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已妥,兄長可歸。萬望兄長安頓燁家仆人,小妹深謝。’


    薑湛顫抖著拿著信條,一遍一遍地讀著。


    萬事已妥,兄長可歸。


    這八個字,他等了足足四年。


    薑湛迅速走到書房,寫下回信。


    ‘收拾停當,待安頓燁府後速歸。’


    薑湛忙活了一陣子後,伴著有些擦黑的天色來到燁府,手裏拿著一個精巧錦盒。


    “肅安候怎麽來了?”蒲管家有些驚訝。


    “今日收到了楚辭的問安信,她托我來看看。”


    走到前廳,薑湛把這精巧錦盒放在桌子上。這錦盒是個烏檀木的盒子,上麵沒有任何裝飾,隻是這個金鎖扣十分奇特。


    “這是楚辭給你們的,兩日之後盒子自己便會打開。”


    “公主這是準備了什麽新奇的玩意兒,怎得如此神秘?”蒲管家一臉輕鬆,笑著楚辭童心未泯。


    “可能是驚喜吧,她這一走都八個月了,十分想念你們。”薑湛淡淡回道。


    蒲管家好奇地搖了搖這盒子,“那兩天後我讓大家都來看看這小公主搞得什麽名堂?哈哈!”


    蒲管家抓著薑湛說了好一會子話,一直問楚辭最近好不好,在北荒建佛塔有沒有吃苦。耐心安慰住了蒲管家後薑湛便離開了,畢竟他逃命之前還要準備一下。


    那錦盒是薑湛特意從自家庫房裏找的機巧盒,待他兩日後離開都城時自會打開,裏麵寫了信讓燁家仆人四散,這樣也不會牽連到他們。


    第二日清晨。


    薑湛還是一如往昔的準備上朝。


    走在上朝的路上,他似乎覺得今天有些不一樣。


    薑湛一路細細觀察,直到看到了上次和楚辭一起見到的賣包子的店家,心裏一沉。


    那老板神情緊張,直勾勾的看向薑湛,眼裏全是驚恐。


    薑湛路過店家鋪子時,那老板突然低下了頭,大聲吩咐了店小二,“去,把這幾屜饅頭送到燁府,平西公主交代的事可要做好才行。”


    可今天根本不是送包子的日子,店家怕他聽差了或者記不住日子,還特意把包子換成了饅頭。


    薑湛微微轉過頭去,仿佛沒聽到一樣,騎著馬閑庭信步。走到一條分叉小路,他下了馬,進了店家討口水喝。


    這時幾位小廝打扮的人急匆匆進了鋪子,不到一會兒的功夫又飛快的跑了出來。


    帶頭的人急道,“快搜!肯定沒有走遠!”


    他們封了這家店,派了人去宮中傳了消息,便開始了地毯式搜索,整個都城街市瞬間雞飛狗跳。


    東宮。


    “丟了?”薑崈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手指不停地翹著案牘,他深吸一口氣,飛揚的眼角好像結了冰。


    “臣正在都城全麵搜索,定不會讓肅安候跑掉!”


    “放出南雲大盜,說其越獄,派禁衛軍封城搜捕。再派精騎三千,圍在都城外,定要生擒肅安候!”


    “是!”


    薑崈看向麵前的機巧盒,憤怒的一把抓起用力扔向地麵。


    “薑湛,你果然不老實!”


    昨日深夜時分,薑崈拿到這機巧盒後,無論火燒,水浸還是刀槍劍戟,都無法打開這盒子。


    黑夜裏的薑崈摸著白玉佛串上的珠子默不作聲,半晌過後,“看緊肅安候府,明日生擒薑湛。”


    其實薑崈根本不知道這盒子裏的東西是什麽,但光看著這個盒子,心裏就升起隱隱不安。


    究竟是什麽東西要兩日後才能開?


    今日看到薑湛如此反應,昨天一晚的猜測好像都得到了驗證似的,薑崈整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攢緊了白玉佛串的他手上青色的血管有些脹,甚至能看到虎口的跳動。


    “楚辭......你還是知道了......你一定是知道了,才選了薑湛......”


    楚辭這一次竟然瞞天過海,連皇帝和太子的暗哨都沒有任何關於孫交的消息,這一招打的薑崈猝不及防。


    “殿下,上朝的時辰到了,太子妃催您去更朝服。”旁邊的老太監輕聲提醒。


    “報給朝廷,肅安候今日身體不適,告假。”


    “是。”


    “看住燁府,府內上下所有人不得進出。”


    “是。奴才這就去辦。”


    說罷,薑崈便更衣去了朝堂。


    早朝過後,匆匆趕回東宮的薑崈直奔書房。


    “人呢?”


    “殿下,還沒找到。”


    薑崈鼻翼微張,身體有些不受控製的抖動著。


    “廢物,一群廢物!”


    “全城禁嚴,已經停了所有戶市,臣定能把人搜到!”侍衛嚇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滾去找!”薑崈有些亂了方寸,轉頭問了那老太監,“燁府如何了?”


    “全部軟禁,殿下放心。如今燁府內都是些下人,好管教得很。”


    這時,大內總管來到了東宮。


    薑崈隻能整理情緒,出門接旨。


    “傳,太子勤政殿議事。”


    薑崈麵不改色,直接跟著總管來到了勤政殿。


    “太子,今日真是好興致啊,全城抓盜賊。”皇帝緩緩道之,聲音蒼勁有力。


    薑崈看著沒有一個人伺候的勤政殿,心中升起千般戒備,毫無感情的回道,“父皇,此人偷盜皇家器物,好不容易捉住,如今不能再讓他跑了。”


    “你這個太子,是做膩了嗎!”皇帝突然發怒,聲音大到殿內還有些回響,他槁木般的手一掌拍在案牘上,整隻手都麻了。


    薑崈沒有回話,隻是抬眼直視著皇帝,他眼神狠絕,似乎下了什麽決心一般的樣子反倒嚇了皇帝一跳。


    “薑湛跑了!都是你護著的那個燁楚辭弄出的名堂!如今南雲要大亂了,你這個太子難辭其咎!”


    “兒臣定能生擒肅安候。”


    “你當然要擒住他,他可是要去找燁楚辭的。朕真的瞎了眼,當初怎麽就能答應你以燁家的命來換太子之位的要求。”皇帝惡狠狠的看著眼前這位把他的南雲國搞得烏煙瘴氣的太子,心裏懊惱不已。


    當年若不是薑崈在他麵前以性命擔保燁家權柄歸順,他又怎麽會把太子之位作為交換給體弱多病的薑崈呢。


    這些年皇帝漸漸看出薑崈的野心,確實會十分忌憚,但自己心裏也算慶幸,雖說沒有選心儀的薑湛做太子,好在薑崈除了身體因素之外都更勝薑湛一籌。


    隻是讓皇帝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薑崈做太子,竟隻是為了一個人罷了。


    燁楚辭。


    即使犧牲南雲安寧,這位瘋魔的太子也絕不善罷甘休。


    看來不除掉燁楚辭,南雲將有一場浩劫。


    皇帝懶得再跟眼前這位太子說話,隻是提筆寫起了聖旨。


    薑崈看著眼前的父皇,默默抓緊了手中繞了三圈的白玉手串。就在皇帝要蓋下玉璽的那一刻,一聲清脆的口哨聲響了起來。


    皇帝突然好似中邪一般,全身瞬間僵在那裏。


    “你......朕是你父皇......”


    說罷皇帝直直倒下癱在書案之上,玉璽也隨著僵直的手跌落在地。


    看著一片狼藉的書案,薑崈緩步走向皇帝。


    他用力一翻皇帝的肩膀,把無知無覺的皇帝翻下書案,身體順勢從旁邊的台階上滾到了地上。


    薑崈仿佛看不到他父皇一樣,用纏著白玉佛串的手輕輕撚起桌上已經被墨水浸染大半的聖旨一角,歪著頭看著聖旨上還零星可見的幾個字。


    ‘見燁氏,立斬。’


    薑崈臉上好像結了一層冰霜一般,他腳步輕盈,走到高燭之前,燒了這聖旨。


    看著聖旨成灰,他轉身快步跑向皇帝,吃力地把他的父皇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邊步履蹣跚邊喊,“來人!陛下暈倒了!”


    勤政殿大門迅速打開,整個殿內亂作一團。


    “陛下突發惡疾,昏迷不醒。太子監國,順理成章。”皇後看著黑壓壓跪在大殿上的朝臣們,氣定神閑地說。


    “皇後英明,太子英明!”


    薑崈看著眼前跪倒一片,頭也不抬的南雲大臣們,從半階高台之上緩緩走向這殿內最高處。


    坐在龍椅上的薑崈發了他的第一道指令,“封城,都城所有百姓,為父皇祈福三日,不得胡亂走動。”


    “是。”


    六年之前,一次夜宴。


    鎮國大將軍燁卓挺攜妻女前來赴宴,當時燁家夫婦剛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奪回南雲數年前丟失的城池。


    此番宴請,便是慶功。


    當時十二歲的薑崈和薑湛,作為楚辭玩伴也參加了宴席。


    看著三個人坐在一起絞盡腦汁地玩著九連環,皇帝和燁氏夫婦一臉欣慰地笑著。


    “以朕看,小楚辭就別放在林家軍那邊了,姑娘家家的還是帶在身邊養著吧。”


    皇帝與燁卓挺每次喝酒,定要拚上一拚,如今二人都有點醉醺醺的。


    “回陛下,臣已經跟林家弟弟說好了,待到我與內人生下兒子在給他們拿去練兵。小阿辭臣可舍不得,恨不得無時無刻帶在身邊。”燁卓挺望著遠處那氣的快摔環的楚辭,一臉寵溺笑道。


    “卓挺,朕是真的羨慕你啊,這女兒貼心,可解無數煩惱。”


    “陛下福澤深厚,日後定會有小公主常伴膝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招搖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本正經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本正經君並收藏招搖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