?,就是掀著簾子?,看見就看見了,他躲什麽?


    褚晏從柱子?後麵繞了出來,看著虞府馬車駛去的方向,目色幽怨,麵沉如鐵。


    看不見的黑霧好似濃墨入水似的,從他身上四散了開,連從其身旁路過的路人,感受到這股風雨欲來的壓迫感,都不由得繞了幾步。


    隨從牽著馬在台階下候著,突覺自己好像判斷有誤。


    不對勁。


    大人這狀態,當真是有點不對勁呐。


    “大人,大人?”隨從喚了好幾聲,這才?終於將其喚回了神,隻是那眼?神瞧著實在滲人得很,隨從被盯得有點瑟瑟發?抖,硬著頭皮道:“您看……咱是不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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