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紫瑜眼眶濕潤,抱著已經恢複人身的展灼華,滿身的血紮進眼中泛起陣陣刺痛,她苦苦哀求道:“快救救他。”


    滎水劍的劍勢將為首的猙獸斬於劍下,啟珩扭頭看見妹妹的眼淚,氣怒攻心。


    他一向護短護到骨子裏頭,這些玩意兒竟敢招惹紫瑜哭,那麽就一個也甭剩下。


    下移的眼神落在妹婿滿身的傷勢上,啟珩不忍地錯開了眼,忽然憶及臨行前容盈給的錦囊,立時從袖間掏了出來扔給紫瑜。


    “容盈給的錦囊妙計,趕緊打開看,我來對付這些狗東西!”


    聞言,紫瑜慌忙扯開錦囊,展開裏麵的信箋,含淚的眼眸一頓,硬生生逼回了眼眶裏打著轉兒的淚珠子,瞳孔中湧起無限的同情。


    “裏麵寫的是什麽妙計。”啟珩抽空問了一句,他握著滎水劍一路勢如破竹,砍殺了好幾隻凶獸,大有越戰越勇的趨勢。


    紫瑜尷尬地回道:“快逃。”


    信箋上隻寫了兩個字——快逃。


    “啥?”


    啟珩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聽岔了話,對上紫瑜沉重的視線,有些目瞪口呆,這不鬧著玩兒呢!


    恰逢又一條巴蛇來襲,他哭喪著臉道:“容盈可是我最老實本分的妹妹,怎麽下凡曆劫一遭變成這副樣子。”


    幸好二殿下本人是一個能夠自我安慰的人,他吐出悶氣,決定化悲憤為力量,咬緊牙憤然地削掉半邊蛇頭,劍鋒捅穿蛇身,挑破蛇膽,搗得膽汁飛濺,猶覺不夠解氣,順手把整條蛇身剁成了數十塊,斬下的蛇首踢進了水溝裏。


    巴蛇死狀淒慘,或許它自己也沒未料到會落得個五馬分屍的下場。


    獸群目睹啟珩殺害巴蛇的殘忍行徑,不由得緩了攻勢,集體退了退。


    它們沉默半晌,又覺得在場的有一頭算一頭,好歹皆是上古凶獸榜裏赫赫有名的惡獸,要是臨陣退縮就顯得太慫。


    遂,重振旗鼓圍攻了過去。


    斬完蛇後,啟珩依舊很心塞,最小的妹妹拿‘快逃’二字整他,真的是太打擊他本就脆弱的心靈。


    “等等,還有一顆保命丹丸。”


    紫瑜抖了抖錦囊,發現裏麵還裝有一顆碧色的蓮花形狀丹丸。


    她識得丹丸裏麵蘊含著無上靜蓮的純淨之力,可以療愈傷勢,大喜之下立馬撬開了展灼華的嘴,喂他服下。


    啟珩老懷甚慰,“容盈還是關心我的。”


    整他歸整他,至少放了保命丹丸,這個妹妹還算有良心。


    於此之際,獸潮中毫無征兆的爆開一簇火紅烈焰,轉瞬之間將十幾頭凶獸吞噬成灰燼。


    靈越絳色的身影出現在山坡上,她吹奏起歸凰笛,唇畔湧出的妙音形成結界牢牢地罩住紫瑜和展灼華。


    悠揚笛音層層蕩開,大大延緩了獸群的行動,幫助啟珩爭取到時間。


    熟諳的笛音入耳,啟珩心神一震,回眸望向靈越,挑起唇角,露出一抹舒慰的笑容,渾身充滿了力量,握著滎水劍更加恣意隨心,劍勢淩厲,一路砍瓜切菜似的斬殺了不少凶獸。


    嫋嫋笛音空靈渺遠,夜哲循聲帶著楚黛找到山坡處,他把昏睡的楚黛妥帖地安置進靈越的結界內,踅身殺進獸群同啟珩並肩作戰。


    “二哥哥?”


    芳漪與月桓亦聞訊趕來,看清獸群中一身魔氣的啟珩大驚失色,又看見結界內受傷的楚黛和展灼華,她匆忙道:“快走,浮屠嶺的禁製馬上就要啟動,再晚就都出不去了。”


    天幕絢爛的極光逐漸變得幽暗,如果極光一旦消失,意味著浮屠嶺的禁製開啟,任何人將不得出入。


    月桓閃身來到獸群中甩出一記雷訣,暴漲的雷電轟倒凶獸,他趁機一手拽住啟珩,一手拽住夜哲瞬移至山坡上,一行人終於匯合。


    人到齊,靈越跟芳漪對視一眼,合力啟動法陣,熹微的光芒自腳下迸發,凝聚了磅礴仙澤,頃刻間溢出一陣極耀眼的白芒,化作颯遝流星直衝天際。


    法陣的光芒盡皆散去,不留絲毫痕跡,浮屠嶺中一切重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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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皆負傷


    魔界, 幽刹魔宮——


    華美綺麗的宮殿外充斥著濃重的血腥氣,長階上鮮血浸染。


    幾隻寒鴉落在地麵啄食著一具具橫躺豎臥的屍體,尖長的喙染滿血, 爪子上掛著碎肉,血紅的眼瞳泛著森森陰鷙。


    當魔界所有的領主趕到之時, 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慘狀。


    忽地有人指向殿門, 臉色煞白, 聲音發顫:“牧台君……”


    眾人望去,僅一眼就叫每個人都嚇得不輕, 恢宏的殿門上懸掛的是牧台君的首級,他是魔界中實力最強的領主, 能殺了他的人實力定然極強。


    “這麽快就有人來收屍。”


    一道滿含戲謔的男聲響起在冷森森的殿內, 不輕不重的足音落在地麵,聽進其餘人耳中卻像極了勾魂索命。


    領主們望著殿門內徐徐走出的男人, 不禁打了個寒噤,涔涔冷汗洇透後背。


    頎長身姿立如青鬆, 玄衣錦帶,步履從容,男人的相貌帶著一點邪氣的俊美, 滿頭烏發披散在身後,如細潤的黑緞, 黑中蘊紫的眼眸透露出一抹睥睨天下蒼生的氣勢。


    端詳著男人眼熟至極的容貌,領主們麵色變得極其難看,狠狠地咽了口水,相互對視一眼, 看出彼此眼中化不開的驚駭。


    “崢槊魔君。”


    崢槊魔君作為魔界中最有出息的一位魔君, 他的畫像被各大領主掛於自己的臥房內。


    領主們整日瞻仰畫像奉之為信仰, 盼著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樣變得實力強悍,坐擁魔界同天界一較高低。


    可是如今崢槊其人真實的出現在眼前,他們眼中一陣恍惚過後,滿腦子隻剩逃跑的念頭,但是他們也知道逃跑無濟於事。


    崢槊的歸來意味著魔界的各大勢力將重新洗牌,今朝崢槊挑了牧台君這塊硬骨頭敲碎,便是給其餘人殺雞儆猴看,他無非是要一眾領主的絕對臣服,絕對順從。


    順他者昌,逆他者亡。


    為了保命,領主們哪裏還有什麽傲骨,通通乖覺地放下身段,跪下行參拜大禮。


    “臣等恭賀魔君歸來,魔君千秋萬代,威震五界!”


    領主們乖順稱臣的這一舉動大大取悅了崢槊,他無聲地笑了笑,輕眯著眼眸打量階下的領主,又遠目眺望天空斑斕的極光,舌尖頂著上顎,輕輕‘嘖’了一聲。


    “先下去罷,本君明日自會召見爾等。”


    領主們如蒙大赦,飛快地站起身退下。


    幽幽夜色之中,崢槊淡了神情,漠然的目光定在從殿柱後繞出來的白辛身上,掃了眼他血色浸透的白衣,表情說不上是失望還是生氣。


    負傷回來的白辛雙膝跪地,向崢槊請罪:“白辛無能,讓她們摘走了犀耶陀羅還逃了,魅姬也死在了石林幻境。”


    賠了夫人又折兵,沒討到半點好處,白辛真的是萬死難辭其咎。


    崢槊負手走到白辛身畔,端詳了俄頃,抬手朝著白辛肩膀上的劍傷,狠狠地按了下去,本就在流血的傷口更是徹底崩裂開,可見森森白骨。


    “本君身邊從不留無用之人。”


    肩上錐心的疼痛蔓延開,白辛抖了一下,冷汗如流水,死死咬住口中的軟肉不敢出聲呼痛,崢槊性情喜怒無常,他隻有忍。


    忽然,崢槊鬆開手,垂眸揩了揩掌中的血漬,冷聲道:“這是最後一次,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你的命尚且有用,即刻起好好兒養傷。”


    嵇陳那個廢物被容盈弄死了,他利用舊日恩情要挾諸贏去殺容盈,不成想也沒能成功。


    雖然白辛未能除掉芳漪等人,理該處死,但目前的形式的確不適宜再折損己身的羽翼。


    “謝君上。”白辛強忍著痛楚叩頭謝恩。


    天色熹微,嵐靄未散,朦朦朧朧之中勻出幾分薄光灑落人間,地平線上悄然躍起一縷模糊的赤金色輪廓。


    雖淡,卻溫暖。


    大明宮——


    等到初升的朝陽展露全貌,宮中人均感受到有一股充沛的仙澤漫溢各處,蕭索的冬季不再寒冷,竟變得溫暖起來。


    不必再穿著厚實的裘衣,連園子裏的花也紛紛盛放,凋零的樹木轉眼間抽出翠綠的枝條迎風招展,再難覓霜雪的蹤跡。


    行走的宮人發現毓秀閣前籠罩著一片波光粼粼的透明結界,惹得一眾人好奇張望。


    約莫過了個把時辰,侍奉於容盈身畔的水芙踏出毓秀閣,步履匆匆地走出結界,向等候了許久的一幹人,行了個禮。


    “諸位且安心,目下所有人俱安好,隻是需要足夠的休養,還望諸位保重身體,等候幾日再來探望。”


    這些人皆是關係匪淺的至親好友,一早收到一行人自浮屠嶺中歸返的消息,便齊聚在毓秀閣外等候。


    聞言,歐陽明澤卻還是有些擔憂,“不能現在進去看看嗎?”


    竇定滔也放心不下,連忙道:“就看一眼,我們不會打擾到她們。”


    此言一出,白澤族長老、麒麟族長老、秦域、封叔、慕氏夫婦、月桓耶娘等等,少說也有幾十號人都七嘴八舌地開口附和。


    聽得水芙是一個頭兩個大,暈乎乎地接受著唾沫星子的洗禮。


    她委實無奈,提了提音調,勸說道:“如今閣中需要安靜,諸位若是貿然進入打攪,很有可能會驚擾到眾人,造成極大的不便,相信諸位定然明理,不會在此關節讓人分心。”


    話說到這份兒上,閣外的一幹人也不好再多言,殷殷叮囑了水芙一番,幾十號人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踅身離去。


    水芙送走了他們,又趕緊回到閣中忙活。


    早在芳漪一行人去往浮屠嶺的時候,容盈便著手安排好了宮中一應事宜,就等著一行人歸返。


    毓秀閣便是容盈為諸人準備的居所,閣中寢居共十五間,每間的距離相距不遠,方便照顧傷員,另辟出了一間專門做儲存藥材的丹藥房。


    現下的丹藥房裏頭聚了好些個人,有熬製犀耶陀羅的、有配藥去治傷的、有翻找架子上瓶瓶罐罐的、有開爐煉丹的、有打下手的。


    水芙甫進去,就讓人叫住幫忙端藥,片刻不得閑。


    一行人之中屬展灼華的傷勢尤為嚴重,芳漪同容盈又是灌丹丸又是灌湯藥,集二人的修為不眠不休治了足足一宿,傷情才逐漸好轉。


    靈越則負責治療昏睡的楚黛,兼看顧與白辛打鬥時受了內傷的月桓、治一治夜哲的皮外傷、撫慰紫瑜,順帶掄起拳頭給嚷著胸口疼的啟珩好好兒捶了一捶。


    芳漪和容盈前腳出了展灼華的房間,後腳珈藍興衝衝地跑來稟報喜訊。


    “靈越神女特差婢子來稟,楚黛帝姬、紫瑜帝姬同二殿下已經恢複了修為!”


    飲下犀耶陀羅的三人,耐心等待了半個時辰後,身體內泛起溫暖的熱潮,澎湃仙力充盈四肢百骸,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一般,渾身汙濁盡除,修為重新回歸。


    回廊下,一道殘影旋風似的從遠處掠來,撞倒了廊下擱置的盆栽,碎瓷的響聲惹得芳漪同容盈眉心一跳,膽戰心驚地望著跌跌撞撞奔來的紫瑜。


    剛恢複修為的她明顯還不大適應自身,身法是迅疾,可是步履太雜亂無章。


    “您慢點啊。”


    秋雪跟在紫瑜後頭一溜兒小跑,勉強追上了人,正要伸手去攙,她家殿下卻動用了術法,一個閃身就挪出十步遠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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