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梔不?甘示弱,又從他手臂之下鑽出來。


    兩人一番爭奪,空青卻連頭都沒回一下。


    他徑直走到溫寒煙身邊,眼眸黑沉。


    “寒煙師姐,我有話對你說。”


    溫寒煙看向他。


    “正巧。”她道,“我也有話想對你說。”


    *


    兩人講句話開口,即雲寺中人瞬間意?會。


    聞思和聞禪二?人得?了?溫寒煙相助,心下一塊大石頭都落了?八分。


    雖然此事依舊懸而未決,但是有她在場,兩人莫名有一種已經水落石出、普天同慶的輕鬆感。


    兩人極有眼色地招呼著?弟子退了?下去?。


    溫寒煙直接扣住空青腕間脈門,一道靈力探進去?。


    空青愣了?愣,隨即拚命地掙紮起來。


    溫寒煙麵?色絲毫不?動,手指用力扣住他手腕。


    羽化境修士的神識瞬間蕩開,自空青經脈掠過,直指靈台,又於?靈台間探尋一圈,溫和地退了?出去?。


    空青掙動的力道越發大了?,開口時,聲音甚至帶著?幾分委屈:“寒煙師姐?!”


    溫寒煙皺眉鬆開手。


    空青靈台清明,神魂同肉.身嚴絲合縫。


    毫無半點奪舍、亦或是被?惑了?心智的痕跡。


    空青一把將手腕抽回來,抬起頭時,眼神又深又痛,“寒煙師姐,你這是做什麽?你莫非是覺得?我被?什麽人給奪舍了?嗎?”


    溫寒煙抿抿唇角:“你近日來性情大變……”


    “我倒覺得?是你性情大變!”


    溫寒煙還未說完,空青便立刻打斷她。


    他語氣激烈,像是說到痛處,“寒煙師姐,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溫寒煙沉默片刻,問他:“我變了??你且告訴我,從前我是什麽樣??”


    “寒煙師姐,你難道不?是明知故問嗎?”空青死死盯著?她,手指扣在鴻羽劍上,指甲幾乎掐出刻痕來。


    “他是裴燼,是五百年?前寂燼淵傷害了?你、讓你險些?喪命的魔頭!”


    他高聲吼道,“你就不?恨他嗎?!”


    她和裴燼之間的事極其複雜,就連溫寒煙自己都尚未理清,更是無法一時間找到合適的方式解釋。


    溫寒煙深吸一口氣,良久,隻能歎道:“空青,其實與他有關之事,其中多有誤解——”


    “那你解釋給我聽!”空青眼眶通紅,他看著?她,等了?許久,也不?見她有開口的意?思,“你說啊!”


    溫寒煙吐出一口濁氣:“空青,我們先將即雲寺之事解決,其他的事情,之後我再與你細細道來,分毫不?藏私隱瞞,好嗎?”


    “你來這裏就是為了?他。”空青的眼神空洞洞的,語氣也幽幽的,“我不?明白?,寒煙師姐,他明明那麽危險,你為什麽非要和他混在一起?你就不?怕他害了?你?”


    “先前有關他身份之事,我對你有所隱瞞,是我不?對。”溫寒煙輕撫空青手背,“但那時,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空青緊緊抿住唇瓣,唇角抖動著?不?自覺向下撇,他揮開她的手,“你不?該和他在一起的,寒煙師姐……”


    葉含煜本想在一邊等待,看到這時實在看不?下去?,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拽著?空青的衣領低聲道:“空青,你究竟怎麽了??不?管怎麽樣?,既然你選擇了?相信前輩,何必在眼下這種節骨眼上,同前輩置氣耍性子?”


    “耍性子?”


    空青冷不?丁笑了?一聲。


    分明在笑,眼尾卻落下一滴淚來。


    “寒煙師姐。”他就著?這個被?提著?衣領的姿勢,沒有反抗,“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瘋了??”


    空青慘笑一聲,“我也覺得?自己瘋了?,現?在我最害怕的不?是別的,是天色暗下來,每一天夜裏,我都不?敢閉上眼睛。我恨你不?懂,但更恨自己無能為力。”


    溫寒煙眉心微蹙:“你的意?思是——近日你夢魘纏身?”


    空青沒有回答,隻是道:“寒煙師姐,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關心你。可是你當真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麽嗎?”


    “與虎謀皮,你就不?怕為虎反噬了?自身嗎?”


    這邊氣氛尷尬,司予梔難得?嚴肅起來,上前打圓場:“空青,你不?必擔心,我方才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和葉含煜都是跟著?衛長嬴來的,他雖然性情惡劣了?點,不?太把咱們放在眼裏了?點,但總體勉強算是個不?錯的人……”


    “他不?叫衛長嬴。”空青冷冷道。


    溫寒煙靜默良久,緩聲道:“空青,你捫心自問,他自始至終可曾害過你。”


    空青唇角抖了?抖,不?說話了?。


    片刻,他又猛地抬起頭來:“可是他會害死你的!”


    司予梔一句話還沒說完,被?卡在喉嚨裏憋得?夠嗆,聞言一怔:“哈?”


    “這段時間以來,我們自南州到寧江州,又從寧江州到辰州,後來輾轉又去?了?商州,眼下來了?鷺洲,這一路上,我們得?過一息平靜嗎?”


    空青一字一頓道,“不?提之前,隻說最近的事,幾日前東幽生變,若不?是你……隻怕我們所有人都要死了?。”


    他起初也不?願這樣?去?想的。


    隻是……


    隻是那些?夢。


    太真實了?。


    空青輕聲道,“全都是他害的。”


    這一次,葉含煜和司予梔沒再開口。


    盡管不?應當這樣?去?想,但空青所言並非全無道理。


    和那樣?一個人同進同退,遭受的不?便和危險,總是要強於?尋常時候的。


    空青卻全然不?顧葉含煜和司予梔的反應,隻定定盯著?溫寒煙,


    他不?斷地重複:“他會害死你的……”


    “溫施主,你們這是……”


    聞思帶著?幾名即雲寺精銳趕了?回來,原本以為溫寒煙應當已經交代得?差不?多,卻沒想到回來時恰巧看見這一幕,稍有點不?好意?思地看過來。


    “你方才所說的‘龍目’之事,還按照先前計劃那樣?行事嗎?”


    他們是不?是打擾了??


    溫寒煙卻這時轉回頭來:“聞思長老。”


    她與空青之間,一兩句話難以講清,眼下正是關鍵時刻,她難以兩全。


    溫寒煙想安撫他,卻來不?及多說,隻能輕輕拍了?拍他肩膀。


    “空青,待此事一了?,無論你想問什麽,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看著?他的眼睛,“但希望你現?在可以給我一點時間,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光對於?他,隻說對於?我,也極其重要,容不?得?半分差錯。”


    空青神情怔忪,不?知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眼下人多眼雜,溫寒煙不?便將無妄蠱之事說出口,隻得?轉頭向司予梔和葉含煜,“你們代我照顧好他。”


    司予梔點點頭,和葉含煜對視一眼。


    “那個,溫寒煙。”她輕咳一聲,“先前有件事沒告訴你,不?過今日看起來,你還是有必要知道。”


    溫寒煙抬眸:“你說。”


    “從司星宮離開那日,空青回來時,一身都是血。”司予梔頓了?頓,“你說他會不?會就是那個時候……遇上了?什麽事?”


    葉含煜同空青相識時間更久,對他為人秉性更加了?解。


    從前即便是死到臨頭,他也沒見過空青如此情緒激蕩。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問他也不?肯說出實情。”葉含煜嚴肅道,“前輩,恐怕那時候發生的事情有蹊蹺。”


    溫寒煙神情微凝,靜了?靜,示意?她知曉了?。


    “葉少主。”她回想起方才空青說過的話,看向葉含煜,“若你不?介意?,今夜你可否照看他一二??”


    葉含煜一口應下來。


    有他擔保,溫寒煙稍微放心些?許,以靈力凝成一枚印跡落在葉含煜腕間:“若有異狀,隨時憑借它聯絡我。”


    她正要轉身,袖擺被?一隻手死死地捏住。


    溫寒煙回過頭,對上空青的眼睛。


    “寒煙師姐……”他指節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一字一頓從牙關裏艱難地擠出來,“你千萬不?要有事。”


    溫寒煙沒有掙開他,輕輕撫了?撫他手背。


    “我答應你,絕對不?會出事。”她話音微頓,努力將聲線放得?柔和,“明早我來看你。”


    空青用力地看著?溫寒煙,緩緩地、一點一點鬆開她的袖擺。


    像是溺水之人違背者生存的本能,決然放開了?救命的浮木。


    溫寒煙隨聞思一同離開。


    她心思稍微有些?飄散,依舊在想方才空青說的那些?話,還有司予梔和葉含煜提到的事。


    直到聞思停下腳步,溫寒煙恍然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他們已自千歲佛蓮陣中步出數尺。


    不?遠處,是一片連綿的梧桐樹蔭,樹陰之下的廣場之上,陳列著?數百座金佛像。


    佛像神態樣?貌各不?相同,有的四肢伸展,笑意?滿麵?,有的斂眉深思,愁顏不?展。


    “‘龍目’其中之一,便是這‘無間堂’。”聞思撚著?佛珠,長袖一掃示意?身後幾名即雲寺弟子。


    他們赤身裸.體,隻身披一件袈裟,肌肉線條極其清晰,氣勢凜然,頗有些?以一當百之勢。


    “即雲寺之事,此番卻勞煩溫施主以身犯險,已令人著?實過意?不?去?,若再牽連你身旁其他施主,恐難心安。雖然貧僧修為不?及施主,但眼下已有精兵強將相輔,剩下的另一處,施主便放心交給貧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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