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三書?六禮還沒有走完,但那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人還是不要惦記了吧?


    “嗬!”


    褚晏冷笑一聲,將手裏的一紮藥包扔給隨從後便了上了馬。


    隨從手忙腳亂地將藥包接住,驀地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大人還是理智尚存的。


    然而?——


    “駕!”


    隨從的那口氣還沒有鬆完,便眼?睜睜看著他家大人竟是打馬朝著與虞大小姐行進馬車的方向追過去了。


    隨從:“!!!!”


    好家夥,他這口氣竟是鬆早了。


    “大人!大人!!!”


    褚晏騎馬在前麵跑,隨從在後頭聲嘶力竭地伸著手追,追得他氣喘籲籲才?猛地想起自己也?是騎了馬來的,於是又倒回去上馬。


    這這這……這叫什麽事啊?


    大人這回怕是真的要栽了,隨從趕急趕忙的騎馬追了去,就這麽一會子?的功夫,他家大人就已經連人帶馬不見蹤影了。


    隨從連忙心中祈禱:老天保佑,大人可?千萬不要衝動?啊!


    然而?,褚晏騎著馬在前頭卻是目光堅毅,他非得去找虞秋秋問個究竟不可?!


    尋著虞秋秋馬車去的方向,拐了個彎後走了沒多遠,褚晏便被擋住了去路。


    前麵圍著一堆人,劈裏哐當的,聽著像是有人在打鬥。


    褚晏勒住韁繩,放慢了速度過去,走近一看——


    “你找死!”


    一束著利落高馬尾的女子?,以手執劍,劍劍直戳人要害。


    “你這娘們到底講不講道理,我不就說了那死人幾句,你至於這麽樣麽?”


    被打的那人為了躲避刺來的劍,不顧形象地四處亂滾。


    圍觀的人時不時發?出驚呼。


    褚晏騎在馬上,卻是看得眉頭皺起。


    這打人的和被打的,他竟是全?都認識。


    甚至這樣的場景他上輩子?也?遇見過,但他清楚地記得,那是在冬天的時候,無論如何,絕對不是現在!


    事態急迫,他沒有時間再去思索為什麽同樣的事情時間會提前。


    唐淼的那打法,分明就是動?了殺心了。


    縱使這人該死,但大庭廣眾之下取人性命,她這是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不成?


    陸行知死前的囑托還言猶在耳,唐淼性格偏激執拗,他答應過陸行知要幫忙看著唐淼不讓她做傻事。


    此番既然遇上,褚晏自是不可?能袖手旁觀。


    褚晏直接拿起佩劍加入了戰局。


    在唐淼即將刺入那人心髒的前一瞬,褚晏用劍鞘替其擋住了。


    褚晏鬆了口氣。


    隻差一點,隻差一點這人就是大羅金仙來也?救不回了,到時候在場圍觀的全?都是證人,她唐淼就是個板上釘釘的殺人犯!


    虞秋秋再如何胡作非為,都還知道要被背地裏套麻袋不留把柄。


    她唐淼哪怕稍作遮掩一些將人教訓一頓,他都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大庭廣眾之下取人性命……


    褚晏擋到了那人身前,高聲嗬斥:“唐淼你瘋了!”


    被嗬斥的女子?卻無半點收斂,她直接將劍指向了褚晏。


    “讓開!”


    唐淼本?就生得英氣,又出身將門,這般目眥欲裂的一聲喝,更是顯得殺氣十足。


    褚晏縱使劍抵上身仍舊寸步不移,他看向唐淼:“你覺得陸行知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麽?”


    誰料,聽到陸行知這個名字,唐淼不僅沒有冷靜下來,反倒雙目通紅更激動?了。


    “你有什麽資格跟我提陸行知!如果不是你,他根本?就不會死!”


    他們就要成親了,陸行知說過他回來就娶她的,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


    陸行知三個字,像是壓垮唐淼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她衝著褚晏崩潰大喊,眼?淚絕望地落下,憤恨間,手裏的劍直接往前刺了去。


    因為這句話,褚晏沒有躲開,生生受了唐淼這一劍。


    劍插入血肉,頃刻間血流如注。


    隨從剛追上來就看見了這一幕,坐在馬背上差點昏過去。


    “大人!!!”


    ……


    褚晏失血過多,整個人昏迷不醒,還好幾日都高燒不退,雖最後福大撿回了一條性命,但也?屬實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唐國公?從軍營換防回來之後得知這件事情,馬不停蹄就親自登門替女兒致歉來了。


    可?憐唐國公?戎馬半生,力能扛鼎的魁梧壯漢,坐在那椅中竟是局促不已。


    “犬女教導無方,乃吾之過,還望——”


    褚晏很平靜地打斷了他:“國公?爺言重了,晏並沒有打算要追究此事。”


    這原本?就是他欠唐淼的。


    如果這能讓她心裏好受一點,就是讓唐淼多給他幾劍也?沒什麽。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人在乎。


    他死了,那女人說不定還會笑。


    唐國公?沉默了許久,他其實知道褚晏不會追究這件事情,可?就是這樣,他才?更要親自走這一趟。


    行知的死,對淼淼來說是不可?磨滅的傷痛,對褚晏來說,又何嚐不是呢?


    安慰的話,他嘴笨也?不太?會說,隻好拍了拍褚晏的手。


    “伯父很感激你,及時製止了淼淼,沒讓她釀成不可?挽回的大錯,這恩情,伯父會記在心上,日後但凡有用得到唐府的地方,隻要在能力範圍之類,伯父必當義?不容辭。”


    唐國公?手裏握著朝廷三分之一的兵馬,這樣的許諾,分量自然不言而?喻。


    褚晏薄唇微張剛準備推辭,唐國公?卻搶先?截斷了他的話。


    唐國公?:“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可?是阿晏呐,行知是行知,你是你,行知當年舍命救你,我相信他不會後悔,我也?相信他不會希望你因為他的死,而?背負著愧疚過一輩子?。”


    雖然痛失了一個優秀的女婿,他也?很是惋惜。


    但在沙場上見慣了生死,唐國公?倒是比常人要看得開一些。


    隻是——


    唐國公?看著褚晏,到底還是心生了憐憫。


    這孩子?年幼失怙,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難免會更珍惜看重些,他怕他會想不開,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裏。


    無論他表麵看起來有多麽堅不可?摧,可?他身後終究是空無一人。


    他會患得患失,畏手畏腳,凡事都想求一個周全?。


    這些放在常人身上或許沒什麽,可?他若想走到更高處,這樣的弱點便是致命的。


    他希望他的承諾能給他一些果決的底氣,僅此而?已。


    褚晏垂眸怔怔,不知在想些什麽,久久未曾言語。


    隻是,兩大男人,搞煽情……


    別說褚晏了,就是唐國公?自己回過神來都覺得氣氛有點僵硬。


    兩人都不是什麽健談的人,這一下子?相對無言地坐著,唐國公?覺著還有點尷尬,於是,沒話找話,唐國公?說起了他來時路上的見聞。


    “我久未回京,倒是不知道周家那小子?和虞家姑娘定了親,來的時候,從宣平侯府門前路過,那聘禮瞧著都綿延出幾裏路了,還在一抬一抬往外?搬,那架勢,怕是家底都要掏空了,宣平侯那老摳門的,竟也?舍得下這麽大本?錢給他大兒子?娶媳婦兒,當真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唐國公?說得是驚奇不已。


    “咳咳咳……”


    剛還平靜的褚晏,這一下子?卻是突然激動?地咳出了血來。


    天知道唐國公?原本?隻是想緩和一下氣氛,這這這……這咋還雪上加霜了呢?剛才?不還好好的?


    唐國公?驚呆了,看著褚晏那蒼白的臉色,他這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身長九尺,站起來頂天立地的壯漢,一時間竟是手足無措了起來。


    這這這……再這麽咳下去,他都怕他一口氣沒緩過來就掛了。


    “太?醫,快!拿著我的牌子?去請太?醫!”唐國公?聲如洪鍾。


    唐國公?在屋裏來回踱步,一邊著急,一邊咬牙。


    真是的,好幾代了,他唐家一堆大老爺們裏麵可?算是生了個女娃娃,本?盼著她性子?柔和點,還特意取了個淼字,結果……好麽,算了,不提也?罷!


    “嘶——”


    唐國公?這就納了悶了,難不成是他太?貪心,水取多了,物極必反了這是?


    “死丫頭下手沒輕沒重的,看把人給害得,回去非得收拾收拾她!”


    “……”


    隨從聽見後,一整個麵無表情。


    咱就說有沒有可?能,這裏麵您占主要責任?


    好家夥,千防萬防,竟是沒防住國公?爺這張嘴,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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