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走到書桌旁把那些散落的書本整理好:“別灰心,你隻是病了而已,我抽血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年輕身體恢複的快,更何況,你又不是什麽吸血鬼,每次需要的也不多。等過幾天,我那些黑丨市上的朋友回來了,我問他們買。”


    桑瑞喃喃道:“不是,承華,我最近發作地越來越頻繁,需要血來調節的次數也越來越多,腐爛的速度也越來越快,而且肚子也開始疼了,我懷疑器官也開始爛了。”


    董承華聽了這些,安慰的話都堵在喉嚨裏,如果真的是血液病,他真的願意把自己的身上的血換給桑瑞。


    “別想這些了。”董承華收拾完,又坐到桑瑞身邊給他的臉換藥。


    倆人離得很近,桑瑞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煙草味,苦澀,醇香。


    他一抬頭就能看到對方緊抿嘴唇,神情冷峻的側臉,下頜流線標準又完美,像短刃摩擦著桑瑞的心。


    “我,我可以,親親你嗎?”桑瑞突然說道。


    董承華懷疑自己幻聽了,手上的紗布和膠帶直接掉在了地上,他慌張地對視著眼前的人:“嗯?”


    桑瑞盯著他的臉,一臉虔誠地又重複:“我想,我想親親你,用我全身上下唯一沒爛到的嘴唇。”


    臉上沒有了紗布,那個潰爛血肉的洞就在不停地溢出膿水,董承華地餘光不自覺地看著。


    桑瑞立刻縮回了身子,從一旁取過藥和紗布想要堵住那個地方。


    “對不起,當我,當我沒說。”桑瑞靠著牆角,慌張地解釋,“我,我不是同.性戀,你放心。”


    “嗯,沒事。”董承華故作鎮靜地把地上的紗布撿起來,扔到垃圾桶,岔開話題,“這倆天我還有些事就不來看你了,周日晚上我來問你取筆記,哦對了,我還在網上找了幾個老師,買了他們的課,他們看不到你,你有什麽隨便問。書燒了,我過幾天寄來一套新的,就是那些筆記沒了可惜,你最近補一補。”


    看著他收拾東西打算離開的身影,桑瑞忽然說:“留一晚上呢?半個月沒吃你做的飯了。”


    董承華看了看手表:“我現在做給你吃,不過今晚真的有事。”


    桑瑞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說:“好。”


    每次都是董承華做給他吃,今晚也一樣。


    這間房子的燈光有些昏暗,董承華看著桑瑞細嚼慢咽的模樣,忽然想起下午他那句“全身上下唯一沒有爛到的嘴唇。”


    桑瑞以前很好看,性格又好,為人善良,董承華見過他給別人講題的樣子,耐心,認真,溫和,總會問:“到這一步能懂嗎?”確認對方能聽懂才會將下一個步驟。


    察覺到對方的目光,桑瑞喝著最後一口湯問:“你看什麽?”


    “看你好看。”董承華拿起紙替他擦盡嘴角。隨後從桌上的煙盒裏抽出一支煙來,熟練地點燃,很快兩人之間隔著一層薄薄的煙霧。


    在這樣地朦朧裏,桑瑞才能大膽地望著這個人。


    董承華笑著問:“你看什麽?想試試嗎?乖學霸。”


    桑瑞每當這個時候都會恍惚,自己沒有生病,沒有這張潰爛的臉:“嗯。”


    “別鬧,你沒抽過,不適應。”董承華拒絕。


    “就是因為沒抽過,我很想試試,最近這段時間我都在想,我沒體驗過的東西太多了,要真這麽死了多遺憾。”


    “比如,抽煙?”


    “不隻是抽煙,我沒體會過蹦極,也沒有坐過飛機,我沒有體會過愛,我甚至連和異性牽手擁抱接吻都沒有過,是不是很衰?”桑瑞出聲大笑了起來,笑得眼裏溢滿了淚。


    董承華適時地用紙巾替他輕擦,怕淚流到傷口上。


    桑瑞覺得這個人每隔半個月來看看他,總歸也算是一種希望。


    他看著牆上的表,已經晚上九點了,他催促:“你快走吧,再晚回城我不放心。”


    “你真得想試一下這個?”董承華坐著沒動,隻是動了動手裏的煙。


    桑瑞起身拉他的手腕:“不試了,真不早了,馬上打不到車了。”


    還沒說完,手腕被人反扣回來,直接跌坐到董承華的身上。桑瑞的心就要宕出來一般:“你,唔~”


    董承華吸了最後一口煙,攬著懷裏人吻了下去。


    煙被渡進了桑瑞的口腔裏,一瞬間喉嚨被刺拉過一般的疼,肺裏火辣辣地,他被嗆得咳嗽起來,想呼吸新鮮的空氣,把這口煙吐出去。


    董承華卻壓著他的唇,沒有鬆開,隻是不時地替他換氣。


    對方拉過他的手腕,錯開唇舔上了脖頸上那些變質的肌膚。桑瑞像受驚的貓,猛地推開他,直接跳了起來,從桌上拿過紙巾替他擦著嘴唇:“惡心,你快去漱口。”


    董承華看著他這個反應,心疼又無奈。


    “我說過,你隻是病了,隻是病了。病人也擁有正常人的一切權利,就像你說的,接吻,做丨愛。”董承華站起身來,把桑瑞手裏的紙扔在一邊,“但我太髒了,我連親都不敢親你,我的心和身子都髒,桑瑞,我不配,對不起。”


    桑瑞垂下眼眸,眼睫飛快地撲扇著:“已經足夠感謝了,快走吧!”他拉著他把他推出了門外,如果不是這張發爛的臉和那些瘮人的魚鱗狀的皮膚,董承華一定會看到他的雙頰的紅暈。


    他很開心,就現在,不管自己多令人害怕,這個人永遠不會嫌棄自己,那就夠了。


    董承華剛走沒兩分鍾,門又響了起來,他以為是對方忘了拿東西,直接打開了門。


    門口的人令他錯愕不已。


    “桑瑞。”對方肯定地叫著,隨後拿出證件來說,“天河分局刑偵大隊,時鳴。”


    董承華的確有急事,陳廷策跟著他一路從郊區疾馳到了市區,在芬羽酒店轉了一圈之後,把校服換成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酒店門口張望等待。


    “阿逸在他身上安裝著定位,注意跟進的距離,別太近被發現了,和張盼保持聯係,告訴對方萬事小心。寒山公園並不隱秘,切記不要引起騷動。”時鳴正開著車帶著桑瑞歸隊。


    “收到!”陳廷策答。


    時鳴掛了電話,問桑瑞:“他今晚有說要去幹什麽嗎?”


    後座坐著程之逸,他也問了一句:“那你知道他販*的事嗎?”


    這個問題果然起到了效果,從知道警察登門到上了車,全程都十分平靜的人,忽然被驚得微顫起來。


    程之逸那雙在昏暗的環境裏依然流轉著琉璃微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桑瑞,過了很久隻聽對方說:“我不知道。”


    陳廷策在芬羽酒店門口一直緊緊地盯著,直到過來一輛車黑色別克停在他麵前,從副駕的車窗和司機說了幾句,董承華上了車。


    秋夜起風的確是件糟糕的事情,尤其是坐在透風的會議室裏,所有人穿著單薄的製式警服努力保持正襟危坐的感覺,不讓自己打起冷顫來。


    邢匯深嚴肅的表情給這場緊急會議又增添了幾分寒冷。局長助理把封口的檔案袋一份一份地放在幾個部門領導麵前。


    滄桑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我們接到秘密舉報,近日有新型毒品流入我市,已經開始在小範圍內進行流通。經過多日的細致縝密的偵查,也接到了上級的命令,決定今晚就進行收網。禁毒大隊負責牽頭,巡特警,民爆,治安,以及涉及到的轄區派出所各有分工,具體的執行任務的地點,時間,內容寫在了給你們的機密文件裏,為了保證行動的周密性,各部門之間的文件不能互通,以防行動敗露。接下來短短幾分鍾,路大隊負責給大家講解。”


    話音剛落,所有人臉上都掛滿疑問,看向了禁毒大隊的大隊長路無博,對方卻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站起身來走到電腦前調試著投影畫麵。


    很快,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圖片,王城安看到的時候臉色都變了,邢匯深默默地觀察著他。


    “這種新型毒品就是這種無色無味的粘稠狀,成分基本清楚,它的致毒性,成癮性,對人體免疫係統的破壞性,我們都有了初步的掌握,主要注射方法很多,口服,鼻吸,注射,直腸注射,不同的吸食方式對人體肌理的影響不同,比如口服會對人體外表產生腐蝕性影響,注射和直腸多是從內髒開始腐爛,危害性極大。”


    路無博說完,第二張圖片又出現了,即使在座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看到這張照片瞬間翻湧起令人作嘔的惡心感。


    “這就是我們掌握的吸食者鼻吸之後,外表腐爛的情況,而且致幻性極強。好在目前這種毒還在實驗階段,並沒有大規模的流通,因此我們今晚行動的成敗,關係到了未來天河毒情的走勢,所以隻能成功。”


    路無博說完,邢匯深問:“掌握了基本情況就可以各自歸隊安排人手了,都帶好槍,帶好手套,注意保護自身安全。”


    偌大的會議室不消片刻又恢複了安靜,邢匯深站在頂樓望著沸騰起來的公安局,深深地歎口氣。時鳴找到自己商量布局的時候,怎麽都不肯說內鬼到底是誰?


    他回想著剛才所有人的表情,心裏慢慢地浮現出一個答案。今夜,這棟樓裏所有的設備都被監聽著,包括他自己。


    第64章 亂局19


    夜風攪動著公園裏的枯葉瑟瑟作響,寒山公園已經毫無秋的氣息。張盼靠著涼亭裏掉了漆的朱柱,小心翼翼地弓著身子打量眼前這一袋白色的細粉。


    “我說,哥,你到底要不要?”少年的聲音帶著顫抖,也不知是不是穿得太單薄。


    張盼皺著眉,眼底閃著狐疑的光:“我怎麽知道你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誰知道是不是拿麵粉糊弄我,還賣得這麽貴。”


    “你不是陳橋介紹過來的嗎?他都從我這裏拿了幾次貨了,怎麽還談上信任問題了?這可不是一般的海洛因,這是提高了百分之五十純度的真東西,我按市場價賣你,我還虧呢!”


    張盼接過來,拿在路燈下細看:“我當然信陳橋了啊,但我不信你一個十七的學生,居然會有貨源?”


    董承華直接抬手從他手裏把東西搶了回來:“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咋還瞧不起人呢?方哥,看你也不是差錢的人,我要是你這麽有錢,一萬塊錢就算買了麵粉回去,眼睛也懶得眨好吧!”


    張盼轉了轉無名指的金戒指,拉開了手包拿出了一捆錢,董承華的眼睛都亮了,而張盼仿佛在給一遝紙一般。


    “你數數,看看是不是……”張盼話音未落,公園的草叢裏忽然衝出一個人影朝董承華撲了過來,張盼本能地將其護在身後,把這位“不速之客”迅速控製在地。


    他別著對方的手臂,一手按著他的頭。


    董承華急忙抱著朱柱躲在後麵。


    張盼以為這個人是來搶錢的,他低聲嗬斥著:“把頭轉過來。”


    等對方放棄了掙紮,終於在光底下側首了,董承華微微邁前一步,低頭確認著這個人的身份,隨後喊道:“江為?”


    地上的人磨著後槽牙擠出兩個字:“是你爹!”


    張盼抬頭問:“他是誰?”


    董承華明顯愣了,誰知地上的人說:“是他祖宗。”


    “你別亂來啊,我今晚可是有大哥罩著我。”董承華拍了拍張盼的肩膀,說完直接蹲下身來和張盼說,“方哥,這家夥居然想搶錢,今天你也在給我做個見證,我這就去找根繩子把他綁起來送到派出所。”


    江為瞪著董承華罵:“王八蛋,你真敢把我送進去?”他格外激動,張盼都有些難以壓製,董承華見狀立刻後退著小跑起來,“哥你等著,我車上有繩子,你先壓著他,我馬上給你拿。”聲音越飄越遠。


    看到董承華跑遠的身影徹底融於夜色,江為越來越激動,已經沒了一開始的理智,像困獸一般地反抗嘶喊著“董承華”的名字。


    張盼把人提起來,雙手遏製對方掙脫的舉動,從後別著手臂把人壓在電線杆上:“再喊警察就來了,你冷靜一點!”


    江為本來就知道他們在進行毒品交易,聽了這句話更加發狠地反抗:“你們吸毒的,都是王八蛋,老子就是要喊來警察,來人,這裏有人……”


    張盼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直接上手捂對方的嘴,江為趁勢咬到張盼的手,張盼低聲驚呼。耳麥立刻傳來陳廷策焦急的聲音:“怎麽了?胖子?”


    等對方趕來,這場打鬥已經平息,張盼的手流著血,反手遏製著江為,見到陳廷策把人交給了對方:“帶回局裏。”


    陳廷策拿出手銬時,江為陡然醒神:“你們,你們是警察?”


    “是啊!小兄弟!”


    “所以,你們剛剛是在臥底?”


    一句話提醒了張盼,他回想著剛剛董承華說要去拿繩子,結果這麽久還沒回來。


    “董承華呢?”陳廷策也發現了不對。


    “不好!跑了!”張盼這才反應過來,直接朝公園大門跑去,剛才控製江為時那一套動作,有些太過規範和標準,董承華絕對是發現了。


    這邊,董承華已經打車回到了自己的別墅區。一進門就看到客廳裏坐著的的魯妍,對方的眼神瞬間閃動著驚喜,可看到他這樣慌張,額頭上的汗還在流,又冷嘲熱諷地說:“還記得家門啊,又回來找你爸要錢的吧?他不在。”


    董承華沒和她頂嘴,隻是有些著急地問:“他之前把我轉學到國外的申請書放哪兒了?”


    魯妍正在修剪指甲,她冷哼道:“你之前不是不去嗎?怎麽這時候反悔了?早和你說,”她話還沒說完,董承華猛地一腳踹翻茶幾上的美甲工具,眼裏閃動著焚人的火焰衝著魯妍怒吼,“我問你放哪兒了!”


    魯妍很少見董承華這般模樣,她怔怔地指著二樓:“你爸書房的抽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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